第28章 剝洋蔥
顧寒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
他活了五六十歲了,從沒一個人能讓他這麽生氣過。這種感受,就像你費勁力氣撥了一顆洋蔥,撥到最裏面,發現竟然是空的。
那種又酸爽又暴躁的感覺充斥着他整個身心,讓他恨不得跳起來給站在對面,說着不知所謂的話的小兔子一記毛栗子。
顧寒絕望的想,這萬一,一整袋的洋蔥都是沒心的,可怎麽辦?
答案是——能怎麽辦呢,還是得繼續撥啊……
不撥的話,怎麽能看到對方的真心呢?
顧寒廢了很大的力氣冷靜下來。
白可還是站在那,用那種帶着點恐懼的眼神看着他。
這個眼神顧寒熟悉的很,從與他的小兔子重逢到現在,他見過至少七八回了。
每次都時間地點都不同,也不知道白可到底在怕些什麽。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就想問問白可這些年過的怎麽樣,有沒有想過曾經那個主人。
每次這些話到了嘴邊,轉出來的卻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其他話。
勇氣這種東西,他向來不缺,但是他現在第一次發現,這玩意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退減。
這真的很不像他。
他後來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人類有個詞,叫做“近鄉情怯”。
他現在應該就是處于這種情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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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顧寒對這種互動模式還算滿意,他的小兔子已經慢慢開始接受他了。雖然看起來并沒有很喜歡他,但是他有自信,在漫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下,白可會越來越願意接受他,最後……離不開他,乖乖留在他身邊。
但是,今天看到白可與那個姑娘坐在一起,笑的那麽快活的樣子,他差點沒坐住。
還有是那姑娘,越靠越近,懂不懂一點男女有別要保持距離的基本男女交往準則?
明明平日裏,靠近他一些,就會表現出避退三舍驚慌的樣子,卻偏偏……
顧寒承認今天故意說那些刺激白可的話是因為他很嫉妒!
除了嫉妒外,還有另一種不在計劃內的情緒,翻湧着,快要将他淹沒。
那是……他的小兔子。
不可以對別人笑的那麽開心,不可以和別人靠那麽近,也不可以——
思緒戛然而止。
顧寒猛地收起怒意,從心底裏橫生出一股寒意來。
他雖然一再對白可說着“你喜歡我,你對我有意思”之類的話,但白可的真實心思和想法,他猜不透。
白可早就不是那只喜歡窩在他懷裏,捏捏耳朵就會主動伸出小舌頭來舔他手指尖的小兔子了。
他獨自一個人,在這個人類社會生活了那麽久,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喜好。
顧寒蜷起五指,視線滾動,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把白可看了個遍後,突地閉了閉眼,喉結滾動,道:“難不成,是性別問題?”所以,才會撥出一顆又一顆的空心洋蔥。
“什麽?”
白可一直在等顧寒“沒開玩笑”後面的話,等了半天,結果等來了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性別問題”。
顧寒朝着他伸手,快要碰到他臉的時候被他避開。
白可警戒地問他到底要做什麽。
顧寒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很快退散,快的白可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他收回手,站在原地安靜地看了他半晌,轉身走了。
白可:“……”
喂喂喂,顧寒那個樣子是什麽鬼,明明挑釁的是你,說莫名其妙話的也是你,而且現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你這是裝給誰看呢?
白可深吸了一口氣,走出洗手間的時候,還慶幸沒人闖進來,不然人家搞不好會覺得是自己欺負了他。
真的是……他好想說粗話!
中途的這一段小插曲,再加上本就無心與董倩說太多,從洗手間回去後,白可很快找了個借口,結束了今天的這一次“相親”。
告別時,董倩問他:“那我們下次再約?”
白可本想拒絕,但董倩誠意十足,再加上洗手間裏顧寒的那段話,讓他耿耿于懷,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走出商場,被外面的冷風一吹,白可覺得大腦清醒了很多。
他懊惱地揉了把頭發,開始後悔起剛才的決定來。
應該當場就和董倩說明白的,這樣子被拖着約會,次數多了會越來越難說清。
出爾反爾雖然有失男子氣概,也比拖泥帶水最後讓董倩誤解自己的意思來得強。
“都是顧寒的錯!”白可磨牙。
他不是容易發火或者失去理智的人,實在是顧寒這個人太——
不行不行,他是文明妖,不能爆粗口。
只是一想到顧寒,難免思緒又不受控制了。
尤其是顧寒離開時那副模樣,讓他心裏特別不舒服。
像是被什麽東西堵着,出不來進不去,腦子被越來越多的顧寒占據着,攪成了一團漿糊。風再冷再割人,都驅散不了。
白可用力咬了記嘴唇,不管了,先給董倩打個電話吧。
拿出手機時,他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依舊沒和董倩互留聯系方式。
……看樣子,只能回去問一下林瑜了。
剛進地鐵站,白安給他打電話,說這兩天爸媽出門了,家裏就他一個人有點無聊:“哥,你要是工作不忙的話,就回來陪我兩天呗?”
白安正在念高三,成績很一般,積極性也差,平日裏做作業都得林瑜盯着。
白可估摸着,這通電話其實是林瑜逼白安打的,目的是讓他回家盯着弟弟寫作業。
白可想了想,說好,那我這幾天在家裏陪你。
電話那頭果然傳來林瑜驚喜的叫聲,白可無奈地搖了搖頭,嘴唇卻慢慢勾了起來。
他其實也不想回宿舍去住。
明後天是周末,吵了這麽一架,他不知道該怎麽和顧寒相處。
·
轉眼又是周一。
白可在家陪吃了兩天外賣,被那些重油重鹽的菜搞得一臉菜色,整個人焉噠噠的,很沒精神。
他時間拿捏的準,基本每天坐電梯,都能遇到從地下車庫上來的紀大成。
天氣已經很冷了,紀大成縮在軍大衣裏,兩手互相兜在衣袖管裏。他難得見到這麽憔悴的白可,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地說:“小白你怎麽看起來狀态這麽差,顧寒昨晚對你做什麽了麽?”
“……”白可嘴唇動了動,說,“主任,我周末回家的。”
紀大成盯着跳動的樓層數字,嘆氣道:“剛總部給我打電話,說要把二三十年前的檔案重新理一理,後天交上去。早知道你精神這麽差,我就不答應他們了。”
白可恍惚中看着紅色數字跳動,覺得自己有些暈電梯,他頓頓地“啊”了聲,扭頭過來:“什麽?”
他皮膚本就白,這會兒臉上又沒什麽血色,白的有些滲人。
紀大成看了看他,心疼道:“哎呀沒關系,你要是狀态不好,工作就留給顧寒做好了,反正他和我有過約定的。”
一聽到“顧寒”兩個字,白可覺得自己的“暈電梯症”又好了:“什麽約定?”
“你資料檔案做不完,就他來做呀。”
白可眨了眨眼睛,頭稍微歪了一下,然後舔了舔嘴唇。
“诶,他沒和你說過這事?”紀大成肩膀豎起,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眯眼道,“他還讓我別給你太多壓力和工作,說你是新晉員工,要求不能那麽高的。這些你都不知道?”
白可茫然搖頭,喉嚨隐隐發幹:“我真不知道。”
“這就是顧寒不厚道了。”眼看電梯馬上到站,紀大成敏捷地勾過白可的脖子,貼着他耳朵輕聲說,“來來來,我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看文~
今天在外面一整天,遲了些_(:з」∠)_
哭唧唧繼續求評論啊求互動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