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缺氧

白可慢慢地垂下眼。

他又開始咬他的下唇了。這一直是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緊張時候，頹廢時候，反正只要是一些非正常狀态下，他都會忍不住去做這麽一個動作。

越是不對，咬的越重。

白可幾乎是用一種能咬破唇瓣的力度在啃咬下嘴唇，但他還覺得不夠。

痛的不夠，他的腦子亂哄哄的，他必須要冷靜下來。

又一次要咬下去的時候，牙齒明明咬到了東西，卻沒有疼痛的感覺。

定神一看，是一根手指。

顧寒的。

他立刻分開牙齒，那根手指退了出去。

白可擡起眼，顧寒正看着他，他視線往下了些，就看到自己嘴前方，帶着明顯牙齒印的顧寒的食指。

顧寒五指是張開着的，他視線偏移了一下，很容易看到了食指旁邊的中指，以及中指旁邊的……無名指。

白可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他又對上顧寒的眼睛。很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之前白可有過誤解，一直都懼怕顧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但在情感上，顧寒一直都是處于下位的。

白可不知道顧寒到底看上他哪了，之前是心裏一直有些排斥真的和他談，所以刻意不問。這會兒他開始後悔起來，若是顧寒真的上下這事放棄的話，那他該怎麽辦？

可是顧寒怎麽可以因為這種小事放棄他呢？

白可自暴自棄地想，如果顧寒真的放棄他，那就是顧寒心不夠誠，對他的愛不夠深。這種渣渣，不要最好。

不過想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

不過是和顧寒對視了會，他的眼角就紅了，差點沒憋住想要洶湧而出的眼淚。白可手緊緊攥成拳，低下頭不想被顧寒察覺出自己的委屈和弱勢。

顧寒輕嘆了口氣，帶着笑意說：“你真的想在上面？”

白可眼珠頓住，怔怔擡頭。

顧寒微笑道：“我同意了，男朋友。”

白可：“哈？”

顧寒卻不等他再說什麽做什麽，帶着齒痕的手指頂起他的下巴，下一刻，兩人吻在了一起。

白可之前肖想的，被那一雙嘴唇親吻是什麽感覺，這會兒，裏裏外外徹底的體驗了一把。

感覺，特別好。

就是顧寒的心肺功能也太好了，他被親的有點……缺氧。

但就是不想停下來。

·

才坐回辦公桌前，還沒能理好有些紛亂的思緒，放在桌上的手機“嗡”的一下。

白可以為是顧寒給他發的，急忙點開，卻發現是黃孝天。

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我想在跨年時候，最後告白一次。】

白可呼出輸入界面，卻不知該如何回複。猶豫了會，最終只回了兩個字。

【加油。】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繼續反對，如之前醫院裏和黃孝天說的那樣。

他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再沉溺在那種沒有未來的感情裏。

但他剛才情緒幾番起伏，又因為剛才短暫缺氧腦袋暈乎乎身體軟綿綿的，一時間實在是做不出這麽“殘忍”的事情。

算了，感情這種事，當局者迷。

若非自己想開，別人怎麽勸都是沒用的。

他現在啊，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白可在認真思考如何壓顧寒這件事。

既然顧寒答應了，那麽現在兩個人就是正式的男男朋友關系了。

白可雖在人類社會生活多年，骨子裏還是一只妖。

雄性本就是下半身動物，更何況白可是一只公兔子，那這事就必須要放到最優先的位置上了。

之前他對自己的性向搖擺不停時，就已經從精怪論壇上找了不少教學片并下載到了手機裏。

只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要看。

現在情況不同了，而且作為在上面的，自然要多知道一些。趁現在大家都在各忙各的，白可暗搓搓點開了一部。

——原來是這樣的啊！

——這些小受被X的時候的表情也太假了吧，真有這麽爽嗎，還會全身變成粉紅色。

——就是臉沒有顧寒好看，身材也沒有他好。

白可有些臉紅的開始回憶之前屢次看到的顧寒肉體，吞了下口水，覺得他那樣的臉，那樣的身體，躺在床上被自己這樣那樣到全身發紅眼睛帶上水意，一定特別好看。

啊啊啊啊光想一想就有點興奮了怎麽辦！

·

顧寒出了洗手間，就又出去了，他之前因為受傷積壓了很多工作，再加上白安住院的事，現在是真的忙。

不過再忙，他也沒忘了給白可發信息叫他回家吃飯。

說要給白可做飯，并且叮囑他，短時間內，千萬不要再亂吃外頭的食物了。

白可微信裏回複他“知道了煩死了”，心裏卻滿意極了。

他早就想吃顧寒做的東西了，而且現在兩人關系有了質的飛躍，那種期待感就變的更具體了。

哎呀，合适溫度烤出來的蛋糕，味道自然是不一樣的。

白可坐在家裏沙發上看電視等顧寒的時候，真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新婚等丈夫回來做飯的小妻子一樣。

呸呸呸！

是等着妻子回來做飯的丈夫一樣。

白可沒等多久，顧寒就拎着菜回來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白可熱着耳朵轉回身去，繼續看電視。他以為顧寒會走過來聊騷幾句，等了會兒，也不見顧寒過來，扭身去看。

顧寒早站在廚房前，低着頭，手臂一上一下起伏着，看動作是在切菜。

白可：“……”

靠，這家夥是做賊麽，怎麽聲音都沒有的，一聲不吭就跑去做菜了。

不爽。

完全沒意識到，是因為他電視機聲音開的太大了，蓋住了顧寒的腳步聲。

白可盯着電視機屏幕看了會，完全不知道裏面在放些什麽。兩條腿一會兒翹起一會兒放下，實在是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就往開放式廚房裏去。

他沒聽到顧寒的腳步聲，顧寒專注做菜，自然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是以，直到他站到顧寒身後，顧寒都沒察覺到他過來了。

又也許，是某人故意沒察覺到。

白可站在顧寒身後，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攻，應該表達一些

他伸了伸手，想要從後面摟住顧寒把他抱在懷裏，但是因為身高差的緣故，他若是這麽摟着，真的很像影視片裏那些女主角摟男主角的感覺。

光腦補就覺得尬。

白可舔了下嘴唇，放棄主動摟人的打算，假裝好奇地探身去看顧寒切菜，問道：“今晚吃什麽？”

問完，轉身過來想看顧寒，唇上就一熱。

眼前是顧寒放大到極致的臉，他睫毛顫了顫，幾乎擦碰到了對方的眼睫。

顧寒只是貼着他的唇親了一下，很快分開。

白可：“……”臉又開始發燙。

顧寒卻已捏着刀繼續切起菜來，邊切邊說：“骨頭湯，炒青菜還有宮保雞丁。乖，你再去看會兒電視，我很快就好了。”

這種哄小朋友的語氣，白可以為自己會很嫌棄，但是這種柔軟又帶着甜蜜的口吻，聽着非常順耳，一身的毛都被撸服帖了，雙腿自發聽話地往客廳裏去了。

他感覺自己完蛋了。

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更喜歡顧寒。

而且這個認知，莫名地讓他興奮到不行，完全沒有過去的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特別棒！

才拿上遙控器，手機鈴聲響，拿起一看，是白母林瑜。

白可回頭看了眼顧寒，見他已切完菜，在往鍋裏倒油，油煙機也開了出來，心裏頭估摸着聽不到自己這邊說話，就直接接通了。

林瑜說了下白安的情況，知道弟弟吃麻麻香，白可放心很多。

他本應該多陪一會白安的，要不是白安說的話令他太窘迫的話。

林瑜很快把話題轉到了顧寒身上。

作為一個母親，她對于白可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關心。之前一直苦于母子之間總是有一道無形的牆隔着，白可也很少和她說一些私人情感上的事，所以一直不敢問太多。

現在則不同了。

既然白可主動把對象帶給她看了，自然是願意與她多聊聊的。

林瑜：“顧寒現在也在？”

白可側過身，餘光一直掃着在廚房裏忙碌的顧寒，輕輕“嗯”了一聲，說，“他在做飯。”

說完又加了句：“他做的飯很好吃。”

他一直不太想和林瑜談太多，但是今天心情實在是太好了，整個人像在雲端一樣，忍不住想要和別人一起分享。

林瑜：“……”一向自認手藝不輸給大廚的白家全職主婦突然非常有挫敗感。

她頓了頓，又說：“有人能照顧你，媽媽很高興，不過對象和家裏人到底是不一樣的，你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也多幫幫他。”

白可會幫才怪，而且顧寒也完全沒有要他動手的意思。從他住進來開始，顧寒就自發承擔了所有的家務。

不過态度還是要表的，白可誠摯道：“我知道。”

林瑜有些擔憂地說：“媽媽知道你不喜歡說太多，不過處對象不比家裏人，你一定要和他多溝通多交流。”

白可：“好。”他明白林瑜的擔心，不過顧寒也知道他那些脾氣。

林瑜有些意外與白可的對答如流，心頭淌過淡淡的憂傷，兒大不由娘啊。

雖然這個兒子，就沒怎麽好好由過娘，母子間雖然沒什麽矛盾，但其實一直如履薄冰。

她想過白可會不願意多談，還打腹稿想了一堆方案，結果全沒用上。

眼看電話到了尾聲，林瑜只得把打這個電話的最終用意說出來：“媽媽聽說……聽說男人之間……”她第一次和白可說這個話題，覺得難以啓齒，一句話斷斷續續了好幾回，最後勉強說道，“男人之間，承受方比較容易受傷害，你們一起的時候……注意節制些。”

“……”白可完全沒想到林瑜會和他說這個，一下子臉燙到耳根脖子都發紅。

林瑜：“不管如何，你也別太委屈自己，總之我們永遠是你的後盾。”

白可深吸了一口氣，說：“好。”

直到挂了電話，白可臉上脖子裏的熱意還沒退。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幹，放回去的時候動作突然頓住了。

——等一下，為什麽她會覺得自己是下面那個？

靠啊，能不能不要這麽主觀亂鑒定啊，有這麽做母親的嗎？對自家兒子這麽沒信心！

顧寒端菜上桌，見白可低着頭發呆，也不看電視，看起來有些消沉，便問他怎麽了。

他剛才在那邊做菜的時候，多少聽到了一些白可的說話內容。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到了，白可與他的家人，真的不熱絡。像白可這種寄養在人類家庭中的例子，在妖族裏是很少見的。妖從少年成長到青年與人類的成長速度差不多，但是成年的妖會保持非常漫長的一個青年期，而人類會正常衰老。

很快，兩方的差別就會越來越明顯。

看之前的情況，白家人也不知道白可是妖。

這樣一直瞞着，也瞞不了太久的。

顧寒感受得到白可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會這麽一直和家人保持距離，大概是害怕很快要與他們分別吧。

要消除這種不安全感，最好的方法——

顧寒放下菜盤，慢慢走到白可身邊，蹲了下來，用不久之前告白時候的姿勢，擡眼看着白可。

“別太擔心。”他握住白可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啄了下，說，“家人沒辦法一直陪着你，但是我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