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船上還有人,三人都不會架船,郁昊體貼地為他們請了一位中年漁夫開船。他皮膚黝黑,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起來很親切。

見到白可幾人,他很熱絡地自我介紹:“我姓李,木子李,你們叫我老李就成。”

老李說着伸手要與白可握手,手伸了一半,又頓住,進退都不時。白可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自己和顧寒手還緊緊扣在一起。

白可尴尬,老李更是尴尬,他大概之前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反倒是卓培然,一臉淡然的樣子,似乎完全不介意看到什麽“奇怪的畫面”。

白可試圖掙脫開顧寒的手,卻被他握的更緊,只得伸出左手握上老李的,笑着說:“李大哥你好,今天就麻煩你了。”握手的剎那,白可感覺到了老李掌心厚厚的繭,應該是長年累月架船掌舵磨出來的。他心裏安心了不少,琢磨着郁昊這個人,扣掉那些不上臺面的小心思,其實還算是個挺靠譜的人。

說不定,卓培然和他交朋友,也沒那麽差。

難得的好天氣,幾乎沒有風,海面一派平靜,就算有浪,也很小。白可站在甲板,迎着太陽微微眯起雙眼。

他原先擔心的暈船也沒有發生,一切都很好。

仿佛這兩天遇到的糟心事,都像是自己的一場夢,他現在正在無邊際的美麗虛無中,獨自悠閑漫步。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中止了他的美好幻想,白可回頭,卓培然兩手各持一只酒杯,杯中裝着淡色的液體,看起來很像是酒,搖搖晃晃地走上了甲板。

卓培然舉杯對他一笑:“喝一點?”

·

老李覺得今天簡直是撞大運了。

當初雇傭他的那個雇主給他提了一大堆要求,他差點害怕完不成而拒絕了這檔活。沒想到上了船後,他啥事都不需要做,只用站在一旁,看身旁這個高個子,看起來有些不好惹的男人操作駕駛臺就行了。

他也就開頭看了幾眼,後來發現人技術娴熟的不行,一看就是老手中的老手,經驗比他還豐富的那種。

不需要自己費力費腦,老李樂的悠閑,目光轉阿轉,就轉到了駕駛艙外。

昨天雇主已将三人的資料都給了他,他知道身旁這個一臉不高興的帥哥姓顧,外頭那兩個吹海風品酒的小帥哥一個姓白,一個姓卓。

老李看了會,越看越覺得哪裏不對。

剛才不是那白姓小哥和自己旁邊這一位手牽手的麽,怎麽這會兒外頭那兩個頭都快湊一塊去了?是不是他之前誤解了什麽?

老李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現在的年輕人實在是太會玩了,他一直以為搞三皮是一男二女或者一女二男,沒想到三個男人也可以啊……

老李深深陷在自己的感慨中,完全沒有發覺身旁的這位臉色越來越差,幾乎烏雲蓋頂。

“他們只是朋友。”

終于“驚雷”響起,震得老李回神。

老李趕緊換上谄媚的表情,道:“對對對,我也覺得他們不适合,還是你們兩個看起來般配。”說完他還緊張地盯着對方的臉,幸好對方只是瞥了一眼外頭的兩人,沒再說什麽。

老李松了口氣,一手按在胸膛口平複驟起的心跳。

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身旁這個年輕人的氣場太可怕了,是那種完全不能忤逆他的可怕!

·

聽了卓培然的介紹,白可淺淺啜飲了一小口,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來。

他不怎麽喜歡喝酒,但是這酒帶着淡淡的青檸香,入喉溫和。

白可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卓培然看着他喝,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喜歡的話,我等下下去再給你倒一杯。”

“不用了,這杯夠了。”酒再好都不可貪杯,尤其是在這大海上,他現在不暈船,不代表等下醉了會不暈。

卓培然也不勉強,俯身半靠在欄杆上,兩人肩并肩看着無盡的海面。

“對了,你家裏現在……怎麽樣?”白可問,上一次卓培然因為出櫃的事和家裏鬧翻了,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卓培然視線朝着前方:“就那樣,我其實就沒喜歡過女孩子,這個大概……就是天生的。”

他轉過頭:“你呢,你家裏怎麽說?”

白可微微睜大眼睛:“什麽?”

卓培然垂眼:“你和那個顧寒,你們是一對兒吧?”

白可:“……”沉默了片刻,他問,“你看出來了啊?”

“嗯。”

看不出來才怪,剛才都那麽明顯了……

這樣也好,卓培然主動挑明,白可就無需再遮着掩着,大方承認道:“我是和他在一起了。”

“果然不是一類人做不成好兄弟呀!”他說着摟過卓培然的肩膀,“我還是很佩服你的,敢主動和家裏人坦白。”

卓培然:“你沒對你爸媽說嗎?”

白可說:“我說了。”

卓培然表情一頓:“那你還佩服我?”

白可輕松道:“我們不一樣啊,我并非我父母親生的,而且我還有個性向正常、筆直的弟弟,他們不需要擔心後繼無人。”他很感激白父白母撫養了他,但是他到底不是普通人,人妖殊途,他做這個選擇心裏并無愧疚。

卓培然自然不會知道白可心中所想,他只是皺了下眉,淡淡道:“我也不過是一時沖動罷了。”

“所以,你當時怎麽就那麽沖動出櫃了?”白可忍不住問,卓培然并不是那種做事不計後果的人,他那天突然跑過來說自己出櫃了,着實把白可吓了一跳。

“因為啊……”卓培然偏過頭來,撸了把被風吹亂的額發,臉上帶着一貫的笑容,“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白可聞言一驚,這答案,情理之中,又讓他意外。

“那個人是誰?”他好奇道,才剛張口問,嘴裏就灌滿了刮過來的海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突然多了好幾朵烏雲,天色都陰沉了不少。

白可剛擡起頭去看天色,就聽見卓培然堅定而果斷的聲音,“你。”

同一時間,白可眼前的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般翻轉了過來,原先平靜的海面突然猙獰起來,翻江倒海般朝他湧來。白可想要逃開,那撲面來的海水卻像帶着吸力一般,讓他逃脫不了。

他攥緊欄杆,第一時間回頭,想去叫顧寒,眼前所見猶如慢動作重播般,一幀幀地緩慢在眼前掠過。

他看見卓培然猝然聚變的臉色,大幅度傾身過來想要拉住他;

他看見駕駛艙的玻璃剎那碎裂,顧寒從裏飛身而出,如箭一般撲向他所在的位置——

白可看到顧寒對着自己伸手,便也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

手指快要觸碰到的那個瞬間,滔天的巨浪撲打過來,白可被壓力巨大的水流撞的連連後退,眼前一片白茫茫,再看不到顧寒的手。

他心頭一個咯噔,之前一直握着欄杆的手也脫力松開。沒有支點的身體立刻失去平衡,随着巨浪随波逐流。

白可聽到顧寒撕心裂肺地喊他“白可”,張口,卻被海水灌了滿嘴,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在往下墜,眼前的光線由亮轉成淡淡的藍色。

極度恐懼中,白可本能化出原型,變成了一只小兔子。他大睜着眼睛,感覺自己靈魂飄飄然地升到了半空中,而自己的身體,如一團蓬開的棉花團,不停地往下墜落,最終消失在無盡的蔚藍色深海中,什麽也看不見了。

再然後,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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