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聖誕節。
雖說之前顧寒陪他來這裏,主要目的是為了一起過聖誕節。但真來了這邊後,又是見“家長”又是忙任務的,加上兩人之間獨處氣氛又好,所以白可……還真沒把過節這事兒放心上。
畢竟有句話說的妙,兩個人在一起以後,每天都是聖誕節。
可眼下——
顧寒似乎是認了真,看起來對于即将要過“三個人的聖誕節”這件事非常生氣!
白可一雙眼珠子急的亂轉,病急亂投醫,戚戚然道:“聖誕節不就是為了慶祝團圓麽,既然卓培然在這邊,我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吧?”
顧寒:“……”看樣子快要被氣死了。
白可:“好不好?你看呀,咱們以後有無數個兩個人的聖誕節可以過,全當這一次三個人過是一種不一樣的體驗?”
顧寒板着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他。
白可踮起腳尖,讨好地在顧寒唇上親了口,道:“也就白天啦,晚上的時候……”他臉紅了紅,有些害羞道,“晚上還是咱們兩個,你要怎麽樣都可以,好不好?”
顧寒:“……”徹底敗下陣來,從嗓子口發出了一聲幹巴巴的“嗯”。
白可高興地摟着他脖子,在他臉上使勁吧唧了好幾口,說:“剛才卓培然朋友說可以借我們船出海,那我們明天就出海去玩吧?”他刻意避開郁昊的名字,怕顧寒聽到這個人也在,會更不高興。
顧寒:“既然他有朋友在,他可以去和朋友過聖誕節,不是嗎?”
白可心虛:“他朋友有事忙去了。”
顧寒:“……”剛才還覺得自己能搶救一下,現在差不多涼透了。
再涼還是得跟着一起去,顧寒對卓培然印象不好。對方身上透出的荷爾蒙太有侵略性,讓顧寒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提防,那是一種雄性動物與生俱來的,對獵物的占有欲。
雖然卓培然這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謙和有禮。
飯後,民宿的客廳的大電視機裏正在放着一部歐美電影《真愛至上》,很經典的聖誕合家歡電影。本來應該甜蜜蜜的平安夜現在變成了三人行,白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看電影最合适。
于是三個人坐在三張單獨的小椅子上,三人的臉被電視熒幕上變換的光線打成了各種顏色,于是深沉的更深沉,天真的更無辜。
白可懷裏抱着一桶老板娘送過來的爆米花,假裝很認真地在看電影,實則根本不知道電影裏到底說了些什麽。
他不敢扭頭去看顧寒,他怕看到顧寒臉上的委屈後,會忍不住把凳子挪過去,然後去抱他,握他的手。
這樣被卓培然看到的話,無論怎麽樣解釋,都沒辦法說是普通同事。相交多年的好兄弟竟然是基佬這個真相,搞不好會徹底毀了兩人的友誼的。
不對,卓培然也是基佬,友誼應該是不會毀的。
就算有這種認知,白可還是覺得不要讓卓培然知道比較好,不知怎麽的,他就是很介意這一點。
他更不敢去看顧寒,怕顧寒會……吃醋。那個人,大部分時候都很成熟,但是一旦不成熟的部分冒出來,就很……幼稚。
好在電影時間不長,卓培然也比較知情知趣,看完電影後,和白可與顧寒道了晚安,回自己房間。白可目送卓培然進了房間,關門聲響起,他一直緊繃着的肩膀頃刻間塌下來。
……總算。
唉,今晚這個氛圍怎麽看怎麽奇怪,也不知道明天該是怎樣的難熬。白可鬧不明白顧寒對培然的敵意是哪裏來的,那眼神簡直像結了冰一樣。
他晃了晃有些酸澀的脖頸,一邊轉身,一邊往回走。
走了兩三步,就撞上了顧寒的胸膛。白可剛要推開,就被顧寒抓住了手腕。
白可擡眼:“我……啊——”才堪堪說出一個字,就因為顧寒的動作失了聲。顧寒竟彎腰,直接将他打橫抱起,然後往兩人住的房間走去。
從這邊到那裏,要路過好幾間房間,難保有人突然出來撞見兩人。白可緊張地去推開他,掙紮着想要下來:“會被看到!”
顧寒絲毫不受他動作影響,啞着聲道:“晚上了。”
白可一下子失了力氣,他紅着臉,把頭埋在顧寒的懷裏,也就由着他去了。
到底,是自己折騰出來的,惹男朋友不高興了,得努力哄一哄。
·
第二天是出海。
白可從沒出過海,作為陸生動物,他對于海洋這種玩意兒有着天然的恐懼。以前白父白母勸說過他無數次,皆以失敗告終。
但這一次——
白可看了眼開車的顧寒,暗暗攥緊了自己的手。
這一次有顧寒在,一定會沒事的。不就是坐個船麽,應該和坐飛機坐火車一樣的,閉眼睜眼,就結束了。
白可不停給自己打氣做心理鋪墊,還是忍不住去想萬一翻船了他沉入深海的畫面。影視中,這樣的場景往往很美,但如果變成現實中……那就有點恐怖了!
他想要和顧寒說些什麽來中止停不下來的幻想,扭頭看過去,只看到對方堅毅的下骸線條,很明顯不大愉悅的樣子。
白可立刻慫了。
他回頭去找卓培然——
卓培然帶着耳機,墨鏡裏倒映着手機屏幕上的畫面,看起來像是在看電影。
白可嘴唇動了動,只得回頭,坐正身體。算了,不聊天找點別的事情來做也可以。
白可摸出手機,才一解鎖,就看到上面提示有好幾條信息未讀。
看時間,是昨天半夜發的。
昨天半夜時候,他正忙着做那啥,當時那種情況下,自然不會聽到信息提示之類的聲音。今早上又兵荒馬亂的,壓根沒想起要看手機。
才一點開,白可就被驚的手一顫,差點把手機給摔了。
【白可,我申請了調令,離開這裏了。】
【你之前說的對,一個人不喜歡你,到最後都是不喜歡的。我昨晚在機場等他,越等越清醒,也越等越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麽傻逼。活該我在這種人身上浪費這麽多年,不過我現在醒悟了,也不那麽難過了。】
【我對這裏沒什麽太眷戀的,只是有些舍不得你。若是我在他鄉安頓下來的話,會與你聯系的,勿念。】
不用看都知道這是誰發過來的,白可咬了下嘴唇,開始後悔最近只顧忙着自己和顧寒的事,沒好好關心黃孝天的近況。
他記得上一次黃孝天與他說起的時候,還說想要等到跨年的時候,想要過這個聖誕節,怎麽會那麽突然——
白可回了好幾條信息,都如石沉大海,他忍不住撥了黃孝天的電話,回應他的只有女播音員冷冰冰的電子音“對方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黃孝天到底是還在飛機上呢,還是他就此再也不用這個電話,徹底與這邊斷了聯系?
白可心慌意亂的,好不容易到了碼頭,白可再沒辦法冷靜了,顧不得卓培然會不會多想,他拉過顧寒,低聲問:“顧寒,麥朗最近在做些什麽?”
顧寒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挺複雜的。
白可把黃孝天的留言說給他聽:“黃孝天和麥朗的關系你是清楚的吧,黃孝天走了,像是要徹底和麥朗掰了。”
顧寒聞言一愣,他的反應比白可預期的還要意外。白可之前與顧寒稍微談過一些麥朗與黃孝天的事情,不過顧寒這人就是這樣,他不怎麽喜歡去管別人感情上的“閑事”,哪怕是自己好友的,也很少會八卦。
白可和他處了一陣子了,也沒能從他嘴巴裏撬出一點自己想聽的來。
顧寒沒說話,直接轉身給麥朗撥電話。過了一會,他又返回過來,按下免提,示意白可一起聽。
八.九點的海邊,太陽照的人眼睛睜不開,白可揉了下眼睛,下一秒,就感覺頭頂多了一片陰影。他擡起頭,顧寒對着他笑了笑,靠的更近了些。
白可抿着唇,心安理得地享受起這人工的陰影來。
麥朗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有些含糊不清,重複幾遍後,白可終于聽清楚了,麥朗他在說“顧寒啊,我完了。”他反複不停地說着,好一會才停下來。
顧寒:“所以現在到底是什麽個情況?你去洗手間用冷水沖把臉,清醒點再和我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再然後,麥朗的聲音明顯清晰起來:“我清醒了。”
顧寒:“嗯,你知道黃孝天走了吧?”
那頭沉默了會,麥朗道:“他走了嗎?”
白可:“……”
他搶過手機,問麥朗:“黃孝天說昨天在機場等你,你知道這事嗎?”
麥朗完全不意外白可在,回答:“嗯,知道。”
白可聲音不住拉高:“那你為什麽不去,他那麽喜歡你,一直跟在你身邊默默付出,你到底還算不算一個人?”
麥朗依舊沉默,半晌:“我本來就不是人。”
白可:“……”恨不得摔手機,“那你沒去?”
麥朗:“我去了。”他頓了頓,“但是沒遇到他,我當時喝了點酒,腦子不大清楚,可能沒看清楚人——”
“但是我有給他打電話,他就是不接,你知道嗎,他從來沒有不接過我電話……每次我只要找他,他都會第一時間到,從來不會讓我等,也從來不會讓我……擔心……”
麥朗聲音越來越低,低的像嘆息般:“我不是不喜歡他,只是這些年來我一直習慣于他的乖巧與安心,也理所當然地覺得,會永遠這麽下去,所以——”
白可吸了口氣,壓下胸膛內翻湧的情緒,打斷他:“你去哪裏喝酒,酒吧嗎?喝了酒呢,随便約一個順眼的一起過平安夜?”他越說越氣,“你現在說你發現自己喜歡他,你怎麽好意思說你喜歡他,你根本就是不習慣這麽一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炮友突然跑了而已,畢竟要找這麽一個全心全意對你的不容易!”
白可一口氣說完,情緒激動,過了好一會,胸膛還在起伏着。
顧寒壓住他肩膀,眼神裏全是擔憂之色,白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他就是為黃孝天委屈,他知道麥朗很渣,沒想到到現在這種時候,他還能這麽渣。
聽筒裏一片沉寂,只有電流音不時撕拉着白可的耳膜,在他原先心焦又憤怒的心上添多幾筆煩躁。就在他覺得沒辦法再和麥朗溝通下去時,對方突然道:“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只是有些不懂如何愛人罷了。我對黃孝天是真的有感情的,只是這種感情藏在太多事情後面,讓我一時分辨不清。現在我清楚明白了,可惜他卻……不想等我了,我現在縱使有一萬句想對他說的,也沒辦法傳達出去,這大概就是老天對我荒唐這麽多年的懲罰吧。如果黃孝天将來聯系你的話,能不能請你幫我對他說,說我麥朗對不起他,如果他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一定……好好珍惜。”
白可耳朵尖顫了顫。
麥朗最後幾個字是哽咽着說的。
一個一米九的男人,用這種帶着哭腔的聲音說“好好珍惜”,真的很讓人心生感慨與動容。
但白可覺得他活該。
他甚至恨不得黃孝天一輩子都不回來,讓麥朗獨自深陷在這種痛失所愛的後悔痛苦中,永遠出不來。這樣才對得起這幾年黃孝天受過的煎熬。
挂了麥朗的電話,白可又撥電話給黃孝天,聽筒裏依舊是冰冷的電子女音。
一旁,識趣避開去取出海的船的卓培然朝着兩人所在的方向,揮舞手裏的水瓶道:“白可你們這邊怎麽樣了,我們能出發了嗎?”
白可跟着揮了揮手裏的水瓶,大聲回:“我們也好了,馬上來。”白可走了好幾步,發現腳邊只有自己的影子,顧寒沒有跟上來。
他回過身,顧寒還站在原地。
陽光斑駁中,他筆直地站在那裏,如一顆烈日下的樹,亘古而永恒,讓人心悸不已。
已經有人難過了,其他人,應該開心點。
白可往回走了幾步,拉過顧寒的手臂,扯着他一路往船停泊的碼頭跑去。去他的會不會被卓培然發現,發現又怎麽樣?
可以互相相愛着多麽不容易,就不要去計較太多無所謂的東西了!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