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live

踏入新年後,林周向幹預中心申請了全職服務。現在她的熱線工作采取倒班制,時間分別是早八晚四、晚四夜十二、以及零點到早八點,按旬輪替。她就根據這樣的作息為寒假做安排。

覃姐的工作室籌備了線上宣講活動,利用手機直播小程序為各大行業有需求的人進行心理健康講座,一般會安排于晚上八點半左右。因此,林周調劑後的主講時間都在沒有晚班的上旬。

一月,她統共有兩場線上講座,集中為演藝行業人員做一些心理學相關科普。

自去年在非易進行完宣講活動後,她和李涵清、許志的三人組就成了對方公司的固定結對心理咨詢組,挂在非易文娛的健康顧問名義下,沒開展什麽實質性的活動。

不過,林周因為這個顧問名號,收集了不少藝人飽受心理壓力困擾的案例并試着撰寫了疏導方案,正好結合講座內容做成PPT,用在兩期線上直播課裏。

第一期的講座開始之前,她被拉進了一個群聊,裏頭鬧哄哄地擠滿了頂着各種ID和頭像的演藝界從業人士,并且還在不斷加入新的成員。

20點20分,群聊主持“小秘書”PO出了語音直播間的鏈接、進入方式和邀請碼。

林周試了下麥,看電腦界面的直播間陸續進人後,便開口向各位打招呼。

講座正式開始。

誠如許志之前說的那樣,一兩個小時的科普并不會給高壓重負下的人帶來實質性改變。但是,跬步千裏,涓流彙海。拔掉麥的這一刻,林周的胸腔裏鼓動着一絲絲雀躍歡喜。也許,今天受益的是直播間的百來號人,百人幫助身邊的六個人,再變成六百人每人認識的六個人……

直播結束,開放群內自由提問環節。

林周剛切回微信界面,屏幕就被如潮般的@淹沒了。

【老師,你自己平時有什麽解壓方式?】

【像藝人和其他公衆人物都存在一個隐私的問題,心理咨詢師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嗎?】

【抑郁症需要長久靜養,對于藝人來說就等于工作空窗,這種流量時代很難吧。】

【你對K國藝人頻繁自殺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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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跟藝人頻繁接觸的工作人員,我們要從哪些方面留心他們的異常呢?】

【我們作為相關人員,自己的壓力如何排解?】

……

林周用語音一一認真回複這些@。

“其實心理學的從業人員壓力也挺大的,而且還要在工作的時候保持穩定的情緒,所以通常我和同行都有自己的解壓方法。像我的話就是練字、打太極或者拉大提琴。”

群裏有人發出驚嘆:【哇!這些!都不會!】

其他人一連串的[哈哈哈]表情後,林周忍笑回道:“還有個挺好操作的方法,就是吹氣球,把胸腔裏的郁氣釋放出來。”

不知道誰家的工作人員迅速打了一句話過來:【吹套套行嗎?】

群頓時冷場了。

林周默然看了眼那人的ID:照照。

再開口的時候,她語氣冷冷淡淡:"你随意。"

照照不依不饒:【老師你聲音那麽好聽,發張照片來看看呗。】

還@小秘書:【介紹主講老師的時候怎麽不放照片兒的?】

繼續自讨沒趣:【老師你接熱線的時候沒遇過騷擾嗎?不生氣嘛?怎麽解決的?】

這一次,林周很快用語音回他:“我會告訴自己,生氣有用的話,世上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了。比如在看到你的發言的時候,我也這麽對自己說。”

群裏再度靜默了一會兒,一個叫“貓嗚”的ID發了個表情過來,緊接着“十一”送了林周[一朵小fafa],化解了尴尬。

……

第一期線上提問快結束的時候,“貓嗚”分享了一篇鏈接在群裏:【我覺得大家也可以引導自家藝人,接受采訪時呼籲大衆關注心理健康問題哈。】

林周看到鏈接标題兩眼一墜:是對陳佑舟的采訪報道。

她點開“貓嗚”的微信資料,猜她應該是「玩樂」的助理柏小毛了。

林周僵在寝室書桌前好一會兒,掙紮着糾結地十分不情願般滑開了那篇采訪稿。

這是《Canwe贏天下》雜志對陳佑舟的第二次采訪。比起其他大部分在顏值、緋聞和對家上做文章的訪問,它的內容深度和含金量明顯高出一大截,于《用音樂與世界連結》的題眼下分了「音樂」、「世界」、「連結」三個板塊。

陳佑舟從「玩樂」早期在南島的創作談起,以當時還是他主筆歌詞的《夜半孤嶼》為軸,串聯了這三個板塊的話題。

記者問到“佑式talking”:“有人說你們的演唱會中,你的發言也是一大特色,充滿了佑式風格,怎麽看待自己說的話在歌迷中風靡傳閱?”

“其實我在演唱會上的talking基本都是在為「玩樂」的音樂做注解。只是平時歌迷是通過無互動的單方面聽歌來與我們連結,而talking就是我們的回應。我想這就是他們特別喜歡整理這些話的原因吧。”

記者:“是個有來有回的連結。”

陳:“對,不是一廂情願(笑)”

記者:“就像你在歌裏寫的,潮起的時候每個人都是孤獨離岸的,只有潮落後,與人群相交的時候,才能有所傳遞?”

陳:“怎麽說呢,确實有這個意思。就是每個人其實都是獨立的個體,是離群的孤島。但孤島本身就是風景,它可以獨自美麗,也可以與海岸和人群組合成更廣闊的意境。就像攝影或者繪畫構圖裏不同的選擇。”

記者:“那你是選擇獨自美麗還是與人群相交?”

陳:“這又回到了talking的意義了。我們想對歌迷表達的就是如此,歌迷聽歌的時候、我們寫歌創作的時候,是過各自的生活;live的時候,我們就是孤島擁抱着孤島,找到另一種生命的意義。”

記者:“這也是live對于你們的意義。”

陳:“對。live的意思,除了現場,還有活着嘛。”

看到這裏,林周想,這和她的論文主題是一脈相承的吧,心理學意義上搖滾人對現場人群的依賴和歸屬感。

陳佑舟就着這個話題,結合自己參與的《深海裏的100天》,談及了作為藝人的心理健康問題,因為“創作都是孤獨的,內心的聲音很多時候外界聽不到”,也列舉了自己的解壓方式,“極限運動吧。”

“……”有點出乎林周意料。

她繼續浏覽,發現這就是婉婉說的「萬獸」得到大V推薦的那篇報道。

在「連結」板塊裏,記者問陳佑舟有沒有鐘愛并想建立聯系的歌手,他提到了剛在世界之巅開唱的國外新人solo Dennis Green。“國內的話,最近在聽一些後搖團,很火的「雪滿山」的曲子都聽過,還有就是通過大魚線上創作比賽冒頭的「萬獸」。他們把小提琴融入搖滾,并不是獨創,但主音的表現力非常有特色。看過他的現場視頻,他整個人比較符合現在的陰柔審美,可是結合他作的樂曲和表演時的肢體動作,又非常有力量。像是一種用至柔的方式用力打破規則的宣洩。結合在一起卻非常和諧,如同中國文化裏的太極,就是這種感覺。”

林周退出訪談頁面,獨自坐在晚間暖氣烘烘的寝室裏發呆。

大魚所屬的淘淘文娛是非易的合作夥伴。林周推測,陳佑舟應該是出于這個原因對大魚的比賽和旗下選手進行了友情推薦。

縱使如此,她的心底還是起了波瀾。采訪上的黑字仿佛變成了跳脫的音符,從眼前飛出去,又列隊一排一排,在心間震蕩回響。

——他也聽Dennis Green和「萬獸」,也了解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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