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照顧
認為自己好歹也是為了救對方才負傷至此，又眼見少女正一臉別扭地注目于他，慕容無心毫無懸念地起了份“厚顏無恥”的心思。
他故作可憐地告訴她，其實他的左手也傷着了。
為了讓立馬面露狐疑的少女相信他的話，他還特意把纏着白布的左掌伸到她的眼皮底下晃了晃。
這一下，月牙兒當真是愣住了。
她只曉得他為救她傷了右手，從不知道他的左手也遭了秧。
可是，之前大夫在替他診治的時候，她明明……
對了，她當時并未站得太近，因為心裏總覺得怪怪的，面上又放不下這個身段。
所以，她沒能全程旁觀，也就未嘗了解全部的情況。
思忖至此，月牙兒算是認了。
她癟了癟嘴，糾結地将勺子放回碗中，然後皺着眉頭從裏頭舀出了一勺米粥。
“你把勺子伸過來些，我夠不着啊。”慕容無心說着，故意伸長了脖子，做出一副看得見吃不着的模樣。
月牙兒使勁瞪了他一眼，可最終還是照辦了。
就這樣，慕容無心心滿意足地喝到了第一勺少女親手喂給他的清粥。
香香糯糯，味道不錯。
“這是哪個廚子做的呀，之前我怎麽沒吃到過？”他一邊吃着一邊問道。
廢話，我幹嗎沒事要煮粥給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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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兒朝天翻了個白眼，撇撇嘴，不冷不熱道：“我做的。”
慕容無心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
“你做的？”他驀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目不斜視地瞅着少女，詫異得脫口而出。
“怎麽就不能是我做的了？！”見對方一臉錯愕地盯着自己，好像她月牙兒壓根就煮不了好喝的粥，少女當即就沒好氣地沖他瞪大了眼。
“不是不是，我是覺得你……”話到一半，猝然思及某事的慕容無心冷不防眼珠子一轉，瞅了瞅碗裏剩下的白粥。
慢着！這丫頭歷來看他不順眼，該不會趁機在裏頭下點兒什麽藥吧……
慕容無心原本僅僅是覺着對方不會心甘情願替他做吃的，可一不留神就把人給想歪了。
“你在看什麽？”這時候，少女一句似乎有所察覺的問話将他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臆想中給拉了回來。
“哦！沒什麽，我就是覺得，月牙兒妹妹對我太好了，我感動呢！”擡眼擺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優雅笑容，慕容無心開始貫徹他“迷死人不償命”的做法。
月牙兒瞬間打了個激靈。
“你別誤會了！是小姐讓我照顧你的，不然誰願意……理你……”剛開始還說得理直氣壯的少女也不知是何緣故，說着說着，聲音就小了下去——連帶着原先直視着男子的眼眸，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別處。
等等！她幹嗎要不好意思？！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
思忖至此，月牙兒遽然雙目圓睜，眸光一轉瞪視而去，看得慕容無心一時間只覺莫名其妙。
“吃吧你！哪兒那麽多話！”語畢，少女不由分說地往男子的嘴裏塞了一大勺清粥。
滿臉無辜的某人沒法再耍嘴皮子了，只好速速動起腮幫子，努力地在那兒嚼啊、吞啊。
自這一天起，如上場景反複上演。
每每月牙兒要待在尹阡陌身邊照料其起居之時，後者總會讓她多去陪陪在客房養傷的慕容無心。
月牙兒當然不幹——她才不要每時每刻都看到那個整天嬉皮笑臉的家夥。
奈何尹阡陌義正詞嚴，表示再怎麽說，那慕容無心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當知恩圖報。
月牙兒郁悶啊郁悶——什麽時候都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了？那她是不是要以身相許？
此念一出，月牙兒瞬間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都怪小姐，扯什麽救命恩人不救命恩人的……啊呀！她去！她去不就成了嗎？！
憋了一肚子的無名火，少女端着吃食來到男子的卧房，繼續幹起喂食、陪聊的“苦差”。
于是，三日未歸的慕容無卿剛一回來，就目睹了自家弟弟被少女伺候着的景象。
月牙兒頭一回感覺到，原來慕容無卿也可以這麽讨喜。
他回來了，她不就可以解脫了嗎？
是以，少女千載難逢地對慕容無卿露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然後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喚了一聲：“慕容公子。”
慕容無心被嗆到了。
沒錯，不是慕容無卿，是正在享用美食的慕容無心被嗆到了。
這丫頭吃錯藥了？怎麽對二哥如此……如此殷勤？
未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少女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碗勺，以“不打擾他們談話”為由，眉目含笑着離開了。
月牙兒一路偷着樂，連步子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噙着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回到了尹阡陌的閨房，歡喜雀躍地跑到了女子的身旁，張嘴喊了聲“小姐”。
正在看書的尹阡陌聞聲擡起頭來，見月牙兒滿面喜色，不禁有些奇怪。
剛要開口一問，她就目睹少女倏爾神色一改，正兒八經地對她說：“小姐，慕容公子回來了。”
尹阡陌聞訊自是心頭一喜。
可她轉念一想：不對啊，這月牙兒怎會主動跑來将此事告知與她？更奇怪的是，她方才分明眉開眼笑的，那神色，哪兒像是提及慕容無卿時所常用的表情？
心下犯着嘀咕，她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人在哪裏？”
“在慕容無心房裏。”月牙兒據實以告，面不改色。
話音落下，尹阡陌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斂起了臉上原有的神情，沖着少女略一挑眉。
“所以，你就扔下無心不管了？”
月牙兒登時面色一凝。
“小姐……”下一刻，她就換上了讨好的笑臉，走過去扯了扯尹阡陌的衣袖，“我這哪是扔下他不管嘛……這不是……他的主子回來了，我不妨礙他們主仆倆說話嘛……”
尹阡陌涼涼地斜眼瞧她，不予置評。
月牙兒見狀，只好選擇了視而不見，裝傻充愣着扭過腦袋，說要替女子沖壺熱水，接着就腳底抹油——跑了。
可惜俗話說得好，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當天下午，她就又被尹阡陌抓回來——繼續照料慕容無心的起居了。
雖說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但她也只能乖乖就範了。
誰叫她欠了他一個人情呢？
不過，在接連十幾天的接觸中，她漸漸發現，雖然這慕容無心總是油嘴滑舌的，卻也會關照她別太忙活別太辛苦，也會說些有趣的戲話逗她發笑，也會把他走南闖北時的經歷與趣聞拿出來同她分享。
最重要的是，他身為慕容無卿的随從，竟然會平心而論地承認，自家主子當年的所作所為委實是愧對于她家小姐的。
唔……雖說他長了一張妖孽似的面孔，有時候還非常之厚顏無恥，但其實……人也不是她先前認定的那麽可惡嘛……
有了思想上的轉變，月牙兒對待慕容無心的态度便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她在他面前甩冷臉翻白眼的次數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動人的笑容。
她不自覺地留意了他比較喜歡吃哪些菜肴和點心，然後就多給他做一些。
她開始願意跟他天南海北地聊，不再像曾幾何時那般對他有一搭沒一搭。
種種改變，令暗中觀察着的尹阡陌看在眼裏，樂在心裏。
四月初的這一天，天空一掃連日來的陰霾，終于放晴。
見那碧空如洗、風和日麗，委實是個出門說事兒的好日子，對某事籌謀已久的女子忽然将慕容無卿叫出了國師府。
與心上人并肩行走在已然成蔭的綠柳湖畔，尹阡陌感受着那溫而不熱的徐徐清風拂過她的面頰、吹動她的發絲，不深不淺地吸了口氣。
“無心他……恢複得還不錯吧？”她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挑起了今日一行勢在必得的話題。
“嗯……”腦中不由回響起一些話語又閃過了某些畫面，慕容無卿面上依舊不顯山不露水地應着，“多虧了你們的照拂。”
“呵……”尹阡陌咧嘴輕笑出聲，腳下仍是不徐不疾地邁着步子，“我什麽也沒做，都是月牙在照顧他。”
此言一出，慕容無卿竟是悄然無聲地嘆息。
他想起自己的弟弟明明只是傷了右手，卻裝得好像全身上下皆是散了架似的，半個月了還躺在床上無病呻（和諧）吟。
問其原因，居然是因為什麽“稱病不起有肉吃”。
慕容無心的胃，顯然已經被少女高超的廚藝給征服了。
可他還信誓旦旦地跟自個兒說，說他受了傷還不忘給自家二哥二嫂牽線搭橋。
原來，他卧床期間卯足了勁兒跟月牙兒套近乎，據說都是為了能趁此良機改變少女對他們兄弟倆的看法，以此為兄嫂二人的未來道路掃清障礙。
如果尹阡陌和月牙兒知道了慕容無心的上述動機，會不會氣得把他大卸八塊？
慕容無卿自然沒有往這一層面上考慮，他只是隐約有一種預感，自個兒這想法奇異的弟弟，恐怕終有一天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無卿，你覺得……月牙這孩子怎麽樣？”
慕容無卿聞言稍有愣怔。
他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側首注目于突發此問的尹阡陌，恰逢意有所指的女子亦扭頭與之四目相接。
“我的意思是……”目睹了男子眸中的一抹惑色，尹阡陌當即就展開了補充說明，“她和無心……他們兩個怎麽樣？”
話音落下，男子頓覺恍然大悟。
他這三弟果然是自食……
一個念頭尚未完全成形，慕容無卿就思緒一滞。
自食其果嗎？
他回憶起半個月來在弟弟房裏偶爾撞見的情景，回憶起慕容無心那神采奕奕的眼眸以及月牙兒那眉目含笑的容顏，忽然對自身的想法産生了些許懷疑。
“月牙她，喜歡無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來，常看見“日更三千有肉吃”的講法，其實我自始至終都覺得這是不科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