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險象
男子直白的問法叫尹阡陌一瞬咋舌。
無言以對過後，她又頓覺哭笑不得。
這個人，對于別人的事情，倒是領會得相當之快，可對待自己的感情，卻總是慢上不止一拍。
女子暗自喟嘆了一番，默默收起了心中的無奈，注視着慕容無卿道：“這個，我無法給你确切的答複。不過這些天，我看他們兩個相處得倒是不錯，月牙對無心，也不似從前那般不喜了。”
慕容無卿靜靜地聽着，認同地點了點頭。
“至于無心……”女子不自覺地歪了歪腦袋，挪開了視線，一臉若有所思，“我覺得，他能不計較月牙先前對他的态度，還願意舍身救她，委實是個大度又有擔當的人。”她頓了頓，看向始終側耳靜聽的男子，“而且，他應該也不讨厭月牙吧？”
“無心很少讨厭什麽人。”慕容無卿冷不防作此回複。
“我的意思是，以一個男子的眼光去看月牙這樣一個女子，他應該不讨厭吧？或者說……他是不是，還有點喜歡呢？”見慕容無卿似是沒理解自己話裏的含義，尹阡陌連忙出言解釋，講着講着，還忍不住流露出明顯的試探之意。
慕容無卿沉默。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法替弟弟回答。
女子看他抿唇不置可否，就曉得他不是不能确定就是不便言明。
于是，她也不願叫他為難，馬上就主動将話題引向了終點：“罷，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還是交由他們自己解決。我就是希望……如果屆時他們互生了情意，你我……能夠成全。”
說着，尹阡陌小心翼翼地端量着慕容無卿的神色，祈禱着莫要惹來他的反對。
“好。”所幸慕容無卿并未表現出絲毫的不悅甚至是任何的猶豫，當場就颔首應了下來。
其實，弟弟的事，他本來就不會過多地幹涉——哪怕就雙方的門第而言，月牙兒身為一個國師府的侍女，與他的三弟的确是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了，但他們家都是些通情達理之人，若是弟弟當真愛上了月牙兒，堅持非卿不娶，他們的父母以及幾個兄弟姐妹，最終都還是會點頭的。
這就是他們家一貫的宗旨了：幸福便好，莫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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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看着女子因他的首肯而遽然綻放的笑顏，啓唇道出了一句話：“倘若他們真的兩情相悅，我會讓無心帶月牙去見他的爹娘的。”
話音落下，尹阡陌卻是驀地一怔。
可須臾的愣怔之後，她的一雙美目就遽然變得熠熠生輝。
“真的嗎？！”大喜過望的女子忍不住脫口而出，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中，仿佛都能透出欣喜若狂的精光來。
目睹這出人意料的興奮之色，全然未嘗料想的慕容無卿竟也愣了一愣。
這丫頭，居然高興成這樣，好像是她自己的親事成了一般。
純真無邪的眼神，令男子莫名心頭一軟，他不自覺地放柔了語氣，雙唇微揚道：“真的。”
“那太好了！”禁不住雙手合攏的女子笑逐顏開，都忘了八字還沒一撇兒的事實。
“你這麽希望他們在一起？”凝視着女子波光潋滟的眸色，慕容無卿沒來由地有了興致，以至于竟難得主動追問了一句。
“無心是個值得托付的男子，而且他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讓月牙對他改觀……”尹阡陌眸光一轉，落回到慕容無卿的眼中，“其實這兩年，我一直在尋思着月牙的婚事……她陪了我這麽多年，眼看着也快二十了……”說着說着，難免心猿意馬的女子情不自禁地垂下了眼簾，卻又很快收起了情緒，再度擡眸注目而去，“她雖然是我的侍女，但我始終都是把她當親妹妹看待的，她要是沒能嫁個好人家，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女子鄭重其事地陳述着，那神情，那口吻，就好似是在談論一件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大事。
将其認真而又誠摯的目光盡收眼底，男子唇邊的弧度終于悄然放大。
殊不知這雲淡風輕的笑意，落入女子的眼中，竟叫她恍然失了心魂。
直到遣散了罕見笑容的男子柔聲說了句“走吧”，才令她從險些丢了魂的狀态中抽離出身。
眼見慕容無卿若無其事地先行一步，掉在後頭的尹阡陌不由得伸手捂了捂發燙的臉頰，随後才勉強定了心神，舉步跟了上去。
兩人不久便行至楊柳盡處，融入了熙熙融融的人群之中。尹阡陌的臉上紅霞未散，是以仍舊微垂着腦袋，埋頭跟在慕容無卿的身旁。
走了一會兒，她偷偷擡眼，瞄了瞄身側高大俊美的男子，見他依然面色如常、步伐穩健，她便收回了視線，暗自失笑。
他從來都是這麽從容不迫、寵辱不驚的——可偏偏她的這顆心，就是被他偶爾流露的溫柔和笑容所俘獲。
尹阡陌揚着朱唇兀自淺笑之際，慕容無卿也剛好無意識地動了動脖子，看見女子面頰微紅、低眉含笑，他竟也情不自禁地晃了晃神。
他不清楚她在自顧自地笑些什麽，只知道這巧笑倩兮的姿容，已經成就了一幅無比柔美的畫卷。
“你是不是覺得熱？”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到了這一茬，并且直接把它給問了出來。
尹阡陌聞言一愣——緊接着，她好不容易快要恢複的面色這就又驀地變紅了。
她沒敢擡頭去看慕容無卿的臉——想來定是一本正經，真當她是熱得臉紅的。
但是，她又不能不搭理他，所以只好胡亂點了點頭。
果然，這剛一入夏，天氣就不可逆轉地熱乎起來了。
慕容無卿如是作想，忽然覺得自個兒好像也有點冒汗了。
他擡眼四下張望了一番，随即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小攤。
“那兒有賣烏梅湯的，要不要過去喝一碗？”他問她。
“好……”她口中作答，心中無語。
得到了女子肯定的答複，慕容無卿率先邁出步子，朝着那邊的攤位走了過去。
尹阡陌這才擡起眼簾，凝眸于他挺拔的背影，随後下意識地拿手背貼在自個兒發燙的臉蛋上。
她是不是該慶幸，有時候他那遲鈍的反應，對她而言也是有好處的？
女子啼笑皆非地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甩開這些小心思，昂首挺胸地跨出了第一步。
須臾，察覺到身後女子似未有及時跟上的慕容無卿回過頭去，欲确認自己的感覺是否正确。
下一刻，他就倏爾眉心一斂。
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二十米開外，一匹棗紅色的馬兒正飛馳而來——可徑自橫穿街道向他走來的女子，尚渾然不覺。
再這麽下去，人馬相撞便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而如此一來的後果，可想而知。
意識到事态危急、刻不容緩，慕容無卿驀地心頭一緊，臉色一變就朝着女子沖了過去。
尹阡陌只瞧着已然快要靠近目的地的男子莫名其妙地朝她沖了回來，而且神情似乎相當之緊張，便不由自主地頓住了腳步。
電光石火間，男子冷不防伸出雙臂攬住了她的身子，然後帶着她一個閃身回到了他們之前站立的地方。
被男子緊緊地擁在懷裏并帶離了原先所在之地，女子一時間沒能緩過勁來，只是呆呆地仰視着他微鎖的雙眉——直至耳邊倏地響起了馬嘶聲和男人勒馬的吆喝聲，她才倏爾目光一轉，目睹了一名玄衣男子拉着缰繩、拼命穩住胯（和諧）下之馬的景象。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慕容無卿方才救下了她，令她避免了被碾于馬蹄之下的厄運。
後知後覺的女子不由得伸手撫住了胸口，方才驚覺她的一顆心已然怦怦直跳。
好險……都怪她适才光顧着發呆發癡想心事，差點出了大事。
“沒事吧？”心有餘悸之時，慕容無卿仍是無意識地圈攬着她的上身，垂眸皺起眉頭詢問。
“沒……沒事……謝謝你。”四目相對，尹阡陌忽覺心尖微顫。
他……這是在緊張她嗎？
未等她多作思量，慕容無卿就已眸色一冷、眸光一動，看向了那橫沖直撞的肇事者。
“姑娘！你沒事兒吧？！”所幸對方并非蠻不講理之人，知道自己一不留神險些傷了人命，剛穩住馬兒的他就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馬，三步并作兩步地來到受害者的面前。
“沒事。”尹阡陌從來不是斤斤計較之的人，既然對方已經認識到了自身的錯誤，而她也幸得慕容無卿的保護故而未有受傷，那麽她也不會得理不饒人，這就搖着頭注目于來人。
四目相接，彼此卻俱是一怔。
“尹……尹大小姐？”對方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此刻，他正難以置信地打量着依舊同慕容無卿靠在一塊兒的女子，嘴上半信半疑地喚出了口。
“你……是你？”腦中閃過一些陳舊的畫面，尹阡陌覺得她就要想起對方的名字了，卻死活抓不住那幾個字。
就在這個時候，對方原本滿是驚憂的眼神已經不由分說地冷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瞥了瞥女子身旁的男子，一股怨氣油然而生。
郎情妾意，相依相偎。
好……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你跟在下一樣，願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姑娘，你也跟在下一樣，身不由己地踏在了杯具的節奏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