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楚因的話音一落,瑞安便面帶怒色地道:“十哥,原夕争是太上皇欽點給瑞安的驸馬,豈能日日操琴,供人娛樂?”

這出宴席的結果是衆人都沒等來了驸馬的拍案而起,卻等來大公主的勃然一怒。

瞬間,大殿裏變得靜寂無聲,楚因還未有答話,倒是原夕争起身道:“皇上看中臣的琴藝,是臣的榮幸。臣盼能有幸侍奉君主到終老,臣也能多彈奏幾曲,以慰君王。”

楚因的眼睛長得很漂亮,尤其是平時溫和的時候,甚至透着一點花俏,此時他的眼睛裏完全沒有表情,眼簾微微垂着看着躬身的原夕争,這麽一雙花俏的眼睛便似有一點陰冷。

“看把瑞安你急的……”曾楚瑜輕笑道:“你知道皇上喜好音樂,見了好的樂譜便要愛不釋手,偏偏我們這些人當中,又沒有人似子卿這般精通音律,皇上心裏難免有一點知音難尋罷了,這一點……只怕子卿也是深有同感吧。”

瑞安見楚因面色陰沉,也知道自己太過急躁,忍了又忍方道:“倒是瑞安流俗,忘了伯牙子期的美談,還請皇上見諒。”

楚因面色已經自然多了,只微笑道:“你只知道打打殺殺,把子卿配給了你,還真是委屈了人家。”

瑞安騰地臉色通紅,原夕争還未開口說話,楚因已經淡淡地搶在前面道:“好了,今天興也盡了,朕也累了,大家就散了吧。”

他這麽一開口,在座的這些大臣們自然是如蒙大釋,紛紛叩頭,稍有醉意的也是相扶而去。倒是湯刺虎多看了原夕争二眼,跨出大殿便追上了東方景淵,道:“東方大人,您看這今兒皇上的意思是……”

東方景淵剛想跨上馬車,被湯刺虎這麽一攔,便收回了那一只腳,轉頭道:“皇上不是請咱們吃一回家宴嗎?”

湯刺虎尴尬地笑道:“老夫子,雖然俺湯刺虎是一個粗人,可你也莫要把俺當一個笨人。”

“說得好啊!”東方景淵長嘆了一句:“你有這份心,看來湯将軍的前程遠不止今天這個地步。”

“東方大人,我可不是來問你前程的。”

東方景淵悠悠地道:“看起來這朝上遲早會有讓驸馬與瑞安公主和離的奏折。”

湯刺虎大吃一驚,道:“這,這,皇上這是不滿驸馬,還是不滿公主,為何要兩人和離。”

東方景淵看了看天色,只道:“湯将軍,這秋涼似水,您早些回吧。”說罷便踏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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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刺虎看着那馬車遠去之後,那只獨眼裏的困惑便一掃而空,倒是皺起了眉頭,看了看不遠處公主的行乘,嘆了口氣,卻沒有上前跟原夕争打招呼。而是相反朝着馬棚走去,随手丢了一塊碎銀子給門口的侍衛,喜得侍衛眉開眼笑将他的馬牽過來,道:“湯将軍,您看皇上多賞識您,在養心閣請您吃飯,這是其它大臣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那可是家宴。”

湯刺虎牽過馬繩,玩味地道:“唉,皇上今兒本來是挺高興的,可是差點叫公主攪得不歡而散。”

侍衛吃了一驚,道:“是瑞安公主不成!”

“可不是她老人家。”

“這公主膽子可一向不小,可皇上請她吃飯,她怎麽敢惹得皇上不悅?”

“可不是,皇上好音樂,這大家都知道,偏偏這驸馬也喜歡音樂,當年大家夥在荊州的時候,驸馬沒少給皇上彈琴。今天剛巧都是舊部在一起吃飯,皇上興致一來,就讓驸馬彈琴,驸馬倒是彈得挺高興,這公主殿下卻是大發脾氣,搞得皇上驸馬都下不來臺。”

侍衛啧啧連連搖頭,聽得津津有味,這等秘聞平日也聽了下少,可是都是大臣家裏的馬夫小厮們嘴裏傳出來的,要不是這土匪出身的湯将軍,恐怕誰也不能正兒八經的聽這些高貴的事主說上一回。

湯刺虎說完了,才騎馬出來,沒想到轉過路口卻見東方景淵的馬車上在路道邊停着。湯刺虎稍作猶豫,便陝馬騎了過去,笑道:“東方大人,怎麽您到現在還不上路,等刺虎不成。”

東方景淵将簾子一撩,笑道:“沒想到湯将軍傳話挺快的。我還以為您要一會兒。”

湯刺虎真正尴尬了起來,道:“東方大人,你這不是臊我,咱們這些粗漢子嘴巴不牢靠,皇上一向知人善用不是!”

“湯将軍看在你我同出荊州的分上,有一句話我東方想說給您聽聽。将軍您是憑功勳積累到榮威将軍位上的。皇上是一個明白人,有些事情您做得再好,也不會換來他的器重。”東方景淵沖後面比劃了一下,笑道:“況且後面的這一位也不好惹,您何必為了一些蠅頭小利給自己惹來一身的麻煩呢?”

湯刺虎微微吃了一驚,只苦笑道:“東方大人深受器重,在皇上心中恐怕無人能替換,豈知我們這些小臣心中的苦處。說句難聽話,誰願意人不做要做鬼?”

東方景淵一笑,将簾子放下,道:“那明兒早朝再會了,湯将軍。”

湯刺虎看着東方景淵的馬車轉入巷子,只得深皺了一下眉頭,聽到後面的馬車聲響,連忙快鞭策馬而去。

瑞安無聲地坐在馬車上,良久才道:“子卿,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原夕争笑道:“你不是幼稚,只是你經歷得少,有一些事情你不知如何應付。”

瑞安輕笑了一聲,道:“你不如說我以前借着父王的疼愛,任性妄為,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得,其實若沒有父王,我瑞安根本寸步難行。”

“你是南朝的大公主,又有誰能令你寸步難行?”

瑞安苦笑了一下,道:“坦白地跟你說,子卿,你雖是男子……但我看你也未對李缵有多反感,那麽你對十哥的時候,其實就沒一點好感麽?”

原夕争沒有回答,馬蹄聲清脆而富有韻律,恍惚間如同雨聲,自己這麽一出門,便看見楚因狼狽地站在屋檐下,進退維谷,濕漉漉的額發披在額頭上,擡起眼簾看向自己,有一些尴尬,有一些不知所措。

他臺起眼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瑞安似乎也并不期待原夕争的答複,道:“這一二年我逐漸地明白了你的感受。這皇宮就像是一個叢林,根枝盤節,錯綜複雜,每一個角落裏都充滿兇險跟陰謀。每一個生活在裏頭的人都會為了自己的地盤漸漸變成野獸,把別人看成是自己的食物。他就像是這個叢林裏的王者,他看向你,你根本無從知道他是在看你,還是在看他的食物。這樣的地方,子卿是不會願意住下來的,這樣的人,子卿也是不會願意陪伴的……是麽?”

原夕争微微一笑,手伸向自己的懷裏,然後吃力地拔出一根銀針,輕輕地道:“所以我一直都說,知我者,瑞安……也。”說完,他眼一閉,就脫力地倒在了瑞安的肩上。

瑞安連忙去看,見原夕争的臉色全然沒有剛才那麽紅潤,反而是蒼白得吓人,一如她之前看到的那樣。她瞥了一眼原夕争掌心中的銀針,才意識到原夕争大概是用了什麽方法,刺激自己在短期內行動自如,如同常人。

曾楚瑜慢慢地推開了宮殿的門,楚因還在燈下看書,但她知道那不過是楚因在打發等她的時間。她走進殿門,萬福了一下,才在楚因的身邊坐下。

“皇上,臣妾剛才已經與彎陽商議過了。”

“怎麽講?”楚因淡淡地道。

“彎陽認為原夕争之前中毒已深,即便是服用了蔡姬的解藥,也個可能這麽二三日之內便完好似常人,更何況之前他還吐過血。”

楚因微微地轉眸,曾楚瑜接着道:“彎陽認為在江湖當中有很多方法。可以令人在短期之內集聚精血,能令即使是将死之人,也能看起來如同常人。”

楚因微微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原夕争采取了某種方式集聚精血,讓他看起來如同常人,以此來騙過我們?”

曾楚瑜給楚因倒了一杯茶,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言詞,然後才柔聲地道:“彎陽以為,無論是何種方式,都不能持久。假若從彎陽見到子卿開始算到現在,已經不下三四個時辰……彎陽以為原夕争再高明,這也到了他的極限。從這裏到渝苑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原夕争只怕是不會撐到他回去,就會解了那禁制。因為任何集聚精血,掩入耳目的手法都是大傷身體的,重則甚至可以傷人性命。”

楚因聽着,一直沒有插話,直到曾楚瑜說完,聽到一聲碎響,楚因竟然将掌中的茶碗給捏碎了。曾楚瑜大吃一驚,連忙攤開楚因的掌心,用手帕将碎片取出,所幸的是似乎碎碗片并沒有弄傷楚因的掌心。

曾楚瑜松了一口氣,只聽楚因冶冶地道:“看來你的那位子卿哥哥已經是對我們小心防範到了極點,生死仇家也不過如此了,好,很好。你有沒有打算怎麽辦?”

曾楚瑜看了一眼楚因,道:“我已經讓彎陽跟了下去查探實情,這也只是猜測,畢竟還沒有看到實情。”

楚因騰地站了起來,眼中透着寒意,緩緩地道:“傳朕的口谕下去,點三千禁衛軍,直待彎陽回來禀報屬實,就遣人去圍了渝苑……另外給朕拟一道旨意,就說……瑞安大公主與其驸馬個性不合,準其和離。”

彎陽小心地潛伏于暗處,她不相信原夕争能這麽神奇,更不相信自己的醫術有誤。渝苑的馬車一開始走得很慢,可是一過了皇宮的護城河,就立即加快了起來。到得後面,甚至是一種極奔,彎陽心中暗暗心喜,看來自己的猜測無誤。

瑞安的馬車并沒有在門口停下來,反而是直接開進了後院,彎陽小心地靠近,見瑞安與一個侍衛小心地攙扶着一個人往屋中走去,轉而又聽瑞安低聲吩咐道:“今晚給本宮全府戒備,就算是一只耗子,也別讓本宮看見它溜進來了。。

彎陽冷笑了一下,悄悄而去,剛才她是一路施展輕功跟蹤,因此不免有點疲累,但是渝苑附近她不敢多作逗留,一直狂奔至街口才敢稍稍有一點松弛。彎陽擡頭見路口處有兩盞氣死風燈高高挂着,竟然還有一家酒館開着門,不由心中一喜,走進酒館,道:“小二,給找來壺茶。”

店小二應了一聲,不多一會兒就提了一壺茶過來,又丢下了一個看上去舊舊的青瓷茶碗在桌面上。彎陽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先是湊到自己的鼻尖,輕輕聞了一下,才放心地将那碗熱茶都喝了下去,她有這個自信,還沒有什麽人能在她的面前無聲無息的用毒。幾碗熱茶飲下去之下,彎陽自覺得恢複了不少氣力,掏出一錠碎銀子放于桌面上,喊了一聲小二結帳。

可是這一次小二卻沒有應聲,彎陽猛然回頭,發現剛才站在賬臺後面的小二全然沒有了蹤影,彎陽不禁面色大變。她身影剛動,門外就進來了一個華服的漂亮少年。那少年頭戴着一頂金質小冠,身穿鵝黃色绫羅制成的男衣,衣角處用上等銀線繡了幾枝梅,使得這身男裝極盡陰柔之美,全然不是男子陽剛之氣。

少年輕笑道:“想走麽?彎陽,我可是等了你一個晚上!”

“你是誰?”彎陽道。

那少年冷笑了一聲,道:“你沒有資格問我是誰,你只要将你手中化蝶的東西都交出即可。”

“化蝶?”彎陽心中微微一愣,她自然知道化蝶即是蔡姬,但是一般來說她們都習慣于稱化蝶為蔡姬,倒是極少有人用化蝶的本名。

“你是……渝苑府的人?”

少年冷笑了一聲,道:“我不是渝苑府的人,你到底是交還是不交!”顯然這名少年已經沒什麽耐心跟彎陽多啰嗦,手一揮,便進來了二三個黑衣人。

彎陽牙齒輕晈嘴唇,手一揚一件東西便丢了出去,倒:“給你!”

說完她整個人便破窗而出,在街道上一滾便起身飛奔,她聽到身後有人喝道:“想跑,你未免太天真了。”

彎陽只覺得身後有一股勁風傳來,她不禁轉頭一看,只見那少年背後多出一副五彩的翅膀,不由大驚失聲:“化蝶!”

彎陽以前便聽說過李缵的暗衛之首蔡姬以前名叫化蝶,據說那是因為她有一件秘寶,是一對五彩的大翅膀,展起來能禦風遠行,因此無論是追蹤,還是逃脫從來不失手。彎陽曾一再仔細地搜尋過蔡姬的東西,可惜沒有發現這件秘寶,偏偏蔡姬從被擒到身死,一直是押在渝苑,她也一直沒有機會拷問蔡姬。

如今一見這對五彩大翅膀出現在眼前,彎陽頓時領悟到了,眼前這個少年說不定是北齊人。這李缵能為了原夕争發兵三十萬南下,顯然是極好男風的,看這少年不陰不陽,不男不女,必定是李缵的人。不等彎陽開口,那少年手一揚,一層霧便籠罩了過來,彎陽聞之覺得手足癱軟,她立時便想起了蔡姬的拿手武器——如影随形。彎陽素來聰穎,生死關頭,從懷裏掏出一顆霹靂彈,往地下一丢,頓時火光四起,起了一陣濃煙。彎陽乘亂強自提氣逃走,這一次她不敢往皇宮而去,而是一路急奔直到進了一座偏僻的院子。

彎陽進去之後将院門插好,一路跌跌撞撞進入內室,挪開一個櫃子,從櫃子後面的小牆內取出一只木盒子,再将它放到桌上,打開木盒,拿起一個青花瓷瓶松了口氣。可還未等她拔開木塞,将裏面的藥丸倒出,眼前忽然冒出一根黝黑的鞭子,将那瓷瓶卷走。彎陽大吃一驚,晃蕩,門被踢開了,那少年笑嘻嘻地拿着瓶子進來了,後面跟了一個黑衣人,一手拿着一根鞭子,一手正拿着彎陽想要服閑的藥丸。

彎陽咬了咬嘴唇,那少年笑道:“我特地過來糾正一句話,我不是……渝苑的人,是對的,但我是原夕争的人,還有你剛才聞到的不是如影随形,卻是江南采花大盜如浴春的獨門暗香而已。”說着他勾了一下彎陽的下巴,輕蔑地道:“不過你這種貨色,白送給如浴春也不會要,恐怕要再找個和尚才會饑不擇食。”他說完哈哈大笑着揚長而去,彎陽氣極,眼睛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瑞安将藥給原夕争喂了下去,片刻原夕争即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瑞安松了口氣回過頭去跟那少年,道:“宛如,你這一次可幫了子卿的大忙。”

原宛如俏皮的一笑,道:“這可是子卿自己訂好的計策,我不過是照方拿藥,說不上幫了多少大忙。”

瑞安略略吃了一驚,道:“原來你一直在想着對付彎陽。”

原夕争略略擡起身體,靠坐在床欄上,道:“彎陽恨我至深,莫說是你,即便是皇上也未必能令她交出解藥。她醫術頗為高明,即便她沒有給我把脈也必定能将我的病情猜個十之不離八九,我用銀針刺穴提神也斷然瞞不了她。她知道我們絕對不願意讓皇上知道我毒傷未愈,所以她一見你将我攙下馬車,就對我的傷勢信之不疑。

原宛如輕笑,道:“這個時候我就出場了,因為彎陽确信子卿昏迷不醒,所以起先便不太相信渝苑這麽快就能派出人來追蹤上她。再加上我之後弄了一副大風筝……她就深信我是化蝶那邊的人了,我再這麽随便弄點煙出來,她慌亂中便自然而然地相信自己身中的是如影随形。”

“大風筝?”瑞安訝異地道。

原宛如笑道:“子卿與蔡姬交過手,所以知道她有一副可以展開來的翅膀,猜這翅膀多半是跟一些跳舞用的器具相似,但情急之下我們可沒時間推敲那玩意兒,子卿就索性搞了一副大風筝在背上,再讓那幫手下在隔壁的巷道将我拉起來,彎陽真是不信都難。”

瑞安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嘆氣道:“你們當真是……”

“那副大風筝當真是畫龍點睛之筆啊,瑞安,你都沒看見彎陽那臉色……”原宛如笑到前仰後合。

瑞安嘆了口氣,道:“你們倒玩得開心,單把我一人弄得心急如焚。”

原夕争微笑道:“倘若告訴了你,再想讓你裝出那副心急如焚的樣子就難了。”

原宛如上前挽着瑞安的手臂搖晃着道:“子卿說你率真若童子,不告訴你,那是因為對瑞安你的贊譽很高呢!”

瑞安佯怒道:“你們把我當了傻子,現在倒嘴甜似蜜。”

他們正說笑着,門口處突然傳來了壓低的呼聲:“公主,有緊急密報。”

瑞安皺了皺眉,出去了一會兒,便急匆匆地面色蒼白的進來。原宛如她們見慣了瑞安平曰裏無所謂的樣子,倒是沒有見過瑞安面有異色,立時便都有一些緊張了起來。

“子卿,十哥今晚點了三千禁衛兵候命。”瑞安頓了一下,才緩緩地道:“只怕是沖渝苑來的。”

“來得真快啊……”原夕争坐了起來,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也許到該說何去何從的地步了。”

原宛如放下了瑞安的手臂,玩着手指道:“子卿,反正你躲得了初一,也未必躲得了初五,不如你幹脆離開這裏去找李缵吧,天下之大,也唯有他那裏可以留你!”

原夕争心頭一悶,沒有回答,反而問瑞安道:“倘若我走了,楚因必定不會放過你!”

瑞安長嘆了一聲,笑道:“其實我這個公主也做膩味了,不如跟你們一起走了吧,話說之前走還真有點倉促,好在我最近為了跟彎陽買解藥,着實弄了一大筆錢在手裏,以後倒是吃穿不愁了。”

原宛如拍手叫好,道:“我早說過瑞安姐姐最合适落草為寇。”

“江湖險惡,瑞安,我們這一走,也許再難回到故土。”原夕争擡頭看着瑞安,這是南朝的大公主,金枝玉葉,她從出生到現在一舉一動都受人關注。

瑞安直視着她們,道:“瑞安跟了你們走,也自知從此以後便不再是什麽金枝玉葉,很有可能是一個受朝廷通緝的女犯。可是若我留下來,即便十哥不會要我的命,這裏對我來說也不過成了一個人囚牢。況且我瑞安并非像你們想得那樣,那麽喜愛公主這個位置。”

原夕争沉默了一會兒,方道:“那麽左央名呢?你跟他也不告而別了嗎?”

瑞安臉頓時漲了個通紅,跺着腳道:“他算什麽東西,我讓他來不過是因為之前你那件案子。既然找到了蔡姬,自然便要還你之前的清白不是。”

“瑞安……”原夕争打斷了她急促的話語,道:“瑞安,你可能并不知道你将會失去什麽……是你的一切,故國,家人,朋友,習慣,還有你可能開始的真正感情。”

瑞安咬牙道:“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倘若我不跟你走,我知道你也不會走,這個結局可能是我們兩人都要滅亡。不如逃得生天,留有青山在,哪怕沒柴燒。”

原夕争沒有再争辯,道:“好,既然決定了走,那就不用再多作遲疑,趁彎陽還沒有被他們找到,我們連夜就走。”

原宛如倒是顯得興奮異常,道:“我們去哪,是去北齊嗎?”

原夕争皺眉道:“蜀國。”

原宛如還要胡攪蠻纏,但見原夕争面色放沉,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但從小對這位“子卿哥哥”還是頗有一點顧忌的,因此不敢再多話。

原夕争道:“你聽好,沿路務必保護好瑞安。”

“什麽叫作我保護好瑞安?!”原宛如大叫道:“莫非……你不去蜀國。”

“倘若我跟你們一起走,楚因集中所有的精力來搜捕我們,前方有好幾個南朝重鎮,瑞安的武藝只能說過得去,你根本不懂武藝。

而在那麽多大軍的圍堵之下,我絕無可能帶着你們幾個人渡過漢水,進入蜀國的地界。”

瑞安與原宛如面面相觑地道:“那,那你、你打算……”

“你們先走,我留下來。”原夕争淡淡地道。

“不行!”原宛如與瑞安連想都不想便斷然地一口否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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