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修】

上次是跟着靈山派的馬車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溜進來。

這次是被晏家堡恭恭敬敬夾道迎進門。

微風吹開側面的窗幔一角, 視線稍稍一瞥, 便看到了長長的, 長長的,仿佛望不到盡頭的恭迎隊伍。

兩邊都是人,中間留出一條僅供馬車同行的道路。

站在正前方的是個年近半百的高大男人。他隐隐成了衆人之中的領頭羊,在他說話之前, 其他所有人都靜靜地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身後。

男人鬓角微霜卻相貌堂堂、渾身充斥着凜然正氣, 他一身華服,五官端正,身材筆挺, 氣質迫人。

縱使已不再是小年輕,可從周身不容忽視的氣質, 便完全可以猜測出他年輕時候的驚世風采。

第一眼望過去, 宮盈就被此人吸引了視線。

通過他的衣着和站位,不難猜出此人的身份。

想必就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的晏堡主本人。

不知道是因為被關在密室裏受了折磨,還是因為受了晏清歌背叛一事的打擊, 他這會兒精神不振, 布眉間籠罩着慘淡愁雲,高大的身形也在這樣的表情下多了些許滄桑之感, 看上去有些萎靡。

宮盈心裏不勝唏噓。

不過, 在馬車“咕嚕咕嚕”緩慢行駛過去的時候, 他還是強撐起笑容, 大踏步朝前走來。

也不知道天瀾魇師在這裏有沒有熟人。

要怎麽樣表現才不會露餡呢。

行事大條不計後果, 臨到懸崖才開始擔憂的宮盈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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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未等思索完畢,她便看到傳說當中的晏堡主,晏大俠,大步走到馬車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其他,而是——

下跪。

他撩了撩身前的袍子,行了個宮盈看不懂的禮,二話不說便對着宮盈的馬車跪了下來。

嘶——

這怎麽跟見了皇帝似的?

宮盈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睡在橫板之下的天瀾魇師。

媽媽呀,她到底易容成了個什麽地位的大佬。

連晏堡主見了面都要下跪,這麽神奇?

“……”

為什麽她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她對生命不止作死不休的自己恨得深沉。

先前做的時候沒有仔細考慮,在偷聽壁腳确定天瀾魇師的目的地就是晏家堡之後,她便腦袋一熱,直接上了。

一直到現在,才終于認識了自己的處境。

易容簡單,但是等易容解釋要怎麽辦?

她會不會不小心把這個大佬一樣的人物給得罪了個徹徹底底。

宮盈越想越覺得憂愁,憂愁到恨不得當着所有人的面跳下馬車,迅速狂奔離去。

但,終歸只是想想。

她又看了一眼外面。

晏堡主起了個好頭,剩下的,站在他後面的那些刷拉拉站成兩排的人,這會兒也跟着一起跪了下來。

宮盈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默默從背包裏又取出了一枚迷藥,彎腰,塞入了天瀾魇師的口中。

萬一一顆不頂用呢。

還是兩顆保險點。

她決定接下來的時間裏,要時時刻刻将藥效的時間記好,定時給這倒黴的天瀾魇師喂藥。

馬車駛到晏堡主面前。

晏堡主微微仰頭,聲音不卑不吭:“恭迎魇師大人大駕光臨,在下已在寒舍備好房間,還請大人随我前來。”

宮盈思索了下,算是明白過來,師兄是為皇帝做事的紀大國師,身為師妹,天瀾魇師就算沒什麽官職,地位也低不了。

于是她默默接受了眼前被衆人跪拜的設定。

晏堡主在前方帶來,沒人要求宮盈下來。除了她,所有人都在地上垂首慢走。

不……不就是找個房間嗎!至于跟來這麽多人嗎!

媽媽她怕!

宮盈視線一瞥,便能看到跟在馬車兩側的天魔宗、靈山派等衆人。就連尹息都來了,他身上的傷很顯然還沒有養好,但在這種時候卻不得不出席,蒼白着臉垂首而行,身後跟着天魔宗的弟子們。

看樣子,天魔宗這幾日同衆人相處得還算和諧。

但讓宮盈感到不解的是,看了一圈,她都沒有看到衛襄。

靈山派的弟子們一個都沒少,邱燕燕和柳珅帶着師弟師妹走在隊伍中間,但是衛襄卻像是憑空失蹤了一般。

宮盈還想再仔細看看,卻發現,自己視線透過窗幔之間的縫隙掃過去的時候,竟然有一道視線也朝自己望了過來。

她的心髒下意識猛跳了下,明明知道那人看不到自己,可還是下意識收回視線,将腦袋撤離了窗幔邊,仰頭,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剛剛突然擡頭看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尹息。

她突然意識到,習武之人似乎天生有這方面的直覺。

天瀾魇師是個不會武功的神棍,所以她才敢借着她的身體為所欲為。但是這會兒偷偷看人,卻很有可能被直覺敏銳的人察覺到。

宮盈不敢再亂看,乖乖坐直假寐。

不知隔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下,緊接着,侍女的聲音隐隐約約從窗外傳進來:“大人,是否現在下車?”

宮盈回以沉默。

有了新的易容丹之後,她不再需要裝啞巴,因為這個易容丹就連聲音都幫她給複制了過來。

但由于對天瀾魇師不夠了解,宮盈這會兒害怕露餡,便不敢多出聲。

侍女問話傳來的時候,她沉默了。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在她的腳下。現在這麽多人圍觀着馬車,她哪敢下去。

萬一有人朝車上看一眼,她可不就立馬被發現了嗎?

于是,就在宮盈思索需要找出什麽理由來拖延時間的時候,外面的侍女已經用清亮的嗓音将她想要說的話說了出去。

“大師今日不想見人,諸位請回吧。”

宮盈嚴重懷疑,那些跟了一路的人在聽到了這句話之後,說不定會有将婆牙殿主仆一衆塞到麻袋裏面狠狠抽一頓的沖動。

既然不想見人怎麽不早點說,跟了一路也是很辛苦的!

但想到罪魁禍首是自己,她便默默将這些腹诽塞了回去。

車廂木板下面還睡着個天瀾魇師,她要怎麽當着這麽多仆人的面将之帶入房間裏面,這是個問題。

等到晏堡主帶着衆人離開,宮盈聽到先前說話的那個侍女用小心翼翼的聲音道:“大人?”

應該是在問她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下車。

果真是十分怕自己。

這個侍女在晏堡主面前說話冷冷清清的,到了天瀾魇師面前,語氣裏便充滿了敬畏與害怕。

這種疏離給了宮盈十足的安全感!

她将問題在腦袋裏面回想了一遍,并暗自揣摩,應該用什麽樣的語氣說出口,才會不顯得突兀。

——能不能将馬車開到房間裏面?

——我能不能就睡在馬車裏面?

——如果我告訴你,我想讓馬兒和車今夜睡在我的枕頭邊,你會感到驚訝嗎?

宮盈甩了甩腦袋,總感覺如果真的這麽問出了口,可能會當場被人從車上揪出來按在地上狠狠揍。

又思考了會兒,她終于開口:“直接進去。”

聲音微啞,語氣冷淡。

說話的時候,帶着那麽一點唯我獨尊,要月亮不能給星星的中二感。

宮盈提前做好準備,若侍女追問為什麽要把馬車開進屋裏去,她一定要當場将無理取鬧發揮到極致。

卻沒想,侍女壓根連問都沒問一聲,便揚聲朝前面道:“繼續往前。”

一副早就習慣了她的無理取鬧的樣子。

宮盈緩了好半晌,才将脫臼的下巴默默放回原位。

好在晏家堡的建築個個高大,用來招待天瀾魇師的小別院也十分氣派,馬車進屋也絲毫不顯得突兀,房間裏面多出了個馬車,仍舊十分寬敞。

同之前客棧裏面見到的景象一樣,馬車駛入房間的時候,那些黑衣侍女仆從便沉默不語,乖乖地站在外面,遠遠地望着屋內的馬車。

宮盈從馬車下來的時候,她們便齊刷刷跪下,将頭緊緊地貼到地面上。

她們衣服背後繡着的銀色篝火小人仍舊圍着篝火跳舞,看上去十分邪門,且滲人。

宮盈總覺得自己似乎掌握了和這些人相處的訣竅。

她是發令者,那些人是聽令者。

不管她說什麽命令,身後的侍從們都會無條件遵從,并且不問緣由。這簡直是上天贈送給她的,專門幫她蒙混過關的機會。

她看了一眼低聲下氣跪在地上的衆仆從們,下了馬車後,便十分無情地将兩扇木門關上。

吱呀一聲。

有侍女下意識擡頭,朝宮盈望了過來。

雖然下一刻她便吓得又将額頭貼到了地面上,可宮盈還是看到了她眼裏的茫然與不解。

宮盈才管不了那麽多。

她關了門後,便同屋裏的另外一個活物——馬匹大眼對小眼。

聽了會兒外面的動靜,又透過縫隙朝外面看了一眼,确定她們這會兒跪得很乖,一點兒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宮盈總算松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屋裏面的陳設,上到櫃子,下到床底,挨個對比了一遍,終于找到了一個隐蔽的,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宮盈費了點力氣氣喘籲籲将車廂裏面的人扛出來,喂藥的同時,又給她喂了一些食物和水,接着才安心她塞到精挑細選的那個櫃子裏面藏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她皺着眉,頂着一張嚴肅至極的臉,打開了門。

跪在最前面的侍女見她終于打開門,站起身,垂首走到宮盈面前,用同樣凝重的聲音問道:“帶馬入屋,何解?”

“……”宮盈回以沉默。

侍女又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可是有了什麽想法?”

宮盈面色凝重望過去,隔了會兒,在對方正經的神情之下,緩緩搖了下頭,啞着嗓子:“或許吧。”

侍女神色一變,一臉“我就知道一定是又有大事要發生”的表情,聲音顫顫巍巍:“大人……”

宮盈覺得這樣很好,她就喜歡她這個得天獨厚的、利己且利人的腦補能力。

安靜了片刻後,她垂下眼睫,用回沒什麽情緒的眼神看了一眼侍女。

侍女接收到眼神,連忙垂下頭,用低低的聲音道:“阿煙知道了,阿煙這就去辦。”

宮盈:“?”

雖然交流看着似乎十分和諧,但是問題來了,請問這位名叫阿煙的小可愛,你究竟心領神會了什麽東西,又打算立刻去辦什麽事情?

這下,她再也不敢繼續裝高深莫測了。

但,說做就做的阿煙,十分乖巧,眨眼間,她就帶着幾個小姐妹,麻溜從宮盈眼前消失。

可一直到她人影都溜沒了,宮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打算去做什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麽,阿煙到底想了些什麽,怎麽就心領神會了呢!

宮盈不再說話,默默坐到桌前,決心等阿煙回來。

可越等她便越覺得糾結。阿煙到底是去哪裏了,她該不會是去殺人了吧?

難道這位天瀾魇師是傳說中的殺人愛好者,表情一變,侍女就知道她又想開殺戒了?

還是說,阿煙是打算将剛剛離開的晏堡主請回來,讓宮盈和他坐在一起促膝長談會兒?

宮盈坐在桌前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答案。

不過,大約半炷香的時間後,阿煙便領着一種侍女回到了宮盈的面前。

還帶了個生得白白嫩嫩的小少年。

少年年齡不大,看着像是才十六七歲的模樣,看着髒兮兮的,像個小乞丐,卻一臉的兇狠,被侍女用繩子捆着。

望着她們“深藏功與名”的表情,宮盈沉默了。

這……她們怎麽帶了個孩子回來?

眼前的畫面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阿煙看了一眼像小狼狗一樣掙紮不休的小少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逼他跪在宮盈面前。

隔了會兒,才笑着擡頭看向宮盈:“大人,這孩子生得不錯,阿煙方才仔細看過,是大人喜歡的模樣,待會兒洗過之後就可以送過來讓大人盡情享用,大人覺得如何?”

“……”

盡情享用?

是指吃人,還是另一個意思?

宮盈沉默了會兒。

她在考慮,現在直接拒絕,會不會導致對方起疑。

可阿煙似乎是個實戰派,說幹就幹,一點兒都不含糊,沒片刻就領着小姐妹們将這個可憐兮兮的小正太拖出去。

片刻後,換了身幹淨薄紗衣裳的小男生就被阿煙打扮幹淨,貼心送到了宮盈的床上。

少年看起來有些兇狠,口中被塞了團布,表情惡狠狠地盯着衆人,像個受了刺激的野狼。

雖然沒有說話,但宮盈能看出來,他這會兒想說的是——“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和你拼了!”

宮盈沉默了。

她又回想了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

也沒說什麽奇怪的東西,為什麽阿煙可以如此成功地聯想到這上面來?

難道說,這位傳說中的天瀾魇師,有着這方面的愛好?

……別說,還挺讓人羨慕的。

宮盈看了一眼兇神惡煞的少年,垂下上眼皮,聲音平淡:“送回去吧。”

阿煙愣了下:“怎麽,大人不喜歡?”

“膩了。”她偏了下頭。

“那……大人現在想要什麽樣的,阿煙去幫你綁過來?”

宮盈又看了一眼被打扮成禮物的那個可憐兮兮的少年。

所以這位慘遭毒手的少年,究竟是哪家的倒黴孩子?

宮盈才剛剛發出疑惑,便聽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傳了過來。

“公子留步,我家大人現在有要事在身,不方便見客。”

侍女說話的聲音很大,回話者的聲音卻很小,隔着半掩着的門,宮盈壓根就聽不到那人說了些什麽,更不知道突然到訪的人究竟是誰。

隔了不過一會兒,侍女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人,天魔宗尹息尹少主求見。”

宮盈本想拒絕。

但想起,她來這裏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在天魔宗身上,便點了下頭,啞着聲音道:“進來吧。”

只不過,讓她感到好奇的是,尹息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過來。

這次請天瀾魇師前來,到底是誰的主意。

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宮盈一概不知,只能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告訴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便好,不需要操心那麽多。

隔了片刻,門被推開,面色蒼白的尹息便出現在了房內。

這才幾日的時間,他便已經可以正常下地了,宮盈倒是覺得有些驚訝。

明明上次見,他還躺在床上呢。

不過,仔細看了之後,宮盈便知道,他現在似乎完全只是在強撐着身體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氣色,簡直和剛從忘川河裏面爬出來的死魂沒什麽兩樣,兩只眼睛裏面都是濃濃的慘淡。

嘶——這看着倒還挺慘的。

宮盈在心裏唏噓了兩聲,面上卻仍舊做出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

尹息進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竟然不是宮盈,而是她身後的——

宮盈愣了下,扭頭順着他的視線朝身後望了過去。哦,對方在看的是躺在她床上的,被打扮成小點心的兇狠少年。

尹息的眼裏的訝異只出現了一瞬間,下一瞬間他便很好地收斂了眼裏的情緒,緊接着收回視線,看向宮盈。

“冒昧來訪,能得魇師接見,尹息感激不盡。”

阿煙看了他一眼,一點兒都不吃他的客套話語,冷漠且無情地道:“有話直說吧尹公子,我們大人還有要事在身,沒有那麽多閑暇時間。”

尹息勉強笑了下,倒也不因為她的出言不遜而惱怒。

“我來這裏的原因,魇師應當已經提前知曉了。”

宮盈沉默看着他。

是嗎?她怎麽覺得自己并不知道呢?

尹息掩唇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滿是病态,仿佛下一秒就要仰面倒在地上。

“魇師來這裏不就是為宮盈的事情而來的嗎?”

宮盈不說話。

她十分具有樂觀精神地給自己的這招取了一個名字,叫做以靜制動。

不過,這裏似乎并不需要她多言。并且,在其他人的眼裏,她似乎天生就應該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狠話不多選手。

來這裏的目的,宮盈之前是根據那些客棧路人甲的談話稍微猜測了一些,卻沒有得到證實。

還是現在在尹息口中才算是确定了。

只不過,既然都是好奇“宮盈是否真的死了”,尹息為什麽這麽早就趕過來。

到時候和大家一起得知答案不好嗎?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尹息伸手捂唇,面色慘淡笑了下:“我知道魇師究竟在好奇什麽,尹息來這裏,當然是另有所圖。”

他稍稍停頓了會兒:“你我都應該清楚地知道,宮盈現在應當并沒有死。”

宮盈沉默了。

罷了罷了,同樣的套路用兩次本來就不現實。尹息身為天魔宗的人,她第一次死的時候,他估計就去确認過屍體。

這是第二次。

讓他看到屍體兩次,這第二次他自然不會信。

尹息還在接着道:“所以我想請求天瀾魇師答應我,日後午時祭祀,可以告訴大家,她已經死了。”

稍微愣了愣,宮盈擡眸朝面前的人看了過去。

他這是什麽意思?

讓天瀾魇師幫他撒謊?

他憑什麽覺得人家一個魇師能幫他?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淦。

宮盈收回視線,将憤憤不平壓回了心裏。

“我知道大人此次前來,是為了南音圖。但這天下的寶貝又何止南音圖一個,是否告訴他們真相對于大人來說并沒有什麽影響,但若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尹息願意将天魔宗的鎮宗之寶拱手讓出。”

鎮宗之寶?

天魔宗的鎮宗之寶?

宮盈在心裏輕吸一口氣。

這個,該不會就是南音圖讓她收集的那個至尊秘籍吧?

什麽叫做踏破草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就是了。

宮盈緩慢擡了下眼睫,聲音清清淡淡:“此話當真?”

尹息愣了下:“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她點了下頭:“既然是這樣,祭祀之上,我會按照你的想法,告訴他們,宮盈已經死了。”

尹息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輕易成功,聽到這話的時候,他也稍稍一愣。

片刻後,他反應過來,可唇角還未來得及翹起,便聽到了下一句話。

“知道為何我會答應你嗎?”

“因為。”她稍稍停頓了下,聲音喑啞,“婆牙殿從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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