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進了晏家堡之後, 之前部分還沒弄清楚的事情, 到現在也弄清楚了個差不多。
阿煙等侍女雖然很少同宮盈說這些, 不過她們各自之間無聊的時候也會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每到這個時候,宮盈就會做出淡定冷靜的表情,背對着她們,豎起自己的耳朵。
聽多了話, 就整理出了幾條關鍵。
天瀾魇師來晏家堡, 不光是魇師的主意, 也是晏家堡這邊的意思。
魇師的意思是,她需要來調查一下南音圖以及宮盈的死因。
至于晏家堡這邊,則熱鬧了, 統共可以将他們分為三類。
一、想要借助魇師弄清楚宮盈和南音圖的下落。
二、想要借助魇師弄清天魔宗的立場。
三、想要借助魇師找到晏清歌晏大小姐的下落。
其中第一類呢,又分為三種。一種人感恩于宮盈那一日送來的解藥, 在心裏将她當成了人狠話不多的神秘大佬, 擔憂她是否真的因此殒命。
還有一種人,雖身在正派,卻有着一顆時時刻刻都想要搞事的反派心, 恨不得趕緊和魔教聯手, 獲取至寶一統江湖,因此也很在意宮盈究竟有沒有死, 若沒有死, 那麽到底去了哪裏。
至于最後一種, 就是态度不明的天魔宗。
宮盈默默捂住臉。
呸!各懷鬼胎!過分!
除此之外, 她還嘗試着捋了一下各門派對武林盟主以及對天魔宗的态度。
Advertisement
宮烈這個盟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有些失敗的, 他下落不明之後,并沒有多少正派人士替他伸張正義。
頂多是哀嘆惋惜兩聲,再之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衆人眼裏,他對于江湖來說,遠遠沒有晏堡主的意義大。
盟主失蹤以後,關于送晏堡主當新任盟主的聲音便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除此之外,藏有南音圖卻始終選擇不将之交出,也使得部分心思不正的門派對他有了猜忌。
更重要的是,外人并沒有辦法得到天魔宗害盟主失蹤的直接證據。
事情一出,大家都覺得是天魔宗做的,但水仙宮很自豪地說就是自己做的,另一魔教無上谷表示不服氣,也出來說是自己做的。
似乎将這當成了搶功勞争榮譽的事情,恨不得回自家祖簿上畫下這光宗耀祖的一筆。
這樣一來,衆人對天魔宗的猜疑也便無形中降了大半。
畢竟南音圖世人皆想要,誰也說不清楚,混戰當日,究竟有沒有名門正派在場。
宮盈正想得出神,突地便聽到門外傳來聲細小的動靜。
緊接着,阿煙的聲音傳了過來:“大人,晏堡主求見。”
晏堡主來做什麽?
她第一個反應便是不想見。但偏偏這時候腦袋裏面跳出了晏清歌的臉蛋,自家女兒被調包的事情,這位晏大俠,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心中的好奇戰勝了其他,宮盈輕聲道:“讓他進來吧。”
下午選祭祀場地的時候,宮盈并沒有看到晏堡主,她本還以為他有什麽重要的大事要做,抽不開空來,卻沒有想到,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對方就主動找上了門。
只不過,看到晏堡主的出場形象後,宮盈便知道對方下午沒有出現的原因了。
因為他居然是坐在輪椅上被推着過來的。
她下意識看向了他的雙腿。
晏堡主看她一眼,低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腿沒事。”
宮盈:“?”
身後負責給他推輪椅的青袍男子溫聲替他回答:“堡主先前在密室裏面受了寒,出來之後,這幾日身體便每況愈下。”
晏堡主:“本來是準備下午陪同大人一起挑選祭祀場地,奈何身子骨的确是老了,走不動,又不敢坐輪椅前往,便只好選在這時候親自登門道歉。”
宮盈思考了一下,覺得他們可能把話說得輕了些。若當初晏清歌真的對晏堡主動了手,按照晏堡主的武功,不用點毒藥,不動點狠招,估計沒法讓對方乖乖屈服。
身中毒藥,即使是解了毒,身體也很難快速恢複到巅峰狀态。
更別說,晏堡主年紀已經大了。
從對方的眉宇間,不難看出他的悲傷與難過。
晏堡主垂下頭,斑白的兩鬓遠遠看上去極為顯眼。他的确是老了,傍晚的餘晖灑在他泛着銀灰的發間,整個人的氣質都顯得分外頹唐。
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英雄遲暮。
怪不得他不願意接手武林盟主之位。
按照這個狀态看,就算是當了武林盟主,也當不了多久就要退位讓賢。
大家對英雄大多都會充滿景仰與崇拜,宮盈自然也不例外。
聽了那麽多有關晏堡主的事跡,又得知他遭遇了這麽多不幸,很有可能還痛失愛女并且不自知,她越想便越覺得這個晏堡主的人生簡直是一場悲劇。
按照她本人的性格,定是要趕緊站起來和他說聲,嗨呀這有啥好道歉的啊,來了都是朋友,快來坐坐,咱們一起喝杯茶!
但是這會兒她是天瀾魇師。
宮盈不敢崩人設,便擡起眼睫,默不作聲盯着對方看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歉的話我已收到,若無其他事情,阿煙送客。”
青袍男子先前還一臉的平靜,這會兒聽宮盈開口便是一句送客,臉上的表情立刻一僵。
她懷疑,若不是晏堡主在場,這青袍男子可能已經當場走上前來揍人了。
不過,她突然發現這青袍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回憶了一會兒,宮盈在自己雜亂的記憶庫裏面找到了有關的部分記憶。第一日武林大會,她在擂臺上被桃雅兒追着揍的時候,好像是這個青袍男子宣布比武結束救了她一命?
宮盈在心裏默默咳了一聲,決定稍微對他态度好一些。
晏堡主并不氣惱,他的情緒看起來十分平靜,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麽說。
在阿煙禮貌送客之前,他又開口道:“我來找大人還有另外一件事。”
宮盈沉穩且穩重地道:“嗯?”
“我想拜托大人幫我找尋一下小女的下落,那一日她同宮家小姐一起落水,至今下落不明,連屍體都沒人找到,我怕她……”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宮盈怎麽算都覺得,晏堡主應當頂多和天瀾魇師相仿的年紀,怎麽一個還在興致勃勃強搶民男,另一個卻像是離進黃土只有幾步的距離。
果然傷心使人變老,宮盈心裏一陣唏噓。
青袍男子緊緊盯着宮盈,聲音壓抑着怒火:“大人這是何表情?”
“……”宮盈覺得自己有些冤枉。
她明明已經在努力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了,這會兒頂多是露出了些許同情,怎麽就要被這人拎出來針對呢?
晏堡主扭頭,拍了拍青袍男子的手背:“無事。”
然後再轉頭看向宮盈:“不知大人可願意幫在下這個忙。”
宮盈覺得有些奇怪。
她以為尋晏清歌這件事是大家一早就商量好,并且确定要實施的,原來不是嗎?
不過這些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
反正她到時候只需要瞎說兩句就好。
宮盈輕點下頭:“祭祀當日可順手幫忙,堡主不用過于擔憂。”
晏堡主點了下頭。
又隔了會兒,才道:“不知大人明日可否答應我,不将晏清歌的事情當場說出?”
宮盈:“?”
“沒有看到她的屍體,我總覺得她現在應該還活着,可能正躲在某個地方,我希望大人到時候可以答應我,将清歌的事情保密,不要告訴那些人。”
晏堡主越說聲音越低沉,整個人好似都被一種濃重的悲傷與失望籠罩住:“她這個孩子,只是稍微糊塗了些,做了壞事,但本質還是好的,如今結了那麽多仇,到時候若真被人找到,可能會不太好受,我懇請大人可以幫幫我,明日只需要告訴大家,清歌已死便好。”
在他的身上,宮盈看不到哪怕一點怨恨與責怪。
縱使他現在兩眼渾濁,行動不便,身體虛弱,仿佛比同齡人老了近十歲,可他唯一關心的還是只有晏清歌的安全。
“若她沒有離世,大人只需告訴我一人她的下落便可。若當真已離世……”輕柔的微風細細吹過他兩鬓的發,布滿褶皺的眼皮沉重耷拉下去,他輕輕仰頭,喉結處動了動,聲音裏已經多了些許哽咽,“大人便不必告訴我了。”
看着他,宮盈莫名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他似乎……真的不清楚,真正的晏清歌其實早就已經死了。
後來出現在他面前的,将他困進密室的,都是另外一個人。他的傷心與失望,也完全用錯了對象。
晏堡主離開很久之後,宮盈也沒能成功從那股子情緒當中掙脫出來。
她越看晏堡主就越後悔。
這麽看,晏清歌簡直就是人渣啊!
易容騙人感情,害得晏家堡險些晚年不保,他這套路和尹息不是一模一樣嗎,簡直應該和尹息結拜喝交杯酒送入洞房這輩子鎖死才好!
她的腦袋本就不是很好用,晚上睡覺的時候,芝麻大小的腦袋瓜子,就全都一用來消化這段時間以來接收到的信息去了。
結果,越想越清醒。
越想越清醒……
宮盈睜着眼睛,緩慢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失眠了。
她有些悲憤地捏住拳頭。要知道除了高考當夜,她這兩輩子加起來就沒失眠過了。
誰能想到,今日會突然砸在祭祀這一事上。
雖然對自己說了很多遍不要緊張,可臨到頭來,還是忍不住兩眼發直。
完蛋了呀,祭祀到底是個啥樣的流程啊!
難道她要上場跳一套三十七套廣播體操用來掩飾自己的慌亂與無知嗎?
宮盈一臉嘤嘤嗚嗚。
正悲傷着,她突然便聽到“吱呀”的一聲。
門被人推開了。
深更半夜突然造訪,打死她也不相信是有人想要過來拉着自己的手臂和自己徹夜長談。
所以,難道是暗殺?
宮盈:“……”
果然,她就不該對外面守着的那些侍女抱期望。
但想想也該知道,若不是因為她們防禦等級過弱,之前的天瀾魇師又怎麽可能被她那麽輕輕松松藥倒。
宮盈不知道那出現的人究竟是誰,只能趕緊将迷藥從從背包中取出來。
手裏捏着藥瓶,她心髒跳動的速度才終于緩下來。
她準備先按兵不動,等那人靠近了床邊,再出其不意送他一臉迷藥。
可,按兵不動了半天之後,宮盈突然意識到那人好像并不是來殺人的。漆黑之中,他的身子在桌邊摸索了好一會兒,發出了細小的聲響。
能看出來他已經在刻意放輕動靜,可這聲響在夜裏還是讓宮盈聽得清清楚楚。
宮盈觀望了兩眼,突然意識到,這好像是個賊。
天吶,居然摸來客人的房間偷東西!
難道不知道這整個晏家堡,最值錢的東西都在主人家的房間嗎!她這個屋子裏,可除了一些簡單的吃穿用品之外,就再沒別的了。
難道說這是個對晏家堡不熟悉,摸不清方向,所以找錯了房間的笨賊?
宮盈略一思索,便将好久沒用的“名稱顯示”功能打開。
別的先不說,她想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打開之後,小賊的頭上就飄出了一行字。
“想要偷食物給妹妹吃的喬笙”
宮盈:“?”
喬笙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她思索了一會兒,在記憶庫裏面找到了“喬笙”對應的臉蛋。
是被阿煙綁過來的那個少年。
宮盈記得他似乎說過自己的名字,只不過那時候她沒有放在心上,等他被其他侍女拖去充當跪地十人組的一員後,也便将這個少年抛到了腦後。
誰料,這會兒對方居然又出現在了宮盈的面前,且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身為一個靠着偷來的錢袋茍活的窮人,宮盈立刻對少年産生了英雄惺惺相惜的同情之感。
再加上他腦袋上頂着的那麽大幾個字,宮盈意識到,他是想要偷點吃的喂妹妹。
是個有責任感的哥哥。
她還記得一開始見到他時,他的模樣,那個時候,他打扮得像個小乞丐,看着又兇狠又可憐。
這麽看來,他在外面還有個妹妹。
少年年齡不大,妹妹的年紀應該更小。
怪不得他那麽着急,據阿煙所說,白天的時候,好幾次想偷偷溜走,都被強行帶了回來。
那時候宮盈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卻突然意識到,若他是個小乞丐,那他的妹妹就應當也是小乞丐。
一個沒人管的小女孩,獨自待在外面,沒有食物可吃,的确……很可憐。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遠遠看向前面的少年。
這個房間裏面其實沒有多少食物,就算是翻也翻不到什麽東西下來。宮盈毫不懷疑,若是讓對方繼續翻下去,沒準會從櫃子裏面翻出個比食物更讓人感到勁爆的東西。
很顯然,少年在翻找的時候,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宮盈這邊。
這會兒,一看到她坐起身,整個人都吓傻了。
手中的東西也嘩啦一下全部掉到了地上。
==
這是一個黑漆漆的小破廟。
月光透過破門灑進廟內,宮盈一眼就望到了窩在破廟內的那個小小的身體。
女孩看着很小,不過四五歲的年紀,渾身髒兮兮地,躺在一塊看不出顏色的巨大髒布裏面,身體小小地縮成一團,夜風吹過來,似乎有些冷,身子便下意識蜷縮了一下。
少年站在廟前,便停住腳步,不敢再往前,見了妹妹之後,他眼睛裏兇狠和卑微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暖到能将人的心融化的溫柔。
能看出來,他很想跑進去,但卻有些害怕宮盈,身體半天都沒有動。
宮盈看他一眼,冷酷地命令道:“進去。”
少年似乎有些難以相信,他擡頭看她一眼,聲音低低:“你真的肯放我走?”
宮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她這何止是放他走,她簡直都給他送到家門口了好嗎。
要不是因為晏家堡夜裏出不去,她也不會專門坐着馬車将他送回來。
阿煙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乖乖聽了宮盈的話。至于宮盈,對于天瀾魇師的秘密,她沒有絲毫的責任感。這小少年要真洩露了有關天瀾魇師的秘密,也和宮盈沒什麽關系。
她就是這麽無情!
宮盈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她本來是打算将人送到門口就走的,奈何——
廟內的小女娃娃睡眠似乎很淺,她在破布上面翻了個身,下一瞬,身子坐起來,伸手揉了揉眼睛,軟軟噠噠的聲音便從裏面傳了過來。
“阿兄?”
宮盈敢發誓,上下兩輩子加在一起,她都沒有聽過這麽可愛的聲音。
澄澈幹淨,語氣裏面夾雜着些許眷戀依賴和委屈,軟得不可思議,萌得人心肝顫悠,像是塊甜美可口的棉花糖。
光是聽聲音,都能讓人想象出女娃娃的驚人容顏。
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孩童控屬性在這一刻突然爆發了出來,宮盈做了個面無表情的表情,默默朝裏面看了一眼。
有些遠,看不清長啥樣。
可……
好想進去看看哦。
少年剛走到妹妹身旁,還沒來得及将之抱入懷中,便朝身側看了一眼。
他的心髒一緊,下意識:“你——”
你跟來做什麽?
宮盈絲毫沒有被嫌棄的感覺,借着月光看到小妹妹的她,有些心滿意足。
近了看,小女孩雖然髒兮兮的,可那樣貌生得卻實在是好看,粉雕玉琢的,像個由面團捏成的小人兒,即使在黑夜裏,也能看出她有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兒。
軟噠噠的一團,身體裏像是沒骨頭一般,仿佛是個好捏的小團子。
好想捏一下啊。
但,好看是好看,經常不收拾的情況下,再好看的小娃娃身上也有股馊味。
宮盈忍住了想要将之抱入懷中的沖動。
女孩子趴在少年的懷裏,怯生生地将腦袋埋到他的脖子間,像小貓一樣輕輕地蹭了蹭他,聲音裏滿是委屈與不解:“阿兄去哪了,阿月還以為兄長不要我。”
少年又心疼又愧疚,只能抱着她不聽哄。
宮盈看他一眼。
實在想不通,他有手有腳的,為什麽要帶着妹妹當乞丐。
是因為這年頭的工作也不好找嗎?
宮盈思索了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塊小酥糖,遞到女娃娃面前。
女娃娃先前就注意到了她,不過因着膽子小,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這會兒見着了酥糖,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立刻望向了宮盈。
宮盈溫和一笑,将酥糖送到她手中。
女孩似乎有些害羞,又悄悄将頭埋到了兄長的懷裏,小幅度蹭了下。
少年聲音複雜:“謝謝……魇師大人。”
小女孩又看了一眼宮盈,隔了一會兒,和哥哥有樣學樣——
“謝謝魇師婆婆。”她大着膽子伸出手,用軟軟的、乖乖的聲音道,“婆婆抱。”
宮盈:“……”
我把你當妹妹,你把我當婆婆。
她表情凝固片刻,立刻感受到了淺淺的,淺淺的悲傷。
女孩兒似乎有些害羞,剛伸出手,便收了回去,将腦袋重新埋到了兄長的懷裏。
想到明日還有事情要做,宮盈也不好久留。小女娃生得太可愛,她十分不舍,又多看了幾眼。
離開之前,她沒忍住,給兄妹倆留下了一點碎銀。
雖然不多,但應該夠他們挺過這段時間。
少年卻羞紅了臉,說什麽都不肯要。
宮盈覺得有些訝異。
偷的時候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怎麽現在反倒害羞起來了。
少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小聲道:“先前覺得你是個大壞蛋,但現在感覺大人是個好人。”
原來偷她東西的時候還帶着點鋤強扶弱的意思。
宮盈又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乞讨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少年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匆匆垂下頭,低着聲音:“我也不想這樣的。”
稍稍頓了下,他擡頭看向她:“多謝大人。”
==
第二日,雖然十分不情願,可祭祀之日還是耀武揚威地走到了她面前。
宮盈撐着眼皮,腦袋裏面自動開始播放廣播體操的音樂。
到了時間點,便有人前來接她前往祭祀場地。
經過了一整天的布置,祭祀場地這會兒像模像樣的,正前方擺着祭祀臺,左右兩側是高高的火臺。
一眼望過去,地上跪滿了人。
晏堡主身體不适,卻也有出席,跪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宮盈感覺自己像是在開演唱會。
她頂着無數道視線,緩慢走上前。
不就是說瞎話嘛,不要害怕,她最會說瞎話啦。
走到正前方,視線望了一眼下面,宮盈才緩緩開口:“說是武林正派特邀我來此,可這些名門正派裏面,似乎摻雜了些魔門邪教。”
場下一片安靜。
她看一眼祭祀臺,取出一張擺在案桌上的白紙,兩手捏住一角,送入祭祀火臺之上。
火苗舔上白紙,紙很快燃燒了起來,邊角的地方,化作一片灰黃。
她安撫了一下跳動的心髒,緩慢眯了下眼睛,接着看了一眼下面。
緩着聲音道:“天降詞曰,天魔宗包藏不軌之心,協同水仙宮密謀暗算,妄圖禍亂江湖,還請諸位将其驅逐出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