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改】
就……很呆滞。
殺手沒朝着這邊過來, 倒像是朝着衛襄的屋子過去了。
宮盈顧不得多想,連忙輕聲下床。
她推開木門左轉,朝衛襄的房屋那邊快速走過去, 同時, 把藏在背包裏面的迷藥取了出來。
手心攥着藥,心裏稍微有了些底氣。
卻沒想,剛行到門邊,宮盈就聽到了聲響。
隔着牆壁,她看到刺客的名字從半空中掉落到了地上,字變成了“一個行刺失敗不堪其辱服毒自盡的刺客”,沒片刻的功夫,又變成了直截了當的四個字“一具屍體”。
這……效率也太快了。
但讓她意想不到的是, 成了屍體之後, 這行字居然還在緩緩地,緩緩地朝外移動。
“吱呀”一聲。
微掩着的門被推開, 緊接着, 宮盈眼睜睜看着——衛襄拖着這具屍體緩緩後退。
後退,後退。
然後, 撞到了她的身上。
宮盈是沒什麽反應,可沉浸于藏屍的緊張氛圍中的衛襄,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撞到人之後, 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他下意識松開屍體的手腕,猛地轉過身, 看向她。
大概是沒有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且親眼目睹他拖屍體, 衛襄臉色一白,神情緊張無比:“你,你怎麽還沒睡?”
說着,視線朝地上的某具屍體一瞟,更顯慌亂,趕緊解釋:“我、我我……這,他不是我殺的,我剛想制住他,他就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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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話擱誰說都沒人信。
畢竟夜半三更,人死在了他的房間裏,這裏又沒有其他人,按說,除了他,也沒別的嫌疑人了。
但她能看到那刺客頭上的字,知道他是自個兒服毒自殺的。
宮盈見他緊張,不由安撫道:“沒事沒事。”
末了,忍不住補充道:“就算人是你殺的也沒事。”
“啊?”他下意識睜大眼睛。
宮盈踢了一腳這屍體:“半夜潛入別人的房間,一定不是什麽好人,只是殺他都算便宜他了,得鞭屍才行。”
屍體穿着行刺标配夜行衣,渾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頭戴黑帽,臉蒙黑布,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是個幹壞事的。
她看了兩眼,忍不住走上前,彎腰将他臉上的黑布摘了下來。
因為是服毒自盡,所以絲狀不是很好看,眼睛都沒閉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口中還有股奇特的臭味,不知是不是毒藥的味道。
衛襄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她做完這些,趕緊将她拉到身後,聲音都變得懊惱了起來:“別看了,你不害怕嗎?”
這具屍體才剛死,除了涼了點,和活人就沒什麽區別,而她連死了好幾天的屍體都碰過,看到這屍體,內心自然沒有什麽波動。
于是,她果斷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一點兒都不怕。
她不僅不害怕,還很想将這個死掉的人從地上揪起來抽打個一百零八遍,抽打到他肯将祖宗十八代都交待出來才罷休。
衛襄身體才剛恢複一天,刺殺的人就到了。
這消息走漏得也太快了。
那些人到底是誰,究竟是怎麽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好了的?
更重要的是,這刺客一見行刺失敗就選擇自盡,可見這背後之人,非常不願意被衛襄認出自己的身份。
這麽想着,宮盈便有些氣憤,她在房間裏尋了個木椅來,試圖鞭屍。
衛襄又好笑又無奈,連忙攔住她:“好了好了,不氣了,他不是沒傷到我嗎?”
“我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拉起一口氣的可能,這死得也太快了,連反應時間都不給,還怎麽在他口中套消息啊。”
見宮盈陷入沉思,衛襄沉默了片刻後,道:“我本來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但是好像不能了。”
“你知道他是誰?”
“有猜測,只不過還不确定。”衛襄朝她笑了笑,“這裏交給我處理吧,你先回去睡覺。”
可以看出,自從這人出現之後,他的情緒就變得低落了起來。
雖然面對她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但是能看出,笑容也十分勉強。
“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打算現在離開,現在去報仇?”
他輕笑了下,搖了搖頭:“不是啊,我哪有那麽厲害,你給我的秘籍我才剛開始練,連門都還沒入,去報仇可不就是癡人說夢嗎?”
說着,他看向地上的屍體,語氣平靜道:“這人應當是沖我來的,今日才一個人,或許只是試探,若真想殺我,日後可能還會來找我。”
所以,他是怕自己繼續留在醫館裏面,會牽連到他們?
宮盈點了點頭:“行吧,你去收拾東西。”
她答應得太幹脆,別說挽留了,就連不舍都沒有,衛襄愣了愣。
松了口氣的同時,他的心裏又多了那麽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漂亮的眼瞳就這麽望着她。
宮盈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還愣着幹嘛,我們分頭收拾東西吧。”
“你也要收拾東西?”他更呆滞了。
她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當然了,你想想看,我這個醫館都被那些人發現了,你走了之後,保不準那些人還會尋仇尋到我們師徒仨頭上,不走的話,留在這裏當活靶子嗎?”
衛襄:“……”
他沉默了會兒。
“還有啊,我那麽多內功都傳給你了,二十年诶!等你一離開,保護我的人就只剩一個二徒弟,和一個奶娃娃,這裏這麽危險,我當然得離開。”
衛襄被她說懵了。
“當然,咱們得分頭走,為了防止咱們這倆個倒黴蛋互相牽連,你別問我打算去哪,我也不問你打算去哪,咱們以後漂流瓶聯系吧。”
月光慘淡,少年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了許多。
他張了張口,半晌後,問道:“……漂流瓶是什麽?”
嗨,要不怎麽說穿越不得勁呢,和古人交流起來太費力啦。
宮盈用看自家二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漂流瓶就是,你去準備好一個裝水的竹筒,找到一條河,或者江,想我的時候,就寫個紙條塞入竹筒裏面,然後将竹筒扔水裏。”
衛襄沉默了。
“等我也想你的時候,我就随便找條河,打撈竹筒,要是能撈着,我就給你回一個字條,撈不着的話……”
他的表情很難用簡單的一句話或者一段話來形容。
“撈不着要怎麽樣?”
明明是一個搞笑的段子,卻被她說得嚴肅無比,宮盈覺得自己像個智障。更智障的是,明知道根本就撈不着,他還要追問下來。
她只能勉強嘆口氣,道:“也沒多大事,大不了咱們下輩子再見面。”
“……”
他徹底沉默不說話了。
宮盈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大點事,來收拾東西吧,晚上跑路比較方便,白天多引人注目啊。”
他這會兒情緒消沉得很,半點也沒之前開朗活潑的樣子。
見她當真想準備回屋收拾行李,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裏都是委屈:“我們可以飛鴿傳書。”
宮盈搖了搖頭:“不行,這不妥,萬一別人通過鴿子找到我,專門上來尋我麻煩怎麽辦?為了你我的安全考慮,我們不可以再見面了。”
他好像真的傷心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眼睛裏有光閃閃爍爍,像是有些難以接受,唇線抿得筆直。
“別擔心。”她熱淚盈眶看着他,“等我老了,坐在竹椅上慢慢搖的時候,一定會抽空回憶一下你這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蛋。”
他臉由白轉紅,下意識後退數步,似乎有些羞惱:“喂——”
但轉瞬,表情又恢複無措,用商量的語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你告訴我你要去哪裏,等我解決完我這邊的事情以後,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宮盈摸了摸兜,有些惆悵:“我也不知道我打算去哪裏,待在一個地方開醫館太無聊了,我日後可能要懸壺濟世行走江湖吧,居無定所,天地皆可為家。”
意思是,就不告訴他以後她打算住哪兒。
不過,她最近的确有這個想法。
烏水鎮只是個很小很小的鎮子,這兒生活平靜,節奏舒緩和諧。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日子過起來很舒心,至于壞處嘛……醫館開久了以後,來看病的大多數是一些想要治療頭疼腰疼腳疼的病人。
有些人就連手上切了個很小很小的口子,都要來找她,日日來來回回都有相當一部分的熟面孔。
真是又親切又悲傷。
時間長了之後,不光錢賺得慢,就連武林至尊點都不怎麽漲了。畢竟,這些小病小痛的,随便找個大夫都能看好,宮盈的存在便沒有了必要的價值。
她是準備等給容瑜治好了腦子,就收拾包袱,帶着徒弟游走江湖去。
見到的人變多,遇到的事情增多,收徒範圍擴大,武林至尊點也能漲得更快些。
至于現在,容瑜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自然不能跑。
綜上,其實她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用來吓唬衛襄的。
宮盈思索完畢,擡眉看他:“怎麽樣,不走嗎?”
他似乎有些挫敗,又有些無奈,沒有回應這話,默不作聲坐到牆角旁。
青春期的少年,個高腿長的,窩在角落裏,打眼望過去渾身是腿。雖然沒有說話,但能看出模樣可憐兮兮,就像個被抛棄的小狗。
他仰了下頭,喉結處上下滾了滾,似乎是做足了心理準備,開口的時候,聲音艱難:“不想走了。”
宮盈“哦”了一聲:“為什麽啊,你不怕連累到我嗎?”
他似乎有些着急:“我……”
頓了頓,垂頭低聲道:“我會好好努力,會好好練你給我的秘籍,會努力保護好你。”
說罷,見她沒有回應,倏地擡起頭,眼裏滿是緊張:“你不要對我失望好不好。”
見他這麽着急,她反倒是笑了下:“我沒有失望,不管怎麽說,你可都是我的徒弟呀,選擇權都在你手上。”
雖然她現在還不夠厲害。
可她還是想要努力變得厲害,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身邊的人。
真要說,未來還有可能會遇到更多的,更難以預料的危險。
既然他現在是她的徒弟,那她自然不希望他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想要逃走。
萬一又在哪兒受傷昏迷了怎麽辦?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靜默了一會兒後,忍不住開口道:“你可不可以過來一點。”
說話的時候,似乎連自己都感受到了窘迫,他一說完,視線便從她臉上撤離。
本來倆人靠得挺近的,是他非要去牆角坐着,才将距離隔開了些。
宮盈在心裏不太服氣地想。
憑啥呀,喊她過去她就過去的話,那得多沒面子啊!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着,但看這少年臉上表情看着有些脆弱,她便只好輕咳一聲,面無表情走到他面前。
他坐着,她站着。
她視線垂下去的時候,能看到他濃密的黑發,和形狀好看的腦袋。
要說,咋人比人氣死人呢。長得好看的人,就連腦袋都是好看的。
不過,她這麽望着他,便不由多了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她踢了下他的靴子,不太客氣地:“吶,我來了,你想說什麽?”
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眼眸裏滿是受傷。
哼,這就受傷了,剛剛主動想要離開的時候怎麽不受傷。
她這麽想着。
不過別說,他這副模樣看着倒還真挺好欺負的。要不是時機不合适,她一定要上去将他的臉蛋揉圓搓扁。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說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微糾結:“我知道我現在一點兒都不厲害,誰也保護不了,但是你……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變得厲害。”
她清楚他過去有多張揚自信,對于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來說,這段話相當于是将自己的傷口揭開給別人看。
先前在晏家堡的時候,宮盈就知道,他對于自己的武功很是驕傲,還在過道處,用期待的語氣,邀請她去看他比武。
那時候她沒有去。
至于現在,系統贈送的秘籍同其他武功皆不兼容,學習了新的之後,代表他原來習得的一身武功都算作廢。
要舍棄過去,要從零開始。雖然他面上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過,但宮盈知道,他的內心是不舍,不甘,不願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裏沒有了過去那般張揚自信的火苗。
宮盈心中一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放柔聲音:“我相信你,我等你變得比以前更厲害。”
稍微停頓了下,她厚顏無恥補上下一句話。
“也等你保護我。”
對于衛襄的實力,她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畢竟這可是她的一百分徒弟。
就連阿月那樣從來沒學過武的小丫頭,每天劃水似的踢踢腳,都能快速碾壓她兄長。
像衛襄這種,有基礎底子在,又點滿了天賦值的徒弟,那自然就是未來門派扛把子一樣的存在了。
宮盈在心裏默默盤算。按照現在的速度,要不了三日,武林至尊點便能再兌換一本秘籍。
只是,似乎還是有些慢。
第二日,她将淩烨拉到身邊,開口道:“今日不在院子裏練武,換個地方。”
淩烨雖然天賦不夠,但是勝在努力,他的武功用來對付一些小混混完全足夠。
宮盈決定将這個工具人好好利用起來。
在烏水鎮這個小地方,處處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處,順便留下名字,大喊一聲:“我是濟世醫館女神醫的徒弟。”
行俠仗義完了居然還要喊口號,淩烨表情猶豫,似乎覺得有些羞恥。
宮盈好說歹說,才終于讓他點頭同意。
不過出門的時候,他給自己戴上了一頂鬥笠帽。
阿月見兄長要走,便跌跌撞撞跑着跟上去。
因為神醫的名聲已經夠大,她倒是不擔心這樣做會闖禍,因此一日下來,兄妹倆給她積攢了三十點武林至尊點。
不過問題來了——
看着興沖沖抱着妹子回到醫館的淩烨,宮盈忍不住發出了疑問:“這個鎮子這麽小,你是在哪見到的那麽多行俠仗義的事情?”
近百點不是小數目,她醫館開久了之後,獲得武林至尊點的速度便越來越慢,到現在,一天也就頂多漲二三十個。
可淩烨他倆光是一出門,就送了這麽多點給她。
難道這就是徒弟的力量?
淩烨擦了擦臉上的汗:“可多可多了呢,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沒錢吃飯的小乞丐,還有蔬菜賣不完急到哭的老婆婆。”
他似乎有些得意,晃了晃手臂,給宮盈看自己手中的東西。
這哪裏只是蔬菜啊,雞蛋水果新鮮的肉……
宮盈:“……”
原來行俠仗義就是這樣,她懷疑她這兩個徒弟去做的不是行俠仗義的事情,而是劫自己濟貧的事情。
淩烨表情一頓:“怎麽,師父不高興嗎?”
高興,她可高興了。
但是,宮盈抽了抽嘴角:“買這麽多東西,咱們多少天才能吃完啊。”
古代和現代不一樣,沒有冰箱,這會兒溫度也算較高,這些新買來的東西放在廚房裏面要不了多久就會壞。
但是,想到自己新加的那三十點武林至尊點,宮盈的心又稍微好受了些。
第二日的時候,她便借着給病人看病的機會,将淩烨買多的這些食物,發給了看病的病人。
激動得病人淚眼汪汪。
果不其然,武林至尊點漲得比她看病救人還要快。
不然怎麽說呢,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這個世界上最重要永遠都是和錢挂鈎的東西。
宮盈總覺得,自己若是能當成大土豪,開個粥棚,每天在大街小巷裏面發放免費的粥,這武林至尊點說不定漲得比當上武林盟主還要快。
今日分發完食物,又給病人發完藥,宮盈的武林至尊點終于足夠兌換第三本武林秘籍了。
她翻開秘籍。
上面寫着《無名烈火掌》。
又是不需要兵器的武功,省成本,宮盈對此感到十分滿意。
她吸收了系統贈送的內力和秘籍之後,點開師徒系統,按照系統上面的提示,搜尋到适合練該秘籍的徒弟。
因為目前徒弟還是需要在身邊見過的人裏面挑選,所以地圖上出現的小墨點基本都集中在烏水鎮附近。
其他的地方都稀稀疏疏的,頂多出現一個點,或者兩個點。
但是宮盈視線一瞥,便瞥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墨點,粗略一看,似乎有近二十個。
墨點集中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很小的墨圈。
其他地方的墨點,最高的契合度也才72點,這個墨圈裏面卻出現了幾個八十分以上的高值,其中,甚至還有一個高達92點。
看地圖上畫的形狀,他們此刻似乎正位于一座山上。
旁邊有細小的文字标着“烈火寨”。
等等,這個烈火寨,和她拿到的這本《無名烈火掌》,難不成有什麽神奇的關聯?
宮盈陷入了沉思。
烈火寨位于烏水鎮外的一座小山上,宮盈沒有去過的,也不曾聽聞過這個名字。
但是……她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見過這群人了?
難道是路途中無意中撞見的?
還是說,他們來過她的小醫館?
并且,這“烈火寨”,聽起來好像土匪啊!
她該不會要收一群土匪當徒弟吧?
不不,更重要的是,這一整個寨子,這麽多人,真的會願意拜她為師嗎?
但是,其他四散着的墨點質量又不太高,宮盈實在是眼饞烈火寨的那幾個高分值。
她在心裏權衡了會兒,便決定,當天就去烈火山探探情況。
因為在烏水鎮附近,所以,就算是傍晚去,也能趕在當天回來。
打定好主意之後,宮盈便回到後院,打算喊衛襄陪自己一同去。
進入後院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院子中央的那抹身影。他的确很刻苦,就連淩烨這種勤奮黨,這會兒都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衛襄還在原地握着劍練武。
注意到她進來,他手中動作一頓,當即放下劍,看向她:“結束了?”
宮盈點了點頭:“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
他:“怎麽,要去哪裏?”
“我要去……”這事似乎想瞞也瞞不住,她索性直接道,“要去收徒弟。”
衛襄的臉黑了下來:“怎麽又要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