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聽到有人喊,趙學軍轉過身,看着面前這倆人,闵順騎着一輛拆了後面貨架的自行車,彭娟坐在自行車前面的梁上前趴着,手裏還提着兩雙旱冰鞋。

“是你們啊,去哪玩呢。”趙學軍心情愉快的打着招呼。

“滑旱冰,你呢,我老遠就跟闵順說是你,他說不是……我就說啊,整個萬林,就是你能走出這種随時被時代抛棄的步伐,慢悠悠的……怎麽樣闵順,沒錯吧!”

彭娟與闵順是哥們,嗯……也許算是難友,這倆人自小學關系就很好,當年一起坐班裏最後一排,後來一起逃學,爬學校牆逃學被抓,在全校面前做檢查的鋼鐵階級弟兄。

彭娟爸爸又結婚了,給她添了個弟弟。彭娟跟家裏鬧了幾次,沒鬧過她小後媽,她現在跟奶奶一起住。老人嘛最多就是管她個溫飽,其他的就由着這姑娘鬧。前陣子,聽說這丫頭還跟幾個姑娘歃血為盟,拜了把子號稱什麽八大姐妹。

留了一級後,趙學軍跟這兩人分開了。不過,雖然分開,大家關系卻是一直很好的。他今年才上初一,跟大哥,二哥以前一所學校。彭娟與闵順在家附近的六中。趙學軍大哥,二哥都屬于那種……就是那種比較會來事的人。無論是社會上,還是學校,趙學軍都被護在兩個哥哥的羽翼下,從未被欺負過。

闵順與彭娟,自小就與趙學軍的感情莫名的好,趙學軍對他們倒是淡淡的,他對他們倆的态度,從來都是小時候咋樣,現在還咋樣。以前闵順哥哥被槍斃那會,家裏都走了下坡路。那會子,家裏出個死刑犯人,社會上的就是瞧不起你。後來……闵順的媽媽包了文化宮的地下室上了三臺電視機放錄像。他家情況慢慢的就好了,闵順的朋友也多了起來,可惜的是,闵順這時候開始挑朋友了。

“跟我們一起滑旱冰去。我請客……”闵順挺大方的邀請趙學軍。

趙學軍被闵順脖子上那條足有三米長的白色許文強針織圍巾,刺得眼疼,這才入秋,他也不熱。

“我不去,我又不會。我媽廠子裏等着我有事兒呢。”

闵順下了車子,叫彭娟扶着車繼續走,他一伸手還摟住趙學軍的脖子了 ,他親昵的說:“你每天悶在家裏幹什麽啊,每次叫你都不去。我跟你說,昨兒,我媽給我捎回幾盤錄像帶,《醉拳》《火燒紅蓮寺》好看得很,我都要笑死了。晚上你去我家看呗,對了,還有林青霞演的。”

“我不去,你家吸煙的人多,我咳嗽。”趙學軍還是拒絕。

見趙學軍拒絕,闵順也沒強迫,他倒是很自然的跟着趙學軍開始溜達,也不管趙學軍願意不願。

“……你們學校沒意思,還是我們六中好,離家近,人都是咱小時候一起長大的……打個架,一呼喊,全是咱老院的。”闵順唠叨着,趙學軍笑眯眯的聽着,他不讨厭闵順。這家夥看上去痞子兮兮的,那也是沒辦法,家裏有個被判了死刑的哥哥,這家人有一度呼吸氣喘大了都怕驚到人。闵順倒是個硬氣的,誰看不慣他,他揍誰。打來打去的,倒是在政府後街那邊有了名氣了,身邊圍得人越來越多了。等同彭娟的那個什麽八大姐妹,這家夥混的圈子叫四大金剛,還四大金剛,他怎麽不去守廟門,再抱個吉他打個傘就更形象了。

“你不去旱冰場,那咱去打臺球呗?”闵順繼續邀請。

趙學軍一臉誠懇:“真有事,要不,換個日子?”趙學軍說完,突然想起什麽:“對了,給我弄幾盤鄧麗君,我改霞姑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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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順挖挖腦袋,拍下他肩膀:“成,我給你找最好的,下個星期我去你家找你。你爸下個星期要是回來,你就去我家找我。”

“你怕我爸幹啥?他又沒怎麽你。”趙學軍啼笑皆非,自己那幫朋友,甚至是哥哥們大一點的朋友,見到自己家老爹,都一個個的規規矩矩的。

“咱小老百姓,就怕當官的。不說了,我跟彭娟滑旱冰去,你要忙完的早,就去花園旱冰場找我們,我們給你借旱冰鞋。”

闵順與趙學軍告別,騎着車子帶着彭娟繼續去花園旱冰場,彭娟一路沉默,快要到花園的時候,彭娟問闵順:“你怎麽老巴着他,他都不愛理你。”

“你知道個屁。就我巴結着?你那次見了他不是叽叽喳喳的,以為我看不出來。人家是一中的,你歇了吧。”

“放你爺的嗝路(拐彎)屁!我們一年級就在一起了,還同座過呢,我媽我爸離婚那會,就他跟我說話。我是生氣他上中學後,就不愛理我了。你想什麽呢,我當他哥們!”彭娟罵完,闵順沒接話,彭娟也沉默着再也不說什麽。

闵順在小學有一段時間吃不飽,父母心情不好,不是這個病,就是那個病。他記得有一天早上上學,看見趙家三兄弟在糧店門口吃油條喝豆漿。那些日子,爸爸住院,魂不守舍的媽媽把一塊錢當成十塊錢丢給他就走了,闵順把一塊錢花了三天,接下來就開始挨餓。

那天,他巴巴看着,不停的咽口水。雖努力維持着尊嚴,可那張孩子的臉大概也遮蓋不住什麽表情。

“哥,那是闵順,他幫我給老師家擡煤了。”趙學軍那天倒是一副高興樣子,他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哥哥們。聽到闵順幫過趙學軍,趙學文還請他吃油條喝豆漿。這天,闵順喝了三大碗豆漿,足足吃了半斤油條。他記得他抹嘴的時候,趙家三兄弟,看他的臉都是一副古怪樣子。末了,他們都沒說什麽,還很利落的付了錢,趙二哥還問他夠吃不。

從那天開始,有段時間每天闵順都“偶遇”趙家兄弟,他們每次都“不小心”買的太多了,要是吃不了,浪費了就實在可惜了。無論如何,他們請他幫忙吃了。

闵順知道,也許,們看出來什麽了,卻從不戳穿。闵順永遠無法忘記那頓早飯。有一度,他每天就指着這頓早飯活了。

趙學軍走過正在改建的中心大街,進了萬林工藝品廠的大門。門房并未攔他。他打小就在這裏玩,這裏的叔叔阿姨都跟他很親厚,趙學軍對這裏是有感情的。

最近這工藝品廠人心渙散,說是廠子馬上就要拆了。為了順應時代步伐政府出臺了改造中心大街計劃。這一屆的萬林市的領導那是懷着飽滿的激情,要改造一條商業街,推動萬林市經濟騰飛的。

規劃圖出來後,修在正街,占地頗大的工藝品廠,就要面臨拆遷的命運。趙學軍知道,雖然政府在郊區劃了十畝地給廠子,可廠子被拆後,這一屆領導走了,下一屆領導拿不出錢來修建新廠。随着領導一屆一屆走。國內經濟也在飛速發展着,物價越來越高,修新廠的預算也随着物價在增。修來修去,工藝品廠終于被時代抛棄了。

工藝品廠的職工們得到的最後一筆錢,是郊區那十畝地被人收購蓋居住區,廠子最後管事的人不錯,他召集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就把那筆錢當成拖欠的工資給了職工們。

“軍軍,過來。”高橘子站在廠子倉庫門口招呼兒子。

趙學軍笑眯眯的跑過去,喊了一聲媽,接着跟廠子裏供銷科的科長問好:“李叔叔好。”

李科長就像逗小孩一般的跟他逗了幾句,調侃完,他拿出鑰匙帶着這對母子進了倉庫。

“老李,小郝跟我說,他們看到新廠規劃圖了,那邊可漂亮了。新廠房主樓有四層呢。”

“對啊,我們去看了規劃圖,新廠區那叫個漂亮。不過,還早着呢,咱廠子跟上海,武漢那邊還有好多合同呢。上次我去開會,人家市委領導也說了。一定要按照合同走,絕對不影響廠子的聲譽。我尋摸着,做完這幾批盒子,怎麽地也要明年八月了。橘子,告訴你個消息,咱供銷科要買新車了。等接到車,你跟小郝這組以後就坐着新車去上海送貨。”

“真的啊,這可是好事,怎麽就輪到我了,哈哈……還是你惦記我,下次去上海,我就是累死,也得給嫂子帶件好衣服。”

“那……我就替你嫂子謝謝了。你帶的東西好,還便宜,你嫂子可喜歡呢。”

趙學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家媽媽。老媽現在進貨找到了渠道,拿的東西比商店裏買的便宜。所以,即便是去了上海,買到相同的東西,價格上也沒有高橘子帶的有優勢。即便是如此,高橘子還是不敢多帶,雖然現在已經有了萬元戶,高橘子私底下也許早就是萬元戶。可是家裏唯一多的,就是一臺彩色電視機。而且,為了這臺緊俏産品,還有人寫了信到省裏,揭發老爸,說是以權謀私,家裏緊俏商品來歷不明。幸虧那電視機是老媽拿了廠子裏的先進,廠裏獎勵的票,不然那可真是說不清了。

“軍軍,你看看是不是這些。”李科長指着一堆滿是灰塵的框框問軍軍。

趙學軍走過去,拿出手絹擦幹淨框框的玻璃,一扇,一扇仔細看。這是萬林堆錦。原名“堆花兒”,是一種以絲綢為面料的手工工藝畫,這是萬林獨有的東西,最早的時代可以追溯到唐朝。萬林有這東西,是因為這裏的絲綢過去是禦用供綢。堆錦以絲綢錦緞為原料,拼貼成人物花鳥、奇珍異獸。因其精湛的工藝和浮雕般的效果也被人們稱為“立體國畫”,距今已有千餘年歷史。看看這些,有大幅的《牡丹圖》,《紅樓十二金釵》《四季春》《賀壽圖》,成堆小幅的擺件《五十六民族娃》,《紅小兵》《領導人頭像》。

“多少年沒見到它們了,咱廠子以前的老工人,那手藝就不是一般的巧,你看看,這都幾十年了,這色就跟新的一樣,橘子我跟你說,再過幾百年,它們還是這色!哎!這手藝現在沒了呢。老工人一茬一茬的去了,現在的姑娘,手藝差得遠呢。你看這紅樓,這還是建國初的……還有這西廂……破四舊那會,這個壓在倉庫下,沒給燒了,我記得這框子還是我爸爸雕的呢。你看他們現在做的框子,那就是四個邊上個油漆,那是啥啊……這都是水磨的功夫活,沒了啊,沒了呀。”李科長建國起就在廠子上班,沒人比他更懂得這些東西的來歷了。

“好是好。可是,現在誰買這個啊?幾次訂貨會,一個都賣不了,這都是最好的樣品了,你看這牡丹圖,我記得她們(職工)花了兩月才做好呢。現在啊,咱廠子就賣點綢緞盒子。”高橘子嘆息了幾句。

“媽,咱都要了,好不好?”趙學軍那副都舍不得丢了,這些東西最後就是被當成垃圾遺失了。堆錦這東西的原料是本地的絲綢,可是絲織廠再過幾年也會破産的。堆錦即便是再有,也不是萬林綢子做的了。

高橘子呆了一下,堅決不同意:“軍軍啊,這些東西,玩一個就成,不是媽媽不給買,你還是學生,你幹爹盡教你沒用的!”

趙學軍從懷裏拿出一疊錢,厚厚一疊,足足有幾百塊:“媽,就是幹爹叫買的,我哪有錢買啊,我就要那副大牡丹。”

李科長與高橘子有些吓到,相互看了一眼後,高橘子就毛了: “我說你幹爹怎麽回事,叫小孩裝這麽多錢!我得回去說他,有錢娶媳婦成家,可不能這麽糟蹋,他把錢給我兒子啥意思。這萬一給劫道了,出事咋辦?我知道他老常有錢……這老東西,給他介紹對象都不要,你說你改霞姑姑人多好,他就是不要……改霞不就是不識字嗎?他也不想他多大了。”

“你們說的老常,就是博物館的常譽吧?”李科長問。

高橘子點點頭,一臉憤恨。

“要是他,那就怪不得了,我聽說他花了整二百,買了一堆別人不要的老家具。人現在都用時興的,我老婆說,他家可有海外關系,說起這海外關系,以前這帽子可不小,誰沾上,誰倒黴。現在,誰家有海外關系,那可發死了,軍軍,他們說你幹爹摘帽子,國家補償了九萬多是真的嗎?!”李科長倒是一臉羨慕。

高橘子更加憤然了:“李科長,你是不知道呢。他每天盡搞些沒用的,上星期軍軍被他連累,都差點被派出所關起來了。”

挖挖耳朵,趙學軍一臉坦然,蹲在地上繼續擦。上個星期三,他跟幹爹,臨晨三點去了飛機場家屬院的女廁所。幹爹給他望風,他進去拓片。飛機場那邊修家屬院修建廁所用的牆基,茅房蹲石是墓志石碑。他記得他剛拓了一半,就聽見一聲來自大嬸吶喊:“抓流氓啊!”然後……就被扭送到派出所了。

要說幹爹麽,那叫個硬氣,他拍着桌子跟人吵架了。什麽我打了報告沒人理,你們是逼着我進女廁所。什麽你們只知道抗金英雄有岳飛,萬林也有抗金八字軍。你們不在乎,子孫在乎什麽的……末了還砸了人家一個煙灰缸。博物館長大早上被拖起來去派出所領人,賠情,最後飛機場的領導也給驚去了。就這樣,幹爹還不肯走,最後生訛了人家一塊茅房蹲石,父子倆高高興興的雇了一輛騾子車拉了回去,擦洗了三天才洗幹淨那股子臭味。

高橘子一臉為難的看着李科長,李科長倒是挺痛快:“成,我去看下成本價,其實廠子上次交易會處理來着,處理都沒人要。橘子,你放心 ,廠裏領導不會說啥的,這東西早就沒人記得了,咱把手續辦好,一準沒事。”

“老李,這事兒你可得保密,傳出去,外面不知道要說什麽呢,老常再不好,那也是我軍軍的幹爹,也得護着,你知道的,那幾年他被整的不清。”高橘子指指腦袋。

老李一臉理解,萬分同情。他點點頭,嘆息下:“哎,我知道,你放心吧。”

高橘子看着那疊錢實在心疼,這有幾百塊吧,能買多少東西呢,雖然不是趙家的錢。她就不知道,這錢就是她家趙學軍的小私房。要知道,這錢甭想留下,一準得想法子給沒收了。

花了不到三百塊錢,買了一大三輪車的堆錦。趙學軍覺得得了大便宜,臨出廠門的時候他想起來一件事,對送他出來依舊在生氣的高橘子說:“媽,我小舅來了,我說你去武漢了。”

高橘子呆了一下,冷笑,又收了表情特冷靜的點點頭:“我知道,軍軍,這幾天我就廠裏住了,下個星期我跟車去武漢,你就對你小舅說……你爸爸買誰家的果樹苗,也不能買親戚的……你爸電視機的事兒剛完,他們就知道給我找麻煩……我指着他們還我錢?太陽從西邊出來,我死了他們才高興呢……”

趙學軍回到家,穿着一件的高橘子給買的新的确良襯衣,後腦盤着結髻,一臉憨厚樣的改霞姑姑,笑眯眯的迎了出來幫着三輪車夫,卸了那堆東西進院子。

改霞姑姑在家裏快一年多了,剛來的時候,改霞姑姑那股子勤快勁把家裏人整的進門都不好意思邁腳。自打知道自己老有所依,改霞姑姑就什麽念頭都沒了,她忙裏忙外的将家裏照顧的井井有條。對有可能将來給自己養老的趙家兄弟,那差點就得供起來了。

趙學軍以前就不知道這家裏可以這樣收拾。鍋子,竈坑邊,那要拿豬皮擦的黑亮。家裏前後院原本是硬土面,改霞姑姑能撿磚頭給修葺出五角星花樣的地板。就連前院亂堆的煤池子,改霞姑姑都拿磚砌了半牆,找了點水泥給磨得平整滑溜。現在家裏吃雞蛋都不用買了,改霞姑姑在前院養了十二只老母雞一只公雞,對了,還有兔子三對,羊羔一只。

要說,改霞姑姑這麽勤快,家裏應該對改霞滿意吧?那也不盡然,趙學軍自己有時候都受不了改霞姑姑那股子過日子勁兒。就拿做飯來說,最初的時候,她做飯用油,就拿半根筷子綁的在頭上的小布布,粘粘油,在鍋底過一圈就算是炸鍋了。孩子們那裏受得了這個啊,于是嚴重抗議。要求召開家庭會議。會上改霞姑姑也保證了,會改。第二天,她做飯炸鍋,還是用那個小布布粘粘油,不過,這次她粘了兩次,一臉心疼的在鍋底大力的擦了三圈。

自打改霞姑姑來了,家裏就再也吃不上好蘋果了。一筐蘋果,那個爛了吃那個,改霞姑姑就把爛的地兒挖去,那些被挖的到處都是窟窿的水果被端上桌,甭管是你客人,還是家人,統統只許吃爛了挖好的蘋果。于是,一筐蘋果買進家,家裏就從沒吃到過一個完整個兒的。

趙學軍拍拍手上的灰塵,從心裏發出一聲深重的嘆息,來自靈魂深處的無奈以難以言喻的方式傳上來。有些人你可以反抗,因為你可以毫不眷戀的擺脫他們。大家沒有血緣的牽絆,沒關系的。

可有些人他打的烙印于你一樣,一世,兩世,不管多麽過分,你都無法将他毫不客氣的丢出自己的生活。看着蹲在門口的這個人。

蹲在門口的高果園,讪讪的苦笑,不時的想插話,卻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羞愧,卻也理直氣壯。覺得不好意思,又覺得,對方應該理解,不管怎麽說,他是舅舅,他只是沒辦法。以後,有錢了,他會對他好,補償他。他是真心實意的。

無奈搖搖頭走過去趙學軍說:“舅,屋裏坐吧。”

高果園有些羞愧的擡頭看看他,又低下頭:“不能進,那……你娘說了麽,不許高家進趙家門。”

“那我陪你坐會。”趙學軍說。

“哦,好!。”高果園搖頭。他看下那邊的街道,又回頭問趙學軍:“三兒啊,你娘,啥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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