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王希坐在自己的真皮椅子上,端着一個小紫砂茶壺,皮椅子後背一搖一搖的聽下屬彙報工作。這貨這幾年心氣兒還是滋養的不錯的,也算是氣定神閑,一派事業有成的悠閑樣兒。不過拿他現在的樣子,與見到趙學軍的樣子做對比一下的話,那絕對那不是一個人,有可能是雙胞胎。

現在的他像個刻薄勞動人民的周扒皮。趙學軍見到的那個王希是個橡皮人,怎麽捏吧都沒問題,怎麽折騰都不生氣的不倒翁。

無禮的咳嗽一聲,王希阻止了下屬的彙報:“等下,一條年産1000噸果汁的生産線,規劃地70畝?你開玩笑呢?都知道我占了點子地,可是那也不是給你們準備的,你倒好,所有的規劃地你都當成七十畝給我算,你确定你真的做過市場調查嗎?我跟你說……新廠址占地面積最多四十畝,絕對不可能更多了。你這個報告書啊……怎麽說呢,有點不合适……就這樣……再寫吧。”

念報告書的姑娘收起分析報告,忍了淚,扭身拉門想走,王希的聲音又從他身後響起:“據說,你是在外國念過書的啊?!哪個大學來着?哎……白瞎了父母的學費了,啧啧……太可惜了。”

姑娘瞪起一雙美目,硬是憋回淚水,幾步走到他面前,把文件一甩:“我不幹了!”

王希驚訝的站起來:“哎呀,哎呀!你看你,我可什麽都沒說,從你進廠子三個月,我可就叫你寫了一份報告書?怎麽?累了?沒事,你先回家休息,休息!薪水嗎……照開,恩……你消消氣,回去玩幾天回來繼續寫,如何?”

一聲王希聽不懂的外國髒話罵完,那位少女将桌子上的文件甩的到處都是後憤然離開。

王希挺抱歉的坐回椅子表情恢複嚴肅。這不是第一個了,從今年中旬開始,這樣的事情幾乎就沒斷過。老家那邊是媽媽跟村子裏的宗族親戚亂折騰,幸虧他在海南他們抓不到,幸虧自己有着趙學軍那樣的屬性,不喜歡回家鄉炫耀富貴,就連母親……這幾年王希不知道怎麽了,母親有點怕他,對他有些愧疚,因此處處小心翼翼。那份小心翼翼令王希無所适從,并不常回鄉去,自從王瑞考上名校之後,他更不願回去了。

王希今年23歲,按照老輩子人的眼光,他是到了年紀了,到了應該找一個女人,成一個家的時候了。國外歸來的爺爺伯伯們也似乎想借着親事把自己的檔次再往上推下,畢竟自己蹲過大獄。全世界好像只有趙學軍,趙家人對此事無所謂了。剛才走的這是關系戶的女兒,上次出國談生意的時候遇到的,一遇到就粘上了。

放下手裏的紫砂壺,王希拿起一塊絲帕開始認真的,慢慢的擦着桌子上的相片框,那是他與趙學軍在一個隧道路口摟在一起照的。趙學軍極不愛跟人摟摟抱抱,照片上那張臉異常嚴肅。

擦完,王希擡起手腕,看了一眼父親王路給他留下的那塊舊手表,估摸着這會子軍軍該下課了。他放下相框,拿起電話打到傳呼臺,問趙學軍在那。

沒一會兒,傳呼那邊回了:椅子上。

王希哈哈大笑,心情莫名的好起來,他用手指彈了一下面前的照片,他用手指撓撓他的臉頰,鄙視下趙學軍那故作老成的樣子。嘴巴裏低聲罵到:“只會豬哼哼。”

他又傳過去一條:“豬哼哼,家裏又給我做媒了。”

那邊回:他們不能這樣糟蹋祖國的花骨朵,你還嫩呢,掐幼芽是不道德的。

王希回:是呀,已經糟蹋了許多次了,我說豬哼哼,能不用糟蹋這兩個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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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回:傳呼臺的小姑娘不許我說髒話,“糟蹋”是她的底線。

王希:為什麽要對我說髒話?因為給我做媒?真搞不懂你為什麽生氣。

那邊回:天氣向來可以左右我的情緒。今天是第四天大雪。我讨厭下雪天,你知道一到雪天我就感冒。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不選一個好姑娘處處呢?你也到了年紀了。

王希:你請假吧,貓冬!這個問題是我最想不通的,你知道我不小氣。可我每次想着處處吧,可一想到從此被人讨便宜了,有人分享我的生活我的床鋪,有人必須歸我照顧了……我就無法接受。

接上條:從肉體到錢包上,我都無法認可。你上個星期問我,我喜歡的人,我會喜歡上什麽類型?我也不懂,沒人教過我這個。我爸來不及,我媽沒注意……

那邊回: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喜歡什麽樣子的。

王希:如果說,要用語言來形容我的喜歡。好吧,如果有一天有個人能讓我心甘情願的願意她讨我便宜,那就是我認可的喜歡。目前我的錢包肉體我都看的很緊,不準備與人分享。

趙學軍靠着樓道裏的投幣電話機,看完最後一條信息他微微一笑,關了呼機,慢慢收拾起東西,向外走。

班級裏現在就剩下一兩堆人,趙學軍覺得自己還算是好的。好多南方的學生,已經起了凍瘡,那可憐的小手伸出來,凍得就像五根胡蘿蔔。

“趙學軍,一起去食堂吧?要麽你回咱們宿舍等着我去打飯回來,你下午不是要參加活動嗎?”朱晨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精明樣兒。

趙學軍看看已經淹沒了半個膝蓋的雪層,理智終于戰勝了情感,他妥協了:“好,謝謝了!”趙學軍把飯票遞過去,朱晨很開心的接過,笑的呲牙咧嘴的。

通往學生宿舍的走道,鋪了爐灰,草墊子,早上起來的時候,學校也組織了鏟雪活動。老天爺太照顧天州市,你上午鏟了,下午又幫你原樣子鋪好。

趙學軍帶着一副商場裏拿出來的石頭鏡帶上,蛤蟆鏡之後最流行,最洋氣的就是這種茶色的石頭鏡了。大雪天的,不帶個鏡子出門眼睛都睜不開。身邊的人罵罵咧咧的,打打鬧鬧的。管你碰你下雪還是下刀子,學生們該玩的時候還是要玩的。

走過幾個造型古怪的雪人,看着雪人的小 雞雞,趙學軍倒是真的樂了一下,他恨自己沒帶照相機,決定下次去買個傻瓜的帶身邊。

有人摔了一個仰八叉引起一片大笑。趙學軍小心翼翼的在雪上趟着走,很後悔沒聽老媽的話,“請假得了”。學校這邊的事兒,他一直瞞着老媽,沒辦法啊,好端端的這不是給父母添堵嗎,事情都已經解決了。說出來還有什麽意義呢?父母知道子女被欺負了,受氣了,子女也許只是委屈一下。可父母的行為就有可能變成不走大腦的失控,而且父母總是在這一點上很記仇的,很久都無法忘記,想起來就是一陣氣憤難受。

一只手從一邊伸過來,托住就要滑到的趙學軍。趙學軍的書本,雜物掉了一地。

貝冬寧笑眯眯的蹲下,幫着一件一件的撿起來幫趙學軍放好:“其實天州人也很驚訝,這麽大的雪,我們歷史上也沒見幾場。”

“謝了,謝了。這幾天難受死了,走路是一尺一尺的量着走,不成了,明兒我要感冒發燒,一會回去我就去請病假。走了啊……我去405.,哎,好歹我也交了住宿費的。”趙學軍連忙道謝,接過東西抱怨着。

貝冬寧點點頭,他看趙學軍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笨拙,低頭笑了下,走過去扶着他:“哎,得了,我送你吧。”

趙學軍納悶的看着貝冬寧:“你怎麽不滑倒?”

貝冬寧看着前方面無表情地說:“居心險惡啊,我摔倒你有什麽好處。”

“我會高興啊!雖然沒好處,我就是很好奇你怎麽從地上爬起來,還要維持你這裝逼的表情。”

貝冬寧笑笑,擡起腳,呃,這家夥竟然穿着一雙防滑的進口雪地專用軍靴,趙學軍雖然沒見過這種鞋子在市面賣,但是前世在雜志上還是見過的。

“呦,這是有海外關系啊!”

“亂說什麽呢,這是前蘇聯制造,這幾年大家不是都去拿東西換物資嗎,我一朋友常去那邊搗騰。悄悄說,我收集了一把不錯的托卡列夫手槍,閑了我拿來給你玩,就是沒子彈。”

“我反對一切兇器,即便是收藏也反對。”

他們走了一會,趙學軍站在宿舍門口停下腳步,對貝冬寧表示感謝。感謝完,趙學軍看着貝冬寧仿若要說什麽,又不得不将話咽下去的樣子。趙學軍想了下,覺得自己也需要找個人說下心裏話。

這些所謂的心裏話,是不适應跟父母說,跟兄弟說,甚至不合适跟王希說的那種心理話,無疑,貝冬寧是那個最合适的人。

貝冬寧聽到後欣然點頭:“成,今晚我來接你,南城有家稻草人茶館,咱去哪邊,那邊安靜……也安全。”

這晚,趙學軍走了很多彎路,打聽了很多地方才在城南找到了這家稻草人茶館。這家茶館修建在一處深巷旮旯,看上去又神秘,又隐蔽。

推開茶館那扇無法窺視到裏面的紅木包鐵邊的大門,趙學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哎!我可算等到你了,我以為你都不來了。”貝冬寧從一個小吧臺,慢慢轉出來,他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服務員的制服。

“你在打工?”趙學軍很驚訝。

“不是啊,我跟我的教授合資開了這地方,算是個打法時間的去處。對了,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裏不是随都能去的。”

“你不做生意嘛?”

“下雪啊,沒客人。”

貝冬寧對趙學軍眨巴眨巴眼,脫去圍裙帶着趙學軍繞着一些藤制的茶臺,走到角落,繞開一堵巨大的用來插唱片膠片的牆壁,推開一扇木門。

趙學軍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這屋裏竟然用的是粉藍色系。一些死去的活着的明星照片被鑲嵌在框框裏挂在牆上,電影海報帖在正對着幕布的牆上。這是一個放映室。

“這邊走。”貝冬寧又推開一個小屋門,他們從門裏的一個旋轉樓梯上去,走了幾分鐘才打開頭頂的一個樓梯蓋子。

這是一間異常精致的小餐吧,餐吧裏有個很寂寞的小舞臺。說它寂寞那是因為,也許趙學軍是這裏唯一來過的顧客,而在這之前,貝冬寧從不敢将顧客帶進這裏。不管他父親是誰,不管他的後臺有多麽大,他都不敢。這裏就像貝冬寧的最後秘密,他期盼卻又惶恐,他花了大價錢将這裏裝飾的高雅富有格調,可是,卻不敢打開底下那扇旋轉樓梯下的小門。

“坐吧,我請你喝一杯茶,我的教授最喜歡的。”

貝冬寧請趙學軍坐在靠窗的位 置,透過窗簾。從這個位置竟然可以看到後巷那邊,那個城市裏最最豪華的舞廳門口,即使在大雪夜也不乏紅男綠女。在這裏仿若可以看到世間百态,可那裏卻無法窺視到這邊。

貝冬寧帶着一絲接待親友的惶恐,捧了茶點心出來,讨好的問他想喝哪種?趙學軍示意随意,他才坐到了趙學軍的對面,給他倒茶,讪讪的笑着說:“你知道嗎,你是我接待的第一個客人。也是我在整個城市認識的……第四個跟我一樣的人。”

趙學軍驚訝:“這麽少?恩?那天那個,是你認識的第二個還是第三個?你可真花心,還腳踏兩條船……”

貝冬寧呵呵笑:“你誤會了,他很正常,可能是因為那是我在他身邊吧。那孩子學舞蹈的,有些娘是真的,我認他做幹弟弟。可我沒想對他如何。而且,你覺得我有勇氣揭開這件事嗎?”

他們一起沉默,都憋了一肚子話的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

“我認識的第一個人是我的教授,第二個是他挂在嘴邊死去的愛人。”

屋子裏一片安靜,話音又卡住了。

“我第一次我發現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的時候,我還不到十歲。哎,我早熟的厲害吧?“貝冬寧打開話頭。

“不啊,其實那只是因為……你發現你喜歡的東西不正常吧。可那個年紀,大概也很惶恐吧。”趙學軍很是理解的回答。

貝冬寧點點頭,看着窗那邊笑笑。這一晚這兩個人都有一些明悟,就好像他們積存了許多年,許多年的秘密,厭氣,乃至委屈……還有已經在心底深處掩埋的那些,最最無法與人交流的話他們都準備說出來,雖然,這麽做不禮貌的将對方當成垃圾桶。可他們都準備好好的發洩一下,不然就都憋壞了。

多奇妙,他們也知道對方那種人的個性乃至品行,都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種,即便是同性戀,那也要找個和眼緣的呢!

“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男人的時候……上初中。當時學校的足球隊正在踢足球,他在陽光下大笑,光着上身,他的皮膚被太陽曬得紫紅。很多汗滴滴答答的留下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我喜歡健康的,光明的太陽一般的男人。也許是因為自己過于黑暗的原因吧,坦白說,我覺得我見不得……光!”

趙學軍靠在沙發背,語言清晰,不帶感情的說起前輩子那點事。

貝冬寧笑笑并不對他的話做出任何回答,他接着他的話繼續說自己:“我大哭大鬧,我說我病了,就要死了。我爸問我怎麽了,我指着腦袋說:爸!我病了……就要死了!

我爸吓壞了,帶着我到處看醫生,我說不清自己到底那裏出了問題,但是我就是認為我病了。我爸開始以為我裝病逃課,後來他發現,我放學之後就會躲在我家的大水缸裏,縮成一團。

所有的人都說我瘋了,為了我,父親花光了所有的積蓄,我媽也離開了那個家。我現在的這個母親是繼母……”

趙學軍擡眼看他,帶着關切:“你……繼母對你好嗎?”

“挺好的啊,她最大的功績是給我爸爸生了兩個兒子,那是一對雙胞胎。這令我松了一口氣。你家有幾個男孩子?”

“三個,跟你家一樣。”

“這可真好。”

“是呀,真好!可我媽天天唠叨着要閨女,要閨女,我就覺得她唠叨的多了,才把我生錯的。”

“哈哈,也許還真的是呢!”

“後來?”

“我瘋了以後?”

“喂,你沒瘋好不好!”

“呵……是呀,我沒瘋,我遇到了我的恩人,也就是現在跟我一起開這家茶館的教授。那是我初中的時候吧,我父親帶着我去看精神科。精神科醫生叫我好好學習,看有益身心的書籍,并且經常鍛煉身體!

出來的時候,教授攔住我們的去路,他對我父親說要跟我談談。我爸不太放心。呵……教授拿出工作證告訴我父親,他是個大學教授,除了教其他的科目,他對心理學很有研究。悄悄說,我們教授到現在都不知道心理學是個什麽東西。”

趙學軍無聲的笑笑,可以想象當時的樣子。

“那天我跟教授一起來到這裏,這裏在當時就是一處破民居。教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這間屋子的故事……他的愛人,為了他守在這裏等了他很多年……好吧,那是其他故事,我就不說了。後來,我終于明白了,我這不是病,我也沒有瘋,我非但不瘋我還比普通人聰明的多。我只是個同性戀……而已……那你呢?”

趙學軍用手指劃着桌子上的草墊子茶托,想了一會:“我隐藏的很好,也許在這個世界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其實我一直很好奇,要知道住在我家對樓有個人算是跟我一起長大。他也是……可他沒看出我來,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有些……小竅門,我教授說的,恩……人家算是個資深的同性戀者了。還有就是,我們倆一直在研究……”

“研究什麽?同性戀?這有什麽好研究的?”趙學軍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研究的。

“那你是山西人,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是山西人,為什麽山西人愛吃酸,為什麽山西人不愛出門嗎?”

趙學軍呆了一下……帶着一絲納悶的口氣說:“你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我想我要去好好研究一下了。好吧,我道歉,一切研究都是有意義的。”

他站起來,伸伸懶腰,又坐下,這一次他是真正放松了:“你有喜歡的人嗎?”趙學軍問貝冬寧。

“有的,我在等他,等他忘記那個死去的。”

“別跟我裝的跟個情聖一樣,那天你對那個弟弟那麽憐愛,那是假的啊!”

“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喜歡,我欣賞,認個幹弟弟養養眼也正常,再說,那孩子……算了。你呢?你有喜歡的嗎?”

趙學軍苦笑:“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一個同性戀愛上了一個異性戀。我有喜歡的,可是他現在正在積極在相親當中……”

貝冬寧一臉黯然,幫他倒滿水:“別急,世界很大,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合适的。”

趙學軍趕忙搖頭,将貝冬寧從他編織出來的沉重情緒當中救出來:“嘿,別把我想的那麽凄慘……其實,其實我并沒有那麽……就像你想的那麽幹淨……”

貝冬寧失笑:“幹淨?這個世界誰幹淨?”

趙學軍拉起窗簾,割斷後巷那群紅藍綠女,他将自己放置于一個暗一些的角落,緩緩地用一種最最平和的語調說了起來:“我們很小就認識,那年夏天……我突然就發現我喜歡那個坐在小溪邊,任性別扭的他。說起來你不相信,我自己有時候都不敢相信……我為了他竟無意識的織了一張大網……”

“網?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織了一張網,我将我的線鋪滿他全部世界的每個角落。我喜歡他,我慣着他,我順着他。我總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出現,他需要幫助的時候,腦海裏絕對不會出現他的親人,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找我。他依賴我,信服我,親近我,像……愛着生命中最最重要的親人一般愛着我……是親人。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的對還是不對,可我在發現的時候,一切都遲了。我就是這麽卑鄙,有時候我也唾棄自己,這種唾棄令我喜歡躲避在角落,令我常常檢讨自己的靈魂到底是什麽顏色。我懂愛嗎?也許前輩子我不懂,這輩子我還不懂,你不知道,那是個好人,我真不忍心害了他。”

貝冬寧不說話,很久之後,他才緩慢的說到:“每個……其實每個人對愛的表達方式都不……不一樣吧。你令我驚訝趙學軍,最起碼你比我當初……哎,簡直就不是一個級別的。不過我很羨慕你,真的,有個人,他值得你這麽做,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幸運的。”

趙學軍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笑了:“是啊,即使我知道,他早晚會結婚,他早晚會有個孩子一樣。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怕……他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殼子很硬,很容易受傷。我希望他幸福,即便……他會離開我,可我覺得,如果他幸福了,那也沒什麽……那也不錯。

可你知到嗎,他現在……現在的處境……他的整個人在全金屬殼子的包裝下,越來越隐藏的深,越不容易找到愛,我很擔心,又竊喜,好吧……就是這麽想的。”

貝冬寧站起來,走到櫃臺邊上,彎下腰取出一套酒具,倒出兩杯酒端過來說:“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在等,在等待他受傷?”

趙學軍與他輕輕碰杯:“你誤會了!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幸福!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健康,希望他常笑,希望一切為難都與他遠離,我希望他心想事成。可是他如今已然攀爬在頂峰……于是……很遺憾!未來他的情路會越來越艱難……世界上他只有跟我在一起才可以幸福,除了我,沒人可以給他幸福了。即便他不是個同性戀!

我不會惦記他的錢,我不會惦記他的地位,我不會惦記索要他全部的精力注意我,我不會在他最繁忙的時間去打攪他,我知道他愛吃什麽,愛喝什麽。我能從他眼睛裏讀懂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緒以及情感……他除了我,還能愛誰呢?”

“那為了你的網……幹一杯?”

“呵!”趙學軍苦笑:“網?它有什麽好幹杯的!我織網的時候,自己早就深陷其中。我們都知道當你向右世界必然向左。所以我想好了,我得找點什麽事兒幹,愛情不是唯一的,我呀,我得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貝冬寧與他幹了一杯,笑了下:“那麽今日起,開始做朋友好嗎?做那種輕易不給對方添麻煩,不去打攪對方私生活。不幹涉對方私生活的基礎朋友,如今我們分享秘密,互相給一個空間。但願在我們受傷的時候,能夠找一塊容身之地而不被打攪,而不被打聽。好吧,以上是我對基礎朋友的一種認識,如果可以,請幹杯。”

趙學軍與之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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