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手機的屏幕在黑夜裏成為一個不會消失的光源。狹小的黑色空間裏只剩下它存在的光芒與自己的呼吸。推特上關注的女生在淩晨發了一條推文：今年的二十歲生日是與男朋友一起在家裏度過的，最棒的生日(-3-)/！
照片上的男生抱住笑的很開心的女生。
啊，就是這樣的事情才會覺得令人羨慕。
微弱的光芒逐漸變暗，杉山把手機放在枕頭邊，蜷縮到被子裏。
熬夜造成的臉上的細小可見的毛孔，只要用遮瑕膏就可以遮掩住。從一之濑那裏那裏借來的彩妝被擺滿了整個桌面。漂亮的受女生歡迎的有着寶石裝飾的粉色的包裝盒，在雜志上刊載之後銷量突然變得很大的馬卡龍形狀的唇彩。還有她叫不住名字不知道用處的化妝品。
一管咖啡色的膏狀物體，像睫毛膏。她擰了開來，筆頭又和睫毛的不太一樣。
“呃，凜花？”她拿起不知道用處的物品朝着坐在椅子上敷着面膜的女生問道：“喏，這個是什麽啊？”
臉上塗着緊致面膜的女生很不好開口，用手比劃了幾下，看到杉山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拿着染眉膏不知所措。在她沖洗掉面膜之後，一邊用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水，一邊拿過女生手裏的東西，“這個是染眉膏啊。”
“诶……還有這種東西啊。”
“是啊。”一之濑看着杉山從來沒有染過顏色的頭發，早上起來沒有紮起來的頭發，有點像個高中生。啊啊，這樣真是不錯啊，她心想，比起自己這樣喜歡染發的女生，杉山這種意外的很有學生味的女性，大概會很受有些人的歡迎吧。
“反正這種是适合我這種人用的啦。”低頭看着攤開在桌子上的各式各樣的彩妝用品，示意杉山坐在椅子上，“來試試唇膏的顏色？”
平日裏只塗無色唇膏的雙唇，意外的包養的很好。沒有明顯的唇紋。一之濑這樣想着，擰開了一管櫻花粉的唇膏。
如同公園裏常見的櫻花的顏色，在女生的嘴唇上綻放開。
看起來精神多了。或者該說，本來就是很适合化妝的人吧。一之濑看着對方漂亮的唇形，有點嫉妒的想，如果早知道要來學化妝，說不定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
“怎麽會想起來問我借這些東西啊？”她讓女生閉上眼睛，嘗試着這一季最新的眼影顏色，不經意的問起來。
“诶。”杉山愣了一下，本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突然變化了一下，接着她就得到了一之濑的一記手刀，“別亂動啊。”一之濑說道：“再亂動，妝就要畫壞了。”離自己很近的女生，杉山甚至能感覺到她呼吸吐出的氣體。卷發落在自己的皮膚上，有一點癢癢的感覺。
這樣的女生才是受人歡迎的吧，杉山閉着眼睛想到。懂得流行服裝風格，化妝的水平也很高，輕而易舉的就能做出像是美發師才能做出來的發型。又很自信。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一之濑會有失落的神情。
好像每一天都會很自信的。就像上學的時代，自己跟在她的後面，而她像是個大姐一樣拉着自己。
“你在想什麽啊？”看到女生在發呆，不免的又敲了一下她的頭，“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呃……”回過神來，想到剛才對方的問題，支支吾吾的：“有點……想學習化妝了嘛。”
“诶，很好嘛。”她替杉山描繪着眼線，熟練的一筆而成。如果她想學化妝不是與黃濑有關就好了，眼神暗了暗，不過八成肯定又是與那男人有關吧。她蓋上筆帽，對女生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滿意嘛？”
杉山睜開眼睛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好厲害……”
比起上班時自己蒼白的有些被人說閑話的臉色，現在則會有種“真慶幸自己是這樣的白色的皮膚”的想法。
一之濑對于自己，就像是魔法師一樣的存在。
“反正你要是想學化妝的話……”将桌面上的東西一一收拾了起來，細長的手指，還有做了美甲的指甲，漂亮又獨立的令人羨慕的女人。一之濑将東西收拾好斜靠在化妝臺上：“周六我陪你一起去次商場？”
“所以你周六不能一起來了嗎？”水谷看着化了妝，将報告提前交給她的女生。平日裏很少化彩妝的女生，這樣一打扮之後，意外的收到了很多人意外和“女人果然是要打扮”的目光。
除了不是特別苗條之外。水谷整理着文件對站在一邊的杉山說：“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嘛，你先回A組吧。”
水谷的辦公室回A組要坐一次電梯。
杉山看着電梯內鏡面牆反射出來的自己的樣子。有腮紅的掩飾，臉色不再是那種不健康的白色。她沒有抱着文件的手，不置信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鏡面牆上的人跟随着自己一起露出一個“好疼”的表情來。
到了十四樓，電梯門打開後——
“……杉山？”意外的不确定。他一時沒有認出來電梯間裏的女生，直到他看到了文件上的“A組，杉山七世”的字樣之後，才能确定這個一瞬間覺得驚豔的女生，是之前那個有些呆的杉山。
對自己這樣突兀的想法，在女生還沒有說話前的那幾十秒裏，突然覺得有些尴尬。
“啊，山本。”她點點頭朝對方笑了笑，“我還有些事情要做。”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抓住了對方的手。連帶着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就做出了這樣的舉動的同時，還有對方錯愕的眼神。
眼睛瞪得有些圓。
啊啊，真是麻煩。他心裏一時覺得有些盲目，松開了對方。
“……”杉山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看對方也沒有什麽要說的，點了點頭先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之後，她還在為剛才一瞬間覺得有些心跳加速的感覺而有些自我厭惡。
只是化了妝而已。
只是化了妝而已，就變得希望有人因此而對自己産生好感的程度了嗎？文件上的字變得不熟悉起來，她苦惱的抓了抓頭發。
對自己稍微溫柔一些的人做出了這樣的舉動，所以才會覺得有些心動嗎？
不是喜歡吧，這樣的感受。
因為長久以來的不受歡迎，被這樣的對待是第一次所以有些激動吧。這樣的做法不就是有些利用對方的心情了嗎？
真是自私的想法啊。她把頭埋進文件裏，即使聽到旁邊的同事詢問“杉山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的話，也沒有力氣再起身回話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也變成了這種原來自己最讨厭的人。
這樣的有些如針紮般的心情在吃完晚飯後，也沒有得到舒展。
一之濑從浴室出來後，看到杉山一個人蹲坐在沙發上，換了一個頻道又一個頻道。她擦着頭發上的水，走過來擡腿踢了女生一腳。“你發什麽呆啊。”
她回過神來，看到一之濑只裹着浴巾，凸顯這漂亮的胸型之後，捂着臉：“巨乳又來刺激人啦——”
得到的回應是一記手刀。
一之濑坐在沙發上，翹起腿，一只手摸住旁邊的女生的胸部，“什麽嘛，你的也不小嘛。”
愉快的聽到女生的“啊啊啊啊啊”，“流氓凜花”，“色狼”，“襲胸是犯罪”這樣的話，她心情很好的說：“現在心情好些了？”
杉山愣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總是把不愉快的心情帶回家裏，即使遷怒起他人時，一之濑也會很寬容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像今天，她又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不愉快。
還用這樣有些“變态”的方法來寬解。
突然覺得，即使自己無論是個多麽消極的人也好，有這樣的朋友已經是再幸運不過的了。
“現在心情超好。”她拉過對方的手臂抱在懷裏。
她聽到對方笑了幾聲，然後問：“有沒有一種我是比男朋友更厲害更偉大的存在？”
杉山臉紅着，瞪了她幾眼，松開手跑回到自己屋裏，又想起了一些事情，在屋裏大聲的喊：“不要忘了明天一起去商場啊——”
一之濑不顧形象的笑了起來，逗弄自己的室友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即使是女生，也比自己要高很多。尤其是在對方穿了高跟鞋之後，杉山便只能仰着頭看向一之濑。
穿着洋裝的一之濑在進了商場之後，總是能收到很多異性的目光。跟在她旁邊的杉山一邊接過導購員遞過來的說明書，一邊想到。
不過說起來，比起那些事情。她看着化妝品上的價格，五位數字。心裏不禁埋怨：一之濑究竟帶着自己來到怎麽樣的商場啊，好貴。
被她所埋怨的女生卻很有興致的試了一個又一個粉底液，拉過一旁的杉山，興奮的說：“來試試這個，象牙白，應該很适合七世的膚色。”
“诶，嗯。”被女生拉住，對方低着頭擠出一部分粉底液塗在她的手上，再暈染開來。
“唔……應該不錯這個顏色。你要買嗎？”
“我不是很懂這些啊。”
“反正我覺得是很适合啦。”
杉山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瓶子，翻看到價格之後：“這個有些貴诶。”一萬三千元的話，生活費可以用很久。
對方也是無奈的：“底妝還是用好一些的吧。”
說的也是，雖然還是覺得有些貴。杉山在拿着物品結賬時這樣想。而之後在逛完其他的彩妝店之後，一之濑有些興致不錯的問她，要不要去看看鞋和包。
反正是休息日了，她想。任由着對方拉着她上了三樓。
在自己拿起那雙很喜歡卻很昂貴的高跟鞋的同時，伸過來的還有另外一只手。修長的帶着尾戒的屬于男性的手。
一時有些盲目，擡起頭來。
對方也錯愕的瞪大了眼睛，他本來握着的手先松了開來。
“真是幸運啊。”他坐在休息的椅子上，雙手交叉，看着女生拿着鞋子的呆站着的動作，溫和的笑起來：“杉山不試試嗎？”
“呃……嗯……”即使知道在出門前已經仔細化了妝，在他面前總是不自覺的卑微起來的，這樣的感受。不自覺的就握緊了手。
但是啊，自己在試穿着鞋，而對方就坐在離她這麽近的椅子上。總是不由得想，你看，即使只是普通的老同學的關系，也可以這麽近的——
像是男朋友陪女朋友一樣的。
“說起來……”
“嗯？”低頭單只腳試穿着鞋，聽到男生的問話習慣性的發出了個單音。
“杉山你化妝了吧。”
“呃……是啊。”
“很可愛嘛。”
聲音不大卻平和的傳進她的耳內。
她低頭盯着腳上的鞋，腦子裏的血全部上湧一般的，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安靜裏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末尾把二黃放出來溜溜（-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