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摘蔥、化形

不久後,席家如期辦席。

為了慶祝席玉琅的學成歸來,席家這次辦的很大,幾乎宴請全村的人,還加上某些赤灣村的老熟人。

大清早的,池兔沒被蚊子咬醒,反而被後面房子的忙碌聲吵醒。

橫豎睡不着,他幹脆爬起來了。

天剛蒙蒙亮,推開房門都還能看見隐隐升起的日出,池兔伸個懶腰,去壩子外邊連接的石子路上行走,當是今日的短暫勞動。

今天是席家宴,所以他不去村長家,也不用幹活。

慢悠悠地朝菜地的田坎上走着,池兔覺得特別安心,這樣的早晨居然還挺适合散步。

“呱——”一聲青蛙叫從他側手邊響過,他望過去的時候,只看見廢草輕輕晃了晃,青蛙的影子都沒見着。

但突然更為清晰的是一聲嘆氣,還是深深的無奈嘆氣,天色尚早,還能在菜地裏看見人,實屬不易,尤其今天還是有席吃的日子。

或多或少和村裏人都認識幾分,池兔走近,想看看是哪家人在地裏,他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沿着耕出來的菜溝走到目的地,他看見了微弓着身體尋找什麽東西的席玉琅,池兔明顯疑惑了一秒。

卻沒想到他沒來得及開口,席玉琅的目光就直直地射向他。看清他人,略帶攻勢的眼神才稍微軟化,不确定地問:“池兔?”

又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池兔驀地回神,也突然憶起一點潛在的他曾注意過的東西。

席玉琅為什麽對他表現得很自然?就好像和他很熟悉那般。

不過一秒,他腦子就不好使了,老老實實回答:“嗯,是我。”抿了抿唇,他出于好心問,“你在菜地裏找什麽?”

和人見過幾個小時,他的聲音已經不同于之前那聲乖軟,雖然還是柔柔的,但已經有些沉穩的清澈感,面對他時就和對其他人講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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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爸爸讓我來這片菜地裏摘點蔥,我找了半天也沒找着。”

席玉琅一貫的笑臉變成急色,明顯很煩惱手頭的事情,心裏也滿滿都是遺憾。

他還挺想聽池兔軟軟糯糯的聲音。

作為附近的村民,有時還會來打理這片菜地,池兔瞬間就知道他要的蔥在哪個地方了,好歹也是同村的,他雖然和席玉琅不熟,但肯定不會留人在這裏瞎晃。

“你找錯了,蔥在最邊緣靠田坎的位置,不在這中間。”

“最邊緣?”

看他皺緊的眉頭,池兔當了個老好人:“我帶你去吧,順便幫你摘點。”

然後,他非常清楚地看見,席玉琅笑起來,表情一如既往地燦爛,對他說:“謝謝。池兔,待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我家吧,現在我家人還少,你找個好位置待着,免得一會兒太陽出來受罪。”

沒見過如此開朗的差不多同齡人,平常只能看見小孩子笑得那麽好看的池兔霎時有些茫然,他縮了縮脖子,耳朵尖尖都泛了紅。

捏了捏抑制環,池兔道:“好。那現在,你要跟上我啊。”話都放柔軟了些。

意識到他變化的席玉琅乖乖聽話:“行,我會好好跟着的。”

在人轉身後,卻近乎饑渴地舔舐了兩下唇,更是悄悄踢了腳路邊的一捆蔥,把它藏得更深些。

摘完蔥回到席家,天色已大亮,公雞打鳴都過了好幾輪,池兔看着壩子和竈房都是忙忙碌碌來往的人群,自己反倒坐在客屋無所事事。

沒一會兒時間他就坐不住了,他往竈房走去想看看能否幫忙。

還沒走到,中途就被端了一疊盤子的席玉琅看見:“池兔,你站在這裏幹嘛?你可以去看電視的。”

“我……我閑不住。”

“噢~這樣子嗎?”席玉琅看着他思考,似乎在想讓他幹點什麽輕松活。

看得池兔不好意思地小聲解釋:“我幹什麽都可以的,力氣也不小。”

席玉琅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幫忙把盤子端外面去吧,然後幫我把那些切好的熟食裝盤,我在旁邊切,這樣可以嗎?”

池兔點頭,立刻行動起來。

自然也沒瞧見,席玉琅回頭往他露出的肩膀看,看了幾秒視線又移到他的抑制環上,好像特別喜歡。

兩個人行動力很強,不一會兒就搬完了所有盤子,池兔按照席玉琅和他交代的那樣,認認真真把切好的香腸擺成一圈。

席玉琅就在旁邊切這些弄好的肉,擺的桌太多,光是一個香腸池兔就擺了近乎二十多盤,檐坎的木板都快放不下,他想問問這些得放在哪裏。

話還沒先說,面前就遞過來一塊切好的臘肉:“池兔你吃嗎?提前給你開開胃。”

然而看見肉,池兔反而避了避,他能碰這些肉,不代表他喜歡吃:“不用了,我不怎麽吃肉。”

“為什麽?”席玉琅一雙眼睛裏全是困惑,見他真的不想吃,就轉手送進了自己嘴裏,嚼得挺香。

池兔嘴蠕動了一下,還是難以啓齒真正的原因:“沒什麽,就是吃的少,不怎麽愛吃。”

聽見他的假借口,席玉琅嘴裏嚼碎的肉仿佛都要沒味了,一口吞下去,他舔了舔唇。

開始開導自己。

沒關系,只是不熟而已。

早晚都會熟的。

安置好擺放完美的香腸之後,池兔回來開始擺下一樣,也就是臘肉。

擺了兩盤以後,他發現席玉琅剛剛還游刃有餘的刀法逐漸下得很重,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你……是不是沒力氣了?”

悶悶發洩郁氣的席玉琅聞言一愣,心裏發笑,還有些束手無策。

怎麽池兔這句話像是在問他:你是不是不行?

身為一個阿爾法,還是正想方設法給一個歐米伽留下好印象的阿爾法,不得不說,席玉琅骨子裏的勝負欲猛漲。

他轉轉手,把刀拿得松快了些,遂泛起笑來:“當然沒有這回事了,我力氣挺大的,不僅力氣大,耐力也好,持久力也還行。”

他甚至在強調。

池兔卻點頭,欣賞地看他:“耐力和持久力好确實是好事,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好适合種地啊。”

席玉琅:“……”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現象?

後面,席玉琅全程沒說過話,池兔也安靜地擺盤,兩人詭異又和諧地度過這段時間。

搞完木板上的幾樣肉食,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太陽都曬進壩子裏,烘人得緊。

席玉琅清點了下桌數夠不夠,數完數,他就示意池兔去休息,畢竟他已經能看見他額前冒出的汗液。

但池兔這個性子,根本不是閑着的料,瞅見竈臺的生火口沒人,立刻就竄了去。

席玉琅想阻止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凳子上。

竈臺前站的是奕清,看見有人占他的座,側身去看是誰,掃眼就見池兔穩穩不動的坐姿,以及他二兒子走進來後露出的揪心表情。

他估出個大概來。

也不免為這老實孩子感到無奈:“小池,你讓席二來看火,今天你是客人,去看看電視休息就成,哪有讓你忙活的道理。”

“不忙活,奕叔你不用那麽客氣,左右我也閑不住,看個火沒問題的。”池兔手拿住火鉗,往竈裏添了些柴火,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微笑着直接轉掉,“這些蒸籠裏放的是什麽?”

奕清剛想回答,好不容易看見他笑容的席玉琅就立即搶了先:“粉蒸肉和梅菜扣肉,應該蒸不了多久,要不你起來讓我看着?”

注意到自家二兒子如此殷勤的行為,奕清往圍裙上擦擦手,看看他倆,竟然了然地笑笑,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沒注意到奕清的情況,池兔仍然沒動:“不用,你讓我看吧,我真不想閑下來。”他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執着。

知道他性格如此,席玉琅也不争了。

瞥見人微微屈身往竈口裏伸火鉗,火光照亮他的臉龐,折射出臉上那明顯的汗漬,他又不忍心:“那你在這等我一下,你出太多汗了,我給你拿個風扇來。”

池兔以為他是要去搬那種大風扇:“不用,你難得搬,反正我也不會坐多久了。”

“放心,是我的小風扇,不是客屋的大風扇。”

他一走,池兔就專心致志地看着竈口裏的柴火,控制在不大不小的範圍之內以免造成損失。

走神的空當,他聽見外面有人到來的談話聲,轉眼一看,是席叔在那裏招呼客人。

“老席,你現在可是我們幾個村裏的紅人了,兒子回鄉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們這些人一年到頭說不定都看不到那些崽子幾回。”

“哪裏哪裏,也是席二主動回來才能看見他,他要是不想回來,我們也沒辦法,孩子們的心,那哪猜的透。”

“那你現在有沒有中意的兒媳?你家席二有沒有給你透露過?”

“瞞得緊喲,嘴都撬不開的。”

“看這樣子是有情況了,我還說給你介紹個不錯的孩子,看這樣子也不行了。關鍵這個歐米伽孩子的動物化形也是肉食系,是狐貍呢,你家席二化形不是狼嗎?我還想着挺般配。”

“那我之後問問席二什麽想法吧,先不談這些了,走,裏面坐,在這站着不成樣子。”

談話聲漸行漸遠,池兔也沒心思繼續聽下去,他只聽見一個特別讓人驚懼的事情,席玉琅的化形是狼!

是狼!

他腦子都成了漿糊,回想起之前他和人走得近的那些記憶,頓時就想沖淡它。

他怕狼,他太怕了。這是他化形的天性。

池兔控制不住手都在顫抖,幸虧幾十年的心理建設還能支撐他穩在這裏。

恰好這時候,席玉琅拿着他的小風扇來了。

“池兔,這個給你,我帶回來的小風扇。”

聽見他的聲音,池兔都條件反射地想躲,但這裏根本沒有能退的地方,他只能僵着身子不說話。

席玉琅沒注意到他的不對,他還在看手裏的電動小風扇電量夠不夠。

腦子都剩下一根筋的池兔直來直往,就想親口問問他:“席玉琅。”

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席玉琅動作忽頓。

心裏的開心都沒持續多久,他又聽見池兔帶着一絲害怕的聲音響起:“你的化形是狼嗎?”

提到狼這個字,他的聲音都顫了下。

席玉琅歡喜的心沉下來,看着池兔躲躲閃閃的眼神,很想說不是,但還是不想騙他,只能被迫承認:“嗯,是,我化形是北美灰狼。”

“抱歉,我化形是兔子,”池兔深呼吸幾次,“我有點……”

沒想到親耳聽人說化形的情況是在這樣的境遇下,席玉琅墨色的眼睛都染上深邃。

“我知道,你不用說了。不過這個小風扇還是給你吧,你出了很多汗。”

說着,他走近一步,看見池兔往後縮了下,很無奈道:“我不靠近,就是給你放在這裏,你自己拿。”他把小風扇放在竈臺上,瞄一眼畏畏縮縮的池兔,不甘心地走出去了。

看着又空無一人的竈房,池兔松了口氣,轉而看向臺子上的藍色小風扇,心裏又糾結起來。

片刻,他還是拿過風扇,抿唇研究了下開關在哪。

在外面接受太陽暴曬的席玉琅則心情一點都不好,越曬越煩躁,池兔到底怎麽知道他化形是狼的。

他本來打算和人徹底熟悉以後再坦白的。

這回真的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爽,超級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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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的狗啊,席二!

席玉琅:我是狼,請你記住,我——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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