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聽見、共枕
越看清事情的本質,席玉琅心情越不好,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腦子裏亂得很,黃村長喊他好幾聲他都沒應。
“席玉琅!”
“嗯?”好不容易聽見這聲,“怎麽了村長爺爺?”
剛問完就察覺一絲不對勁的氣息,他似有所感地望向門口,下一秒就道了別:“謝謝村長爺爺今天的解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黃村長在後面一頭霧水,原本想囑托兩句都沒機會,只能作罷。
席玉琅出來後就在尋池兔,他剛剛好像感覺到池兔就在門口,應該不會有錯。屋外的暖陽照在地上,席玉琅轉了一圈都沒見人,只好去求助待在竈房的石奶奶。
“奶奶,你有看見池兔嗎?”
“噢,二娃啊,小池說他要回去一趟,讓你和你村長爺爺聊完就自己回去,”石奶奶伸頭出來,“他看起來有急事,你現在急不急?不急就飯吃了再走吧。”
“不了,奶奶,我現在有事找池兔。”
“我看你就是想黏着人家。”石奶奶打趣他。
席玉琅也不反駁,一笑而過。随後他告別去了池兔家,他覺得,小兔子估計是聽到了,不然怎麽會急匆匆地離開。
池兔确實聽見了他們的談話,也聽到黃村長講他爸媽去世。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自己父母的死因又或是過去,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爸媽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死的。
是因為救他,為了讓他活下去,可是他把寵愛自己的兩個人都給忘了,這十多年來,從來沒去祭奠過他們。
因為村裏人不會和他提起這個話題,因為自己表現出來的不關心。
他忘記得很淡然,大家卻以為他難過,而他再也記不住父母的樣子,也不記得他們以前的點點滴滴。
池兔又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了,情熱期到來時他就有這習慣,郁悶不得解的狀态下他也會想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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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邊緣,靜默地坐在地上,心是鈍痛的,卻又沒有眼淚,連努力回想都做不到。
他一絲印象也無。
看來他不僅把那個愛他的人從記憶裏摘去了,還把過去所有愛也摘除了。
好想再想起來,他真的想知道,記憶裏的爸爸媽媽到底是什麽樣。
池兔又困在這混沌的囹圄裏,他低頭埋在臂彎,覺得頭腦全是空白。
席玉琅到達門口的時候,周圍都是靜悄悄的,好像裏面的人完全沒有聲息,半點動靜都沒有。
他試探着去敲門,“扣扣,”小聲的兩下,結果可想而知,沒有回應,池兔怕是根本不想理人。
又或許他在發呆,沒聽見。
席玉琅捏着下巴沉思,想着該如何才能讓他開門,可他雖然心切,卻覺得現在不該去打擾池兔。
他應該讓人好好的自己待一會兒。
撫上門,席玉琅的手安靜貼着,他默默站了會兒,仿佛打算在這裏生根。無人的角落,他話也落得輕緩:“池兔,我會在這裏等你。”
呓語似的,壓根兒沒讓人聽見。
他轉身,閉了閉眼睛,緊接着便在離門不遠處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
池兔完全不知道他在外面守着,他收拾好心情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個該入睡的時間點。
他打着只有自己一人在的念頭,想去竈房覓食,結果開門抹黑,居然踢到某人。池兔驚訝了下,剛想問人。
席玉琅便一個起身:“你出來了,是不是餓了?還是想做什麽?”
“你……”池兔看着他的臉,“在這裏做什麽啊?”
“是一直都在這裏嗎?”
他睫毛有些打顫。
“嗯,所以別難過了,想吃點東西嗎?我給你煮點面,正好我也餓了。”席玉琅沒有過多回答這個問題。
“你也沒吃?”
“沒有,只能蹭點你的面了。”
池兔被他三言兩語轉移注意力,心裏頗為無奈,想去拿面條出來。
沒等他有所行動,席玉琅就拉住了他的手,他有些疑惑地看人,但疑惑未解,他就被人施力拉過去,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池兔有點發愣:“……你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突然很想擁抱你,池兔,讓我抱一下吧,就一會兒,一會兒就放開你。”
他的話好像在表達自己需要安慰,不過池兔明白,這是在安慰他。
因為他郁悶房門封閉,席玉琅沒選擇打擾他,而是讓他自己靜靜,他知道池兔更需要這樣的環境,但他永遠對那樣的池兔抱有心疼之意。
所以他在最後給人一個擁抱,這是來自席玉琅的無比溫馨的愛。
夜間覓食活動結束,時間也快要跑到新的一天,席玉琅自然不打算回去了,其實路那麽近,他完全可以離開,但他存有私心,他不舍得現在再讓池兔一個人。
他會擔憂。
這就面臨着他最終歸宿的問題了,以他們倆現在的關系,同床共枕也不是不可以,但席玉琅會更看重池兔的想法。
他也不開口,就是在池兔進卧室之前停住,一言不發地看着人。池兔一轉頭就見兩人之間隔開了距離,可他哪知道他在想什麽,“進來啊,你不睡覺嗎?”
這是把他們能睡一張床當成理所當然,席玉琅聽得愉悅,閑庭信步,再次跨進兔子的小窩。第二次走進這裏,感覺不甚相同。
上次出于緊急狀況,那幾天都馬馬虎虎,他都沒好好觀察池兔的房間。
現在被人喊進去,他倒是有種走入兔子窩的感覺,也的确是兔子窩,尤其這窩裏還有只他喜歡的小兔,他更是想在房間裏打上标記,證明這是自己的領域了。
“怎麽了?”見他在看自己的房間,池兔有些不安,“是有哪裏不對嗎?”
席玉琅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就是在想,你是想要我和你一起睡嗎?你現在沒有在情熱期,那現在……也可以?”
他話裏有些揶揄,池兔自然聽出那點打趣,立馬就想到之前和他的那些近距離接觸。
他覺得臉上浮起熱意。
席玉琅沒放過他:“是可以的意思嗎?”
“我們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睡一起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哎你真是……”席玉琅拿他沒辦法,徹底進來後便鎖門,給兩人騰出這個封閉的空間。
他面上不顯,腳步卻急促,幾乎瞬間就成功摟上了池兔的腰,然後借力将池兔推倒在床上,緊箍着人,讓人無法動彈。
“親一下。”他靠近池兔的臉,急不可耐地啵了口,不過瘾又再親了幾下。
“你這都好幾下了。”
沒想到他會那麽較真,席玉琅有點氣:“不止要親好幾下呢,我還要咬你。”
說着就張嘴去咬池兔的耳朵。
到後面,感覺都變了味,那帶着洩憤似的咬好像變成了席玉琅在輕輕含住他耳垂,并且厮磨,做自己的标記。
池兔覺得耳廓癢,受不了地偏開頭,席玉琅就追着他,不讓他跑。
兩個人在床上嬉鬧半天,搞得被單都發皺,之後池兔被弄得有些累,幹脆靠在他肩膀上不動了,像只軟骨頭兔子,一點力都不使。
席玉琅只好擁着他,把人往被子裏放,然後給他拉好被子,蓋得妥帖一些。池兔還是不動,甚至縮他懷裏發起了呆。
“我熄燈了?”
“嗯。”
懷裏的人小聲應着,似乎困了。席玉琅也沒再打擾他,悄悄熄了燈,繼續摟着人。
但池兔顯然心事難解,翻來覆去好幾次都沒能睡着,席玉琅在旁邊,感受最為明顯,他知道池兔肯定還在想着。
“池兔,還不睡呢?”
“睡不着。”
“那……我給你講講我們小時候的事怎麽樣?你有什麽想聽的嗎?我記得我們小時候做了很多事,都是一些令人開心的回憶。”
“可是我不記得。”
池兔聲音悶悶的,他手緊抱着席玉琅,細細感受還在發抖。他撫上池兔的背輕輕拍着,像在哄睡。
“沒事的,”席玉琅也不再提,“池兔,沒事的,我在這裏。”
房間裏暗暗的,他們都看不見對方,可指尖能觸碰到的身體,是帶着熱源的。
心跳仿佛都糾纏着,在這不見光亮的小房間裏,幾十平米的舊屋裏,他們相擁在狹窄的床上,溫柔與愛意傾巢而出。
“你給我講講吧,講什麽都行。”
池兔聲音很輕,缱绻卻又脆弱,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樣子,就像在告訴席玉琅,他現在需要人陪着,堅定不移地在那裏,看着他。
席玉琅便抵着他額頭笑了下,“那我可有的講了,我們小時候,那說聲竹馬也是不失偏頗的,你那時候可愛跟着我了,就像個小跟屁蟲一樣。”
“你還老是叫我哥哥呢,”席玉琅講着過去,偏愛添油加醋,“天天都席玉琅哥哥,席玉琅哥哥的叫,真就小孩兒一個。”
“你那時候不像現在,那時候總是要逮着機會讓我背你,有時候書包重了,你會讓我幫你提,還沒良心的讓我給你捏肩呢,稍稍使點力你都說痛,讓我輕點。”
“哎,這麽一想,池兔以前你完全就是我弟弟嘛,一點都不跟我客氣,什麽都使喚你哥。”
他摸到池兔的臉,報複性地捏了捏。
“現在快都給我叫回來,多叫兩聲,雖然咱倆關系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但你要是喊兩句哥……唔!”
池兔直覺他接下來的不會是什麽好話,當即捂住他的唇。
席玉琅也不掙紮,只是愣了下,又拉着池兔的手低低笑出聲來,身子一顫一顫的,讓小兔子不得不皺眉。
席玉琅親兩下他的手指,“好啦,不逗你了,跟你說說別的。”
“說起來咱倆以前覺醒化形後,你都沒那麽害怕我的,怎麽十幾年沒見,你就真變成兔子了,還想推開我?”
池兔剛想回答,席玉琅沒讓:“不過這樣也好,要是你記得我,那你這十幾年都一個人在這裏,肯定會更孤獨,所以忘記也好,免得某天想起來,肯定會說‘那個抛棄我的席玉琅哥哥,真是讨厭’。”
他把玩着池兔的手指,慢慢揉捏着,臉上有絲嘲弄之色。
昏暗的環境下,池兔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被這話弄得心癢,他眼神都軟下去,裏面含着他這段時間才看清的情愫。
原來那些熟悉感真的存在,而他從第一面就放松的警惕,是刻在骨子裏的信任和依戀。
“席玉琅,你不讨厭,就算是我記得過去那些事,我也不會覺得你讨厭。”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