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終于,歲無雨松開了本王,又立刻抱住了本王,輕聲道:“對不起,我來遲,叫你難過了。”
本王也終于回過神來了,好容易尋出個空隙呼吸新鮮空氣,一面問他:“你怎麽來了?”
歲無雨柔聲說:“你若要怪我,就打我踢我,不要不理我,那就真是比殺了我還要殘忍了,我寧可你殺掉我。”
他最近理應忙得不可開交,怎麽還有空讀風花雪月?!
本王解釋道:“不是怪你的意思,真的只是問你怎麽忽然來了。”
他繼續緊緊抱着本王,說:“因為眼前夢裏、每時每刻都是你,我忍受不了相思的煎熬,休說如此短短距離,便是生死也不能阻隔我來尋你、抱你、吻你。”
就算你實在不願意好好說話,那至少能不能說些吉利話!這都什麽時候染上的毛病!
本王無奈嘆息:“說實話。”又唯恐他抒情,忙補充道,“只準說十個字。”
歲無雨說:“聽張天倉說你想我想病了。”
本王默默地數了數:“超出一個字了。”
歲無雨說:“臣願領王爺的罰。”
“啵。”
衆所周知,本王打小就覺得被人親臉蛋是一種叫人有苦難言的無上酷刑。
歲無雨不幹了。
他說他這些年來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心高氣傲得很,絕不堪忍受如此酷刑折辱,非要當場報複回來!
本王才不信他胡言亂語,自然要推搪他,可本王真就輕輕一推,他就倒到床上,捂着心口許久不說話,本王吓了一跳,忙問候他一陣,他才開口,說日夜兼程将身子且熬壞了,此刻推一把就眼前發黑,再推一把恐就要當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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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忙要他不許再說晦氣話——也不敢将話說得重了,生怕他當場那什麽,更不敢再推他。
他便爬起來,忘恩負義地反推本王。
本王整日吃喝睡覺,身子養得頗好,不比他柔弱,只能任他推了,唉。
歲無雨這厚臉皮卻得寸進尺,非自稱是狐仙轉世,病了不需要大夫給他開藥,吸吸本王的陽氣就好了。
待他撒了一陣嬌,好容易,說要去吃晚飯。
他可算想起來吃飯了!本王的肚子都餓扁了!
說來也奇怪,平日本王吃晚飯就是為了不叫人擔憂,非是真餓,今日卻格外想吃飯,大約是時候着實太晚了。
歲無雨服侍本王更衣穿鞋,一面還要嘴碎地沒話找話搭:“不剛喂你吃了些墊肚子嗎,怎麽,改口味了?不喜歡了?”
真想叫他住嘴,他在別人面前哪有這麽多煩人的話。
他偏還要追着問:“喜歡嗎?不喜歡嗎?喜歡還是不喜歡?你得說我才知道,你不說我哪兒知道。”
本王才懶得理他,只在路過花瓶的時候從裏面随手拿了朵花出來遞給他。
歲無雨當了真。也或許是沒當真,但蓄意報複。總之,當本王、張天倉、蕭大人與他都坐在大廳飯桌旁後,他愣是頂着那兩人炯炯有神的目光,認真地扯起了花瓣。
若說他最後給了本王一絲的面子,就是感恩他沒有一邊扯一邊将“喜歡”“不喜歡”念出聲來。所幸他是默念。
雖然也沒好到哪裏去。
張天倉和蕭大人目光複雜而微妙,見得不到歲無雨的回應,便看向本王。
這目光本王熟,在對歲無雨的敬畏之中,暗藏着對本王“狐媚惑歲”的質疑或指責。本王在京城的時候常常得到來自于太後的如斯目光。
本王只得暗暗在桌下踩了踩歲無雨的腳。
歲無雨沒理本王,堅持将花瓣扯完,笑起來,說:“是喜歡。你若不信,你數。”
本王真不信,便将他面前那堆花瓣推過來,認真地數。
趁着本王數花瓣,歲無雨看向蕭大人:“蕭大人辛苦了。”
蕭大人忙道:“臣分內之事。只是,不知将軍此次忽然離京,會否有不妥之處?”
歲無雨說:“不會。”
蕭大人擔憂地問:“洋人那裏……”
歲無雨說:“我又不是洋人的傀儡,去哪裏也輪得到他們置喙?”
不是嗎?
本王再如何也懂得此刻不要說出來,待歲無雨與蕭大人議完事兒,蕭大人離去、張天倉終于能有一日去客房安心睡覺(着實也是苦了他了)、歲無雨迫不及待地拉着本王回了卧房試圖繼續抒情時,才問:“先說正事。蒙兒呢?”
歲無雨拉着本王的手,道:“安心,蒙兒在皇宮,我安排了人手保護他,絕不會出事兒。鴻兒則在天津那邊,想必你也知道,我想她也平安。她只是個皇族旁系女娃,不會有太多人在意她,那姓史的我曾與之有過交談,他着實有心利用鴻兒與你我之間的這層幹系,卻也對鴻兒沒有惡意。我在那也有眼線,鴻兒如今與一位中年女子寝食住行在一塊,着實也融洽。”
說實在的,自打鴻兒去了史義士那裏,本王倒也不怎麽擔心她了……怎麽想,那還是此刻孤身留在皇宮的蒙兒更危險些,蒙兒不比他姐姐聰明,傻乎乎的,萬一賊人拿一個泥人兒就騙走了他,丢人不說,實在生死難料。
但歲無雨都那麽說了,本王就相信他,改而問起他來:“你與洋人之間……”
他說:“也怪我當時疏忽,中了康述那混蛋的招兒,不得已暫且逃入洋人租界。洋人平日便盯梢我,得此機會自然不肯錯過。我當時力薄,不得已,假意與他們達成合作。後來,康述趁我重傷失蹤,便伺機攻占了京城。然後洋人讓我出面去收拾了康述,京城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實則洋人已經抛棄了皇上與太後,要以我為今後傀儡,可究竟我不是正統,面上不好說,因此他們本來想扶立你或者其他皇族親系王爺登基。你登基,對你不是好事,別人登基,對我不是好事,因此我便告訴他們,可以将蒙兒假作皇上。”
本王憂心忡忡:“可這就是與虎謀皮啊。”
他說:“局勢如此,也沒辦法。”
這倒也是。唉。
他見本王嘆氣,忙貼心乖順地給本王端茶撫背,說:“你別急。我又如何真會與虎謀皮。如今逐漸穩了下來,我就另有對策。”
本王忙問:“什麽對策?”想了想有些不妥,又忙捂住他張開欲言的嘴,道,“若是機密大事,不必告訴我,萬一我說漏嘴了。”
歲無雨頓時笑了起來,将本王的手掌心呼得濕乎乎的,本王嫌棄極了,忙往回收手,卻被他一把抓住,笑道:“不騙你,真怕你說漏嘴,你待人沒個戒心,多說兩句就被哄了。天倉說他騙你說我押了他全家,你還信了很久,怕是心中沒少罵我。”
本王急忙解釋:“倒也沒罵,只是想過如何勸你。”
他忽然憂郁起來:“因此,我在你的心中,果真是能做出那等事的人嗎?”
本王才不吃他這一套:“難道不是嗎?”
歲無雨幽幽地看了本王一陣,看得本王情不自禁想收回那話,他又笑了起來,溫柔地撫摸着本王的臉:“如此亂世,我若不為兇狠烈犬,如何在那麽多的豺狼虎豹中護得你與蒙兒。”
“還有鴻兒。”本王雖然不想破壞這美好氣氛,但還是忍不住小聲添了句。
他笑了笑,沉默一陣,說:“鴻兒想來不必我護,或許,有朝一日我還得靠她來護。”
“咦?”
“天倉必和你提過,我讓鴻兒去史籍那邊,是為了多條退路。”他忽然長嘆了一聲氣,将本王抱入他的懷中,輕聲道,“你偷着看的那些書,真當我沒看過?如今我朝已到末數,天義王那夥就不提了,絕無前途,可史籍他們……”
本王好奇道:“那你怎麽不索性投了史籍?”
“……”歲無雨沉默了好一陣,說,“他們雖有前途,卻也前途尚不明朗,我不能将籌碼都壓到一處。我不怕輸,可我輸不起。”
本王也沉默了好一陣,然後擡頭看他,摸上他的臉,着實是又瘦了:“你好辛苦。”
他望着本王的眼睛,微笑着說:“想一想你,就甜了。”
本王的良心在這一刻痛得吓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為何會有以為王爺懷孕的小天才?算算月份!是張天倉敢綠将軍還是作者敢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