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八 客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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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洗眉關緊鎖,是又意動,又猶疑的模樣。
段臨見他不說話,刻意用玩笑的口吻道:“你嫌我無能,還因為我走到哪裏都要遮遮掩掩,不是更無能麽?”
“不關你事,不要随便攬在身上。”
段臨是想笑的,但試了一下,沒有成功,因此只是嘆息似的說:“難道你在逍遙宗,也需要遮掩麽。”
雲洗只當段臨在假設,他不喜歡這樣的假設,也不喜歡段臨說這句話的語氣,所以選擇保持緘默。
但這本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段臨終于成功彎起唇,低聲道:“我只盼你過得恣意。”
雲洗莫名煩躁起來,先是低斥了一聲“花言巧語”,還是覺得氣悶,又抿抿唇,說:“容貌有什麽重要的。遮住了,少些麻煩,正合算。”
“那還去蓬萊島嗎?”段臨雖然這樣問,但心裏知道,島上有解開縛仙索的希望,雲洗沒理由拒絕。
果然,雲洗沉默了半晌,還是說,去。
不等段臨回應,雲洗又似想起什麽:“你說逍遙宗奪走了縛仙索……你師父是逍遙宗害死的?”
段臨微微一愣,一時不知道他在說誰,及至反應過來,咂摸了下這個稱呼,頓覺啼笑皆非。
段臨沒有糾正雲洗對蓬萊老祖的稱呼:“怎麽會。逍遙宗不過是收了漁翁之利。”
雲洗輕蹙眉頭,像是有什麽想不清楚,但段臨不想多談,含笑帶開話題:“仙君這麽說,是判斷過後,決定信我了?”
雲洗尚在思量,下意識“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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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提醒道:“逍遙宗就是設計害你的僞君子。”
他這着實是出言不遜,自己也料到當着雲洗面侮辱他的舊東家不是上策,果然雲洗面色變得十分古怪,幾次欲言又止,像是要訓斥的樣子。
“這些話與我說過就算了。”雲洗最後開口,語氣不僅不嚴厲,倒似含了幾分無奈,“不要在外面說,尤其不要讓逍遙宗的人聽見。不要總是肆無忌憚的樣子。”
段臨結結實實地愣住了,一時連敬稱也忘了:“你這是在……擔心我麽?”
“沒有。”雲洗答得飛快,“只是怕你壞了逍遙宗名聲。”
段臨本有七八分确定,聽他這樣篤定,确定就減少到五分。不過這僅存的五分依舊夠他自得其樂,只是不敢再多問了。
他們下樓,本意是付了房費就動身,結果段臨在樓梯上随口多嘴了一句“好香”,收獲雲洗“真拿你沒辦法”的一瞥,然後就又被不由分說地拉去吃東西。
“我就是随口說說。”段臨哭笑不得,“我雖然沒完全辟谷,多少也是個修士,不必三餐不落地吃。”
雲洗懷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缺錢?”
段臨浪跡俗世的時候随心慣了,時常說些與人為善的好話,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不往心裏去,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較真。連否認都被懷疑是口是心非。
“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段臨笑笑,“只是欣賞一下就好了,何必非要占有呢。”
雲洗道:“為什麽不?”
段臨想,不貪心,就不失望了。嘴上卻輕描淡寫道:“這些都不是必要的。”
“可是是你想要的。”
只一句,便把段臨一肚子的大道理都堵住了。
段臨頓了片刻,才溫聲道:“仙君,我不如你有能耐,做不到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
“沒有志氣。”雲洗不輕不重地說了他一句,視線從段臨的臉滑落到菜碟上,才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我現在在,你該抓住機會了。”
段臨夾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幾乎懷疑自己會錯了意。他還沒求證,雲洗就已經澄清:“你別想多。我只是說,如果你求我,碰上我高興的時候,或許會幫你一幫。”
段臨有些失落,但也并不怎麽意外。他慢慢咽下一口茶水,把心緒平複了,才笑了一下:“好多條件啊。”
他這句埋怨沒多少力道,只是用來遮掩方才的妄想。雲洗卻好似愣了一下,視線又移到段臨臉上,觀察着他的神色,不确定地問:“很多麽?”
竟像是可以商量的意思。段臨正欲打蛇随棍上,雲洗忽然“噓”了他一聲,傳音入密,叫他“聽”。
段臨凝起神,在一片觥籌交錯聲中,聽見他們身後兩桌的人,談話中出現了“朱雀”二字。
他們應該聊了有一會了,其中一人正說着:“真的被擄走了?有這麽輕易?”
“不是什麽正當手段——聽說是用了什麽陰毒的法器,那朱雀一時不察才着了道。使手段的人倒是說是沒什麽修為,不過跑得夠快,其他人還來不及動手,他就逃之夭夭了——都是些下三濫的玩意兒。”
段臨聽到這裏,忍不住笑起來。另一邊雲洗正聽得面色不豫,見他這般散漫,當即就不滿地睨了他一眼。
段臨笑着傳音:“這說得不好嗎?”
他若是真有本事拐走雲洗,可真願意像傳言說的一樣,跑得遠遠的,叫所有人都找不到。
雲洗神色已有薄怒,苦于正在偷聽,無法發作,只又給了他一個充滿警告的眼風。
而談話的人中,最開始那人并不相信:“按你這說法,那朱雀未免太遜了。說不定人家靈獸就是看上了個普通人,願意跟着走呢。”
“這還真不是!在場的人都說朱雀對那人不假辭色,幾次避過他的接近,只是後來受制于人,不得不跟着走。不過,”另一人煞有介事地一頓,“聽說那人雖然使了手段,卻到底卑劣低賤,被靈獸排斥,無法與朱雀結契。也就是說,那朱雀仙君,現下是誰能找到、救他出來,就是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