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三十三 少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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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還沒調整好心态,夏悠那邊又有了狀況。
他們之前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沒多久夏悠就跑來找他道歉,一進門就檢讨,段臨拉都拉不住。段臨不是為難別人的人,夏悠誠懇地道歉過了,他也就順水推舟地揭過這一頁。
恰恰就是在夏悠獨自行動的這兩天,她察覺到有人格外注意她。
“把你叫的茶換了一種?”段臨莫名其妙道,“下藥了?”
夏悠:“我沒喝,不過聞起來沒有異狀。小二還說這個茶可貴,不過有兩位公子請了,叫我不用擔心。奇怪的很,又不是我點的,我為什麽要擔心?我逼着他把我要的茶換回來了。”
段臨:“那時怎麽不告訴我?”
“他們就是光看我,也沒動手,我不想大驚小怪。”
段臨沒說話。那會他們剛吵架,夏悠估計是不想再給他“添麻煩”。直到被目光窺探發展到被跟蹤,才覺得事情大了,連忙報備。
“你得謹慎一點。”段臨輕輕嘆口氣,不帶苛責,“你的身份太敏感了,一點懷疑都可能帶來殺身之禍。”
段臨一直隐隐憂心夏悠游歷的安危——因為夏悠是個鲛人。
成百上千年前,靈氣仍充盈的時候,鲛人就已經被視作無價之寶。鲛人血可易筋洗髓,肉可延年益壽,其目如珠,其聲如歌,不過自從鲛人一族退守深海,自陷囹圄以求立錐之地之後,種種珍異都只存在于傳說之中。人世間可得的鲛人之物,只剩下鲛人绡。
鲛人绡是煉丹煉器之道的珍稀材料。上好的鲛人绡中灌注了鲛人的真力,在被煉化之時,真力也會溶于産物,在靈氣凋敝的末法時代,還能煉制出上古時期的珍品。
段臨轉向雲洗——雲洗一直無可無不可地聽着,沒發表意見,問他:“你第一次就看出夏悠是鲛人,你覺得那兩人有沒有可能也發現了?”
在聽說了這事之後,雲洗就去看了一眼對方的情況。
雲洗不假思索:“憑他們的修為不可能。有法器另說。”他輕敲了下桌子,對夏悠說:“你繼續說跟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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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偷偷跟着我,還放蛇,以為我不知道。不過我和小蛇溝通了一下,它就退回去了。”
段臨心提起來:“你和蛇說話沒被看見吧?”萬一他們就是想試試夏悠是不是靈獸變的呢?
“沒有。他們離得很遠。”夏悠繼續道,“我覺得他們沒發現我的身份——他們還想要小蛇再過來,是小蛇不願意,他們才作罷。而且小蛇說,它的任務是吓一下我,本來就沒想咬我。”
“所以他們沒想過你可能能和蛇交流。可是吓一下你?為什麽?”段臨茫然道,“不是因為你的身份,那為什麽還會盯上你?”
雲洗說:“求偶。”
段臨一愣。
傍晚時分,客棧一樓。
段臨是為了會一會那“兩位公子”才和夏悠下來的。段臨一邊聽着唱曲,腦子裏還是之前雲洗說的話。
“換茶是為了顯示財力,放蛇是為了展示武力。求偶不都這樣?亂叫喚,瞎炫耀,吵得要死,招人煩。”
當時段臨思維卡了一下,短暫地忘記了夏悠的事:“那……也不是所有人求偶……求愛都這樣啊。”
雲洗:“比如?”
段臨磕磕絆絆地說:“比如,比如我……我可能就……”
雲洗的眉倏然皺了起來。段臨甚至什麽都沒說出來,光是聽了個音,就好像已經讓他非常不适。
段臨倉皇地結束了對話——他不敢再說了。
段臨心神起伏之際,杯中茶忽然被遠處的袖風震動,眼見得要潑到他衣襟上。段臨醒了神,一眨眼就将水化去,擡眸對上窺視者的視線。
那其實算不上兩位“公子”。兩人雖然年齡相仿,但其中一人衣着明顯華貴得多,修為卻遠不如另一人。更像是公子和他的護衛。
段臨不動聲色,領着夏悠出去了。
那兩人果然跟上。
暮色四合時,段臨和夏悠潇潇灑灑地回來,身後沒了綴着的尾巴。
段臨把他們繞進陣法裏了。段臨知道那兩人會輕敵——他自己修為并不高深,但又不是只有打打殺殺才能制敵。
那兩位雖然跋扈了些,但說到底沒傷人,段臨不打算做得太過。陣法裏沒有攻擊性法術,只是鬼打牆,困他們一夜,給個教訓就算了。
次日清晨,段臨特意确認陣法法力耗盡,兩人正常離開。這一出好像徹底殺了公子擺闊的風頭,一直到夏悠痊愈,那兩人都再未出現。
轉眼就到了分別之日。
夏悠要走了,長清也終于長了眼色說自己不便久留,讓段臨頗為歡欣。不過送走這兩位大佛前,段臨還記着要為夏悠徹底解決那對“小尾巴”。那兩人雖然銷聲匿跡,但雲洗說能感覺到修為低的那個在附近。至于修為高的那個,肯定盡忠職守的在“公子”身邊。
雲洗讓夏悠先走到郊外,免得對方有什麽手段波及無辜,他暗中跟着,到時把人揪出來揍一頓就完了。
而段臨和長清等在原地。
段臨悄悄和雲洗抱怨:“為什麽把我和長清放在一起啊。”
雲洗說:“他看着你。”
段臨不忿道:“我不比他靠譜?”長清神神叨叨的!
雲洗不懷好意:“我不這麽覺得。”
段臨雖然接受了這個安排,現在和長清待一塊了,但還是對“我不這麽覺得”這幾個字耿耿于懷。那倆加起來不夠雲洗一個打的,段臨不挂心那邊的情況,就偷偷摸摸地打量長清。
長清察覺到他的視線:“想什麽呢。”
段臨不可能說暗戳戳比較呢,就随口說:“他很親近你。”
長清古怪地看他:“你還感慨別人?”
段臨愣了愣,驀地擡手單向關掉了傳音石。雲洗若有事還能聯系到他,但聽不見這邊的對話。
長清神色愈發古怪。
段臨難得地形容整肅:“反正最後一次了,你想敞開來說就說吧。”
“最後一次……你說得對。”長清低聲重複了一遍,又浮現猶豫的神色,好像接下來的話對他很吃力。
長清說:“他脾氣不好,你多……擔待。”
“要你說?”段臨道,“我不覺得他脾氣不好,你怎麽也這樣說。”
“也?”長清眼睛輕輕眯了一下,“我就知道還有人說過他壞話。”
“停。現在不是為他打抱不平的時候吧?再說了,該打的我也打過了。”
長清突然說:“你對陌路人……可真有意思。”
聽着不像好話。
段臨不想談了,陰陽怪氣的,煩人。長清卻微微笑起來,這一笑豁達疏朗,段臨對他降至冰點的好感都被他一笑回升了。
“如果你真有什麽不滿,我建議你這次說出來。”長清道,“可沒下次機會了。”
“說出來讓你告小狀啊?”
“我可以幫你解決——我可以代表他。”
段臨咬牙:“誰給你的自信?”
長清不以為然:“你如果問他,他也會這麽說的。”
段臨發現長清真的非常、非常不見外。最要命的是,段臨還不敢問!
“我不管誰代表誰的。不論你有什麽想法,我還在這呢。”段臨說,“我都沒可能的事,你就……”
傳音石忽然穿來夏悠的驚叫聲。
段臨霍然站起。他沒發現從上一句開始,長清就已經顯得呆滞。
段臨抓着傳音石:“怎麽了!雲洗,給我坐标!”
有兩秒傳音石沒有任何聲音,長清和傳音石一樣寂靜。
“沒事。”雲洗的聲音終于從傳音石裏傳出來,“是禁靈,範圍不大,不過是持續性的。”
雲洗先前随口說的“有法器另說”,居然一語中的,那公子身上真的有能夠禁靈的法器!這禁靈并不是完全禁,只禁仰仗于五行的法術,諸如火龍水蟒都使不出來,但無屬性的傳音石可以。
持續性的禁靈器不是即時就能啓動的法器,那公子哥明知道有埋伏,為何還要跟着夏悠過去?
調虎離山。
他們從來只能确認一個人的方位。那少爺心眼竟如此小,目标已經不是女色,而是困了他一宿的段臨!
段臨猝然轉頭,只見靈力彙成的長箭如流星,白虹貫日般朝段臨直射而來。
雲洗已是鞭長莫及。
段臨瞳孔驟縮。他身後就是婦孺,手無寸鐵,不堪一擊。
在千鈞一發之際,長清狠狠扯過他,兩人瞬間調換位置。
明亮的白光炸開,極致的熱卷過段臨身體,段臨聽到放氣一般的、靈力飛速傾瀉的聲音。
衆目睽睽之下,方才還和他劍拔弩張的長清化作一片火紅的羽毛,飄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