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三十四 溯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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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頭皮一炸。

毫不設防的親密,自然而然的默契,還有長清那不見外的态度……都有了解釋。他看過雲洗施展傀儡術,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

下一刻,四周空氣筝弦似的震動低鳴。雲洗擺脫了禁靈的桎梏,趕到了。

雲洗臉上陰雲密布,殺氣騰騰,一來就堵住了那“護衛”想逃脫的路,三下五除二把人控制住,又原地站了一會,才緩緩擡眼對上段臨的視線。

段臨确信雲洗如果會記憶消除術,那他現在絕對已經失去了這段記憶。段臨太陽穴突突地跳,一半是驚的,一半是慌的。他勉力維持住鎮定的神色,手心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我天。他想,我都說了什麽。

之後段臨跟着雲洗簡單處置了兩人——雲洗把人弄暈之後鎖住了他們精元,讓他們以後不能人道——又渾渾噩噩地送走了夏悠,三魂才緩緩歸位。

他和長清交集不多,上一次也大多是寒暄和扯淡,只有這次沒憋住,對着僞情敵龇牙咧嘴地亮了爪。可也就是這次,他不打自招,話趕話的把自己賣了個底掉。

如果說單向關閉傳音石還能糊弄過去,那那句“我都沒可能的事”實屬證據确鑿,難以翻案。

對着正主和臆想的情敵掐得不可開交……段臨心想,我可真行。他懷揣着一腔心虛和尴尬,千頭萬緒,一時竟沒敢開口。

雲洗本恨不得沉默到天荒地老,可段臨的反應出乎他意料,叫雲洗連沉默都沉默得忐忑了。

雲洗忍不住道:“喂,你……還好吧?”

段臨意識到他現在的反應非常反常。

“找輛馬車,我得……想想。”

“馬車?”雲洗下意識道,“你一個修士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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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面無表情地看他。

雲洗:“行,馬車。”

平川曠野,林木蔥蔥,一架無人驅使的馬車悠悠西行。

馬車裏,段臨雲洗相對而坐,各懷心思。

雲洗心說,大半天過去了,段臨就算是氣懵了,也該回神了。現在還在踟蹰,難道他有什麽把柄在我手裏,我不知道?

對了,段臨還特意關了傳音石,最後也一副要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樣子。可惜雲洗在另一邊被禁靈打了個措手不及,只聽到“不論你有什麽想法”就顧不上了。

可“長清”能有什麽想法?難不成段臨覺得“長清”心懷不軌,因為誤會他了而心虛?

雲洗試探道:“我是騙了你,可也是你自己想岔了。”

段臨果然一震。他說:“我哪裏想岔了?”

雲洗心想我哪知道。一邊避重就輕:“你就不該有那樣的想法。”還記得把自己往外摘:“長清也礙不了你什麽事。”

“可我……本來也沒想怎麽樣。就像我跟你最後說的那樣,我沒抱過希望。”

什麽東西?雲洗頂着戲要演穿了的風險,不動聲色:“繼續。”

段臨低頭懇切地檢讨:“我是誤會了,态度才那樣。你別擔心,我以後肯定不自作主張,也不會讓你困擾……”

雲洗越來越困惑。怎麽聽起來又和他猜的是一回事了?雲洗理智知道應該回一句“你怎麽知道會困擾我”,可段臨聽上去着實歉疚,火上澆油似乎不是好選擇。

于是雲洗猶猶豫豫地說:“也不算很困擾……”

“但你之前……”段臨邊說邊擡頭。看見雲洗的表情,差點咬了舌頭。他意識到,自己又在不打自招!

這他娘的。

“沒什麽。”段臨迅速說,“忘記它。”

雲洗:“你搞什……”

段臨當機立斷:“你看我笑話。”

立竿見影地,雲洗的話止住了。

“我那麽相信你,誰知道你會騙我。你知道我對長清态度不好,還不告訴我真相,把我耍得團團轉。”段臨舒舒服服地躺下去,“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雲洗惱火道:“你先不正常的。”

段臨雙手抱胸。

“你看我笑話。”

雲洗:“你還想把和他的對話瞞着我。”

段臨翻了個身。

“你看我笑話。”

“你……我不是……”雲洗停下來,色厲內荏,“你本來不該發現的,還不是怪你!”

段臨背着身,在雲洗看不見的地方笑意盈盈。他覺得雲洗現在有點像他曾經見過的、下不好棋就試圖掀棋盤的小孩,虛張聲勢,可愛得緊。

對于整件事,段臨除了啼笑皆非,并不感到惱怒。有些鳥的真心比金子還珍稀,非得繞上十八個彎,才纡尊降貴地露出那麽一點。所幸段臨認可其珍貴性,對于尋尋覓覓、兜兜轉轉的旅途并無不滿。

雲洗的隐憂、懷疑、不确定……說到底是他的錯。

段臨久不出聲,雲洗聲音又慢慢弱下來:“你說不生我的氣的。”

“是的,是的。”段臨聲音含着明顯的笑意,“我只是發個火。”

他會妥善收好雲洗情義。

不過在此之前,先容段臨玩一下。這把柄就像貓的後頸,捏着貓就跑不掉,還會忍辱負重地讓他摸,可惜不能捏得太用力,貓會炸。

就像現在,雲洗惱極了,賞了段臨一個閉口禪。

不過沒關系,在确認雲洗對他背後心思一無所知之後,段臨有恃無恐,百無禁忌。不就是說不了話嗎,段臨可以爬到雲洗面前,比比劃劃地嘲笑他。

雲洗來一記充耳不聞,段臨就回他一記喋喋不休。

次日,旭日初升時,閉口禪效力褪去。段臨撩開車簾,感慨道:“你瞧這太陽,紅不紅,圓不圓?”

雲洗靠在車廂上閉目修煉,聞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段臨笑眯眯道:“像不像長清來的那天,我們見到的日頭?”

雲洗刷拉地閉上眼。段臨不以為意,繼續道:“不過我瞧着呢,也還不夠紅。”

雲洗聽個音就知道他要放什麽屁,果然段臨洋洋得意地說:“不如我昨天見到的羽毛紅。”

論煩人程度,段臨得是個大能級別。

雲洗沉重地嘆口氣:“祖宗。”

段臨哈哈大笑,笑了半天擺擺手:“今天放過你了。不過我真的好奇,很多你自己也可以幹的事情,為什麽非得操縱長清去做?連買個小瓷器都要他。”

要不然段臨也不會誤會。

雲洗有一會沒說話,像是在遲疑要不要回答。最後還是開了尊口:“他看着比我好相處。”

段臨啞然。仔細想想,雲洗和長清雖然都是冷淡型的,但雲洗像出鞘的長劍,寒芒凜冽,而長清更像在雪中埋了千年的玉石,觸手冰涼。可段臨心裏知道雲洗說得要道理,還是輕嗤一聲,想要反駁。

雲洗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淡淡地又補充道:“不過我現在知道了,對你不算。”

段臨本來要說的話也差不離,可被雲洗這麽一堵,又有點說不上來的赧然。他裝模作樣咳嗽兩聲:“我還沒問,我們現在去哪?”

“三危山。”

段臨奇道:“青鸾?”*

關于目的地,雲洗只肯告訴段臨一個地點,再問,就不耐煩地說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山上,段臨氣笑了。這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嗎。

這三危山的青鸾主人,俨然就是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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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山海經》記載,三危山是青鸾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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