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五十六 轉圜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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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一時靜了。衆人明面上一直一副同氣連枝信心十足的樣子,實際背地裏都将木牌捏得死緊,預備着一有不測随時跑路,如今卻突然發現規劃好的退路從未存在,他們是真的站在懸崖邊上,頓時人心惶惶。
有人聯想到祝斌先前不祥的預言,不安與激憤下怒道:“玄天閣假稱我們可以随時通過令牌離開,把我們騙進洞府,究竟是何居心!”
頓時有玄天閣弟子長劍出鞘三分,斥道:“注意你的言辭!”
那人恨恨地閉上嘴,卻又有人道:“是魏仙長聲稱洞府裏有祝鴻生留下的‘回光’,我們才來的。可迄今為止我們只看見了無數兇獸,連法器的邊都沒看着,更有甚者,連離開的途徑也消失了,魏仙長莫不是借‘回光’的幌子,想把我們所有人都扣留在洞府裏?”
在其餘玄天閣弟子斥責前,魏時遠伸手一壓,示意無妨。
“祝鴻生一代大師,脾氣古怪,只留下口谕稱‘回光’有緣者得見,我亦不解其意。見不到法器……”魏時遠不鹹不淡道,“或許我們都無緣吧。”
魏時遠又道:“至于‘扣留’一事,就更是無稽之談。若我自陳不足取信,敢問閣下,将諸位留在洞府,對玄天閣又有什麽好處?”
有什麽好處。
段臨心想,這就是最難回答的問題。
沒人回答,魏時遠又開始說對于當前困厄他也措手不及雲雲,段臨聽得半心半意,反正問就是祝鴻生,問就是我啥也不知道已經和大家一塊困在這裏,我好無辜。
一開始讨伐的人高聲道:“那木牌是怎麽回事?”
魏時遠攏了攏袖子,不疾不徐道:“是不是因為失了靈力,所以木牌才不碎?”
張旋主動道:“我來試試。”她先前在交戰中顯現過實力,是難得的沒有因為禁靈而失去戰力的人,衆人都無異議。
然而張旋一劍下去,木牌依然完好無損,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魏時遠盯着木牌看了片刻,終于皺了皺眉,從袖中摸出自己的木牌,對張旋道:“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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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毫無區別。
魏時遠神色變得有些許凝重,喃喃道:“我亦不知……”他似乎定了定神才擡起頭,對衆人道,“實不相瞞,令牌雖為玄天閣所制,但實際依照的乃是祝鴻生留下的法子,也是祝鴻生說能借此破出洞府,玄天閣才信以為真。我也不曾料到它會失效。”
他這番說辭有不買賬的陰陽怪氣,以段臨交談過的修士為代表的、信服魏時遠的一派頓時不樂意了,先是義憤填膺開始講魏時遠身先士卒,又說魏仙長貴為大弟子還和我們一起處在危險中,怎麽會有陰謀,都是祝鴻生心思難測!
魏時遠也不出聲,就任衆人你來我往地吵了一會,終于有警惕派的人說事已至此,他是不敢再深入了,無法出去那就原路返回吧,有要回地面的跟他走。
衆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後,走了一小撮人。
段臨已回到雲洗身邊,悄咪咪和他傳音說小話:“你怎麽想?”
雲洗百無聊賴道:“你們人真煩。”
“不可以群體攻擊!”段臨一邊跟着人群走一邊小聲抗議,“難道我煩嗎?啊?我煩嗎?”
雲洗很想說有湊到別人面前問自己煩不煩的人不煩的嗎,但這話太長了,他一時猶豫了一下,不知怎的就沒說出來,變成一句含含糊糊的“還好”。
段臨不依不饒道:“怎麽說還好呢,是勉強可以容忍還是無所謂,還是心裏喜歡得不得了不好意思說只能說一句‘還好’……”
雲洗:“受不了你了——”
段臨說:“我往心裏去了哦!”
雲洗挫敗地移開視線。
段臨眼睛一彎,依然看着雲洗,如同一個耐心的獵手,在心裏倒計時。
在他心裏還剩三個數的時候,他聽到雲洗說:“你……不煩。”
段臨心滿意足,正打算鳴金收兵,又聽到雲洗低聲道:“你是不一樣的。我只……只喜歡你。”
段臨張口結舌。他只想淺淺調戲雲洗一下,結果卻毫無準備地收到一份大禮,整個人都被驚喜沖暈了。
他的表情大概太不加掩飾,雲洗臉色突然有點惱:“煩死了!”
全然不顧他上兩句話還在說段臨不煩。
雲洗恨恨道:“遲早有一天……”
段臨很感興趣地追問:“你怎樣?”
雲洗先是“我”了兩聲,又“你”了一聲,居然找不到可以放的狠話。
雲洗:“……”
雲洗終于道:“你給我小心點。”
段臨“嗯嗯”兩聲, 意思是好的,但是你能拿我怎麽辦。
雲洗冷冷道:“你腰好像很敏感?”
段臨:“……”
他大為窘迫,心說你變了,你再也不是當年聽見別人合籍雙修還問我他們在幹什麽的那只鳥了,緩了好半晌,才一本正經道:“還在其他人的地盤上呢,你看你都在想什麽。”
雲洗緩緩道:“你也知道啊。”
正說着,人群的隊形忽然有所變化。原先狹長的甬道驟然變得寬敞起來,他們來到一間大而方正的石室。
終于不再是迷宮式的甬道,衆人精神一振。然而還沒振多久,一馬當先進入石室的人就嘀咕出大家的心聲:“怎麽什麽都沒有?”
沒人回答。所有人,不管先前在質疑或是在支持玄天閣的,此時目光都落在魏時遠身上,下意識等待一個答複。
就在此時,後方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段臨聞聲回頭,只見先前離開的人居然又形容狼狽地回來了。
只是……
段臨和雲洗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說,人數好像少了。
還不及問,為首的人已經粗喘着道:“路、路不一樣了!而且,而且——”
段臨身後張旋驚呼一聲,聲音與折返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有人消失了!”
漸起的嗡鳴掩蓋了劈裂的尾音。
嗡鳴聲愈演愈烈,深埋地底的齒輪轉動,伴随震耳欲聾的機擴聲響,在衆人的注目下,一座祭壇從石室中心緩緩升起。
最後一絲火光熄滅,夜明珠黯淡的光芒映出衆人神色各異的臉,和泛着冷光的青銅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