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趙闖吃飽喝足,心情也舒暢了,便直接回了闖王府。進了府,裏面冷清清的,趙闖抓了個下人,問了趙睿在哪裏。下人說趙睿在書房,趙闖便往書房去了。他嘴裏啃着一個棉花糖,手裏拿着一個,推開門,就看到李辭和趙睿兩人面對面坐在坐塌上。李辭是面對着他坐着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卻像看空氣一般,完全忽略他了。

李辭居然假裝看不到他,趙闖覺得十分不對!他走了過去,見趙睿正閉着眼睛,便放低了腳步聲,找了一個板凳坐下,看着自家兒子練功。

他嘴裏的棉花糖突然被李辭搶了過去,然後叼在了嘴裏。關鍵的是,李辭搶了他的棉花糖,繼續當作沒有看到他!

皇族中人就是會裝!

等了一會兒,趙睿終于睜開眼睛,那雙大大的眼睛中氤氲着一層霧氣,霧氣漸漸沉浸下去,變得清澈澄明。

“感覺如何?”李辭問道。

趙睿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肚子:“這裏暖暖的。”

“以後每天增加練習時間,每日增加一刻鐘,等加到三個時辰,便可以維持下去了。”李辭道。

“他只是個孩子!”李辭忍不住插嘴道。要讓乖乖坐三個時辰都難,他家睿寶兒才六歲,每天坐這麽久,非把小屁股坐圓了不可。

“慈母多敗兒。”李辭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

“喲,李辭,你不繼續假裝看不到我了?”趙闖擠眉弄眼道。

李辭的頭扭了過去,繼續和趙睿說話:“睿兒,剛剛那些心法都記住了嗎?”

趙闖:“……”

“記住了。”趙睿認真道。

趙闖将那快化了的棉花糖遞到了兒子的面前:“睿寶兒,先吃點東西。”

趙睿嫌棄地看了一眼,并沒有接:“小孩子吃的東西,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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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吃棉花糖的李辭:“……”

趙睿從坐塌上跳了下去道:“我該去跟着先生念書了。”

趙睿離去後,書房裏只剩下李辭和趙闖了。趙闖敏感地感覺到了李辭的變化,于是也連忙站起身想要開溜。李辭的動作更快,直接關上了他要打開的書房的門,将他逼到了牆角。

李辭比他高一些,趙闖直直看過去便看到他的薄唇。那薄唇靠得很近,溫熱的呼吸呼到了他的臉上。

“我想和你說說譚雲三州的事。李殷正在負隅頑抗,衛鎮遠與他僵持着,南齊能否統一就看這一舉了,所以無暇顧及北蠻的事。北蠻如今正在加強練兵,戰事不遠了。兵士已有,只是糧草的問題……”

“北蠻為何不趁着瘟疫之時來襲?”趙闖有些疑惑。

“北蠻并非石天狼的北蠻,他倒是想,但是北蠻皇帝不答應,怕将瘟疫帶回了北蠻。”李辭道。

“石天狼不是有藥嗎?”趙闖問道。

“別人不知道他有藥,若是北蠻皇帝知道了,對他的防範又深了些。”

“……你跟我說話幹嘛靠這麽近?”趙闖不自在道,他想要推開李辭,豈知李辭紋絲不動,反而有越靠越近之勢。

“隔牆有耳。”李辭道。

“有耳也都是你的人的耳朵。”趙闖無語道。

李辭突然微微躬下身,鼻子在他的脖子間聞了聞:“怎麽有股臭味?”

“……什麽東西?”

“是哪個臭男人的味道?”李辭一臉正經道。

趙闖隐約知道了李辭變得詭異的原因。他氣得臉都紅了,一腳便用力地踩在李辭的腳上。李辭這才放開他,挑了椅子坐下,恢複那儒雅的姿态,與剛剛那無賴的模樣判若兩人。

“睿兒的生辰快到了吧?”李辭問道。

“還有四個月。”趙闖道。

“四天後,給睿兒辦生辰宴,宴請整個譚雲三州有錢的商戶,禮金至少一萬兩。”李辭道。

趙闖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為自己燒殺搶掠,這個土匪做的很稱職,豈知李辭才是真正的土匪,一個生辰宴禮金便要一萬兩!

“同時告知他們,若是不來的,便以私通北蠻之罪論處,沒收全部家財。”李辭淡淡道。

沒收全部家財!趙闖不由得李辭真是太狠了,不過聽起來還是十分靠譜的。譚雲三州,有錢的商戶至少百戶,一人一萬兩,一百戶便有一百萬倆,糧草瞬間就有了!

于是,第二日,整個譚雲三州共有一百零九戶商戶收到闖王派發下來的請帖,然後愁眉苦臉地去準備壽禮去了。

——

北蠻,南大王府。

這是一座莊嚴而森嚴的府邸,與南大王石天狼的氣勢十分相符,建在狼牙山下,每天都在狼叫聲中入眠。

對于北蠻皇帝而言,石天狼就是一匹狼,奈何他手下幾十萬大軍,其中更有三萬彪悍的鐵騎。北蠻皇帝和他舅舅,整日都在謀劃着如何搬到他這個如同虎狼一般的叔父。

石天狼是一匹虎口中生存的狼。

“大王,那譚雲三州的闖王正在舉辦兒子的壽辰宴,宴請了百餘商戶,名曰壽辰宴,卻規定了每人至少一萬兩的壽禮,實則是籌集糧草之資。”下屬道。

“趙闖……”石天狼咀嚼着這個名字,帶着濃重的殺意與恨意。

“譚雲三州,真的打算與本王一戰,那闖王本不足為懼,可惜有南齊的端王和那諸葛泷。”石天狼沉吟道,“進攻南齊之事宜早不宜晚,本王要去見皇帝!”

“大王,皇上說這幾日都不想見您……”下屬戰戰兢兢道。

石天狼猛地拍了一下那桌子,整個書房都彌漫着那震顫聲。

“真是無知小兒!這般機會失了,北蠻只能一直窩在這蠻荒之地了!”石天狼怒道。

下屬努力縮成一團,還是被石天狼的怒氣波及了,全身發冷。

石天狼靠着牆站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浮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一道兇狠的光芒!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石天狼冷聲問道。

“大王,是我。”一個冷清的聲音響起。

石天狼臉上的怒氣消失,聲音瞬間柔和了下來:“玉兒,進來吧。”

下屬連忙去打開了門。趙玉穿着狐皮白裘,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走了進來。他走到了石天狼的面前,将那碗湯遞給了石天狼,笑着道:“大王,天氣冷了,我煲了一些參湯,給您暖暖身子。”

“爹爹最喜我熬得參湯了。”趙玉又添了一句。

石天狼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些,端起參湯,喝了一口,嘆了口氣道:“石砌這孩子,我養了他那麽多年,也未見他給我熬過湯。”

趙玉垂眸,眼光閃了閃,然後道:“砌哥哥與大王一樣,勇猛,善于殺敵,心懷大業。而我所想,不過承歡于父母膝下,可惜父親……”

趙玉的臉上透出一股深深地悲傷:“這幾日,我時常夢到父親,夢到他魂蕩于世。我時常想,若是那一日,我陪在父親身邊,父親或許便不會死了。父親心地善良,卻是死于非命,若不得報仇,這魂也難安。”

石天狼的臉色也沉了下去:“吾兒放心,我一定會替你爹爹報仇的。趙闖行徑惡劣,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趙玉那蒼白的臉上終于透出一抹笑:“謝謝您。”

石天狼皺着眉,嘆了一口氣。

“您有煩心的事嗎?”

“我欲出兵譚雲三州,可是那皇帝卻不應允,若是我貿然出兵,北王府雷景那小子肯定會給我冠上一個謀反罪的。”石天狼道。

趙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大王,我有一個想法,想請您聽聽。”

“什麽主意?”石天狼問道。

“皇帝不準您出兵,無非是因為不信任您。所以現在,要的便是皇帝的信任。您不如讓我歸了石氏一族,然後留在都城中做人質。皇帝便會放下心來,準您出兵了。”趙玉道。

石天狼眼睛一亮,贊賞地看了趙玉一眼:“若是砌兒,此時便說要去皇宮砍了皇帝了。不過你的說法也不妥,我欠了你那麽多,怎能讓你身處險境?”

“大王,能為父親報仇,我死也甘願。”趙玉道。

石天狼仍然搖了搖頭:“若是現在認了你,将你留在此處,皇帝便會以為我故意認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專門欺瞞他的……現在想來,也只有……”石天狼頓了一下,道,“也只有先讓砌兒回來了!整個北蠻,人人都知砌兒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傳承南大王府的人。若是将砌兒留在北蠻,皇帝定能放心。”

趙玉垂下眸,眼中閃過一道得逞的光。

趙玉離去後,一個黑影從房梁上落了下來,跪在了石天狼的面前。

“讓砌兒從幽州回來吧。”石天狼道。

“屬下領命。”

石天狼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又問道:“趙玉的身世,可有破綻?”

“大王,屬下沒有查到。”

石天狼揮了揮手,黑衣男人被退了下去。石天狼揉了揉太陽穴,自從知道那人的死訊之後,他便沒有睡好了,只要閉上眼睛,便是那人的模樣。二十多年了,他本來以為自己早就忘了,他想不到,自己竟然記得這般清楚。

他們兩人本就是個極端,他是佛門弟子,一心向善,而他,一心想要天下,視人命為草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便都看出了對方的心。只是看着那人無欲無求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去挑逗他,想要看到他那張清冷的臉上露出別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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