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的意思。
自嘲一笑,蘇牧風知道現在的狀況急不得,争辯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只能先回床鋪休息。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葉呈希到達拍攝現場後,化妝師對着他的黑眼圈很是煩惱。
進行水下拍攝,臉上的妝容必須防水,而且為了配合純淨唯美的感覺,不能化濃妝。這樣一來,沒辦法完全遮蓋黑眼圈,又會影響整體的視覺效果。
離開拍只剩下半個小時,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經驗尚淺的化妝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Medea小姐。”團團轉的化妝師差點撞上進門的人,連忙退到一邊。
一身嚴謹裝束,妝容也無懈可擊的Medea只瞥了她一眼,沒有多加理會,直接将溫水浸泡的菊花茶塞到了坐在鏡子前的葉呈希手裏。
“撈出來敷上十分鐘。”說完之後,沒等回應,Medea就踩着她那雙十幾公分的細跟Prada出了門,步伐穩健,落地有聲。
“今天沒問題吧?”為兩人講解完畢,導演一掌拍在了葉呈希肩膀上。厚實的手掌威力巨大,葉呈希半邊肩膀都有些發麻,對上導演一臉的笑容,他也只能搖頭。或許導演是在間接警告他,今天再出問題,你就死定了。
克服恐懼之後,難關就是體力和耐力。
為了達到最佳效果,一個鏡頭可能就需要他們浸泡在水裏一個多小時,表情、動作、肢體平衡和協調感,這些都相當重要。
為了現在這個鏡頭,葉呈希已經反反複複折騰了一個小時,理由是他的表情不到位。
直到接近虛脫,導演才大手一拍,叫了聲“好”。
回到岸上,葉呈希接過遞過來的水後就坐到導演旁邊看回放,一看差點将水噴出來。鏡頭裏的他眉間斂起細痕,眼睛迷茫地往上看,雙手無力劃動着,水波中的身影晃晃蕩蕩。
竟然是他累到喘不過氣的樣子,早知道導演要的是這種效果,他也不必受那麽多罪。
“成導,我覺得這個鏡頭柔光打得不是很好,光線太強,破壞了整體的畫面感。”
攝影機前坐了三個人,葉呈希的位置在中間,所以範澤西傾身向前的時候,半個肩膀直接壓在了他身上。兩個人的衣服都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所以靠在一起的時候,幾乎能感覺到對方肌膚的溫度。
葉呈希有些不自在,但見到的是範澤西投入工作認真的樣子,他也不好說些什麽。
成導本身就比較嚴苛,範澤西精益求精,兩個人讨論了近半個小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葉呈希感覺貼在一起的地方溫度越來越高,臉頰也開始氤氲着熱氣。
“呈希,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麽樣?”
被導演突然點名,葉呈希才察覺自己分了神。
“你怎麽流了那麽多汗?”導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算了,你先到旁邊休息一下,等一會再繼續拍。”
“好。”起身之後,剛好見到範澤西打趣的笑容,葉呈希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短片正式播放只有十分鐘。在這十分鐘裏,既要講一個完整的故事,又要表現音樂的主題,着實不容易。
必須體現出感傷的氛圍,又不能過于煽情,因為短片的兩位主角都是男性。
同性間的暧昧可以是賣點,但必須掌握好尺度,否則過猶不及,得不償失。
短片結局的一幕是兩位主角相向游去,卻在即将觸碰到對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範澤西相當敬業,在水裏泡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因為身上是輕薄的白色襯衫,修長的身體輪廓顯露無疑,貼在身上的部分可以清楚地看到緊繃的肌肉線條,有力而性感。
範澤西入戲很快,畢竟拍過不少優秀的電影,累積了經驗,當然在一定程度上,天賦也起了重要作用。
“眼神!眼神!”導演将劇本卷在一起,用力敲打着,最後大聲喊了出來:“不要那副無動于衷的表情!”停下來之後,他掂量着措辭,“就是那種看着親密友人的眼神!”
旁邊的小助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卻被導演重重敲了一下腦袋。
短暫休息的時候,水裏的兩個人沒有上岸,葉呈希狠狠灌了幾口水。
多次NG,就算心理素質再好,也難免變得不自信。
表演經驗尚淺的新人,遭遇挫折之後總會懷疑自己沒有天賦。
“如果不行的話。”聽到說話聲,葉呈希擡眼望向範澤西,對方壓低了聲音,“就把我當成你的愛人,用平常看着愛人的眼神就可以了。”
流水劃過手臂,如同冰涼的吻落在肌膚上。
四周很安靜,漸漸地靠近,目光相遇。
盡量将目光放在對方的眼睛上,盡量讓自己忘記外面還有一群與他們一起創作的人。
漆黑的眼瞳如同漩渦,被吸入的同時心房一陣鈍痛,就像那個晚上第一次見到範澤西的感覺。
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遙遠,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直到一聲清脆的“cut”傳來後才晃過神,發覺是在拍攝中。
剛才的一瞬間,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髒,重重揉捏着,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短片拍攝結束之後,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葉呈希開始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歌曲練習。
因為太過投入,感覺到肚子餓的時候,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關上練習室的門,走廊空空蕩蕩,只餘下白色的燈光照在地板上。
順着樓梯往下走,巨大的落地窗布簾已經被狂風卷起,是暴雨的前兆。
葉呈希連忙加快腳步,這時一陣沉重的摔門聲把他吓了一跳。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發現是辦公區。紅木雕琢的門被甩得開開合合,發出巨大的聲響。
葉呈希不放心地走過去,準備将門關好,卻發現裏面有人躺在沙發上。
竟然沒有被吵醒?葉呈希心裏疑惑,将門推開弄好之後,他慢慢走了進去。
米黃色的長形沙發上躺着一個男人,他側着臉,眉眼緊閉,一只手臂還壓在額頭上,看起來睡得并不安穩。
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
以前看到這張臉,心中通常會百味雜陳,現在卻已經如燃燒到末端的蘆葦,只餘下死灰。
窗外開始下起了雨,噼裏啪啦的聲音很清脆,玻璃上很快濺上了水花。
葉呈希想,或許應該趁着四下無人沖過去給他一刀。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為邝鏡毀掉了一次人生,沒必要再毀第二次。他還有自己的夢想,不必為了一個人渣變成殺人犯。如果要懲罰,還有其他不傷害到自身的辦法。
很可笑,他在傷痕累累之後,才學會了自我保護。
冷笑一聲,葉呈希收回目光,不打算再理會沙發上的男人。
就在轉身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響,他回頭一看,邝鏡垂下的手讓戒指滾了下來,掉在地板上旋轉着。
那一枚他們共同擁有的戒指。
既然人已經親手殺死,還留着這樣的東西有什麽意義?緬懷?忏悔?如果真的顧念十餘年的感情,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
所謂有情的證據,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自私念想。
葉呈希不記得以前邝鏡對他說過多少次對不起,在酒店照片事件之後,在他成為衆矢之的陷入絕境的時候,他被公司雪藏的時候,在他為他……
這最後一次的對不起,他絕不可能再說沒關系。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連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還何來原諒?那麽多年的癡戀,執迷不悟,到頭來也不過黃粱一夢。夢醒的時候,面對的只有殘酷的現實。
手掌按在門板上,用力得發疼,葉呈希不想再做停留,可就在他跨出腳步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清醒異常的聲音,“站住!”
20
20、Chapter20 ...
作者有話要說:細節修改哈^_^
閃電破開漆黑的夜幕,緊接着一陣雷聲伴随瓢潑大雨而來。
窗外雷雨交加,米黃色的厚重窗簾被狂風掀起,辦公桌上的文件紙張落了一地,四下飛散。不過與外面相比,屋子裏還算安靜,門口站立的葉呈希巋然不動。
身後的邝鏡已經起身撿起戒指,重新戴回了手上,這才看了一眼伫立在門邊的身影。
“不知葉先生深夜到此有何指教?”
“晚上風大,我只是過來提醒一下邝先生,要記得關窗戶,不然東西可都要被吹走了。”
“哦?”邝鏡随手披上沙發上的外套,走到玻璃櫃前,低頭摸索着,“這麽晚了,我還以為你回來找東西。”
葉呈希回頭,正好看見他從櫃子裏取出一瓶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的瓶身裏搖動。
一走近,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混合着身上的香水味,相當奇異。
邝鏡一向自诩千杯不醉,葉呈希也知道他現在很清醒,因為喝醉酒的他,迷蒙的眼神配合眼下的淚痣,總是讓人感覺似乎下一刻就會墜落淚珠。
“要不要喝一杯?”
葉呈希皺眉地看着搭在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跡地向旁邊移開了一些,“抱歉邝先生,現在很晚了,我必須回去。”
“很晚?”邝鏡抖了抖手臂,讓衣袖滑下展露出手表,“現在的時間比起晚宴,還差好幾個小時。”
果然是因為那天晚上潑了他一身,才留下了這麽深刻的印象。
葉呈希并非控制不住脾氣的人,那天那樣做,也正有此意。
“那天的冒失,還請見諒。”
邝鏡一如既往得寸進尺,“既然要道歉,那就先把這瓶酒喝了。”
酒瓶握在掌心就能夠感受到裏面的冰涼,空腹喝上這麽一大瓶,不用等明天就該進醫院了。
葉呈希淡淡一笑,手指略松開,剔透的水晶瓶砸落在地板上,濺出一地琥珀色酒液。
“很抱歉,我又不小心了。”
雖是這麽說,卻沒有理會邝鏡被弄濕的褲子和鞋子。而一向注重儀表的影帝,竟然也沒有因此勃然大怒。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抛下這麽一句,葉呈希微笑着離開。
邝鏡喜歡挑戰,喜歡冒險,喜歡敢于向他挑釁的人,禮貌圓滑的後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葉呈希以前不信,上次的試探之後,答案已經相當明顯。
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豆大的雨珠敲打着玻璃門,留下一道道水痕。
葉呈希拿出手機,剛想翻找聯系人的名字,就想起了昨晚與蘇牧風的不歡而散。
默默将手機收了回去,繼續盯着外面翻滾的水花。
如果回不去的話就在練習室湊合一晚,權當是發奮刻苦。腦中剛浮現這樣的想法,就看到了一個黑影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跑來。
黑影全身上下都被淋濕了,奔跑在雨幕裏,卻連傘都沒有撐一把。
“蘇牧風?”一開始還在想什麽樣的人會在這種天氣跑步,看清之後,葉呈希怔住了。
“你是怎麽回事?”連忙将人拉近大門裏,葉呈希這才問道:“你來幹什麽?”
甩了甩頭,濕潤的劉海依然遮擋住着眼睛,蘇牧風幹脆用手撥開,帥氣的臉上覆了一層水汽。
“想來找你回去,沒想到半路上就下了大雨。”
宿舍離EMC辦公大樓那麽遠,夜色深沉,雨勢磅礴,難道真的要在這裏将就一晚?
“我送你們回去。”
葉呈希與蘇牧風一起回頭,邝鏡正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看起來依然光鮮亮麗,氣質十足,不過這樣的時候還戴上墨鏡,當真小心得過分了。
“不必了。”葉呈希還沒來得及說話,站在他身邊的人已經明确拒絕了。
看來蘇牧風對邝鏡的印象一如既往的差,在他姐姐不在場的時候,一點面子都不會給。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強。”邝鏡扶了扶鏡框,轉身向着地下車庫的方向走去。
葉呈希和蘇牧風對視一眼,然後将視線轉回了外面,大樓外的景觀樹也被大風刮得搖搖欲墜,看來短時間內,雨沒有停下的趨勢。
不遠處的路燈孤單地伫立在傾盆大雨中。
兩束車燈驀然晃動着進入了視野,不過葉呈希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聽到了急促的剎車聲。驟然而起的尖銳聲音在響亮的雨聲中也很清晰,定睛一看,隐約可見一輛寶藍色的跑車撞在了路燈上。
同樣驚詫的兩個人面面相觑。
撞在路燈上的跑車車身損毀嚴重,主要是車前蓋的部分,有的零件已經散落出來,擋風玻璃碎了一大片。
車速過快,雨天路面又容易打滾,自然剎車不住。
葉呈希走近查看情況,剛想回頭叫蘇牧風幫忙,就見到他異常難看的臉色。
寶藍色的賓利跑車,葉呈希曾經在EMC辦公大樓地下車庫見過幾次,主人正是蘇慕雪。
半個小時後,醫院急救室。
醫院深夜的走廊一向空蕩又冷清,葉呈希與蘇牧風一起靠在牆壁上,面對着刺紅的急救燈。
蘇慕雪的腿因為被變形的車廂壓住,傷勢嚴重,而且臉部還被玻璃割出幾道血痕,觸目驚心。
蘇牧風的臉色慘白得可怕,可見事件對他的沖擊。葉呈希想說幾句話安慰他,可又怕煩擾到他,最後只默默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急促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上響起的時候,葉呈希一擡頭,就看見了行色匆匆的邝鏡。
葉呈希還沒來得及反應,蘇牧風已經沖過去一拳打在他的臉上,躲閃不及的邝鏡墨鏡被打飛出去,眼角紅了一塊。
“說!”蘇牧風雙眼赤紅,揪緊衣領的手指骨掙得發白,“是不是你搞的鬼?害死一個人還不夠,還想害死我姐?告訴你,我姐要是有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相較于情緒激動的蘇牧風,邝鏡表現得相當平靜,語氣更是冷淡,“放手!”
見他這副模樣,蘇牧風更是怒不可遏,又一次提起了拳頭。
“住手!”一旁的葉呈希見勢連忙阻止他,“要打要教訓也要等到急救後,不要影響到醫生。”
葉呈希又是拉又是拽,才避免争端升級。如果太過招搖,引來記者,憑EMC副總孫女,影帝未婚妻這兩項身份,就足以引起轟動,更能想象得到明天新聞的版面。
蘇牧風衣服還在不斷滴水,垂下的發絲遮擋住了眼睛,看不清楚表情。
葉呈希擔心他,又知道勸不動,只得去弄了熱水。蘇牧風接過之後,只握在手上,根本沒有喝上一口。
與蘇牧風的狀态形成鮮明的對比,邝鏡一直表現得很平靜,平靜到不正常。葉呈希一開始也懷疑過,但現在的邝鏡根本沒有殺害蘇慕雪的動機,更何況以蘇家的勢力,邝鏡根本不足以對抗。
不過未婚妻生死未蔔,就算個性再不外露,也不可能看不出情緒變化起伏。
半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
三人以為搶救已經結束,沒想到出來的只是一個護士。
聽完護士的解釋後,葉呈希的脊背都有些發涼,更別提蘇牧風。
截肢,這樣可怕的字眼,對于任何一個人的沖擊都是巨大的。
“她的右腿傷勢不容樂觀,所以要先請家屬簽字,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截肢。”護士講完後,就将手術同意書拿了出來。
蘇牧風沒有動。
護士焦急地催促了幾聲,他依然沒有動,表情就像凝固了一樣。
一旁的邝鏡突然一把奪過同意書,還沒落筆,蘇牧風一拳就揍了過去。
“我不會讓你害我姐。”蘇牧風還想揮去一拳,一直很冷靜的邝鏡也開始回擊,兩人各自打中對方,倒退了好幾步。
“命比什麽都重要。”邝鏡冷冷看了蘇牧風一眼,握住了筆。
“你沒有資格。”筆鋒未落,蘇牧風一把搶過,快速将自己的名字簽下,冷笑着回應邝鏡,“你永遠沒有為她簽字的資格!”
難熬的等待在三個小時之後結束。
蘇慕雪整個人陷在白色的被褥裏,額頭上手臂上都纏着繃帶,右腿也裹在一片純白之中。
看到完整的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請讓一讓。”護士們推着病床,一臉焦急,“病人還戴着呼吸器,必須馬上送入監護病房。”
蘇牧風一直盯着那張蒼白到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不肯松手,葉呈希不得不拉開他。
蘇慕雪被送入病房之後,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醫院。
為首的老人雖然一頭銀發,卻步履穩健,威嚴感十足。葉呈希一看就知道他是蘇家的掌權人——蘇耀城。蘇耀城一向低調,連在EMC工作十幾年的葉呈希也只見過他幾次。
他們一家人見面,葉呈希作為外人不好在場,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離開了。
回到宿舍後,葉呈希沖了個澡将濕衣服換下,拿起時鐘一看,發現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躺到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睡不着,手機一會兒放開一會兒握住,最終還是沒有播出去。
就這樣半夢半醒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沒看到相關報道的新聞,卻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蘇牧風即将退出The One比賽。
21
21、Chapter21 ...
如果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消息,葉呈希或許不信,但告訴他的人是殷旗。
殷旗一身純黑色西服,對照他平日鮮明的着裝風格,可以看得出剛從醫院回來。緩緩吐出煙圈,扯開系得整整齊齊的領帶,殷旗向後靠在旋轉椅背上。“聽說老爺子要徹底調查這次的車禍意外。”
蘇耀城并非EMC最大股東,但在公司內部一向威望很高,連特立獨行的殷旗也很敬重他,稱呼他一聲老爺子。
“調查?難道他們懷疑是人為事故?”葉呈希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也許吧。”扯開領帶後,殷旗又随手解開上面幾個扣子,淩亂翻開的衣領顯然更适合他那張臉,精細的鎖骨展露着低調的誘惑。“反正肯定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
“對了,忘記跟你說一聲。”翻找文件的殷旗咬着香煙,“蘇牧風決定要退出比賽。”
在既定的印象裏,人氣高背景硬的蘇牧風一直是冠軍的不二人選,想不到有一天他會棄賽離去。
“是因為蘇小姐麽?”
“一定程度上來說是的,不過以他的情況,一直都是半玩票性質,退出也不值得唏噓。”
攤開文件,殷旗唰唰地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蓋上遞給葉呈希。“這是退賽聲明,你帶過去讓他簽字,畢竟是一個宿舍的舍友,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了。”
葉呈希尚有些懵怔地接過文件,身邊的選手一個個離開,現在同行的蘇牧風也留不住了。
“還要提醒你一下。”殷旗深深吸了一口,連帶着眉毛習慣性一挑,“下午你到中皇去一趟。”
中皇娛樂坐落在市中心黃金地段。建築外表由不規則的墨綠色玻璃組成,造型新穎,匠心獨運,數百米高的大廈聳入雲端,擡頭仰望時讓人不由升出憧憬之意。
陰沉飄蕩着細雨的天空,絲毫沒有減淡它的恢弘大氣。
葉呈希報上自己的名字後,才得以進入嚴格把關的電梯,透明的玻璃讓整個大廳一覽無餘。中皇素來以嚴謹著稱,各式人物行色匆匆,連普通職員也一臉精致妝容。
與崇尚自由的EMC大為不同。
天王難得抽出時間,葉呈希當然得親身前來。
“請進。”直到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感受到一絲久違的親切。
“你稍等,澤西很快就到。”葉呈希落座後,Medea很快将水杯放到他面前的玻璃桌上。
回了聲謝謝後,葉呈希發現牆壁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現場演唱會的視頻,即便高清又放大數倍,鏡頭裏的範澤西依然無懈可擊。
“這是亞洲巡回演唱會的集錦。”見他的目光被吸引過去,Medea調笑道:“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倒回去重新看。”
将遙控器塞到葉呈希手裏,Medea別有意味地一笑,“我去幫你看看他到了沒有。”
作為明星而言,範澤西的确魅力四射。如今的娛樂圈喧嚣浮躁,偶像明星完全就像流水線生産出來的一樣,很多時候觀衆還來不及分辨,他們已經如泡沫一樣蒸發消失。
一夜爆紅不難,保持當紅狀态卻并不容易,就算容貌再亮眼,沒有真才實學,一樣會被淘汰。
上次見到範澤西的現場表演,葉呈希就深深折服過,那樣優秀的舞臺掌控力,當今娛樂圈能與之匹敵的沒有幾人。舞蹈和演唱的功底并非一朝一夕能夠練就,對于一個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而言,着實不容易。
等了一會依然不見人影,表演視頻也播放完畢,葉呈希随手拿起一旁的雜志翻閱。
最新一期的知名時尚雜志,封面正是範澤西。
貼身裁剪的衣物讓高挑的身材越顯修長,深V衣領下肌理緊致堅韌,兼具力量與美感。
銳利的雙眸因妖嬈的眼線更加豔麗逼人,立體的五官深邃精致,添了古典畫作的韻味。
不算大尺度的展露,卻足以讓人臉紅心跳。
“如果喜歡的話,那本雜志可以送給你。”
聽到聲音的葉呈希擡起頭,正好對上真人版的面孔,這才察覺到自己竟然對着雜志發呆。
解釋似乎只會越描越黑,葉呈希幹笑了一聲,“這本雜志寫得不錯。”
“嗯,我也覺得不錯,特別是裏面的內容。”範澤西不置可否,目光落在翻在封面的雜志上。
被當場拆穿,葉呈希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縫裏,所幸範澤西很快轉移了話題。
“樂譜歌詞都看過了?”
“嗯。”不僅看過了,而且練習了好幾天,全部背了下來。
“那清唱一遍讓我聽一下。”
歌曲分配雖然有所側重,但整首歌葉呈希一樣滾瓜爛熟了。
浩瀚星空是仰望的方向
蔚藍的海水就像哥本哈根的眼淚
定格的笑容
只融化在寂靜無人的夜晚
晨曦中沒入海平面
Disappeared Mermaid
……
聽完演唱之後,範澤西默然不語。葉呈希轉頭看他,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沒有問題。”範澤西眼神幽深,“只是覺得你诠釋歌曲的方式,和一個人很相像。”
“什麽人?”當年組合的時候,範澤西正是留學的少年時期,應該不認識他。
範澤西安靜了一會,卻說出一個讓他意料不到的名字。
“殷旗?”記憶裏葉呈希似乎沒聽過殷旗開口唱歌,自然也不會知道他怎樣诠釋歌曲。
“你聽過殷旗唱歌?”
“嗯,不過很可惜,他從那之後就沒再唱過了。”
範澤西似乎跟EMC的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讓人不得不好奇。
“你和殷旗是怎麽認識的?”葉呈希記得殷旗帶他去演唱會的時候,兩人關系看起來就不錯,按道理來說,兩家公司水火不容,旗下的藝人關系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殷旗不僅将範澤西請到了公司主辦的節目,範澤西也參加過他們的聚會。
“他是Medea的同學,我認識Medea的時候也認識了他。”
“Medea?”難以想象夾在殷旗和Medea之間,範澤西還能和殷旗成為朋友。上次遠遠地聽他們争吵,葉呈希就有些承受不住。
“好了,不說這些了,到錄音室去。”範澤西率先起身,“試試我們的磨合程度。”
歌曲合唱,不僅考驗歌手的演唱功底,還有兩人的默契程度。比起男女對唱,同性之間的默契難度更大,既不能幹巴巴,也不能過火。範澤西的演唱功底毋庸置疑,葉呈希也經驗豐富,但是兩個人配合的時候,反而不如獨唱,減分不少。
停下來之後,兩個人試着想找出症結所在。
Medea一語點破:“就算不能唱出熱戀的感覺,也不要拘束得像初戀的小朋友。這是表演,需要火花!”
怎麽可能不拘束?想起以前被大衆知道性向後的圍追堵截,葉呈希沒辦法雲淡風輕,如果表現出一點端倪,被觀衆妄加揣測,不僅會造成自己的煩惱,也會影響到範澤西。
接着又練習了一段時間,成效依然不大。
外面的Medea頻頻低頭看時間,最後不得不打斷他們,“時間已經不早了,不如明天再繼續,晚上回去揣摩一下,也許效果會更好一些。”
出了錄音室後,葉呈希發現時間過得飛快,外面已經華燈初上。
“你要回節目組的宿舍?”在他之後推門出來的範澤西見他準備離開,問了一句,“順路的話我送你回去。”
“我要先去一趟醫院。”
見範澤西和Medea都将目光對準了他,葉呈希連忙解釋道:“我是去探望病人。”
“是去看蘇小姐嗎?”Medea似乎斜睨了範澤西一眼,然後才開口說道:“我們也是到醫院,正好順路。”
雨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依然沒有停下的趨勢。路上的車輛濺起積聚的水花,行人行色匆匆。
到達醫院的時候,天空陰沉得可怕。住院部二樓已經被封鎖,衆多保镖把守。如果沒有跟随範澤西,葉呈希可能連醫院住院部都進不了。這樣的陣勢加上蘇家的勢力,難怪媒體沒有一點動靜。
葉呈希這一次主要任務是将文件交與蘇牧風簽字,所以有些擔心蘇牧風不在醫院,不過走到走廊時,疑慮就打消了。
蘇牧風見到他們三人同行明顯有些詫異,在範澤西與Medea進入病房之後,他直接将葉呈希拽到了一旁。
換上了幹淨精神的西服,蘇牧風的臉色也恢複了正常。
“蘇小姐好多了嗎?”站在冷清的走廊,葉呈希有些不自在,特別是不遠處還有面無表情的黑衣保镖。
“情況穩定下來了,靜養一段時間就能出院。”
比想象中樂觀,葉呈希也松了一口氣,想起此行的目的。
蘇牧風疑惑地看着遞到眼前的東西,翻開之後便一目了然。
窗外水珠噴濺進走廊,四周很安靜,只剩下悉悉索索的雨聲。
“你确定要下這個決定?”這樣大型的比賽,就算以後不進娛樂圈,一樣是種鍛煉,葉呈希不希望他輕易放棄。
蘇牧風捏緊文件,突然靠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留下。”
22
22、Chapter22 ...
俊挺的輪廓在深濃的陰影中依然深邃,淡色的眼眸如同望不盡的湖泊,帶着難以言表的執着。時間在這一刻就像靜止了,肩膀傳來的溫度熱切得仿佛要把人融化。
葉呈希低下頭想躲開他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一些:“我當然希望你留下,你是我的朋友……”
尾音瞬間收緊,人已經被緊緊擁住,用力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近得能夠感受到融融的暖意,觸碰到柔軟的所在。蘇牧風表達感情的方式,和他的性格一模一樣,不容閃躲,一旦攤開就徹徹底底。
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卻不知如何回應,葉呈希擡起手想拍拍蘇牧風,餘光卻掃到了一個人影,眼神冷漠的範澤西靜靜地站在病房門口。雖然不确定他的目光落在哪一個人身上,葉呈希已經下意識推開了擁住自己的人。
像是時間定格,安靜到能夠聽見彼此的喘息。
再一次望向病房的位置,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很抱歉。”本來應該是自己的臺詞,卻被對方搶先,葉呈希擡起眼,蘇牧風已經攥着文件快步離開,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握緊雙手,卻無話可說,外面的瓢潑大雨如同澆灌在了心田,冷得讓人發顫。
工作人員忙碌的身影在幽暗的舞臺上晃動,選手們也在為即将開播的節目做着最後的準備。
雖然只過了一個星期,比賽的感覺卻遠不如以前,或許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讓葉呈希意外的是,蘇牧風不但沒有退出比賽,而且準時參加了節目彩排。他和寧夏配合默契,似乎沒有因為前幾天的懈怠而受到影響,俊男美女的組合很是亮眼。
作為上一周最出人意料的組合,葉呈希與範澤西的搭檔受到了廣泛關注,重磅炸彈的威力不容小觑,節目官方論壇湧入了大批範澤西的粉絲,争議一直沒有斷過。
一部分粉絲表示期待,另外一部分大肆攻擊葉呈希,認為葉呈希沒有資格與範澤西合作,甚至翻出以前的舊賬,指責他借炒作上位。
輿論一邊倒自然不可能,所以對于質疑聲,葉呈希并未多加理會,網絡上的謾罵并不會影響到他努力的決心,更何況還有很大一部分人的支持。
不過今晚的現場演出,葉呈希的确有些擔憂,因為自從醫院那晚之後,他就沒再見過範澤西,也就是說,他們的磨合程度僅僅停留在那天的水平。
離節目開場只剩下半個小時。
葉呈希猶豫許久,最終還是來到了休息室門口,節目組特地為範澤西準備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