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20歲
,是我所有青春中最有殘缺的一年,他就像骨血一般存在我深深的軀體內。
2019年12月16日武漢疫情爆發,那年我與我相愛四年的男友打算一起回到我的家鄉見見我的家人,商量結婚的事情。
我們約定第二年春,便結為夫妻。
由于我們時間較急,我提前一天就買好了飛回雲南的機票,周遠讓我先回家,等到他醫學院裏的事情處理好很快就回去。那時候的我并不情願,但我理解他,我們各有各的事情需要解決,我得諒解。于是我十五號當天上午便去了機場,坐上了飛回家鄉的飛機。
十六號到家後,我拖着那疲倦的身體打開手機準備打開社交軟件給周遠發條短信,但是一層又一層的關于武漢病毒爆發的新聞報道消息占滿了我的整個手機屏幕。我第一時間打開微信給周遠打了電話,詢問情況。
我站在窗邊緊繃着臉,揪着頭發,心急火燎的等待他的接通,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接通,我聽見他的身邊環境嘈雜。
我問:“周遠,武漢發生了什麽?怎麽會突然爆發病毒呢!”
周遠換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下回答我:“池楠,你別慌張,目前的病毒爆發我也不知道起因,我們醫學院收到通知就急忙開緊急會議了。今年我或許回不了,等過些時日,這裏的疫情結束我就會回家。”
随後,他又補充道:
“回咱們的家。”
我的眼淚頓時滑過臉頰,淚滴落在窗槽。我擦了擦淚水,對他說:“周遠,平平安安的回來見我。”
“I will always wait for you toe home.”
說完變挂了電話。
我突然心如死灰,我漸漸的背靠牆站身體漸漸的順着牆像個支離破碎的物品滑落下來,重心的摔了一跤。
我在想:倘若我也是一名護士,一名醫生該有多好,我能和他一起上前線,替國家出力,和他肩并肩,保護人民。
那時我的心也曾後悔那天沒有和他鬧脾氣一股腦的将他從武漢拉回雲南,但這種想法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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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他同樣也是人民的國家的,國家需要他,他便會第一時間接受黨的指令。
時間過去了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期間我多次發信息給身在那時疫情最為嚴重的武漢的周遠,問他所在的醫院感染病人多不多。但他一直沒有回複過。
直到1月5日那天,他才回複了兩個字:
平安。
我的心如沉石墜落一般,緊繃了許久的狀态才得以一些放松。
可不知怎麽 ,越看他那句平安,我的眼淚像沸騰的開水,止不住的滾落。
發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平安”,像是我肩胛骨上的半截鐵釘終于被人取下一般。
接下來的每一天我都在更加注意武漢疫情的情況,在此期間拿出了攢了許久的四萬元買了一些物資托人送往武漢。
我替周遠做不了什麽,但我為他的城市做了一份貢獻。
我以另一種方式,與周遠肩并肩。
2020年1月25日,武漢的疫情持續發展更加嚴重,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将自己鎖在房間,等周遠的信息。
晚上八點鐘的時間我才等來一條信息。
點開一看,是周遠醫學院裏的朋友發來的短信。
何不洲:周遠一個星期前感染新冠,昨日搶救無效……
何不洲:
他昨天說過,倘若他能挺得過來就娶你,如果他死了就讓我這輩子都讓他的父母瞞着你。
但我知道,你們在一起很久了,所以這件事 你有必要知情。
我的手機瞬間掉落到地板上,我身體半蹲下靠在角落裏,所有的擔心與這些日子來煎熬的歲月堆積起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徹底破碎。
我看着床邊我與周遠的合照,崩潰的情緒讓我不能自我。
我瘋了一般上前拿起照片抱在懷裏痛苦。
那一天,我永失所愛,我失去了我的少年。
我的未婚夫為國家而犧牲,國家失去了一位熱愛祖國的醫者,我失去了我的愛人。
我大聲的抱着照片痛哭,一日又一日故作堅強,沉穩住內心,壓抑着所有的沖動不給周遠發信息的模樣再也裝不下去了。
之前我怕我的信息會打擾周遠工作,可以後再發也不會有人回應我了。
那日媽媽聽到房間內痛哭的我立刻沖進來抱住一身白裙狼狽不堪的我,抱住我問:“怎麽了乖乖,怎麽哭了,是周遠怎麽了嘛?”
我泣不成聲,只是緊緊的抱着媽媽:
“媽,周遠死了……”
那天,我哭完之後趕走了所有人,将自己徹底關閉在這壓抑的房間裏。
看着何不洲的短信與周遠的圖片,情緒崩潰了無數次。
那天的大雪,讓我只産生有一個想法:
和他一起死。
可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樣,我的周遠如果還在這個世界上,絕不會允許我死。
我與他的所有回憶像猛烈的飓風,肆意的向我吹來,沖到我的腦海中。
我想起我們曾在衆人下約定:
立春那天,就要到我的20歲了,在我的20歲,周先生會娶池小姐回家。
可是,他丢下我一個人就走了。
我将自己關在房間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裏吃的少之又少,看上去瘦的快的過分。
周遠的父母在期間常常來勸我以後的日子找個更好的男孩嫁了。
可我,除了周遠,再也瞧不上任何人。
但也自周遠父母的勸慰之後,我慢慢拾起曾經的自己,擦幹眼淚不再哭泣,我不想讓離我而去的周遠在天上看着他的姑娘哭也跟着哭。
他說過,我哭他也會哭。
自那之後我關閉所有的社交圈,生活步入正軌開始寫文章。
每逢春天,我就會來到周遠的墓碑前為他送上一束芍藥花。
他說:
池楠像芍藥,讓他一見鐘情。
周遠喜歡花,于是20歲那年我看的每一朵花都會與他有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