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打籃球第二十一天
森鷗外坐在露天咖啡館中, 身旁堆疊着足半人高的禮物盒子，他穿着領口軟塌未經打理的紫灰色襯衫，外面罩着一件泛舊的白大褂, 像個随處可見的的大叔。
對面的異能體愛麗絲扮相精致，吃着剛端上來的千層蛋糕, 兩個人毫不相似的樣貌讓路人頻頻觀察他們, 不時地用異樣的目光打量森鷗外。
今天天氣明媚，上午的陽光炫目，但步行街上最亮眼的還是那兩個從咖啡館斜對面走過來的少年。
穿着機車服的赭發少年發尾有一束随性的小辮, 相貌精致，神态張揚鮮活。他身邊穿着小馬甲七分褲的白發少年和他差不多高，杏眼圓潤, 笑容甜美, 兩個人走在一起就是又甜又酷的組合。
森鷗外對着愛麗絲抱怨道：“小彌還真是喜歡和中也君一起玩呢。”
愛麗絲早就聽慣了他的抱怨, 翻了個白眼不搭腔。
森鷗外卻攪動着杯中的咖啡微微出神。
白鳥彌自述曾在孤兒院長大，但是查不到他的任何過去，他也不願意透露孤兒院的任何信息。
根據夏目老師提供的情報, 白鳥彌在橫濱流浪之初, 無論是不是食物都往嘴裏塞, 毫無常識。
但凡他有在孤兒院生活的記憶，就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因此他的記憶極有可能是虛假的。
他出現在橫濱時也不會任何語言, 懵懂得像個初生的嬰兒，卻對于抽血等身體檢查極度抗拒。
而且他出現的時間和地點都太巧了, 那時候魏爾倫大鬧橫濱, 還搗毀了一個秘密研究所, 白鳥彌第一次被人目擊到就是在那附近。
這很難讓人不懷疑, 他或許就是從那個研究所逃出來的某個實驗體，所以才會對同樣出身研究所的中原中也格外親近。
只可惜研究所的資料不全，以至于他們無從判斷白鳥彌到底是哪項實驗的産物。
如果能得知白鳥彌的異能，或許能查到什麽，但是一年以來，森鷗外從未見他使用過異能。白鳥彌第一次聽說異能者存在時候還十分驚訝，像個普通孩子一樣好奇地詢問。
若不是去年龍頭戰争時，有多人目擊到白鳥彌與柔軟可愛截然相反的另一幅面貌，森鷗外都要懷疑之前調查路線錯了。
和中原中也一樣擁有另一種狀态，這無疑提高了白鳥彌出身研究所的推測。
但白鳥彌的另一種狀态究竟是什麽？異能是什麽？如何出現？如何解除？
森鷗外至今一籌莫展，仍在慢慢試探。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遠處正朝他走去的兩位少年對中年人的愁緒毫不知情。
“恭喜你加入校隊，今天想吃什麽？我請。”剛從音像店出來，中原中也問。
“我最近喜歡吃甜筒！”白鳥彌想起昨晚美妙的味道，彎起眼睛，“昨天前輩在便利店請我吃過，超級棒！”
中原中也詫異，轉而有些發愁：“你怎麽就喜歡吃這些普普通通的。”
平時他也沒少請白鳥彌吃大餐，就是為了把白鳥彌的眼界拔高。
別陌生人給顆糖就高興得不行！
中原中也真是生怕哪天他被人拐走了。
港口Mafia少主被人用一顆糖、一支甜筒就拐走了，像話嘛。
“但甜筒就是很好啊。”白鳥彌據理力争，“可以吃得幹幹淨淨。”
中原中也無奈同意：“首領在咖啡館等我們，我們先去彙合再給你買，不能吃太多，別把肚子吃壞了。”
不知道是孤兒院的經歷還是在橫濱流浪的經歷所致，他每次請客白鳥彌都吃得幹幹淨淨，十分愛惜糧食。
有時候餐食點多了白鳥彌也不推辭，硬是給吃下去，把小肚子撐得圓滾滾。
他并非是不知饑飽，但他喜歡那種充實的感覺，并坦然說“都是中也哥的心意，不能浪費”。
這樣的理由讓人無言以對，中原中也又好氣又感動，只能自己看嚴實點，給他算好分量。
“你最近認識了不少人，交朋友了？”帝光中學風評不錯，但中原中也擔心他交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朋友。
“是籃球部的前輩。不過……”想到晉升測試後黃濑涼太的話，白鳥彌聲音迷茫，“兩個人之間有不能告訴其他人的秘密，這算是朋友嗎？好像和父親大人說的不太一樣。”
中原中也被問住了，他想了自己旗會的幾個朋友，想了想，回複：“應該是算的，朋友也有很多種，你和那個人關系很好嗎？”
“會一起訓練一起考核，但是他會搶我的球，還會搶我風頭！”白鳥彌忿忿說。
完全就是小孩子間的打鬧嘛。
中原中也笑出聲來：“這也算是朋友。”
白鳥彌看起來更迷茫了，他消化完關于朋友的認知，又問：“那如果有個人把我的秘密告訴了其他人，還鼓動其他人孤立我，還算是我的朋友嗎？”
“學校裏有人欺負你？是誰！”中原中也立刻蹙眉，恨不得立刻去把那個家夥揪出來痛揍一頓，“這種家夥背叛了你，就不是你的朋友了。”
白鳥彌恍然大悟。
他一派輕松地說：“不在學校裏，是很小時候的事情了。”
中原中也摸着他的發頂，心疼地問：“那你後來怎麽做的？還有再被欺負嗎？”
“他欺負我，我當然也要欺負回去！我可是超級小心眼！”白鳥彌擡起下巴，驕傲地說地說，“他還每天都哭哭啼啼來找我道歉忏悔，好吵的。”
哦對了，還天天跪在門口，太擋路了。
後來白鳥彌聽膩了就把他丢給其他惡魔。
中原中也沒多問他是怎麽欺負回去的，覺得小孩子之間的事無非那是那些，他看白鳥彌沒有因此留下什麽心理陰影就放心了。
“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幫你好好收拾他們的！”
“中也哥真好！”白鳥彌歡呼。
他們準備過馬路走到對面，白鳥彌卻突然停下腳步，扒到街邊的一家奢侈品服裝店的玻璃櫥窗上。
“看到什麽喜歡的東西了嗎？”
中原中也跟着走過去看，發現是一條造型極其浮誇的皮帶。
皮帶扣造型是個銀亮的金屬骷髅頭，可以預想到手指摸上去會留下指紋有多麻煩，但真的很酷！
對少年人來說光這一個優點就足夠了。
中原中也點點頭，贊同白鳥彌的審美，爽快地說：“款式不錯，你喜歡？我買給你。”
“我更喜歡帶角、翅膀或者眼球的造型。”白鳥彌張望了一下，沒有自己喜歡的風格，“這條皮帶感覺超适合中也哥！中也哥喜歡嗎？”
他轉過頭來詢問。
中原中也詫異：“你要送我？”
這下輪到白鳥彌愣了。
自己送中也哥禮物？
身為嗜愛魔，他都是收禮物，還沒送過別人禮物。
難道是中也哥想讓自己送給他嗎？
白鳥彌思索起來。
他喜歡能給予他食物的存在，排名第一的是貓，排第二就是目前送禮最多的中也哥。
既然第二喜歡的中也哥都提出請求了，答應他也不是不行。
白鳥彌做出決定，用力點頭“嗯，我來送給中也哥！”
中原中也不過是随口一問，沒想到白鳥彌是真的打算送給他。
他感動之餘，問道：“你有錢嗎？”
錢？什麽錢？
白鳥彌看着櫥窗後的寫有20萬日元的标價牌，摸了摸比臉還幹淨的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在惡魔孤兒院裏錢是沒有意義的，後來他被大哥從孤兒院帶走，吃穿用度都是大哥負責也沒在乎過錢。
來了人類世界，被父親大收養，有什麽想要的直接說，他同樣沒有需要用錢的地方。
過年時候的壓歲錢都讓他們換成禮物給自己了，學校的食堂和自動販賣機都是刷預先充值好的飯卡，像昨晚那樣在外吃也有前輩們請客。
白鳥彌扒拉一下，發現自己最有錢的時候居然是在橫濱流浪的那一陣！
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居然是個窮光蛋！
白鳥彌被這個事實震驚了。
“啊……沒事，我自己買也可以。”中原中也善解人意地說，“小彌的心意我已經受到了。”
“不行！”白鳥彌一口回絕。
自己都答應了，結果買不起，這太丢臉了！
中原中也知道他的性格，換了個提議：“那我把錢給你，你去買？也算是你送給我了。”
白鳥彌哼哼唧唧還是不同意。
這樣不還是在中也哥面前丢臉了麽？！根本沒有變化。
現在去問父親大人要錢也是一樣，中也哥還會覺得他是窮光蛋的。
只比他大4歲的中也哥剛才就能爽快地買下來，自己居然做不到！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條皮帶，暗下決心。
這已經和送給中也哥的禮物沒有關系了，為了一雪前恥，他必須自己搞到錢買下這條皮帶！
嗯！到時候還要讓中也哥好好誇他！
可是，怎麽搞錢？
“最近橫濱街上還會有很多死人嗎？”他期待地問。
這話題轉的有點快，中原中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注意他的語氣。
“當然沒了，放心，現在治安比以前好多了。”
自從港口Mafia在龍頭戰争後一家獨大掌控橫濱，就沒再發生過像以前那樣的大面積混戰。
“好吧。”白鳥彌十分惋惜。
老辦法行不通，逛完街帶了一大堆禮物回去的白鳥彌還在發愁怎麽搞錢。
到了周一，同學全都來恭喜他上周五成功加入一軍。
“白鳥君太厲害了，居然真的成功了！”
“才學籃球的一年級就進入一軍，這可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
“原來一年級也可以那麽厲害，我參加部活要更努力了。”
“我認識的前輩都在打聽你呢……”
白鳥彌美滋滋地接受大家崇拜的目光，等他們都誇過一輪後，趁着人多，問他們怎麽賺錢。
人類世界的賺錢肯定還是人類懂。
他剛問完，立刻有人回道：“白鳥君是想打工嗎？我們班的鈴木平時就在打工，好幾次因為打工缺席，不如問問他。”
鈴木入間？
白鳥彌還記得他，那個總是幫同學們值日搬東西，還想拉他好感的家夥。
鈴木入間總是在坐在班級角落，白鳥彌剛一走過去，他就向自己道歉。
“對不起，白鳥君！”
白鳥彌疑惑：“為什麽要和我道歉？”
他們兩個又沒說過幾句話。
鈴木入間縮着頭充滿愧疚地說：“我聽說白鳥君是走錯體育館，所以變成了挑戰一軍，那天是我給你指路的，都怪我……”
白鳥彌更疑惑了。
“是我自己要去找赤司前輩他們的，和你有什麽關系？”
“诶？”
白鳥彌不關心那件事，單刀直入：“我是來問你平時怎麽打工賺錢的。”
鈴木入間掰着
手指數了數：“穿布偶裝、發傳單、打掃衛生、搬東西、船童……東京這邊時薪高一點，但是肯招初中生的工作很少。隔壁橫濱一般不會在意年齡，工作機會很多，但是那邊很危險。”
居然是個打工專家！白鳥彌點頭記下來。
“能賺多少錢？”他興致勃勃地問。
鈴木入間報出一個數字。
“這麽低？！”白鳥彌瞬間對打工失去了興趣，按照這個時薪算，賺到20萬日語要好久好久。
他失落地走回去，鈴木入間感受到他的迫切，內心好奇。
一般的父母不會讓才初中的孩子去打工吧，難道說……白鳥君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一樣是人渣？！
白鳥君好可憐。
遠在橫濱的森鷗外突然打了個噴嚏。
發現打工這條路行不通之後，白鳥彌再次陷入困惑。
他思考許久，找到自己的指導員。
“灰崎前輩！”
走在前面的灰崎祥吾聽到背後的聲音，猛地加快了腳步，想擺脫白鳥彌，卻還是在下樓的時候被白鳥彌直接翻樓梯攔住了。
被堵在樓梯平臺上的灰崎祥吾惡狠狠瞪着白鳥彌，他高大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弱小、可憐、又無助。
“你又想幹嘛。”
“我想賺錢。”白鳥彌這話剛說出口，被打劫了一支甜筒的灰崎祥吾眼神更警惕了，就像在看一個惡霸。
白鳥彌：“灰崎前輩知道什麽快速賺夠20萬日元的方法嗎？”
灰崎祥吾下意識脫口而出：“搶。”
白鳥彌嚴肅告誡他：“不行，不遵紀守法的話會被抓進去的，之前紫原前輩他們還抓了一個搶劫犯呢。”
灰崎祥吾吐槽：你不是Mafia嗎？還遵紀守法？
難道是他猜錯了？
白鳥彌又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但是搶壞人應該就沒問題了！”黑吃黑的道理他懂。
接着，灰崎祥吾問出了讓他後悔終身的一個問題。
“你想搶誰？”
白鳥彌斬釘截鐵的回答：“Mafia！”
聽鶴見平助說，Mafia就是人類中的大壞蛋，肯定不敢報警來抓他！
灰崎祥吾再次陷入懷疑。
難道他真的猜錯了？
“灰崎前輩知道怎麽搶Mafia嗎？”白鳥彌睜着充滿求知欲的眼神問他。
“你為什麽來問我？”
“因為你是我的指導員啊，我不懂的難道不該問你嗎？而且……”白鳥彌天真無邪地笑着，“灰崎前輩一看就很親切！”
多像惡魔啊！
灰崎祥吾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惡劣地說，“你們橫濱多的是Mafia，他們會從橫濱港出貨，你搶走他們船上的貨賣了，就能拿到錢。”
“好主意！”白鳥彌連連點頭，又問，“賣給誰？”
灰崎祥吾卡住。
他一個初二學生怎麽可能知道銷贓渠道？而且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他随口胡扯：“警察。”
白鳥彌十分好學，繼續詢問：“誰家貨多？”
“那還用問？”灰崎祥吾嗤笑，“整個橫濱最大的貨船都是港口Mafia的。”
原來如此。
經過犯罪大師的一番提點，白鳥彌決定了。
為了買下送給中也哥的禮物，他要搶了大壞蛋港口Mafia的貨賣給警察賺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