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看大公主是被太後娘娘慣壞了,這夫妻之間,怎麽能如此相逼呢?”

這是在邵循的外家鄭府中,兩家人約好了一同去踏青,時間太早晨氣有些涼,怕上了年紀的鄭老太太受不住,就湊在一處聊天,也消磨消磨時光。

說話的人是二太太何氏,她神情微妙:“就算她身為皇女,身份尊貴,不跟咱們這些普通婦人同日而語,但是和夫君相處,還要擺公主的架子嗎?”

鄭雲靈很願意聽這些宮裏的秘聞,聽完迫不及待的問道:“二嬸,公主不是都原諒驸馬了嗎?我聽說他們夫妻二人和好時抱在一起哭了呢,好多人都看見了。”

何氏笑道:“這也是事實,可是在公主肯出面之前,驸馬足足在寧壽宮門跪了兩個時辰,從下午跪到天黑,要不是那天眼看就要下雨,還不知要到什麽時候呢。”

雲靈一臉興奮的還想問什麽,就被公孫氏狠狠瞪了一眼,她有點委屈,到鄭老夫人身邊擠開邵瓊:“祖母你看,我娘瞪我呢。”

鄭老夫人慈愛的拍了拍她的頭,好笑道:“盡學你二嬸問些不該問的,該瞪!”

鄭雲靈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您只喜歡表姐,都不疼我了。”

邵循坐在老夫人另一邊,聞言哭笑不得:“這怎麽還有我的事了?”

雲靈又閑不住的繞到邵循那邊,做勢要往她懷裏鑽:“我不管,你來了我就沒人稀罕了,你要補給我才行。”

邵循被她弄的發癢,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把将她圈在懷裏:‘好,那我替老太太疼你,行了吧。”

“這可是表姐說的,”雲靈咯咯直笑,她眼睛一瞟看到了重新坐回去的邵瓊,又添了一句:“要比疼阿瓊還要疼。”

邵循還沒說什麽,公孫氏便嗔道:“你阿瓊表姐比你大,沒大沒小的。”

邵瓊乖巧道:“舅媽,沒關系,我跟雲靈差不了多少,叫不叫姐姐都行。”

鄭雲靈隐晦的撇了撇嘴,還要聽自家母親誇她:“阿瓊越來越懂事了,可見真是長大了,娘,您說是不是啊?”

鄭老夫人笑眯眯的說:“咱們這幾個孩子都懂事,就連雲靈也不過是活潑了一點,規矩還是有的,你就不要總是責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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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氏還要說什麽,一旁何氏看了看天色便道:“時間也差不多了,雲喬他們幾個怕都要不耐煩了,老太太,大嫂,咱們出門吧?”

時間确實不早了,衆人乘坐馬車,走到郊外怕是要到晌午呢。

鄭雲靈和邵循兩個一左一右攙着鄭老夫人走在前面,身後就邵瓊和公孫氏。

聽着邵瓊說:“表哥就要鄉試了,可惜我們現在大了,不好當面道賀,舅媽,你替我跟他道道喜。”

“一起長大的兄妹,怕什麽呢,你自己去說就行了。”

老太太耳背,聽不太清,邵循聽到了就當沒聽到,只有鄭雲靈聽了覺得幾乎要火冒三丈,看了眼邵循,才勉強沒有當場跟邵瓊撕破臉。

她憋得直翻白眼。

這段時間邵循不知道怎麽回事,來鄭家做客的次數很少,鄭雲靈有滿肚子的話要跟她說,可惜都沒有機會,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她獨處以傾訴心事。

可惜在上馬車之前,她就被公孫氏叫到了自己車上,無奈的跟邵瓊大眼瞪小眼,兩看相厭。

另一邊邵循陪着鄭老夫人坐在一輛車上,馬車緩緩啓動,從暗格中取出茶水糕點,替老夫人擺上。

鄭老夫人看了她半晌,開口道:“阿循,你知道你舅母的意思了沒?”

邵循的手一頓,茶杯放回桌子上,她沉默着沒有說話。

她已經到了要定親的年紀,但是鄭家始終沒有将這事擺在明面上來說,這對兩府中人都是一個訊號,加上近些日子公孫氏表現的越來越露骨,她和鄭老夫人之間的争執好多人都有耳聞,這時候再說不知道,未免顯得有些裝傻了。

鄭老夫人嘆道:“你別把那些放在心上,有我這把老骨頭在,沒人能搶你的東西。”

按理說老夫人是婆婆,公孫氏是兒媳,兩者的交鋒理應沒有任何懸念才是,但是現在的男女婚姻,講究的就是“父母之命”,這裏的母命占着很大的份額,就算老夫人是長輩,要想完全不顧及公孫氏就給孫子訂婚,也不太可能。

所以說在這世上鄭老夫人因為身份的優勢占了上風沒錯,但是公孫氏要是執意不肯,也是一件麻煩事。

如果是之前的邵循,她确實會對這事十分苦惱,但是現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在為另一件事犯愁,根本沒心思分神到什麽表哥不表哥身上去。

她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自來了結這樁婚事,但是現在看來,與其看着事情這麽不尴不尬的僵持下去,不如她來主動為這段雖然沒有白字黑字定下,但是兩家都已經心照不宣十幾年的婚事結局吧。

她也不想要鄭老夫人再為這種事情費神了:“外祖母,我覺得……您不需要為這事跟舅母僵持。”

鄭老夫人愣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要眼看着你那個妹妹來搶你的東西嗎?”

邵循搖了搖頭:“表哥不是我的東西,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也有。”

“他能有什麽想法?他心裏有你,這是大家都能看出來的。”

“外祖母,其實您心裏頭門清,”邵循斟酌着措辭:“要是表哥真的非我不娶,舅媽就不會堅持到如今了。”

鄭老夫人一時語塞。

鄭雲喬心裏頭或許确實喜歡着邵循,但是他顧忌重重,既不敢采用激烈絕對的方式違逆母命,又對邵瓊有着憐惜恻隐之心,雖然也曾表過态,但是态度卻不是那種斬釘截鐵的堅決,可以讓人一聽就會斷了念想,因此才給了公孫氏插手的縫隙。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邵循自己都不堅定,相比之下,鄭雲喬對她還能算得上真摯了。

“這怨不了表哥,我們之間……根本沒到那份上,與其為了這個鬧的大家都不高興,不如索性放手,皆大歡喜。”

“什麽皆大歡喜!”老太太的脾氣上來,惱幾乎要眉毛倒豎:“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敢伸手,這不是反了麽?阿循,你之前明明不反對嫁給雲喬的,現在是怎麽了……是不是你老子逼你的?”

邵循摸不着頭腦:“這跟我爹有什麽關系?”

鄭老太太氣道:“你舅母說淑妃娘娘想讓你做三皇子妃,你爹聽後已經有些動心了……這老貨,有了後娘就成了後爹,宮裏那麽好,怎麽不叫他的寶貝蛋去。”

說着便語重心長道:“聽外祖母的話,別被你母親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心,你那堂姑,做了婆婆說不定比雲喬他娘還難纏……況且宮裏也不是常人待得的,天家難測,不是女子的好去處啊。”

前面還好,聽到後頭,邵循自己隐隐有些不自在,她眼神動了動,沒敢往深處想,只是替邵震虞解釋道:“這倒是您冤枉我父親了,他可什麽都沒說。”

而且據她觀察,英國公一開始聽說淑妃的意思是有點動心,但只是有了那方面想頭,并沒做出什麽實質性的舉動,之後淑妃那邊沒了下文,他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也不知道是看不太上三皇子,總之從沒提過這件事,在他心裏,邵循的婚事,鄭雲喬仍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但是現在如此,要是邵瓊真的非鄭雲喬不嫁,更甚者态度激烈一點,他會不會猶豫,那也是說不準的事。

鄭老夫人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才說:“你是真的對你表哥無意嗎?”

邵循摟着她道:“外祖母,當不了夫妻,當兄妹也很好啊,而且舅媽跟我不投緣,就算是真成了,強扭的瓜不甜,将來又要怎麽相處呢?”

這句話打動了鄭老夫人,畢竟她堅持是想給外孫女找個好歸宿,也好方便自己時時看顧她,但這種照顧不可能是一輩子,将來她要跟婆婆相處更多的時間,以公孫氏的固執,想要讨好她可要費不少功夫,也未免太委屈了孩子。

“她哪裏是跟你不投緣。”鄭老夫人冷哼道:“她是不喜歡聰明人,給雲喬挑媳婦專揀笨的挑。”

邵循無奈道:“阿瓊也不笨啊。”

“一開始确實不笨,”鄭老夫人道:“誰知道是不是後來裝笨裝成真笨了。”

“別這樣,外祖母,阿瓊只是被夫人慣的凡事不喜歡過腦子,但是能有多少壞心還不致于,再說了,父親和哥哥都喜歡她,這難道不是長處麽?”

鄭老夫人想到這一點心氣才多少順了點——兩姓聯姻,女方得父兄寵愛确實是一個大長處。

但是她又轉念一想,這份寵愛又是從自己外孫女那裏分得的,就又不是那麽舒服了。

光明山占了地利之便,臨近京城,就在城外幾裏處,山上還修了天下聞名的金光寺,傳說是靈驗的很,香火鼎盛,一年到頭都有來不遠千裏來參禪拜佛、許願還願的人,常年香煙袅袅,似乎永不停歇。

鄭老夫人年紀大了,就算是座不怎麽高的山,也爬不動了,還不到半山腰的時候,就換了辇車,這才到了山頂。

邵家和鄭家為了這次拜佛,是特地查了日子的,可是他們能查,別家也能查,因此光明山上的人比平時還多了不少。

但是人再多,英國公府也不該被怠慢,按理說應該是要優先接待的,可是這次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等了好久才見有人來招呼,雖然那幾個僧人一個勁兒的致歉,到底讓鄭老夫人有些不虞。

“這難不成是哪家王府貴人到了不成?”何氏笑着打圓場:“往常招待我們的幾個大師不在,方丈也不露面,可見是忙得不行了。”

邵循的眼睫毛輕輕的顫了顫,拉了拉老夫人的衣袖:“外祖母,不要追究了,浪費了時間,來不及參拜可怎麽好?”

老夫人一聽也是這個理,這才客氣道:“是我們來遲了,請各位大師帶路吧。”

這次邵揆邵纓和鄭雲喬都來了,只是前面都是女性女性長輩,便都走在最後面。

暫時清空了大殿中的人,給兩家的女性倒出了空,衆人不管平時信不信佛,此時在莊嚴的、身高丈許的金身佛像之前,也不由得肅穆起來,虔誠的參拜。

畢竟清場的時間有限,等拜完佛,衆人也沒有在大殿中多待,跟着和尚們去了後殿中,準備聽高僧講經。

幾個孩子肯定坐不住,免得到時候丢了醜,大人們都叫她們帶着人別處玩去。

邵循往往是最坐得住的一個,往常這個時候她都是陪在長輩身邊的,但是這次她對鄭老夫人道:“外祖母,我爬山爬的有點累了,想去歇一歇。”

鄭老夫人疼她,當即就同意了,她環顧一周,想找個妥帖的僧人幫她找地方休息,這是一個中年僧人道:“邊叫貧僧給小姐帶路吧。”

這僧人在寺中地位不低,也跟鄭家人相熟,鄭老夫人便放心把外孫女交給她了。

等邵循出了殿門,就跟随行的琉翠道:“你跟着老太太去,替我照料好她。”

琉翠有些不放心她,但是邵循既然堅持,她也沒辦法反駁,只能默默的應了。

邵循看了那僧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帶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嗯。沒錯,這是在公費約會(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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