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到了門口卻急急停住。
聽到這猶豫不決的動靜，靠在躺椅上的江昀懶懶掀開眼皮，又懶懶地閉上，眉宇之間有股說不出的疲憊和失望。
“上面的意思是...不希望你把事情鬧大...”
經紀人陳博華支支吾吾，開會半天，帶回來個令他難以接受，又預料之中的答複。
半個月前，同公司某男藝人公然抄襲他未發表的三首原創單曲，并且厚顏無恥搶先發布，這事在公司內部鬧得沸沸揚揚。
江昀稿子扔在工作室上鎖的抽屜裏都能不翼而飛，可見對方真是“有本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針對。
他作為近十年來華語樂壇誕生的最強黑馬，作詞作曲樣樣精通，且對市場洞察力敏感，但凡經他之手創作的曲子都能爆火，席卷各個短視頻平臺，引來無數音樂人的側目。
可他只是個非科班出身，機緣巧合下僅憑愛好入行的新人，雖然風頭正盛，但相較于傲人的才華，背景和混圈能力則顯得一般，在娛樂圈并無太深的根基。
羸弱的背景撐不起絢麗張揚的才華，于是才有了諸如稿子失竊之類的糟心事。
“曲風這麽明顯都敢盜，沒腦子吧。”
“不是我說，老粉肯定能聽出來，我看網上已經有人在質疑了。”
“就仗着背後有人有公司罩，賭你上升期不會搞得魚死網破呗。”
“陳哥。”
江昀已經心灰意冷，不想談論這件事，他支着一條腿，從沙發上坐起，好像準備說些什麽。
陳博文見他神情嚴肅，心下一驚，便趕緊表态，把他未說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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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不是那種打落牙齒和血吞，任人搓扁揉圓，還能夠嘻嘻哈哈好脾氣隐忍的人。
相反，他個個性鮮明帶刺，待陌生人冷淡且消極溝通，公司屢次包庇縱容惡性競争事件，以他的才華和脾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如果不是懶得适應勾心鬥角的新環境，就算背違天價約金也早早溜了，不是受虐狂誰還繼續待這兒啊。
陳博文自是不願意失去這麽優秀的藝人，所以好說歹說，當下先要好好穩住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這事不能這麽算了，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就沒有退讓的理。”
“你放心，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處理好這事！”
“上次怎麽讓那幫孫子吃癟的，這回指定也讓這幫孫子吃不了兜着走，公司給不了的公道，我來給！”
擔心自己的話太軟沒有說服力，還故作咬牙切齒的威嚴狀，就怕沙發上的少年人不肯相信。
他要是能處理，這種事情就不應該發生第二次。
自己這個經紀人哪都好，熱心善良，就是專業能力欠佳...
江昀心裏幽幽嘆了口氣，神情淡漠地看着虛無的前方發呆。
事不過三，其實無論這次處理結果如何，他都打算走人。
不過想起來自己還有帶薪年假沒休，不休白不休，不如休完再走，社畜打工人絕不認輸！
“我想休息一下，調整心情。”
“這個沒問題。”
“接下來一個月不要安排別的工作。”
一個月？！
陳博文有些為難，放平時他就該罵臭小子獅子大開口了，但眼下理虧，他也不好多反駁。
“可以是可以，但是...”
“嗚-----”
就在這時，擱置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江昀瞄了眼亮起的屏幕，是母親大人打來的，俯身伸手去桌上夠手機，用眼神示意陳博文自己接個電話。
這次輪到陳博文話說一半，尴尬擺手，只能讪讪閉嘴等着這通電話打完。
媽的，可別是其他經紀人打來的，當着自己面挖牆頭呢。
江昀最近在圈裏可謂是炙手可熱，光是這個月，他就和別的經紀人因為搶人撕了四五次。
對方嘲笑他沒能力，浪費好苗子，他則譏諷對方沒運氣，誰讓是他先發現江昀的。
“喂，媽？”
“...”
“哈？我沒空，随便找個人去。”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江昀淡漠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罕見的嫌棄表情，思考時間不到零點五秒，拒絕的語氣十分果斷。
“臭小子，那是你親妹妹，有你這麽當哥的嗎？”
不用外放都能聽見這句河東獅大吼，江昀瞥了眼偷聽的陳博文，将聽筒音量調低了些。
彭敏：“你上的究竟什麽班？周六連個歇息的時間都沒有。”
“中午你妹妹老師過來家訪，我和你爸特意休一天在家裏作準備，你奶奶回鄉下了，要不是沒別的人選我都不帶考慮你的，兩個祖宗一見面就掐架！”
“家訪？”
江昀挑眉，一聽就來勁了，表情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她在學校犯什麽事了？”
“胡說八道什麽，不盼着點好...”
“好了先不說，屋裏還沒收拾好，阿姨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和你爸搭把手。”
“一個小時之後要在家裏看到你們。”
江昀：？
母親大人發話，兒子哪有說不的權利。
對面撂下命令就挂了電話，江昀把煩寫在腦門上，像只軟骨章魚一樣癱靠在沙發椅背上，翻了個白眼。
“陳哥聽到了吧，家裏沒有我不行，真的很忙。”
“那我就從今天開始放假吧。”
“哦，對了，今天才過了一半，記得只算我半天假。”
勝園小學門口，三只看起來約莫五六歲的小不點拉着手，正鬼鬼祟祟徘徊在小賣部門口。
兩個小女孩長得白白糯糯，其中那個留着妹妹頭，短發的小女孩看着很機靈，另一個紮着小馬尾，有點小肉肉的女孩子看着乖巧。
小男孩則稍微黑些，胖墩墩憨憨的，三個小朋友長得個性鮮明，像動畫片裏天真無邪的小娃娃。
“有叫媽媽給錢嗎？”
一道糯糯的小奶音響起，齊劉海短發小妹妹說話了，另外兩個小朋友立馬附和，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得。
“有！”
“帶了。”
“我帶了2塊錢~我們買辣條和小魚幹吧，這家賣的超級好吃！”
路小雨和陳軍軍激動地大聲嚷嚷，齊刷刷看向他們的“小頭頭”
--江暖暖。
大眼睛純粹透亮，裏面盛滿專屬小朋友那份天真的期待。
大家很團結，江暖暖小朋友很欣慰，白裏透紅嫩嫩的小臉蛋紅撲撲，滿意地點點頭，随後同樣從自己兜兜裏掏出2塊錢，小嘴抿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裏滿是堅定。
“暖暖，如果我媽媽問了，你不能說我們買辣條吃哦，她不讓吃這個的，說是垃圾食品。”
路小雨還是有點點害怕，扯住暖暖的衣服，心虛地四處張望：“而且我聽說辣條好辣好辣的，吃完嘴巴也會紅紅的，回家不會被媽媽發現吧？！”
路小雨家住在勝園小學附近，今天這場“辣條小魚幹計劃”，其實三位小朋友已經籌謀很久，假借到小夥伴家玩的機會，趁着大人不注意，偷溜出來買零食吃。
垃圾食品入不了家長的法眼，嘴饞的小朋友只能靠自己實現願望。
這不，經過三人商量，江暖暖提議“資金拮據”的每個人出兩塊錢，将買到的零食一塊分享。
看到小夥伴臨陣變卦的膽慫樣，小男孩陳軍軍有些急眼了，氣的直跺腳。
“快點買吧別猶豫！一會我奶奶該來接我了！路小雨你真膽小！”
“說誰膽小？說誰膽小？！你才膽小呢！”
“而且你有好吃的還自己偷偷藏着吃！”
“你別胡說，我什麽時候有好吃的沒分你一份？”
“就有就有，我都看到了！”
零食還沒買成，小夥伴就起了內讧，說着說着還告起了狀。
路小雨氣呼呼地甩開陳軍軍的手，走到神情無奈的“大姐頭”面前大聲指責。
“星期三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看到陳軍軍從抽屜裏拿了一包葡萄幹，但是他沒有給我們吃啊，以後我們有什麽好吃的也不要分給他。”
啊這...
江暖暖按着她的話回憶，眨眨眼，悄咪咪往路小雨身後的小夥伴看了看。
她吃到了诶？
這是能說的嗎？
陳軍軍早上一進教室就給自己分了一小包，而且除了她，前後桌的同學們都吃到葡萄幹啦...
好朋友之間不應該撒謊騙人，但如果就路小雨沒被分到，又好像有點點可憐，她知道真相肯定是要發脾氣的...
暖暖尴尬地搓着小手，正為難，小夥伴又“說話”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用嘴巴說的。
是心裏想的。
猝不及防聽見路小雨的心聲，暖暖小耳朵警惕地豎起，正如她每次聽到別人心裏聲音時的反應一樣，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秘密，同時又有點點期待，女孩子與生俱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着。
“陳軍軍太壞了，我要把這個秘密告訴暖暖，大家都不要跟他做朋友。”
“暖暖一定也沒有吃到，她會站在我這邊的！”
...看樣子還被蒙在鼓裏。
小雨好可憐，暖暖徹底不敢說話了。
江暖暖能讀人心這項異能，是一歲那年，被倒黴哥哥抱着摔了一跤開始有的，自從那次以後，她就時不時能聽見別人心裏在想什麽。
而且漸漸地，她也摸到關于讀心異能的一些規律。
頻率大概是一周4次，而且大多集中在中午，這項技能還會随着年齡增長不斷增強。
比如以前聽不清楚，斷斷續續的內容，現在能聽個七七八八。以前只能聽幾秒，現在最久甚至能聽一分鐘！
不過一歲還不記事，她也不能十分确定，事情發生的具體時間是不是在一歲，可唯獨壞哥哥讓她摔跤這事記得真真切切，仿佛自己在旁邊親眼所見。
暖暖一直覺得他是故意的，兄妹兩的梁子也在那時候正式結下。
現在她已經讀取到路小雨的想法，為了小夥伴的自尊心，她決定守住葡萄幹的秘密，假裝自己也沒吃到。
反正陳軍軍這個大頭蝦早忘了這事，看他這一臉懵的呆瓜樣，多半是落了小雨那份吧，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江暖暖拍拍這個的小手，又去安慰另外一個，顧左右而言他，決定當個中立的小和事佬。
“你們不要吵架，再吵就買不了了。”
她擡起手腕看了眼小天才手表，然後又湊到夥伴面前讓他們看：“都2點半了，我媽媽應該很快要來接我。”
半個小時前母女兩人通過電話，約定好在三點左右過來接人，然而她話音剛落，一輛黑色商務奔馳便在馬路對面停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