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祖師爺 你怎麽搶我墜子

“骸骨……”

南玉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在哪?在……在在哪?”

鐘靈焰見她一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又驚又怕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于是從懷裏掏出一截紅繩穿着的吊墜晃了晃。

“我的墜子怎麽在你這兒?”

南玉說着快步走進殿裏,伸手想要從鐘靈焰手裏拿走挂墜。

鐘靈焰一把收回墜子,将紅繩勾在修長的食指上有一搭沒一搭地一圈圈晃着,冷笑着說道:“這是我的一截指骨,怎麽會在你身上。”

南玉駭然至極又茫然至極,半天才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可能,這墜子我從小戴在身上,你說是你的骨頭就是你的骨頭嗎?”

她朝鐘靈焰伸出手,壯着膽子說:“還給我。”

鐘靈焰在南玉氣鼓鼓的瞪視下不緊不慢地将墜子放進懷裏,接着問道:“你是誰,這裏為何有我的香火供奉?”

雖然已經基本上認定這人就是祖師爺本尊沒錯了,可聽他親口承認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南玉還是半天沒緩過神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颠三倒四地回道:“這裏是我家……我家就是這裏,我外公外婆留給我媽和我的,我家好幾輩人都供奉你的香火啊……你……不知道嗎?”

鐘靈焰緩緩搖了搖頭頭,臉上不帶什麽表情,眸子雖是賞心悅目的幹幹淨淨,目光卻好似兩淵深潭,讓人一眼看不見底,猜不出他此刻是什麽情緒。

“那這裏為什麽供奉着你的香火呢?”

南玉張嘴就把鐘靈焰剛剛提出的問題原封不動又甩了回來。

鐘靈焰無奈地朝她挑了下眉,以示自己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一句讓人忍俊不禁的回答。

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廟是你家的祖産嗎?”

南玉遲疑着點點頭:“嗯……我外公外婆留給我媽……我媽又留給我的。”

鐘靈焰:“他們可曾說起過這廟的來歷?”

南玉搖了搖頭,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外公外婆去世早,沒有跟我媽提過這廟的由來,我自然也不知道。”

鐘靈焰看這姑娘一問三不知的模樣,大概是真不知道脖子上戴着的骨頭是什麽來歷,也不清楚這廟裏為什麽供奉着自己。

想要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大概要找找有沒有其他知情的人。

可他心裏煩躁的緊,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就想繼續死過去,大概沒耐心管這麽多。

鐘靈焰沉默不語,南玉就在一旁偷偷打量這位自稱不是神仙的祖師爺,說不出是驚駭多些,還是好奇多些。

這人雖然身高很優秀,沉默間有種難以言喻的強大氣場,可若是仔細看的話,他的目測年齡……怎麽說呢……不知道夠沒夠法定領證年齡。

南玉心裏琢磨,這麽年輕,瞧着好像擔不起祖師爺這三個字的雄渾和厚重啊。

南玉腦子裏開着小差,思忖着這位祖師爺為什麽突然莅臨指導,是來短暫視察工作還是準備小住一陣子,如果是後者的話事情就有點棘手了,因為雖然說起來這人是她家祖師爺,可天上掉下來個祖宗的事一時半會兒誰也接受不了,再說空口無憑的,他說是就是嗎?萬一是騙吃騙喝騙供奉的小妖怎麽辦。

南玉一邊發散思維,一邊掏出手機習慣性的想上網查查該怎麽辦,掏到一半又反應過來哪個搜索引擎都不會告訴她天上掉下來個祖師爺應該如何處理。

她郁悶的拿着手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鐘靈焰看着南玉的手機,饒有興致地問:“這是何物?”

南玉再次腹诽,祖師爺這是剛剛從冬眠中醒過來嗎?怎麽連手機都不認得?神仙不應該是眼觀八方無所不知的嗎?

她對鐘靈焰解釋道:“這是手機,幹的應該算是古人飛鴿傳書的工作吧。”

鐘靈焰沒太理解這話什麽意思,卻也沒怎麽放在心上,他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看到這麽個光怪陸離的天地,或者說從沒想過自己還能剩下一縷魂魄。

大概是因為一直享受着這間破廟裏的香燭供奉,這縷魂魄飄飄悠悠尋光而來,在破廟裏久久盤桓,也不知混沌了多久,直到前日才元神歸位。

又或者……是他感覺到了戴在這姑娘身上的骨頭,經歷了滌魂鐘的酷刑之後,他竟然還有一塊骸骨留在了世上。

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怎麽會有這樣彪悍的運氣從滌魂鐘裏逃出一縷魂魄……

南玉試探着說:“您突然顯靈,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能辦的我肯定給您辦,其實您要有什麽吩咐托個夢就可以,不用麻煩跑一趟的……”

鐘靈焰不置可否,心不在焉地捏起一顆櫻桃丢進嘴裏,起身慢慢向殿外溜達了出去。

南玉不知所措地看着鐘靈焰衣袂飄飄地走出去幾步,想起自己的墜子還沒要回來,連忙朝他喊道:“哎我的墜子,您還沒給我呢。”

鐘靈焰停下腳步,回頭交代道:“以後不得讓那老婦人再來煩我,她身上帶着個邪物,叽叽歪歪吵死人了。”

南玉原本還在着急墜子的事,一聽鐘靈焰的話就立刻想到張老太外衣口袋裏那個奇怪的轉運童子,背上突然起了一陣惡寒,脫口問道:“什……什麽邪物?”

鐘靈焰:“子錢仙。”

“仙……”南玉遲疑着說道:“仙……應該不害人吧……”

鐘靈焰冷哼一聲,“俗稱而已,民間衆多邪祟都以仙字慣稱,幹的卻是害人勾當。”

南玉替張老太捏了把汗,連忙問:“怎麽害人?張奶奶不會有危險吧?”

鐘靈焰腳步略略頓住,回頭事不關己的說:“授人一分恩,索以十分利,那老婦人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邪物,寶貝似的帶在身上,豈不知那邪祟雖能一時滿足她的願想,卻要向她索要十倍利錢,本生利,利滾利,沾上這輩子便還不清了。”

南玉脫口而出,“高利貸啊……”

鐘靈焰微怔一下,繼而點點頭,覺得這話聽着挺新鮮的,卻也還算貼切。

南玉憂心地問:“那還不清該怎麽辦啊?”

鐘靈焰嘴角掀起一絲事不關己的嘲諷,“一時半刻無甚大礙,天長日久福澤壽數盡歸那邪物,親友也難免被殃及。”

南玉雖不是個上趕着給人獻愛心的人,可人命關天的事既然碰上了也不能假裝沒看到,她連忙問鐘靈焰:“那怎麽辦啊?”

鐘靈焰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淡淡掃了南玉一眼,“不是說了嗎?折福折壽全家倒黴啊。”

南玉:“……你能不能幫忙把子錢仙趕走啊?”

鐘靈焰似是聽到什麽新鮮無比的事,勾起有棱有角的薄唇刻薄一笑,滿殿登時蓬荜生輝。

“與我何幹?”

南玉:“……”

殿上青煙袅袅,門前一地斜陽,小神仙一襲白衣落落出塵的站在殿裏回眸冷冷看着她,像古裝片裏桀骜不馴的男主,瞧着實在賞心悅目,說出來的話卻也實在欠揍的很。

南玉忍不住提醒:“祖師爺……你是這廟裏的主神啊。”

鐘靈焰:“……”

南玉耿直地提醒道:“張老太很虔誠的,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來廟裏上香,隔幾天就拿新鮮水果過來供奉。”

她指了指香案上鐘靈焰吃剩下來的櫻桃,“喏,你吃的櫻桃就是人家剛才拿來的。”

她頓了頓,把吃人嘴短四個字留給小神仙自己感悟去。

鐘靈焰果然從南玉的留白裏咂摸出吃人嘴短四個字來,挑起眉毛驕矜地說:“香客芸芸,若每個都有求必應,豈不忙死我。”

南玉沉默幾秒,決定還是讓小神仙認清一下現世比較好,她清了清嗓子,有點尴尬地說:“那什麽……這廟裏香火其實不算旺。”

鐘靈焰賞給南玉與世無争的驕矜一笑,笑容裏的意味不言自明,“本尊豈能在意這些虛榮。”

南玉:“……這麽些年了,只有張老太一個香客。”

還有一個施甜甜,連吃帶拿的,一炷香也沒想起來敬過。

鐘靈焰:“……”

笑容僵在唇邊,有點上不去下不來。

南玉無視小神仙的尴尬,繼續替張老太說話,“她可是您唯一的信徒啊,如果在您眼皮子底下被邪祟害了,不是打您這祖師爺的臉嗎?”

鐘靈焰有點煩,渾不在意地扔下一句:“誰答應做這勞什子祖師爺了……”

說完袖袍一甩,施施然飄出殿外,徑自飄進了南玉媽媽生前住的那間房裏,坐在沙發上随手打開了電視。

這東西很有意思,昨晚他在南玉房裏乍一看到時還以為這女人道行挺高,會把小鬼拘在黑匣子裏擺布,南玉睡着以後他還學着南玉的樣子把黑匣子給打開了,他從南玉卧室裏飄出來後進了南玉媽媽生前住的卧房,裏面也有個這樣的黑匣子,琢磨了半晚上發現匣子裏面的人不是小鬼,是什麽他也不清楚。

南玉看着鐘靈焰玉樹臨風的背影穿牆而過,進了媽媽的房間,她跟着走到房門口,不敢冒然進去,心裏又記挂着張老太家裏的情況,于是便坐在房門前的小石墩子上給張老太打電話。

電話接通,張老太那邊還挺熱鬧的,南玉喂了兩聲,聽到張老太在跟人說話,“擺這裏,當心點兒。”

然後才跟自己說:“喂,小玉啊,不好意思啊剛有點忙,兒子在商場參加抽獎中了臺冰箱,你說巧不巧,家裏冰箱昨天剛壞,缺啥來啥。”

南玉心裏咯噔一下,本來對鐘靈焰的話還存着幾分懷疑,聽完張老太的話便徹底信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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