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腳

裴諺一衆在城外搭乘馬車為了避免追蹤,過一村換一車,直到抵達寄樂山所屬的村落,才敢放心打尖用飯。

簡單休息後,隔日寄樂山管事立即備了快馬送來。

他本想不用解釋,就這樣自自然然把小娃兒給帶回寄樂山,不料在協陽城外落腳時,她提出了分道揚镳??

他以為這幾日快馬疾行,日日夜夜都處在他懷裏總有半分情面,這樣看來是一點也沒啊??

好不容易有個溫暖可人,嬌小玲珑的小娃可以拿捏,這麽快就要離他而去了嗎?

他還沒抱夠呢!

“怎麽就非協陽城不可呢?”裴諺本以為能帶她回去吸引老門主的注意力。

這麽可人得體的小娃往哪擱都是妥妥的掙臉吶!

娘親、嬸母們生不出女兒,整個寄樂山除了丫環、老嬷嬷都沒見着新生的女娃,女娃可是絕頂稀有的。

“我沒要協陽城,我喜歡那座山。”顏娧指着遠方林色蔥郁的山頭。

她記得協陽城外那座歸武山,在顏姒的記憶裏。

這裏因為土地貧瘠又取水不易,再怎麽勤勞農作都是十做九不收,附近的莊稼戶都是褲帶勒了好幾圈,賣兒賣女比比皆是。

後來一次地動後山上積淤了有如協陽城大小的堰塞湖無人知曉,沒多久後又遇上百年不遇的水患,豪雨綿綿下了整整十四日。

堰塞湖承受不住漫天大雨而在深夜潰堤,沖毀了這附近所有莊子,深睡之中上千人口無一幸免,就連協陽城內也水淹三尺而民不聊生。

原本只是覺得城名熟悉,于是請人找來協陽城的史地志,花了半宿讀完,才确定與記憶裏相符。

敬安伯原是戶部郎中後來接辦了這場赈災後才升為從二品左侍郎。

顏姒聽完了敬安伯的闡述後還發了好幾日惡夢,接着又高燒了好幾日,府裏後來還請來太醫與道士做了一番文章才痊愈,當時慘況可見一斑。

“歸武山周遭可是出了名的百草難生,妳喜歡?”裴諺尾音拉了老高。

裴諺也非白長這十二歲,但是寄樂山可沒給他幾天好日子過。

作為九州四國第一山,天下大事從來寄樂山都是第一線知曉,九州境內富裕貧困之地,他要說不清楚可能也沒幾個說得清楚的了。

協陽城離京城快馬只需五天路程,外放官員而言,協陽城的是外放官員心中的第一選之一,在這都能順風順水的過完三年任期等着回京述職。

“是呢!”顏娧阖上史地志慎重的點頭。“就是看上它百草難生。”

她想試試看能改變多少未來,至少不要在幾年後又是水漫協陽城,她想救一救這貧瘠的莊子。

“……”這是什麽怪癖?

“城外比較好。”顏娧掩着笑,沒打算立即說明。

“山上不是更好?”裴諺還是沒死心。

這一路上跟她說了許多寄樂山的事情,也沒見她有拒意,怎麽到了歸武山就不一樣了?

“諺哥哥已是救我于水火了,怎麽也不能變成你一輩子的負擔,終歸我還是得自己自足來得好些。”

女人手裏沒點權已經可憐了,要是連錢都沒了,那一輩子可就玩完了。

“你才六歲!正需要人照顧。”他沒法想象如果放她一人在這,回山會有什麽下場。

這一路都有人回傳訊息回山門,爹娘也一定早知道有她同行,半路上落了人,還是山門裏最缺的女眷,他完全不敢想象會被扒幾層皮??

“我才六歲,正需要人照顧,諺哥哥才有機會下山看我不是?”顏娧長長睫毛扇扇,澄澈無辜的大眼盯着裴諺,似乎說“你懂的吧?”

裴諺一口老血差點沒忍住,這被算計了嗎?

這娃成精了不成?

他沒被大皇子給套路,反倒是給她套路了。

可他情願落套呢!

“諺哥哥滿意我的安排嗎?”顏娧知道裴諺不傻。

雖然下山被大皇子套路非他所願,寄樂山肯定會更嚴厲的看管他,之後的日子別說下山了,肯定連家中大門都難見了吧!

裴諺不斷點頭,急忙開始掏直裰內的随身物品出來。

一塊她小半巴掌大的冰種飄花雙蝠玉牌落入她小手裏。

“這是我的專屬令牌,見令如見我,雖然我的令牌沒我爹的好用,但至少號令山下的人做一些不殺人、不放火的事綽綽有餘。”

不殺人、不放火??

已經夠好用啦!她不需要殺人放火吧?只是??

“信物能随便給?”顏娧把玩着雕工細膩栩栩如生的雙蝠令牌,以現代觀點來看,這可是能買間宅子啦!

“不值錢!我爹娘的羊脂玉才值錢。”

真正能號令全山的徽記他爹能給他嗎?這只是怕他偷溜出事留給他的。

只是這回他連拿都不敢拿出來,雍朝可巴望着把寄樂山牽扯入朝堂。

雖說大皇子可能不清楚他是誰,探子一定是從他偷溜下山開始跟着了。

整個寄樂山都是男眷,加上他從沒在山外暴露身份,應該也不承想這一埋伏就逮到少門主。

“娧丫頭,我沒法子留下來,只能把谷雨留給妳,三日後我送你白露與寒露過來。”

“......”這山上人就一定得用節氣來取名嗎?

“改天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立春夏秋冬。”顏娧飄忽的笑着。

“這就不容易了!我爹娘不随便讓他們四個給其他人差遣,能見一個不簡單了。”裴諺眼底難掩的瑟縮。

顏娧嘴角抽了。“不會是見到就是諺哥哥倒黴了吧!”

“丫頭甭這麽能猜吧!”裴諺扶了腦殼疼的額際。

在裝暈後他見過立夏,就給他送來地圖跟銀子,讓他想辦法回山,然後就沒然後了。

立夏就這樣華麗麗的在大半夜的又回山了,從沒想過要帶他回山,而京城內的布防對他根本沒有障礙。

輕功在山門為重中之重,消息傳遞向來都是信鴿為主,人員為輔,重要消息得在信鴿抵達山門後一日,人員就得回到山門報信。

他覺得被套路的事應該在第一時間回山了,而親爹親娘沒救他的意思。

他一定是撿來的……

不然怎麽就沒點營救他的意思呢?

這跟他原本的想法完全不同,單傳的兒子丢了,不該心急如焚積極搶救嗎?

他想叉了嗎?不該這樣?

顏娧見他臉上五顏六色轉了一圈的神情,直想問他是受了什麽刺激了?

剛才聽他聽到爹娘,突然意會到了什麽?

“諺哥哥……”顏娧嘴角抽了抽。

“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填嗎?”

“能不能別再猜了?”裴諺煩躁地把剩下的銀票全往她兜裏塞。

“好。”顏娧嘴角擒不住笑意,也懂了為何一路上都是裴諺三人在晃悠。

低頭看了兜裏的銀票傻眼了,這裏不止一萬兩呢!

“諺哥哥這是?”

“不陪我回山門,至少得讓妳衣食無憂,好生使喚谷雨找個好地方落腳,看上哪咱們自己蓋着也行。”

現在回山門難過和未來可以正當離開山門,他清楚着。

若是讓她無依無靠無栖身之處,讓他爹娘知道,回山就更不簡單了……

相信等他一出發,少一人的消息就會跟着回山了。

“……”這個是她第一步的自力更生就失敗了啊!

“放心!谷雨聽話着!不像清明老是走歪,我留了我最好的人給妳了。”

“……”

清明就在這時正好進來正要禀報主子可以出發了,這話讓人撓心啊??

原來主子心裏還是有檔次的,主子還得帶在身邊才能不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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