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在大洋彼岸(六)
第六章:她在大洋彼岸(六)
“在我即将離開這裏的某個清晨,我看到了一只布谷鳥,它落在我們宿舍外那顆千年老樹快要斷掉的枝桠上,挺着它高傲的頭顱,得瑟着它并不柔順的羽毛,萬分矯情不厭其煩的對我一遍遍的說着——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司挽溪
夏起戎看着對面氣喘籲籲驚魂未定的司挽溪,不發一語。
他不想問,因為他隐隐約約的感覺到了她如此慌張的原因。
但他不問并不代表她不會說。
司挽溪看着面無表情端坐着的夏起戎,抱歉的笑。
“我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很狼狽?”司挽溪撥弄一下糊在臉上的頭發,“我剛才看到了一個熟人。”
果然,他的預感這麽準。
夏起戎此刻只希望司挽溪的解釋到此為止,但司挽溪偏偏不順他的意。
“還記得叫交換生表格的那天嗎?那天,我單方面的失戀了。”
“平生,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最後卻被告知那是一場誤會,我輸的體無完膚,不,我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哪裏有輸的資格。”
“更讓我讨厭自己的是,我本以為我已經放下了,可是,就在剛才,我遠遠的看了他一眼就再次潰不成軍,只能落荒而逃。”
挽溪,你一定要當着我的面繼續說下去嗎?
“起戎,我是不是傻得厲害?”
“是,你是傻得厲害。”夏起戎面帶愠色,聲音有些冰冷,随即又嘆氣,“但誰說這世界上又只有你一個人傻得厲害呢?”
Advertisement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夏起戎拉住司挽溪的手:“挽溪,你應該一早就知道,我和你一樣傻。”
司挽溪身子一僵,她了解夏起戎,他是一個紳士,她也想過夏起戎可能會用的表白方式,所以她總是一再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但,她沒有料到,夏起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告訴她他一直都沒說出的話。
“起戎,你喜歡我什麽呢?”
夏起戎淡淡的笑,無奈的嘆氣:“或許是看似冷漠的你第一次對我微笑時,我便不可自拔了吧。”
“那時你并不了解我,為什麽......”
“挽溪,從前我總不信別人所說的一見鐘情,可,你成功的诠釋了我字典裏的這個成語,所以,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
夏起戎的目光中滿是期盼,目光将司挽溪灼燒的想立即逃離。
“起戎,你知道,我的心還沒清理幹淨。”
“那麽,在你的心清理幹淨之前,讓我站在離你最近的位置吧。”
那樣對你太不公平。
但在夏起戎堅定的目光下,司挽溪猶豫着,最終點了頭。
事情雖這樣敷衍的解決了,但司挽溪總覺得自己像個千古罪人,她竟有些沒良心的想:若,當時她提起勇氣向淩然表白了,淩然是不是也能像她現在這般煎熬?
“Wendy,你又在發呆了。”
“恩?”司挽溪有些恍惚,無意識的回答梁陌琳。
梁陌琳噘着小嘴拉過司挽溪,道:“挽溪,你真是沒心肝,就算你恨不得現在就飛回祖國的懷抱也不用表現的這麽明顯吧,這讓我覺得我很不重要!”
“怎麽會,你怎麽可能不重要,我來的這裏最大的收獲之一便是你。”
梁陌琳咯咯的笑,撩撩司挽溪披在肩後的黑發,小聲的說着:“你的頭發都及腰了,我記得你剛來時才剛過肩,我竟然沒有察覺到時間已經過了這麽長。”
“頭發長的再長,我還是我啊,”司挽溪溫柔的幫梁陌琳将頭發別到耳後,“我永遠都是你的Wendy啊。”
梁陌琳鼻子有點酸,她抱住司挽溪:“Wendy,我舍不得你。”
司挽溪輕撫着她的頭,道:“有機會來看我吧。”
“真是的,我本來還想再忍幾天的,看來,我從今天開始天天都得哭了,每天頂這個核桃眼睛出去約會會被嫌棄的。”
司挽溪笑:“我們這麽美麗的Maureen有誰會嫌棄呢?”
“哼!就會欺負我,我去上課了,不理你了,”梁陌琳拉開門正欲離開,又想起什麽似的轉身,“今天晚上我要吃餃子,你答應我好久了,說話不算話的壞姑娘。”
指間有沙,時間也如沙般流走,該來的會來,該走的也會走,人,總要去他該去的地方。
司挽溪與夏起戎離開那天是梁陌琳和梁陌修一起送的機,梁陌修一把抱過司挽溪,雙臂太過用力以至于司挽溪覺得難以呼吸。
終于,梁陌修願意放開她,卻是一臉的不高興:“CC,我考上大學了,你卻要走了,你是存心閉着我嗎?”
都考大學了,那個人今年也考大學。
司挽溪拍拍梁陌修的肩膀,微笑着說:“怎麽會呢Matthew?只不過在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這個時刻要走,要怪只能怪你運氣不夠好。”
“CC,我要哭了。”
“你是男子漢,幹嘛要學你姐姐?”
一旁,梁陌琳哭成了淚人,可還是一邊哭一邊說:“Wendy,你臨走都不忘欺負我。”
“Maureen,從我出生到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欺負過你,我怕這一走以後都沒人欺負了,所以我得抓緊最後的機會好好欺負你。”
司挽溪抱住梁陌琳,本來她告訴自己今天不能哭的,卻不曾想自己竟然也能說出來那麽煽情的話,不為自己的絕世才華流些眼淚似乎說不過去。
兩個女人就此哭作一團,互相勸解着,但終究誰也勸不住誰,一旁的兩個男人唯剩無奈。
“好好照顧CC,我會去中國把她搶回來的。”梁陌修對夏起戎說到。
搶回來?果然是帝國主義作風,要不得,壓迫不得,不過這樣看來這小子是把他當做情敵了,想到這裏,夏起戎居然很享受這種感覺——他喜歡被喜歡着司挽溪的人當做情敵,因為那證明着,在別人眼中他和她在一起比任何人都來得理所應當。
忽然想逗逗這個小朋友,夏起戎一笑,道:“我會好好照顧挽溪的。”
“你......”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
那邊的兩個自來水管終于關掉了閘門,聞風而來。
“沒什麽,”夏起戎笑,“咱們該登機了。”
司挽溪點頭,接過梁陌琳手中的行李,用她最不屑的一步三回頭式與其進行最後的告別。
窗外是翻騰的雲朵和湛藍的天空,司挽溪記得,當初來這裏的時候,窗外也是如此的景象,只不過那時她無心細看,飛機起飛後沒幾分鐘她就睡了過去。
而現在,她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的。
有個詞是不是叫做近鄉情怯?
她現在的狀況大抵就是如此。
當初她是逃出來的,她把問題一股腦的交給時間,任它随意沖刷,她都不管不理。
那麽現在,那個問題它被洗滌成了什麽樣子呢?司挽溪心裏一點準備也沒有。
她還記得離開之前最後一次去見Katrina,她終于忍不住把自己的事情與Katrina全盤托出,或許,只是因為Katrina與整件事情無關,她才願意把她的擔心全部說出來。
若重新遇到淩然她該怎麽辦?
“傻姑娘,心想怎樣你就怎樣,你是年輕人,年輕人唯一的資本不就是可以犯錯嗎?照着自己的心做,無論是怎樣的結果你都不會後悔。”
“可是,Katrina,我很害怕。”
“那麽,戴一副面具吧。”Katrina牽她坐在自己的梳妝臺前,讓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現在的你是這般模樣,若帶上一個面具,你便不是你了。”
閉眼,睜眼。
鏡子裏那個女人熟悉又陌生。
依稀可以看得出自己的樣子,但,也不再是純粹的她。
“如果害怕的話就帶着這幅面具去出征吧,好姑娘。”
司挽溪的手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包,裏面并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除卻她的護照、手機和家門鑰匙,唯剩Katrina送給她的禮物——用以僞裝她脆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