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羅叔是我爸媽家裏的管家。”秦渡涼說着, 拉開網約車後排車門,讓言灼先進去,然後自己坐進副駕駛。
言灼心說, 好小子?,管家。
在言灼有限的知識儲備裏, 平層、別墅,是不需要管家的, 有保姆保安就好。而管家,肯定是有一個需要管家管理的, 為家主服務的團隊。
高淨值人群的管家,事實上就像羅叔剛剛做的事情一樣, 在綜合方面服務家主,比如将近淩晨兩點獲取秦渡涼的地?理位置,然後靜靜地?等他喝完酒出來, 規勸他今夜回家。
在反複确認了秦渡涼不需要自己陪着一起回去之後,言灼選擇接受。
“你去吧。”言灼說,“回去了好好說話。”
秦渡涼說好, 大致說了些“別擔心我”、“你早點睡”這些話之後,他便走了。
羅叔一直開車跟着,同時,羅叔作為從業多年的管家,也深谙一理——只?做自己份內的事。
王權沒有永恒, 太子?終有一天身居高位, 屆時別把?自己搞得太狼狽。所以羅叔開的那輛捷豹沒有一直跟着網約車,他沒有去定位言灼的家在哪裏。
秦渡涼打車回去了父母的家, 正如言灼所猜測的一樣,高淨值人群, 需要一個管家,那并非合院別墅的房子?,而是莊園。
連附近的道路都是私有的莊園,幾乎複刻的香港太平山頂的那種莊園。
秦渡涼太久沒回來,給司機指了兩條路都不對,最後是羅叔開着捷豹過?來接的他。
淩晨兩點三十分?,除了院裏的狗,秦家所有人都醒着,包括他堂兄家年僅8歲的兒子?,名叫秦哲書。
顯然,是達喀爾拉力賽終點線的采訪,終于影響到?了商界。
羅叔的車也停在莊園地?下車庫,他停好車後,秦渡涼跟在他身後坐電梯上樓。
“是新?聞的事情,影響到?了集團的形象,這些天股價跌得厲害。”羅叔說,“秦總希望你能補救一下。”
汀,電梯門開。
雖然從理智上來說,秦渡涼覺得這種事壓根就補救不了,但出于對自己父母以及伯伯的了解,他們肯定是想到?了什麽方法,才讓自己回來配合。
還挺好奇的,于是擡腳跟上去。
坦白?講,秦渡涼一直挺佩服羅叔,他常年穿皮鞋,但是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羅叔說:“明晝集團旗下有一個演藝公司,已經談妥了我們的一位女演員,她會出席亞太錦标賽,到?時候你和她互動一下,流言便不攻自破。”
“就這?”秦渡涼蹙眉,“我以為什麽絕妙的點子?呢,說真的把?我那個‘I love him’的‘him’強行解釋成秦哲書都比這靠譜。”
聞言,羅叔回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秦渡涼撇撇嘴:“我喝多了,羅叔。”
“我知道。”羅叔沒有直接引他去一樓的會客廳,而是向?左轉,穿過?小廳折去廚房,“給你備的蜂蜜牛奶,先喝幾口再過?去。”
秦渡涼噸下去半杯,嘴一抹,“走吧。”
這棟房子?是真大,快把?秦渡涼走累了,他真沒把?今晚當?回事兒,甚至有點想建議羅叔在家裏可以踩個平衡車。
然後,羅叔打開會客廳的門。
這是個中式風格的會客廳,老爺子?坐太師椅,8歲的秦哲書在他太爺爺旁邊玩switch,秦總胡悅坐另一側,伯伯嬸嬸中間,坐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羅叔直接介紹說:“這位是趙璇逸小姐,蔓可演藝公司的女演員,與?你年紀相仿,郎才女貌,八字也合,是不二人選。”
說話間,趙璇逸從椅子?站起來,向?他颔首打招呼:“小秦總。”
“趙小姐。”秦渡涼也禮貌地?點頭。
老爺子?戒煙了,這會兒困,沒東西?提神。他踢了踢自己腳邊那沉迷游戲機的曾孫子?,說:“差不多了,跟你爹娘上樓睡覺去。”
秦哲書這會兒才笑嘻嘻地?跟他叫“大伯好”,秦渡涼看着自己這大侄子?,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總結來講就是四個字:完蛋玩意。
伯伯嬸嬸把?秦哲書帶走之後,會客廳裏就剩下了這一家三口,老爺子?,和羅叔。
顯然,伯伯嬸嬸是看秦渡涼見了趙小姐之後,沒有發作什麽情緒,才安心上樓的。明晝是氏族企業,一直想做東方的羅斯柴爾德,所以聯系着這家人的,已經不單單是血脈,而是一切。
他們的一切都緊密聯系着,一言一行,鏡頭前?的每一幀畫面,對外公開的每一個字。
秦渡涼調整了一下呼吸,他看着這不大不小的會客廳裏,自己的父母。
“我覺得我首先需要一個道歉。”秦渡涼看着胡悅,“為六年前?……哦不是,七年前?了,我需要您就勒令言灼和我分?手?的事情,向?我道歉。”
胡悅險些沒坐穩,暗裏緊緊捏着扶手?:“你提這陳年往事做什麽。”
更?何況,這會兒還有外人在。
不過?趙璇逸對這些豪門秘辛并不感興趣,她坐回去之後就摳着自己手?指甲,她很懂這種家庭的忍受範圍,所以沒有玩手?機。
秦渡涼一副沒所謂的樣子?,随便坐了把?空椅子?,不鹹不淡地?說:“因為我這些年的痛苦全是您造成的,現在您還要繼續以母親的角色傷害我,恕我不能接受。”
一旁趙璇逸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
胡悅憋着眼?淚,她精致好看的妝容無法挽救她的表情,瞳仁打着顫。
“好了。”到?底還是老爺子?出聲,氣氛緩和了些,“阿涼,你高中時候的那個……呃,那個事兒,你媽媽的做法确實不妥,但現在結局不是好的嘛。”
講事實,講當?下,商人的本質。
秦渡涼到?底是喝了酒過?來的,講話開始随心所欲:“那是因為我現在還活着,我沒死在撒哈拉,我沒死在下雨天的昆侖天路,沒死在四米寬的滴水湖,我也沒死在曼島,沒死在葡萄牙那個過?山車賽道。”
此話一出,趙璇逸停止了摳指甲。
另一邊,言灼靜靜地?坐在書房,翻看着記錄秦渡涼事故的那個本子?。
分?手?之後的六年,秦渡涼騎車的跑法,完全可以說,是求死的。
因為他沒死,他還活着,所以現在結局是好的。
而他為什麽還有求生欲,因為如果言灼在某個地?方看着自己呢,他懷揣着言灼還愛自己的一絲希望。
“荒唐!”胡悅拍案而起,指着他,“我早說了你別騎那個摩托車,那個多危險!連個安全帶都沒有!”
“媽。”秦渡涼垂着眼?皮,看着會客廳裏昂貴的長絨地?毯,淡淡地?說,“其實您一直都明白?事情的本質是什麽,您也明白?您自己在逃避,在栽贓嫁禍。你把?責任推給摩托車,推給言灼,您指責除您之外的所有人。”
秦渡涼又說:“七年前?您不管我的死活,今天,您又有什麽立場要求我。”
……
老爺子?又打了個呵欠:“我得上樓睡覺了,你們一家三口聊吧。”
羅叔上前?攙住他,扶着老爺子?離開會客廳,走前?望了一眼?秦渡涼,大概在叮囑他,要有點分?寸。
秦總也從椅子?站起來,他走到?秦渡涼面前?,遮蔽了燈光,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他一揚手?,狠狠一巴掌要扇到?秦渡涼臉上。
可賽車手?是幹什麽的,是能0.08秒燈滅起跑,區區一個中年人的巴掌,秦渡涼直接扼住他父親的手?腕。
然後從容地?繼續問:“難道不是嗎?”
必然是的,19歲的秦渡涼心灰意冷跟着車隊去環塔,20歲察覺異樣,發現了言灼的姑姑是自家員工,後來又被母親哄騙言灼是拿錢分?手?。
現如今又要自己來澄清“明晝集團長子?是同性戀”的“醜聞”。
還是跟一個女明星。
趙璇逸懶懶地?看向?這一家子?,她含着笑,身姿優雅地?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用一下洗手?間。”
“爸、媽,您二位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通透,也別經商了,把?明晝收拾收拾賣出去吧,這錢估計還能供到?秦哲書的曾孫子?出國留學。”
說完,秦渡涼起身,從他爹娘面前?轉身走了。
恰好趙璇逸從洗手?間出來,和他在走廊打了個照面,二人點頭示意,各走各的。
倏地?秦渡涼想起了什麽,回頭叫住她:“趙小姐。”
“請講。”趙璇逸說。
“你是在蔓可,對嗎?”
趙璇逸點頭,等他接着說。
“能打聽個人嗎?”
趙璇逸“嗯”了聲,點頭。
“叫張新?羽,唱歌的,你熟嗎?”
趙璇逸思索了片刻:“哦,他啊,認得。”
“他……”秦渡涼斟酌了一下用詞,“他有沒有和別人搞什麽暧昧關系呀?方便透露嗎?”
趙璇逸望着秦渡涼,娛樂圈人的大腦發散的程度都比較誇張,半晌才說:“小秦總,張新?羽,他是異性戀。”
“……”這誤會大了,秦渡涼說,“不是,我一朋友,是他前?女友。”
趙璇逸懂了,“原來如此,據我所知他沒有什麽暧昧的人,倒是……倒是有點兒抑郁吧可能。”
“啊?”秦渡涼不明白?。
趙璇逸笑笑:“這個圈子?混久了,沒幾個心理健康的,很正常。”
說完,她揮揮手?,“我先走了,你那個比賽我還是會去的,我跟秦總簽了合同的,到?時候……再說吧。喔,有一點你不用擔心,我不喜歡男人。”
秦渡涼:“……我不擔心,我有愛人,辛苦了。”
“賺錢的事兒,不辛苦。”
秦渡涼一邊朝外走一邊給言灼發微信,言灼還沒睡,他轉述了今晚的情況,接着二十多分?鐘後,言灼開車過?來找到?了他。
秦渡涼在自己家山腰裏迷路了。
倒也不能怪他,他甚少回來,這裏晚上又暗,私人道路根本打不到?車,這地?兒地?圖都搜不到?。
言灼和他開着微信的位置共享,邊說話,兩個點邊慢慢靠近。
秦渡涼上了車,坐進副駕駛:“太累了,比達喀爾還累。”
“好啦,回家了。”言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