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這是什麽意思?想腳踏兩條船啊?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約會,你以為我能容忍這件事?”

夏日的午後,—家裝潢雅致的泡沫紅茶店,有個男子怒氣沖沖地走進來。他站在一對男女面前,并以痛心及憤恨的語氣對著一臉驚愕的女孩子說出這麽一段話。

這一幕的發生說起來是太突然了,不僅當事人一時無法做任何反應,十多位客人全都停止談話地直盯著他們,就連吧臺的服務生也楞住了,忘了自己拿雪克杯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女主角站了起來,焦急地說:

“不是的,你誤會了……”

“什麽誤會?事實不是擺在眼前嗎?”

“他是社團的學長,我們正在讨論有關……”

“鬼才相信你的話!什麽社團學長?算了吧!”

“真的。阿峰!你聽我說……”女孩子快急哭了,坐在對面的男子似乎覺得尴尬,一句話也沒有說。

“不用說了,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何必呢?我不是沒骨氣的男人,你有了別人可以說一聲,我絕不會纏著你。”

“我沒有別的男朋友,為什麽你不相信我?”女孩顧不得衆人的眼光只急著安撫眼前這位名喚“阿峰”的男子。“你問他啊!你可以問問他,問他是不是我學長。”她以眼神向對面的人求救,期望他能說些什麽以緩和這種氣氛。

“阿峰”沒有給他機會說話,只以失望的表情看著女孩。

“我只相信我看見的。你和他有說有笑,頭靠著頭,這像單純的學長學妹關系嗎?”

“我沒有……”女孩掩面而泣。

“我再怎麽愛你也不能容忍和別人分享你,我不是那樣的人。”

“你要我怎麽說才肯相信呢?他真的只是我學長。你在這麽多人面前冤枉我,你——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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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臉淚痕,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阿峰”卻好像下了痛苦決定似地嘆了口氣。

“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既然你有了他,我——我願意退出,并祝福你們。”他看著坐在女孩對面,一副不知所措模樣的男子,露出哀凄的笑容道:“她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說完便轉身離去,高大的背影看起來垂頭喪氣的,讓人頗感同情。

“他真是有風度,要是我早就瘋了,也許會鬧出人命呢!”客人中有人這麽低語。

“那個女孩子才可憐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受到這種羞辱,日子還要不要過啊?”對面的女友反駁他。

女孩子正伏在桌上哭著,“學長”忙著好言相勸;四周的客人互相對此事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搖著泡沬紅茶的服務生正心不在焉地思索著自己的女友可有“不貞”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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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文吐了一口氣,滿意地看著用力擦拭過兩次的地板,水桶裏的水變黑了,原木地板卻光滑滑的,再沒有—點灰塵。

雖然租來的—間小套房已老舊了,油漆也多斑駁,她還是希望能時常打掃,盡量保持基本的整齊和清潔。

可惜,也只有星期天她才有空整理房間。平常白天上班,晚上上課,回到家總是癱在床上昏昏欲睡,不要說拖拖地、洗洗衣服啦!有時候連澡都是隔天早上才有力氣洗。

這樣的生活雖不能說是悠閑寫意,但畢竟是她自己的選擇。兩年多來,她對這種日子已經習以為常了,有時甚至将之視為一種享受;至少她能自給自足,那種成就感總能撫平她的疲憊,并給她再沖剌的勇氣和力量。

偶爾她會想起南部的家,想起她那寡情的母親。家是已經空著了,母親呢?應該正舒适地過著董事長夫人的生活吧!也許她從不曾想起自己有個女兒,她又何必去挂念母親是否健康無恙呢?

進浴室換了桶水,将抹布放在水中洗淨又擰幹,方浩文擱下心裏雜亂的思緒開始擦著桌子和窗框。

外頭的陽光很好,已經初秋了,氣溫仍和盛夏相差無幾。

這樣的假日,像她—樣待在屋裏的人應該很少吧!也許等她忙完了,可以出去吃個飯,順便走一走。

想到此,她看看表。

哇!已經—點了,等她沖個澡、洗個衣服、整理房間再出門,只怕又該吃晚餐了;那時候,哪還有什麽溫暖的陽光?

方浩文終于還是打消了出門的念頭。她擦過了所有的東西之後還卸下窗簾布來洗,并将室內的書籍等東西重新排列了一次。

在她拿著換洗衣物進入浴室時又看了次表,此時時間是兩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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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了頭,泡了巴斯克林,哼著張學友的“吻別”,幾乎要睡死在浴缸中;驀然張開眼睛,感覺水都涼了,站起身來,披上大浴巾,結束了周日午後的健康浴。

穿著T恤、運動短褲,方浩文手忙著擦拭潮濕的頭發,嘴裏依然哼唱著「吻別”:

“我和你吻別在無人的……哇——!”

她突然尖叫出聲是因為在偶爾移開擦頭發的毛巾時,看見一個人躺在她的床上,面朝著牆,似在熟睡。

驚慌在剎那間消失了,因為就算只看得見背影,她還是認得出這個青梅竹馬、幼稚園同學、小學同學、國中同學、高中同學長得什麽樣子。

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他有這兒的鑰匙,不是嗎?

他是她的鄰居,打從懂事時就認識了,之後一直是同學,有時候是同班,有時候是隔壁班,一起上學放學;不明白的人全當他們是一對情侶,而且愛情歷久彌新,不黏不膩。

現在,他們又一塊兒在北部念書,都是大學三年級;不同的是方浩文選擇了夜間部,為此,兩人還有過一場激烈的争執。

方才的尖叫聲稍微驚動了床上的人吧!只見他懶懶地翻個身,卻似乎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方浩文吸了口氣,吼道:

“高奇峰!你給我起來!”

縮在床上的男子立刻坐了起來,惺忪的雙眼努力地看著她。

“啊!你洗好了啊?”

“給你鑰匙是以防萬一,我不是說過不能擅自進我房間的嗎?”

“我敲了門了,你沒回答,所以我才自己開門進來……”他打了個哈欠,又伸伸懶腰。“你怎麽這個時候洗澡?”

“誰規定這時候不能洗澡?”方浩文白了他一眼。“我出來見床上躺著個男人差點吓昏了!下回再這樣,就取消你進入我房間的資格。”

“知道了。”高奇峰坐在床上靠著牆。

“今天沒約會啊?大情聖。”方浩文走到鏡前進行自己簡單的保養,擦了化妝水、乳液,并把微鬈的及肩短發用手指梳了開來。

“每天約會累死人了,星期天總該休息吧!”

“你女朋友不會抱怨?——”方浩文忽然以懷疑的眼光看他。“喂!我說過不再做那種缺德事了,你該不會是又來……”

“啊?什麽事?”他—臉不解。

“還裝!”她蹙眉道:“總之,我不會再幫著你去欺騙她們了;都是女孩子,我那麽做真像個叛徒。”

“愛情本來就是兩相情願的事,—方已經失去熱情、失去那種感覺了,在—起還有什麽意思?”

“你倒會找借口!沒意思就別去招惹人家,不然就說清楚好聚好散;老是要我扮演你的女友,用得意的笑容讓前一任女友死心,這算什麽?壞人都讓我當,我還怕會有報應呢!”

“說了這麽多,你究竟在抱怨什麽嘛?”

“我不是抱怨,只是跟你說清楚,以後你想甩了哪個女朋友,別找我幫忙,我不會再幫你了。”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哎呀!這回不會找你,事情已經解決了。”高奇峰自己倒了杯水喝。

“哦?”

“今天我看見她和學長在泡沬紅茶店裏。”

“她有了新歡?”

“不太像,那個人的确是她社團的學長,我以前遠遠地見過。他們對面而坐,很單純地在說話。”

“然後呢?”

“我從外頭看見他們,立刻決定不可痛失良機,當下把摩托車一停便沖了進去,演出了—場感人肺腑、完美動人的‘捉奸記’。”

“捉奸?太離譜了吧!不是說他們只是喝個飲料、讨論問題?”

“這就得靠演技了。你不知道我當時看起來有多失望、多痛心,店裏一半的人都會站在我這邊。”

“這種事只有你才做得出來!”方浩文不齒地說:“你何不當她的面說分手?她只是愛上了你,沒道理要受那種污辱。”

“能當面說我還煩惱什麽?她們總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才叫人頭大。”

“你讓她在那麽多人面前下不了臺,她沒哭嗎?我不相信。”

“她是哭了。”高奇峰略帶遺憾。“原本以為她會大發脾氣,主動提出分手,畢竟我嚴重誤會了她……誰知道她還是哭了,我只好把戲演完才離開羅!”

方浩文搖著頭嘆氣。

“這是你的生活方式;不過——既然你的熱情消褪得這麽快,何不幹脆暫時別碰‘戀愛’這回事?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你不覺得累?”

“你說得好像我是個花花公子。”高奇峰抱怨。

“別人怎麽樣看你我是不知道,我看你怎麽看都是花心。希望有一天能出現個女孩子讓你怎麽也追不上,治得你死死的。”

“放心啦!這樣的人還沒出生呢!”他笑道。

方浩文無奈地搖頭。

“算了!反正不幹我的事。”她拿出—碗泡面。“喂!你吃過了吧?”

“午餐還是晚餐?”

“午餐。—早到現在部沒吃過東西,我快餓扁了。”

“幹嘛這麽虐待自己?你家又不是……”

“別提我家。”方浩文說:“我只是忙忘了,并不是沒錢吃飯,現在的我什麽都靠自己,畢竟——沒人會關心我了。”

“怎麽這麽說呢?伯母她……”

“提她做什麽?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了。”她冷笑。

高奇峰沉默了會兒,笑著說:

“至少有我啊!我關心你。”

“謝了。”她也淡淡—笑。

“我看我請你吃麥當勞吧!雖不是什麽山珍海味,起碼比泡面好。”

“你要請客?”

“這麽驚訝啊?”

“那好,你等我,我換件衣服。”她拎起牛仔褲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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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浩文白天在一家手染服飾店上班,此時她穿著的是店內的衣服,還淡淡地上了點妝,一抹中國女性的清麗自然呈現。

服飾店位在士林,店面不大,卻布置得很雅致,衣服的式樣特殊,看得出來是經過悉心設計。

喜歡這家店倒是真的,但吸引她來此工作的卻是薪資;盡管不過是看顧衣服、招呼客人等輕松的工作,但這兒的薪水遠比一般服飾店還來得高,這對方浩文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機會。

這兒的老板,大約比她年長個幾歲,是個很有古典味道的美女;不過她很少出現,似乎在別處還有事情要忙。

浩文曾誇獎她能幹,這麽年輕便擁有自己的事業,還有時間設計這樣美麗的衣服,結果她大都只是笑而不答,看起來有些高傲。以後浩文就不曾再多說什麽,每回見了她只是禮貌地打聲招呼。

門上挂的鈴铛響了,浩文回頭說了聲“歡迎光臨”,卻看見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店內。

他大概有一百八十多公分高,穿著長袖襯衫、黑色牛仔褲和一雙皮靴,皮膚黝黑,骨架突出。如果不是表情冷漠了些,倒真算得上是個英俊的人,不過不是和高奇峰同—型就是了。

“先生!您……”這兒沒有男裝,浩文思索著該如何婉轉地告訴他。

“豔豔呢?”

哦!原來他不是來看衣服,是來找老板娘的。

浩文笑了笑。

“很抱歉,洪小姐現在不在。您有事的話,要不要留個紙條?也許她晚點會過來。”

“我等她。”他這麽說,迳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那是店內唯—的—張椅子,也就是浩文經常坐的那一張,給他坐了去,她只得站著了。

就這麽呆站著也很可笑,浩文于是把挂著的衣服理了理,再看看模特兒身上展示的衣服有沒有亂;既然不能坐下休息,她索性決定把展示的衣服換一下。

兩個模特兒架上原本穿著一白—藍的夏裝,浩文取出了兩套新到的秋裝替它們換上,一套是淺棕色連身洋裝,一套是米白色褲裝。

模特兒架的身材是超标準,當然是穿什麽都好看;不過浩文左看右看總覺得不對勁,好像缺少了什麽。

想了想,她拿出三條顏色搭配的腰帶,深棕色那條松松地系在連身洋裝上,再把白色和橙色兩條卷成麻花狀,綁在穿著帥氣褲裝的模特兒頭上。

看著自己的傑作,浩文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卻看見那個男人正朝著她看,嘴角似有嘲諷的笑意,讓她忍不住有點氣惱,臉上一片嫣紅。

“不錯嘛!”他淡然一笑。

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方浩文不知該怎麽回答,只含糊地說聲“謝謝”,便移開了目光。

然後,方浩文看見洪豔豔推門而入,伴随鈴铛聲響起的是她甜甜的笑聲。

“對不起!我來遲了,路上有點塞車。”她對浩文點個頭便向那男的走過去。

“我也才到。”

“是嗎?你這麽說一定是等很久了。你總是怕我難堪,故意哄我。”她少見的嬌媚模樣讓浩文吓了—跳。

“沒這回事。”男的只淡淡—笑。

“我們現在就走嗎?還是你要看看衣服?”

“現在就走吧!晚了也許塞車塞得更厲害。”

他站了起來,洪豔豔挽著他的手,兩人正要走,忽然洪豔豔想起什麽似地回頭對浩文說:

“今天我不會再過來,你交代晚班的小姐關門時要把門鎖好。”

“我知道了。”浩文笑著點頭。

他們一走,浩文立刻往椅子上一坐——站了這麽久,腳有點酸不說,背和腰都疼了。

那人該是洪姊的男朋友吧!聽他們說話的樣子不像只是普通交情。

不過洪姊也變得太快了,她從不知道她這麽會撒嬌。瞧瞧那笑容,甜得像蜜糖似的。

其實她怎能這麽想呢?

洪姊在戀愛中嘛!自然有些不一樣了;人家不都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美嗎?

那男的就冷淡多了,浩文想。

而既然洪姊都不覺得奇怪,也許他原來就是那副樣子,難得笑笑,對人愛理不理,又……又不體貼地随便搶人家椅子。

她揉揉酸疼的小腿,想著那男的究竟像從事什麽行業。

難道也是服裝業?否則洪姊怎麽會問那—句“還是要看看衣服”?

哎呀!這些都不關她的事啦!今晚要小考呢!該利用時間背點東西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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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了,高奇峰和死黨陳明忠相約—塊兒吃飯。

走在通往校門口的路上,高奇峰注意到有個女孩子見了他們便低下頭,手緊抱著書,迎面而來卻快速通過,像見著了鬼—樣。

他皺眉道:

“喂!阿忠!那個女孩你認識嗎?”

“哪個?”

他指指後頭。

“短頭發,個子不高,樣子嘛……沒看清楚,穿藍色上衣……”

“不用說了,是我前任馬子。”陳明忠不在意地拖著他繼續往前走。

“前任馬子?你——又甩了一個?”

“沒有,我怎麽能跟你比呢?女孩子一個接一個貼過來,甩了一個還有無數個。”

“那——她甩了你嗎?”

“也不算是啦!她看見我和另一個女的接吻。媽的!真是倒楣透了,這麽大的校園,情侶少說有幾十對,偏偏她就打我旁邊經過,還把我看了個清楚,想解釋都沒機會。”

“她哭了?還是給了你一巴掌?”

“都沒有,她不是那樣的人。”陳明忠嘆氣道:“隔天我收到她的信,我們就拜拜了。”

“誰叫你自己不小心點?”高奇峰笑道。

“其實她真的很不錯,不太吵也不太靜,可惜我們只交往了三個月。”

“她是我們學校的?”

“嗯!夜間部商學院。唉!本以為吹了就吹了,沒想到現在越想越覺得舍不得。”

“你早該學學我,至少我從不同時跟兩個女孩子來往,她們心眼之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奇峰用力拍他的肩,笑道:“算了啦!這樣的女孩子到處都有,随便再追—個都比她強……”

“她可不是那麽随便的人,當初可花了我不少心血。”

“哎呀!女孩子嘛!都—樣。”

“她真的不同,也許你還追不上呢!”

“不可能。”高奇峰自信地笑著,撇開他出色的外表不說,追女孩子對他來說是每個月必修的課程,到現在他的功力已經是爐火純青了;只要他願意,還會有追不上的嗎?

“老哥!你這麽有信心?要不要來打睹?”陳明忠也笑著。

“賭我追不追得上她?不好吧!她曾是你女朋友啊!”

“已經是過去式了嘛!”

“好像太缺德了。”

“不敢就算了。她剛和我分手,應該不會立刻又陷入情網,賭了對你也不公平。”陳明忠聳聳肩。

好呀!這番話分明是在激他嘛!他偏偏最受不了人激。

高奇峰想想自己現在反正沒女朋友,有個目标也是好的,于是下了決心,道:

“好!跟你賭了,鬥牛士牛排外加KTV兩小時,怎麽樣?”

“沒問題。來!”陳明忠拉了他到樹下,拿出紙筆寫了兩張契約,要高奇峰在上頭簽字。

“幹嘛啊?難不成我會賴帳?”他抱怨著簽上自己的名字。

“這次我贏定了,立個字據比較保險。哪!你—張,我一張。收好啊!掉了可就無憑無據,任人賴皮了。”

“喂!她不醜吧?”高奇峰問。

“清純可愛。”

“你還沒告訴我她的名字呢!”

“她啊,叫白千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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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紫啊!你怎麽了?臉色不怎麽好。”方浩文關心地問坐在旁邊的同學。

千紫搖搖頭。

“沒什麽,只是……剛才我看見他了;所以……”

“那種人還理他做什麽?早發現早吹了是你幸運。你聽我說,千紫,為那種負心人傷心是浪費自己的生命。”

“謝謝你,浩文!真慶幸我把事情告訴了你,悶在心裏的話一定很難受。”

“我們是好朋友嘛!說這些做什麽?不過你別再為他悶悶不樂了,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不值得去留戀。相信我,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為了一條魚放棄整個海洋?”

“我已經看開了。”千紫淺笑。

“那還這個樣子!”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愛他,當我看見那一幕,只覺得受騙了,那些熱烈的追求全部是假的;我生氣他這麽耍我,如此而已,全然沒有失去他的悲哀情緒。”

“也許你們認識得還不夠久。”

“可能吧!總之……不論我有沒有一點愛他,都已經結束了。”

方浩文拍拍她的肩。

“還有更好的人。”

千紫苦笑著搖頭。

“我現在沒那個心情。男孩子……似乎都不可信任。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二次被男孩子騙了,第一次是大一時跟公司的同事,他……去年娶了總經理的女兒。”

“千紫……”

“已經沒事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愛情是真的失望,并非一時情緒低潮。”

“你還在那家公司上班?”

“沒有。我爸的事業有了起色,加上我身體不好,我媽要我暫時別上班了;所以白天我都看看書,不然就睡覺,挺無聊的。”

“真好。”浩文笑容有些苦澀。

“要不要走了?已經沒課了啊!”千紫笑著收拾東西。

“是該走了,早點回去可以早點睡,明天我還得上班呢!”她拿紙抄了兩個電話遞給千紫。“上頭是我住的地方,下頭那個是服飾店的。無聊就打電話來吧!”

“謝謝你,浩文!”

“不客氣,千紫!”

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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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奇峰在宿舍裏振筆疾書,時而沉思,時而抓抓頭,有時還把原子筆放在嘴裏咬得喀喀響。

隔壁寝室的阿比、阿弟走過來。

“峰哥!在忙什麽?我們那邊三缺一,有沒有興趣?”阿比問。

“打麻将?不行不行,我沒空。”他搖頭。

“趕報告啊?待會兒再寫啦!三個人等你一個。打大的,很合你胃口哦!”

“多大?”

“絕對讓你滿意,不滿意你可以立刻走人。”阿弟說。

“可是……這不趕完也不行啊!我急著用……”

“八圈而已,一下子就結束了,不會耽誤你重要的功課,我保證。”

“這……”高奇峰考慮著。

“喂!再婆婆媽媽下去,時間都讓你浪費掉了。”

高奇峰終于—拍桌子,道:

“好!走就走;不過……先說好,打太小我可不奉陪哦!”

“絕對夠刺激,包你摸牌時手都會發抖。”阿弟笑道。

“少來啦!你們兩個為了湊人數什麽話說不出來?”

三個人嘻哈著走出了寝室。

正在上鋪睡覺的阿毛一下子跳下了地。

剛才他們的對話他可是一字不漏聽了個一清二楚;只是——他實在想不出阿峰有什麽報告要趕。

他們倆修的課十分相似,尤其是明天、後天、大後天的課更是完全一樣,沒道理阿峰有報告要交而他沒有啊!

阿毛悄悄地移向阿峰的桌上,并不時看看門口有沒有什麽動靜,活像個賊的模樣。

桌上果然放著寫報告用的紙。

阿峰這家夥到底算不算兄弟啊!他忘了交報告這回事,他竟連提醒他一下都沒有。

唉!既然他這麽不講義氣,他阿毛抄抄他的報告也不算過分吧?

拿過空白的報告紙,阿毛在桌前開始抄,邊抄嘴裏還直嘀咕。

奇怪!這……寫些什麽啊?怎麽抄起來不太順手,很生澀哪!

他集中心思看著自己抄來的東西。

“泡妞計畫㈠”

阿毛左右看了看,把桌上的東西歸回原樣,又爬回床上睡他的大頭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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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紫?我當然認識,她跟我同班。”方浩文喝了口檸檬汁,狐疑地看著對面的高奇峰:“喂!你請我喝飲料,又問起千紫的事,究竟有什麽企圖?”

“你怎麽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蟑螂。”

“如果你想對千紫怎麽樣,我就像打嫜螂一樣拿拖鞋打扁你。”

高奇峰嘆氣道:

“我只是問一問……”

“無緣無故你怎麽會問起她?我認識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心裏想些什麽我還猜不透嗎?”方浩文也嘆氣,接著道:“別去惹她吧!她——跟你不同一類。”

“我不是人類啊?”高奇峰白她一眼。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不是那種能跟你‘玩玩’的人。”

“我從來沒有抱著‘玩玩’的心态跟女孩子交往。”以往這句話他都說得理直氣壯;這回——想起鬥牛士牛排跟KTV,不由得越說越小聲。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你在這方面的壞名聲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千紫才剛剛和一個無恥的家夥分手,我不希望她又接近另一個。”

“你要罵我何不直接點?”

“我只是不想讓她再受到傷害。”她聳聳肩。

“我沒說要傷害她。”

“你這麽容易見異思遷就會傷害她。”

“浩文!我不過是問你認不認識白千紫,你——你想得太多了。”他拿過果汁來喝。

“是嗎?”她斜著眼看他。

他用力吸著杯中僅餘的—點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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