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告別十八歲·後事
嘆母親回來的時候是在火警鈴響了以後。
“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這都是去哪裏?”剛打好水的嘆母親從水房裏出來,看見慌亂奔跑的人,拉住一個問。
那個被吓着的小護士一臉驚恐狀态:“那個……着火了,所以大家都跟着在跑。”說着她還朝後面慌張的看過去,好像是再确定火勢有沒有蔓延過來。她回頭看了一眼嘆母親跑了出去。
着火了?嘆母親沒時間去想為什麽會着火哪裏着火了,她忽然間腦子裏空白的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會長還在病房裏!她要回去找到他,一定要回去。
嘆母親跌跌撞撞的一路逆着人群往回走,不斷的扒開人群,腦子空蕩的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去,必須回去,回到金會長身邊。
好像那些奔跑的人都成了隐形,她熟視無睹的朝前走,即使被人撞了依舊不管不顧的朝前走。空白的腦海裏鑽進曾經的回憶,二十年前她還是帝國集團一個小職員的時候,有次在走廊上遇見了金會長,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她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帝國集團的主人。她看着少年,說了一句:“這部電梯是不給別人用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她,微笑了一下,說:“以後,你也可以上頂層來玩。”說着走進電梯裏。直到電梯上去之後,她才回過神來!什麽叫可以上頂層來玩?頂層是帝國集團金會長的辦公室,整個一層如果沒有他的命令是不允許別人進去的。
所以……她只覺得有些有些詫異,金會長看起來竟然很随和,不其然的一笑,讓她心海裏像是被投下一顆小石頭,蕩起一*漣漪,随之而來的便是越發膨脹的感情和不可收拾的愛慕。
不知不覺間就走上頂層,那是她被束縛在豪宅小屋裏的開始!
嘆母親趕到病房裏的時候,只有一個年輕的醫生在這裏,金會長平靜的躺在床上!所有的電子儀器都被收了起來,整個房間安靜的吓人。剎那間整個人像是被吸空了一樣,她跌坐在地上,眼裏卻沒有掉下一滴淚。
“那個……夫人……”年輕的醫生看向嘆母親,他剛被分配到這裏來實習,雖然在醫院裏這樣的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情,他還是不習慣面對痛苦的家屬。“他……他……”
沒一會兒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喊聲,吓的年輕醫生手一抖,白布掉在地上。
嘆母親根本沒有聽見那個醫生在說什麽,只看見他嘴巴一張一張的。她的整顆心都在金會長身上,看不到聽不見任何的電子醫療設備,也沒有看見他再坐起來叫自己幹嘛幹嘛,或者個扭個頭喊自己一聲。
什麽都沒有,他就那樣安靜的躺在床上,像是一個枯萎的花,毫無生氣。
胸口裏像是被堵着什麽似地,嘆母親張了張嘴,想要呼吸,可是卻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樣難受,他剛才還叫自己去打水,為什麽一個來回的時間而已,怎麽就睡着了?“金浩南,你這個大騙子!”
嘆母親像是發瘋了一樣坐在地方撒潑,蹬着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樣痛,緊抓着衣襟不放手,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覺得金會長就是一個騙子,大騙子,把她從平凡的人生拐到牢籠裏的騙子!
十八歲的時候,他騙自己可以上頂層玩,她去了,後來她的生活圈就被換成了豪宅裏的一間小屋子,即使他很寵她,她也只是一個妾,在家裏還有一個大夫人,明明是自己生的兒子卻在外面被說成是大夫人的孩子。
甚至是根本沒有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劉Rachel初次到家來訪的時候,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那個時候鄭遲淑說:即使你再得寵,你能活動的也只是這一間屋子!是的,她的存在,只能是被隐藏在黑暗裏。
可是現在呢?為什麽造成這一切的人,就不在了?
你還欠我一個補償!
“金浩南!”嘆母親猛的撲向金會長,死命的捶打他,哭花的妝容蹭在雪白的被單上,她精心包養的指甲被抓斷了,嗆了血卻好像沒有一絲的疼痛,“金浩南,你給我起來!”站在一旁的年輕醫生被吓得手足無措,急忙跑去按鈴想着多叫幾個護士來幫忙,按了半天才想起來剛才外面喊着着火了。
“夫人……夫人……你冷靜一點”年輕醫生沖上去抱住她将她拉開,“夫人,他已經去了,請你節哀。”嘆母親的力氣大的出奇,連他這個男人都自愧不如。強制性的想要拉走她,卻被她拖的死死的,“夫人,他死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他死的不安心,你是存心不讓他好過嗎?”
一說完,嘆母親忽然間像是被定了型一樣,不動了。她整個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像一個忽然斷了線的木偶,失去了方向。年輕的醫生慢慢的松開了手,嘆母親直直的站在那兒,忽然間的平靜讓年輕的醫生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剛才那些話說的有些過分了。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那個……”
“媽,你沒事吧?我看見外面……”金嘆走進來剛沒說句話,覺得氣氛不太對,房間裏似乎少了些什麽,他看見那些原本放儀器的地方空空的,“爸爸呢?”他邁開的步子有些遲疑,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在回避,他走上前才看見金會長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媽……這倒……”他剛說幾個字轉頭看見母親空洞的眼神,吓得趕忙跑過來抓住她的雙肩大力的搖晃,“媽?媽?”卻不見一點反應,即使伸手在她眼前晃也是無動于衷,金嘆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了一個人,“你是誰?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爸媽明明早上的時候還好好地。”
年輕醫生那叫一個冤枉,他哪裏知道他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只不過他母親是後來才變成這樣的,“請節哀。”剛說完這三個字,被金嘆一把揪住衣領朝牆壁撞了去,“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年輕的醫生雙手撲騰的想要掙開金嘆的手臂,死活被卡的很緊,“我真的不知道,對了,那個女生可以為我作證。”他好像抓住一點救命稻草一樣,拍打着金嘆的手臂,“那個女生,就是穿着紅色裙子的女生,長長地直發,看起來有點高傲冷漠的女生,長的很好看。”
長長地直發,看起來有點高傲冷漠。這樣的描述除了劉Rachel還會有誰?金嘆松開了手,轉身看向母親,“先安排我媽,各個項目都做個檢查。”他叮囑好醫生以後這才打電話告訴金元,爸爸去世了。
等金元來的時間,金嘆坐在地上發呆,他掏出手機裏劉Rachel的照片問那個醫生是不是這個女生?那個醫生點頭,指着劉Rachel的照片說就是她。金嘆不知道為什麽劉Rachel早上會來這裏,說探病這樣的借口他自己都不信,那麽……父親的死會不會和她有關系?金嘆靠着牆壁呼了一口氣,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因為,自己的母親會一直陪着父親,她是那樣深愛着自己的父親,肯定會一直陪着他,只是為什麽母親現在會這樣?醫生說她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這樣的,是因為父親的過世嗎?
他把頭埋進雙手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累,他覺得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了,像是一個擺脫不了的軀殼,越壓越重,已經和皮肉長在一起了,有時候想要扔掉擔子都會覺得像是撕去皮一樣痛,這裏抗的都是他最親的人。
劉Rachel,劉Rachel。你到底幹了什麽?
這邊劉Rachel從醫院出來以後,剛坐上車雙手還在顫抖,閉上眼就是金會長那最後沒有閉上的雙眼,她緊緊的握着方向盤,咽了咽口水,一腳踩下油門。不管怎麽說,都走到這步,她肯定只能繼續走下去。
劉Rachel開車直接到了金嘆家裏,想了很久她還是決定去拜訪拜訪。還沒下車就看見金嘆走出門來,心情似乎很不錯的樣子。那一剎那間,劉Rachel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她不知道金嘆去醫院或者接到一個電話告訴他他爸爸死了的消息時候,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她想要金嘆手上關于崔代表的資料,只是這樣而已。
金會長的死,也只是被情勢所逼,如果沒有金嘆的要挾的話!
劉Rachel冷漠的看着這一切,想想還是別去找借口了,做了壞事就是做了壞事,即使她沒動手殺人,金會長最後的命到底還是被她擋着醫生而沒搶救上。那個火警鈴也是事先的時候找人去抽煙而引爆的煙霧報警器,一旦響起,就像是火警鈴一樣。她不過是在分散人的注意力,讓醫生晚點來。
直到金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劉Rachel撥通了尹室長的電話,“聽說燦榮已經收到美國學校的邀請了,你想送他出去嗎?”
那邊尹室長接到劉Rachel電話的時候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過了,他現在覺得這個小惡魔簡直比她母親還要難搞,“有話請直說。”
“幫我弄到金嘆手裏那份關于崔代表的資料。”劉Rachel滿意的挂上電話,人都是有弱點的,只要你利用好了就是很好的武器。她發動引擎準備回RS的時候收到李孝信的短信:來LM吧,我有話跟你說。
劉Rachel本不想去的,可是看見LM兩個字有些恍惚,曾經李孝信就是在那邊向自己求婚的,她還得整個餐廳被他鋪上的玫瑰花。一手撩起長發,劉Rachel有些疲憊的靠在車窗邊上,望了一眼外面,天已經黑下來。
想了許久,劉Rachel還是趕去LM了,依舊還是那個風格的餐廳,總有些小情侶在這裏約會吃飯,它的主題就是愛情海,不是那個地理上的愛情海,而是充滿愛情的海洋。她踏進這家偏向海洋風的設計餐廳,隐約間又像是前世回到這裏一樣,有些分不清了。
“很高興你能來,”李孝信走過來微笑的為她帶路,溫柔而大方。
劉Rachel坐好以後,開門見山的就問:“我需要崔代表的死因。”她擡眼看了一下李孝信,“這些對你來說并不是難事,不是嗎?”
李孝信苦笑一下,“你這就是你肯來赴約的理由嗎?”
劉Rachel并沒有否認。
一時間氣氛有點奇怪,餐廳裏響起了悠揚的鋼琴聲,像是小溪流水涓涓淌過,“你還記得這首曲子嗎?”李孝信一個晃神,問了以後才想起來,這首歌是當初求婚時候的曲子,劉Rachel不知道也是正常,他燦燦的一笑,卻不想劉Rachel嗯了一聲。
“嗯,《I Swear》”劉Rachel脫口而出,一時間沒想那麽多,其中歌詞寫到:“i'll love you with every beat of my heart 我用我每個心跳愛你 and i swear 我發誓”,“i'll give you every thing i can 我願給你一切我所能給的 i'll build your dreams with these two hands 用雙手為你築夢”,“my love won't age at all 我的愛永不老去”
多麽美麗而樸實的承諾,在求婚的時候最适合不過。
“你能找到吧?”劉Rachel很快又恢複到最初來這裏的目的上,卻見李孝信一臉詫異的望着自己,“怎麽了?”
李孝信有些不可置信,她竟然說記得這首歌,怎麽會這樣?當年劉Rachel還問自己這首歌叫什麽名字,說是她第一次聽。現在,十八歲的她就已經聽過了?會不會……李孝信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迫切的問:“你什麽時候聽過這首歌的?”
也許,也許她和自己一樣呢?
“崔英道放給我聽的。”劉Rachel嘴角上揚,這才明白過來,她直直的看着李孝信的眼睛,看着那希望的火苗漸漸的暗淡下去,直到熄滅。她抽出手來,“我只要崔代表的死因,我們可以做交易。”
做交易?李孝信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們曾經訂婚的紀念日啊。他看了看四周,布置上的玫瑰花,劉Rachel是看都沒看一眼,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的存在,她的眼裏,心裏只有崔英道!
“崔英道很好嗎?為什麽你心心念叨的就只有他呢?”李孝信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吼完之後他把頭低的很下,雙手捂着臉,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自己真的不如崔英道了?呵呵,崔英道不過是酒店的繼承人,沒有權,見到自己家那幾個長輩還會很客氣的問好,什麽時候,自己竟然覺得無法和他比了?
李孝信在懊惱,因為無法言說的悲傷還有失去的痛苦。
他看着劉Rachel越來越靠近崔英道,滿腹的悲傷和憤怒卻沒有一個可以宣洩的出口,感覺快要被這情緒的潮水淹沒了一樣。
剛好劉Rachel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手機擡眼看了下李孝信準備起身去接電話,忽的一只手按住了她,害的劉Rachel差點跌倒,她瞪了一眼李孝信,電話已經接通了,那邊傳來金嘆的聲音:“你在哪裏?我找你有事。”
劉Rachel冷哼一下,怎麽今天誰都找她有事?不過說起金嘆,她自然的聯想到早上在醫院發生的事情,“我在LM,等會就來,你約好地方吧。”
李孝信看着她,“就這樣說出去這個地點,真的沒關系嗎?不怕他馬上過來嗎?”他說話的聲音并不是很大,卻也足夠讓電話那邊的人聽見。李孝信松開扯着劉Rachel的手,低頭喝了一口茶,他是故意的,他以為那邊的人是崔英道,就故意說話了。
“前輩?你和前輩在一起?”金嘆冷笑了下,他的聲音在聽起來有些冷漠,劉Rachel卻沒有絲毫的在意,反問一句:“是的,你要過來嗎?”
她看見李孝信的手頓了下,劉Rachel扯出一抹淡笑,當然并不是她真的希望金嘆來這裏,要說的事情還是單獨談的好,再者金嘆手上還有崔代表不是自殺的證據,也不知道尹載鎬查的怎麽樣了。
“不去了,我在家裏等你。”金嘆說完就挂了,他沒心思再去管那麽多了,他現在只想問清楚,當面問清楚劉Rachel,是不是她殺了自己的父親!只是想證明這點而已,其他的人和事,他已經不在乎了。
李孝信聳了聳肩,“怎麽,他不敢過來了嗎?”
劉Rachel看他一眼,“你想好了條件就跟我談,做生意不能讓你虧,我只要崔代表的死因,你們檢察科肯定能查到的。”說着劉Rachel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剛才那人是金嘆,一聽見你的聲音,他就說不來了,原來前輩和他的關系也沒像我們以為的那麽好啊。”劉Rachel擡眼一笑,提起包走了。
李孝信愣了下,沒想到竟然是金嘆。他看着劉Rachel走出門去,呵呵,當年是因為金嘆愛車恩尚愛的死去活來,要和劉Rachel解除婚約,自己和她都不過是為了氣心裏在乎的人而親吻,在一起。
現在呢?金嘆似乎愛的是劉Rachel,而劉Rachel愛的卻是崔英道!李孝信覺得一回來天地都變了,什麽都不一樣了,他苦苦的希望卻像是一個玻璃上的蒼蠅,看得見光卻找不到任何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