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前男友與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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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曦前二十年的人生簡單且平凡。出生農村的他家境尚可，在村附近的學校完成了義務教育後又因是男孩且成績上游，故而在大部分同齡人下廠打工或讀中專的情況下康曦到鎮裏讀了高中。他是住宿生，且非寒暑假或國慶絕不回家，這既是因為家境也因壓力驟增的學業。

為了适應鎮裏的學習強度和力争上游，康曦埋首苦讀、宿舍和教室兩點一線，唯二的娛樂就是閱讀和觀賞傍晚時分的天空。這兩項活動他獨自就可以開始，随時可以停下，且借閱花錢少，雲谲波詭的天空更是免費的。

他靠着數不勝數的雜志和小說散文，了解截然不同的人和物。閱歷的擴展下他慢慢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維方式。這使得本就話不多的他與周邊環境更加格格不入，本就內斂不善社交的他徹底成了別人眼中的書呆子，從而更加投身于學業和自娛自樂中。

學習累了，他就通過閱讀和觀察來休息，養好神繼續學習。完美的循環下，他獨來獨往，花了一年适應鎮裏的生活習性和教學模式，花了一年擺脫吊車尾的标簽，終在高三一輪複習後擠入年級前三。

高考時，他以全鎮第5名的成績考入了省內最高學府X大。大學他不再留簡單粗暴的寸頭，撿起了高中忽視的社交和邊幅搭理，加入了部門和社團。

嘗試主動後，康曦發現交朋友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的難。他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不再是呆滞無趣，而是幹淨開朗。

朋友漸多難免就會給他人充當戀愛分析師，慢慢地，康曦開始憧憬屬于自己的愛情，時常在腦海中幻想出一個模糊的男孩子印象。

他高一的時候就察覺了自己的性取向，到大一時候才能坦然面對。他雖然小心翼翼地掩藏着性取向，但眼見着身邊牽手一對又一對，還是不免心動。

學業壓力驟減的他已經不滿足于只是在書籍裏獲得慰藉，開始尋求身體能感受到指間能觸摸的溫暖。

嚴格上說，許立軒不是康曦的理想型，但在對方的溫柔攻勢下，空虛的康曦不出意外地淪陷了。

一招失足成千古恨。

許立軒是X大學生會的副主席，雖然他成績中等，但社交情商和辦事能力一流，且已經被內定為下屆主席。康曦會認識他，是因為加入了天協，而許立軒是天協技術部的部長。

相比副主席，他這個部長完全沒有争議，不僅僅因為他出色的專業能力和豐富的專業知識，還因為他是富二代——天協有三座天文望遠鏡，一座是許立軒參加天文知識聯賽贏來，一座是許立軒授予天協使用的私人物品。

這樣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閃光點。天協第一次聚會的時候，許立軒雖然來去匆匆只出現了一會兒，但康曦很自然地注意到并記住了他。而真正開始接觸是大二上學期的野外露營，他恰巧跟許立軒同住一個帳篷。

康曦詫異于許立軒一點兒不龜毛，更沒有半點高傲或者架子。當一個遠比優秀的人與自認平凡的人平和相處時，後者很難不心生好感，尤其在康曦想跟許立軒學知識和技術而他解囊相授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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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加上了好友，之後在學校遇見也會打招呼，偶爾康曦參加活動遇到許立軒時後者也不吝指點他幾句。一來二去也就慢慢熟絡起來，許立軒在學業和生活方面都給康曦不少建議。

聯系越來越多，由一開始康曦主動居多慢慢地變由許立軒主動，康曦期末為提高綜測成績刷分的時候，從他那裏獲得了不少消息渠道和便利。

許是太有自知之明且一開始并未對許立軒有別樣念頭，康曦後知後覺地才察覺許立軒的試探，才發現許立軒好像在追他。

康曦很謹慎地試探回去，進一步驗證了這一事實。

一陣糾結後，康曦終是沒忍住地借玩笑來詢問許立軒，許立軒的不否認使得他認真地進一步追問……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客觀論，跟許立軒談戀愛是不錯的。許立軒脾氣好會說話，不邋遢也沒有怪癖，遇事沉着冷靜。盡管兩人差異的地方十分地多，比如氣質談吐、閱歷思維和消費習慣和消費水平，但兩個剛開始在一起的半年一次吵架都沒發生。

可康曦卻感覺怪怪的，偶爾還會有根本沒有在談戀愛的感覺。一開始他将此歸咎為自己過于期望進而念頭太多，幾次反省後他發現并不是這麽回事。

直覺告訴康曦：真正的戀愛不應是這樣的。

旁人只會認為他在“作”但康曦清楚自己并沒有。

這并不是因為許立軒很忙，而是因為許立軒太理性了。無論公事還是私事他都會提前準備且安排得井井有條，在實際進行的時候他也要求不得出錯，即使是約會。

初始時約會形成多是許立軒安排的，而後因為學生會事情漸多和康曦生活費的原因，行程漸漸由康曦制定。他必須制定得平衡有序并留有處理意外的時間，盡管安排不好的話許立軒不會生氣，但許立軒會失望。他不會直接向康曦表達這一點但康曦總能察覺到他的這一抹情緒從而十分嫌棄自己。

雖然嚴格上說是許立軒追的康曦，但康曦本身不是強勢的人，且自覺平庸的自己被天上的餡餅砸中，故而一直是許立軒占據主導地位。許立軒幫他規劃學業、教他更好地生活、帶他投資理財、讓他提高自己的時間價值，戀人和導師這兩個身份在他身上完美重合。許立軒越是優秀，康曦被折服之餘就越是自慚形穢，以至于完全忘記了一開始只是試試的想法，一門心思追趕上自己的戀人，根本生不起也不敢忤逆他。

許立軒一點點地入侵康曦的生活，熱戀期還沒過他就已經成為康曦生活的重心。然而到了磨合期的時候，奇怪的直覺就冒出來了。

康曦理解許立軒很忙，也學着習慣對方回複信息越來越長的時間差，但不明白許立軒對他為何一點兒分享欲都沒有。許立軒很少主動談及自己的生活，更從來不會向他傾訴私人或者表達內心，他永遠是理性且強大，任何時候都給人一種自信幹練的社會精英的感覺。

康曦經常覺得，吃飯、約會于許立軒而言跟公事沒有區別，只是戀人之間必須幹這些事情或者自己提出來要幹這件事情，所以他會陪同。細想之下，他們的相處模式十分的“克制”，沒有率性沒有撒嬌更情難自制。

許立軒沒有情感依靠的需求，面對康曦的另類情緒常常理性到刻薄，這讓康曦深感自己的無能，漸漸地也不敢流露這方面情緒。

康曦的重心完全傾斜到許立軒身上，而後者仿佛沒有康曦也不會有任何不同。行為上，康曦挑不出來許立軒任何錯處，但情感上，他覺得對方只是在例行公事。

他一直不知道問題根源在哪裏，直到他幾次意外闖入許立軒的私人領域後，他明白了。

戀人的身份本應該是特殊的，可許立軒給他的跟給朋友和同學的是一樣的，時不時其他的人際關系或者公事還有優先于他。

許立軒給予他的幫助跟他說的話，幾乎可以在他人身上完美複刻。康曦突然想起了，确定關系之前乃至剛開始談的一段時間裏，許立軒從未明确表達過“喜歡他”這一情緒。

他不禁懷疑所謂的主動是否只是人家習慣性的熱心腸，而自己自作多情了。他們之間除了做愛外，好像找不出來其他可以證明關系的事情。

而唯有做愛的時候，康曦才能見到許立軒截然不同的模樣。

康曦有段時間因為戀愛的事情精神狀态很差，許立軒毫無所覺。當康曦慢慢調整過來時，兩個反而漸漸有了摩擦，尤其在康曦希望和用行動去進入許立軒不曾展開的私人領域後。

康曦的行為像是揭開了一場戰役的序幕，他先是發現了許立軒在校外的出櫃對象，後又發現自己才是第三者，自己“被小三”了。

康曦接受不了，兩人一度分手。可初戀總是被格外重視些，且康曦內心情感需求很大。很快，自幼習慣忍讓的他在許立軒的軟磨硬泡軟硬皆施下，又原諒了他。

兩人終于有了談戀愛的樣子，康曦大三時，應許立軒的邀請住進了後者校外租的房子，不出房租但他負責買菜做飯。

許立軒考慮留學還是創業，康曦則備戰考研，日子平淡又溫馨。

在康曦終于敢構想兩人的未來的時候，向好的一切驟然破裂。

他被傳染了HIV，病毒來自許立軒。

世界反轉，山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