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今天雙更

管雲道長派徒弟們把全市各道觀築基以上道士與宗教辦領導請來開會,在會上鄭重介紹了清景的身份。

一排八、九十歲,須發純白的老道士當場顫巍巍地站起來,對清景行了稽首大禮,恭恭敬敬地打招呼:“貧道蒼圓/雲麓/長鳴/靈慧子……見過清景前輩。”

宗教辦的領導雖然看不出蛇精修為,但看到那些道行高深,随随便便能斬殺成百上千喪屍的老道們在他面前就跟學生一樣乖巧,自然也跟着調整了心态,握手的時候都把胳膊放低了些,主動鞠躬行禮。

清景很感動,挨個兒跟他們握了手,客客氣氣地說道:“大家不要把我捧得太高了,我就是東土一個普通妖精,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雖然現在有了點本事,可是如果沒有廣大群衆這些年花在我身上的錢,沒有各級領導和警察同志的關照,我又怎麽能在和平的環境裏安心修煉到金丹境界呢?”

一個蛇精打官腔的水平居然這麽高,簡直比他們在座這些人類還像人,難怪人家能修成金丹呢!

在座各位感慨這段話的同時,也都迅速找回了自己最熟悉的開會模式——有的走神、有的交頭接耳說悄悄話、有的端起茶水小口啜飲、有的拿筆在會議材料上亂畫……

站在管雲道長身後的臨時助理林丹誠忍不了了,快步走到清景身邊,用力踢了踢椅子腿,然後把宗教事務局前幾屆研讨會上整理出來的,關于末世成因和處理方案的會議材料都拍到他面前,壓着嗓子說:“這是開會不是上星光大道,別老提你當妖精時的事,底下人都不好好聽了!”

清景正講得過瘾,被他一提醒才注意到下面開會的人都已經神游萬裏了。他悻悻然住了口,可憐巴巴地接過了道士手裏的材料。

這份材料居然還是打印的,可見b市的底氣雄厚,末世都這麽久了還沒斷電。

他拿過材料正要研讀,眼角餘光忽然掃到茶杯旁邊的一副老花鏡,忍不住拿過來架在了自己鼻梁上。雖然這樣戴上看不清東西,可他堅定地相信,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更像個文化人兒了。為了配合這副老花鏡,他甚至悄悄改變了一下座姿,捋了捋頭發,對小道士慈祥地笑笑:“林助理,給大家講一下材料內容吧。”

還林助理……這蛇精還挺會玩兒啊!

林助理按捺住把老土的眼鏡扔地下碾幾腳的沖動,翻開報告念道:“道教協會的研究表明,本次末世出現是由于陰陽不暢,地氣失調,正應古書所記之量劫至矣。茲有絕陰之氣自九幽升起,而致生者為之死,死者為之複生……”

清·文盲·景拿筆在桌面上敲了敲,和沈老師心有靈犀地說了同一句話:“說人話!”

林道長拿膝蓋在他椅背後頂了一記,出了口惡氣,給他解釋道:“道教協會的研究結果就是這一元會将終,生出了劫數;佛教協會的說法是末法末劫;基督教和天主教還在争到底是三百年前的世界末日延遲了還是現在人類又污穢了……”

“會議上統計出了各教派對付喪屍的有效手段:道教:符箓、符水、桃木劍有效,踏罡鬥步與築臺祈福效果未驗證;佛門:大悲咒等咒語都有用,但時間較長,檀木佛珠與開光佛像等均有效;基督教:進口聖水與開光十字架都有效,但小商品市場出售的十字架項鏈和一般儀式上用的自來水和純淨水都無效……”

清景聽得直頭暈,當然也或許是眼鏡度數不合适造成的頭暈,有氣無力地揉着眉心:“這個我也聽不懂,你們就說要我幹什麽吧。我也沒機會學文化,正經的道法一樣都不會,就是劍法好點,還有就是煉出顆金丹來,法力稍微深厚一點,有什麽要出力的事只管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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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局副局長對這個金丹的水平不太了解,舉手問道:“清景道長,您要是用盡全力出手的話,能相當于多少噸當量?”

!!

現在的地球已經這麽可怕了嗎?

難道當道士還得學物理?不是說道教研究生不用考數學的嗎?

難怪當初他去執天閣報名時,人家說玄黃小世界的學生水準高,都經受了十二年義務教育,原來地球上的道門教學已經抓得這麽嚴了啊。難怪小道士沒拿到研究生證就能記到現在,敢情這證這麽不好拿……

清景渾身一顫,嘴裏泛起一絲苦味,因為帶上眼鏡而生出的自信也被現實一擊打垮,微微低了頭,不甚自信地說道:“我不會算那什麽當量,就用簡單的東西比吧,大概全力一劍能劈開一座海拔兩千多米的山。手撕的話,不費力就能撕開三四十公分的金(機)屬(甲)門吧。”

他為之慚愧的東西,對這群道士和領導來說,卻是足以讓他們敬畏得說不出話的強大。

管雲道長從學生手裏接過材料,起身對清景深深行了一禮:“前輩有這麽強的實力,我們這群老骨頭翻出來的鎮運大陣終于能開啓了!大陣一旦打開,我東土就能在陣法庇護下隔絕這批末日病毒的傳播,陣中傳播的喪屍病毒也會慢慢被靈氣淨化,不會再那麽容易感染。以後要是那些醫生啊專家的再研究出化解病毒的藥劑,地球就能重新恢複生機了!”

不只是他,一溜兒頭發稀疏花白、臉龐枯瘦的老道都站起來行禮,臉上淌落的淚水濕潤了颏下的胡須,哪還有半分國家幹部的風采,簡直都像動物園門口算卦的騙子。桌子另一側的領導也跟風起來深深鞠躬,誠懇地請托:“東土人民就拜托道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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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雲道長所說的大陣是一座伏龍陣,就建在宮城的中軸線上,從外表看來只是毫無關連的幾處傳統建築,但當年建設這些地方時在地下埋藏了道門秘術布置的陣法關節,前後呼應,将其串連成一座巨龍。其中***宛若龍吻,金水橋為龍的颔虬,東西長安街仿佛龍的兩條長須,從承天門到午門一帶是龍鼻骨部,太廟和社稷址如同龍眼,故宮恰似龍骨龍身,四座角樓好像是龍的四爪,伸向八個方向,景山、地安門大街和鐘鼓樓構成龍尾。

而這座巨陣的樞紐,就在龍脊所在的紫禁城乾清宮。

清景當年也跟着飼主在b市自助游過,倒是走馬觀花地看過承天門、金水橋之類地方。但宮城不允許寵物進,他也只在門外看過人流出入,這還是頭一次進到裏面,看的時候帶了點觸犯禁忌般的緊張刺激,邊走邊拿幾位道長當導游,認真拍下每一處景點。

這座古老宮城在蛇精眼裏充滿神秘的魅力。

古樸厚重的建築、明麗的色彩,和各殿展示出的精美皇室用品都令他的靈魂感到戰栗——從這片土地每個角落裏都滲透出一股淡薄卻熟悉的氣息,像極了他做前兩次節目時撿到的骊珠碎片。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龍氣?

清景站在乾清殿裏,閉上眼感受着那股氣息環繞身體的舒适感覺,心裏又有隐隐不安。第一次撿到龍珠時就遇到了山體滑坡,第二次又有海嘯,這次他開啓古陣時會不會搞出地震?這宮城萬一震壞了,砸着人,責任在誰身上?

他眨了眨眼,目中精光四射,盯着負責全程陪同的宗教局領導:“這些宮殿能抗多少級地震?萬一啓動陣法時宮殿塌了,國家要不要我賠償?”

副局長苦笑了一聲:“現在人都活不了了,還管宮殿呢?這個什麽陣法的我也不懂,反正不會讓您賠的。要我說,真能震還算好事了,起碼說明咱們b市真有大陣保護着,多弄幾次還會有希望。最怕的還是大夥兒忙了半天一點效果都沒有,那才打擊人心呢。”

原來如此,這個就好辦了!

清景放下心來,問幾位道長:“我已經準備好了,大陣要怎麽啓動?”

随行來當導游的道長們臉帶笑容,不慌不忙地叫學生奉上全套法衣,頭上戴七星冠,打扮得如同三清塑像一般寶相莊嚴。拎行李的小道士們也忙活開來,在地上有的拿铙、有的擡劍、有的焚香、有的調朱砂、有的燒符泡水……都弄好之後奉給老師們,讓他們先祭奉東土先王諸聖。

六位老道腳下踏罡步鬥,口中不停念頌着咒語,按照古書下流傳下來的方法彙聚宮中龍氣,同時用靈氣刺激大陣,使其複蘇。

清景被安排站在他們布成的六合陣陣心的位置,最初不需要他忙什麽,就只站在那兒閉目凝神,感受靈氣變動。空中那種令人舒适的龍氣越來越濃,随着道長們的步伐從四面轉動着彙湧到清景面前,最初時彙聚成小型龍卷風的狀态,再後來又攙入了厚重的靈氣,在空中化作一個小小的靈氣球,緩緩旋轉。

而這些靈力,都是從老道士們身體裏榨出來的。

随着靈氣凝結成球,他們的步伐也越來越緩慢,每走一步都似有鈞重,原本就衰邁瘦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眼裏卻像在燃燒一樣,跳動着極為明亮的光芒。守在殿外的道士們心裏都藏着焦慮,生怕大陣還沒開啓,他們的老師和前輩們就撐不住了。那位宗教局的副局長什麽都不懂,所以比別人更加擔心,偏偏又不敢打擾儀式,急得坐在外面嗑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就在此時,清景忽然動了。

他擡手按上空中的靈氣團,将自己血脈中鼓蕩的靈氣推入其中。那團靈氣立刻漲大,裏面有無數閃爍的光點,随着靈氣的擴張拉伸開來,慢慢鋪展出一帶銀河。星光再向銀河兩側擴張,在上下四方形成四象二十八宿,萬點星光灑落周圍,形成了一個迷你宇宙星圖。

身處星光包圍之中,清景冥冥中竟似乎能感受到建造大陣者的設計思路——這座大陣不光是要用靈氣開啓,還需要足夠純正的龍氣,也就是必須要由承襲天命的皇族嫡枝主持。

如果道長們知道這消息,剛剛升起的希望一下子打破了,心髒受得了嗎?他的手停在中天最亮的紫微帝星上,神情肅然,用神識傳音,悄悄把這消息告訴了林道長。

他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又年輕,應該能承受住打擊吧?

林道長反應倒很快,立刻走到殿內不礙事的角落裏,說道:“沒事,你先試試吧。你不是蛇嗎?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差不多也是有那麽點真龍血脈的。再說你是印度原生的蟒嘛,印度的‘那伽’在佛教裏就譯為‘龍王’,道門也用了佛門不少設定呢,沒準你這龍也能擱中國用。總之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你就死龍當活龍醫吧。”

……這麽湊和真能行嗎?

清景回頭掃了他一眼,才發現不只林丹誠,那群搖搖晃晃跟讓吸血鬼吸幹了似的老道士們也都面露贊同的笑容,附和着勸道:“末代皇帝都死了幾百年了,咱們還上哪找真龍血脈?能有個蛇精不容易了,試過再後悔總比不試強。”

行啊,你們舍得死我就舍得埋。清景扯出一抹幹巴巴的笑容,眼觀鼻鼻觀心,呼吸間靈氣鼓蕩,壓向那顆帝星。

第二更

整片星空忽然大放光彩,以銀河為軸緩緩旋轉了起來。清景可不敢相信自己體內有能跟龍脈“差不多”的蛇血,索性把從小千世界撿來的真正龍珠捧在手心裏,分出真元探入破片裏,挾裹着其中殘存的力量投入星空中。積存在宮裏的龍氣絲絲縷縷地游走到了他手心,試圖鑽入龍珠裏,也被他的真元引導着投入星圖。

一開始是他引導龍氣,再後來那片星空就如長鯨吸水般主動吞噬起龍氣來。

這下子清景可明白了那群老道怎麽一下子就從國家幹部變成動物園門口算命的老大爺了。星空包裹着他的身體,整片空間就像沙漠吸水般壓榨着他體內每一絲靈氣,差點把他抽成蛇幹。他體內金丹都有絲震顫,手心的龍珠碎片也輕輕顫動着,精純的力量四散逸出。

不會又要地震了吧?趁着陣法正在自動運轉,他偷偷分神看了看周圍,結果別人都看得穩穩的,完全不像有地震。只有他自己不知怎麽搞的像裝上了馬達似的,全身血脈都砰砰鼓動,靈力無法控制地湧向了金丹。

在這麽關鍵的時刻,他的金丹竟也完全失控了,晃動着離開丹田,一寸寸挪向胸口膻中大穴。渾圓的丹丸上無故裂開了一道小口,從中擠出了一片形狀不規則的雪片碎片——簡直就像他在小千世界撿來的那兩片骊珠似的。

然而他從前完全沒感覺到這種東西,這是什麽時候……

清景努力回憶從前修煉時的感覺,可是怎麽也想不出來這東西是哪兒來的。此刻沈老師又不在,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片骊珠從金丹內脫出,和手上的兩枚珠片呼應,漸漸湊到一處,在他身前的靈氣星空中融成了一枚稍大的碎塊。這塊龍珠碎片猶如同這片宇宙中最明亮的星晨,照徹了殿中這一片天地,自建成後就幾乎未曾啓用過的大陣終于綻放出了它應有的光彩。

一條巨龍虛影拔地而起,投入厚重的雲層中,整個b市都感覺到了這場變化。頭頂永遠灰蒙蒙的天空中竟顯現出了無數星鬥,射落璀燦的光芒,星光照到的地方,所有喪屍都發出了痛苦的慘號,身上的腐肉被星光灼燒得冒出陣陣青煙,一下子失去了攻擊能力。

原本被大量喪屍圍住,幾乎失去求生意志的人類趁機打出了一條通道;原本被喪屍抓傷,已經把槍比到自己頭頂的人類驚喜地發現,手臂上的傷口在星光下漸漸愈合;原本在日複一日的戰鬥中麻木,對未來喪失了勇氣的人眼裏也重新泛起了光輝……

雲層漸漸散開,那條沉睡多年的巨龍終于完整現身,在陽光照射下抖開一身金鱗,向着四面八方延伸開去。當年建陣時設在全國各地的小陣也呼應着金龍運轉起來,整片東土的靈氣都在陣法的引導下規律運轉,淨化着龍影籠罩下那片天地的喪屍病毒。

無數人在歡呼着、哭泣着,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們并不知道末世為什麽會結束,卻都在感謝神佛保佑,打心底裏感謝那個結束了末世的人。

而此時,被衆人當作救世主的蛇精卻完全沒有為自己做出的偉業高興。他一臉惶然地撲到林道長身上,抓着他的胳膊拼命搖晃,緊張地問道:“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變方了!小道士你仔細看看這兒,是不是不像削了骨那麽平滑了?我的下巴是不是也寬了?”

他體內不知怎麽多了枚龍珠碎片不說,撿來的那兩枚居然和它融合了,在大陣完全開啓後,融合的龍珠居然就重新沒入他的金丹裏了!沈老師千叮咛萬囑咐,叫他不要融合龍珠的,不然臉會變成方臉,就不能再當主持人了!

要是萬仙盟不要他了怎麽辦?他才跟沈老師分開這麽兩天就渾身難受了,以後他沒了這份工作,只能當個流浪蛇精,沈老師肯定不會再要他……

清景急得都快哭起來了,林道長開始被他這颠狂勁頭吓得有點傻,清醒過來連忙昧着良心安撫道:“沒有,你的臉尖極了,就跟葫蘆娃裏那個蛇精一樣一樣!你看沒看過老師上課用的三角板?你的下巴就是三十度角的那個尖兒的樣子!”

清景摸了摸下巴,眼淚幾乎掉下來,愁雲慘霧地說:“哪有三十度,起碼八十度,我再也不是諸天萬界最标準的錐子臉了……”

老道士們比年輕人經驗豐富,連忙叫徒弟把照妖鏡找出來給清景當鏡子照。可是照妖鏡是純銅磨制,照得不太清楚,在乾清宮陰暗的環境光下更是什麽都看不見,清景便捧着鏡子出了大殿,蹲在臺階上對着天光仔細觀察自己的臉部輪廓。

兩腮以前有這麽寬嗎?耳朵下邊這塊骨頭是不是長出棱角來了?下巴這是肉啊還是骨頭,原先是不是還要尖點兒?

林道長忍不住走過去,彎腰摸了摸他的頭頂,嘴角含着溫柔的笑容:“你的臉還是那麽好看,就是寬點也不用怕,男人臉太尖了沒有陽剛氣。我、我就喜歡方的……”

小道士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心底的話。

他緊張地背過了身子,等待着蛇精的回應。可是等了許久,背後也沒傳來任何聲音,反倒是他的老師和其他幾位道長忽然走了出來,神情飽含驚詫,紛紛亂亂地說着:“天降功德!白日飛升!”

林丹誠立刻轉身,看向與他僅有咫尺之遙,卻終究無法再接近一步的蛇精。他被裹在一道光柱裏,全身上下都泛着神聖的光輝,人已經被無形的力量托到了半空中,正在雲端上向他擺手。

白日飛升!

白日飛升?

不,不是。

地上的道士們都在羨慕地看着他,還有的人在向他揮手道別,可是只有清景一個人知道,他現在根本不應該飛升。因為他已經渡過一次天劫,還在元泱大世界登記仙藉,根本就不算這個世界的蛇精才對。

而且就算他又飛升了,這道光接引的方向是哪兒呢?大千世界也不光是一個元泱大世界,萬一給他弄到其他地方,沈老師要找他的時候找不到怎麽辦?他在光柱上連打了幾掌,卻完全撼不動那道光柱,自己的雙腿反倒像是被膠粘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清景索性掣出飛劍一劍劈向光柱,劍氣剛剛接觸到周圍淡淡的金光,一股強大的力量便順着劍身傳入他體內,照得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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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仙盟圓光幻視部紀實司辦公室裏,兩名修士正一站一坐地談話。站着的氣場強大、臉色冷峻,身着一襲白衣,氣質猶如山頂終年不化的積雪,沒有半分人類該有的情緒。而坐着的則溫柔純淨,笑容如同纏綿的春風,手裏正把玩着一枚玉制藥瓶,仰頭說道:“封印七情後遺症是很嚴重的,你最好還是誠實面對自己內心的欲`望,不然總有一天封印解開,我未必還來得及再封印一次。”

這人自然是情感專家萬老師,他苦心孤詣地勸沈屏山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可惜對方油鹽不進,快把萬仙盟燒着了也不改口。萬默識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動手封印了他的七情六欲,總算是驅出魔火,堵住了他道心上那絲裂隙。

可是堵不如疏,感情的事不是說封印了就當沒事的。聽說沈屏山要去小千世界接回搭擋的時候,他就主動帶着藥來紀實司,最後一次嘗試勸他:“我的修為比你高那麽一絲有限,當然你非要跟我比我也能讓着你。所以這七情封印并不完全牢固,只要你心底的感情迸發,超過了我封限的上限,這些被封住的情感就會集中在一起爆發出來……”

沈屏山冷冷說道:“不用擔心。我現在七情已封,對清景沒有什麽特別的念頭,他對我也僅僅是因為修為不足,不能克制天生的食欲罷了。這回我以人身去見他,沒有色相引誘,他對我應當也會疏遠些,這樣兩下疏遠,就不會有封印被破的問題了。”

他還有後期工作要做,還有條蛇精得接回來,沒時間和萬默識浪費。至于兩人之間的友情——友情?那是什麽?比得上工作安排重要嗎?

他自覺已經說得足夠清楚,扔下萬老師轉身就走。背後的麒麟聖獸卻出自天賦本能預知到了未來的艱險,一甩袖子硬留了他一步,極為嚴肅地說道:“你的七情一旦爆發,就不只是引火焚身的問題了,很有可能因為控制不住自身感情傷害到蛇精。你能确定他的身體承受得了一個合道大能發……發瘋嗎?就算妖修的肉身天生堅牢,可是也有練不到的地方,我可不希望哪天做節目發現嘉賓是你跟清景,更不希望事情嚴重到讓我忍不住想踹死你的地步!”

沈老師快給他煩死了,一甩袖打開那道真氣,皺着眉頭一字一句保證道:“我絕不會讓封印失控,若你的封印實在太不牢靠,到時候我就自斷雙手,總不會傷到他就是了!”

他撥開萬默識提步便走,錯身而過的時候手中卻多了個藥瓶,瓶身光滑圓潤,裏面搖搖便有液體的響聲,不知道是什麽藥劑。他随意看了一眼,便要把藥瓶扔還給萬默識:“傷藥我有的是,也來得及在封印碎裂之間自斷雙臂,用不着這東西。”

“呵呵。”萬老師一手支頤,對他翻了個白眼兒:“我給你藥幹嘛啊。這是給小清景用的,什麽也別問,該用時自然會知道怎麽用。”

沈老師看着他那副純潔天真的小臉,不知為什麽就覺着手癢。然而此時他更關注本命羽毛忽然失聯的問題,揍人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逝,他也就沒查覺到,自己這道七情封印從一開始就是不夠牢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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