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型修羅場

京城的冬來得毫無預兆。下飛機時,蔣明卓恍惚覺得自己已經離開許久。

明明離開時還是幹燥溫暖的秋日,一轉眼,四處都是白霧蒙蒙,蕭瑟冷寂。

他沉默地向前走,似一粒無足輕重的塵埃,彙入茫茫人海。

“蔣明卓!這兒!”一個朝氣蓬勃的聲音穿越人海。

蔣明卓擡起頭,只見一個白絨絨的身影飛奔而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嘭地撞入他懷中。

“爸爸想死你了,艹你大爺的,這麽多天連個視頻都不打,老男人你他媽翅膀硬了是吧!”

蔣明卓只覺得耳邊嗡嗡地,有種被大型犬迎接回家的錯覺。他費力把沈知夏從身上撕下來,嘆了口氣。

蔣明卓深深看着這沒心沒肺、還在嚷嚷着要給他接風洗塵的傻比,可真是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了。

“先吃還是先做,你選吧。”沈知夏大方地擺擺手,一副善良□□的假象。

這狗子…分明眼裏的欲望都快關不住了,剛才扒在他身上,蔣明卓清晰地感覺到這傻比是硬着的。

蔣明卓:“餓了,訂了梅府家宴。”

果不其然,沈知夏頭頂的“小花兒”一下蔫了。他破天荒地沒頂嘴,乖巧地跟在蔣明卓身後。

心虛成這樣…蔣明卓心底苦笑,不動聲色地領着人上了車。

一路上,蔣明卓閉着眼小憩。公司裏的事情十分棘手,沈氏那邊似乎是鐵了心要和他作對,分毫不讓。蔣明卓熬了幾個通宵,不停向物流那邊施壓,終于換來一絲轉機。

高強度的工作,令他疲憊,但卻不是讓他心累的真正原因。

終究,問題的根源是他和沈知夏不被世人所看好的感情。

沈家不愧是積威深重的豪門,心機手段無人能比。這些年雖然暗地裏針對蔣明卓,但到底不曾有過什麽大動作。

眼下徐蘭庭一回國,沈氏便雷厲風行,出手打壓蔣明卓的公司。

真是将天時地利人和都算計得很好。

若是在以前,蔣明卓多半一笑而過。可現在,刺眼的事實擺在眼前:沈知夏沒有拒絕徐蘭庭,甚至和他相談甚歡。

或許當下他們的感情一如既往,可慢慢地,沈知夏就會發現,和蔣明卓在一起要克服的困難源源不斷。

蔣明卓了解沈知夏,一開始或許他會打了雞血一樣,嚷嚷着和蔣明卓夫妻攜手,共渡難關。

可日子久了,無窮盡的壓力籠罩在二人身上——來自家人的敵意,來自朋友的不解,和…來自徐蘭庭的誘惑。沈知夏是受不了這些的。

他早晚會放開蔣明卓的手,去追求另一種更舒适惬意的生活。

徐蘭庭…是蔣明卓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皺着眉,腦子裏控制不住地浮現出沈知夏望着那人的笑顏。

燈光昏暗的會所包廂,兩人并肩而坐,微醺之中,年少時未盡的情緒悄然生長。

甚至,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他們還會借着醉意,來個所謂“好友”之間的擁抱…

蔣明卓忽地睜開眼,臉色十分難看。

一路上都安靜如雞的沈知夏出聲說:“蔣明卓,你是不是…”

他頓了頓,垂下眼簾,嘟嘟囔囔地說:“你是不是暈車?”

“嗯。”蔣明卓半靠過去,抱着沈知夏的腰。或許是秋冬季節愛長肉的原因,沈知夏常年勁瘦的腰身軟了些,使勁兒一捏,還能摸着那不顯眼的小肚子。

蔣明卓的手往下,笑說:“啧,還硬着呢。”

“你他媽…”沈知夏惱羞成怒,“年輕人血氣方剛不行啊!艹,老男人不解風情就算了,笑個屁。”

“小周,路邊停一下。”蔣明卓見已經到了郊區,周圍人煙罕至,便把助理打發了回去。

“怎麽了?”沈知夏捧着蔣明卓的臉,擔憂地問,“真這麽暈啊,要不我…”

話還沒說完,他險些咬着舌頭。

蔣明卓的手就這麽大喇喇地伸了進去。帶着冬日的涼意,凍得沈知夏一哆嗦。

“手冷,給我暖暖。”

“暖個雞…”沈知夏登時噎住,悶哼一聲。随後掐着蔣明卓的肩膀狠狠吻了過去。

接吻的間隙,蔣明卓不忘調侃他:“可不就是暖個…”那啥麽。

回應他的,是沈知夏軟恨恨的低哼。

餍足後,蔣明卓神清氣爽地下了車,順便把某個快爽暈了的人提溜了下來。

兩人收拾幹淨,人模狗樣地進了梅府家宴。

沈知夏被收拾了一頓,心裏反而舒服了。津津樂道地同蔣明卓吐槽排位時遇到的那些個坑比隊友。

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其實并不多,尤其是還隔着無法逾越的階級差距。但沈知夏總有源源不斷的垃圾話,能在蔣明卓耳邊汪汪汪叫上一天。

“诶,今兒別點魚了,想吃肉!”沈知夏跟個三歲小孩兒似地,挑食,“魚刺兒忒麻煩。”

蔣明卓看了他一眼,“吃魚補腦子。”

“你才沒腦子。”沈知夏氣得踢他一腳,只是方才用力過猛,現在反倒沒什麽力氣,跟貓兒撓似的。

等着上菜的間隙,沈知夏又摸出手機開了把游戲,充分诠釋了什麽是網瘾少年。

瞥見蔣明卓将他跟前的啤酒換成了橙汁,沈知夏哼了哼:沒辦法,誰叫蔣明卓這麽愛他呢。當爸爸的,還是要大氣點,喝橙汁兒就喝橙汁兒,哼。

“landing?”一起約着上分的兄弟沈知夏都認識,除了這個新出現的ID,沈知夏下意識地把這個陌生的ID讀了出來。

反應過來的時候,沈知夏暗暗罵了句髒話。

他發信息給吳軒,問這是什麽情況。畢竟是排位賽,他們一幫纨绔子弟特意拉了個群,順便拉了幾個高手帶飛,約着一起上分。

沈知夏分明記得,徐蘭庭是不在群裏的。到底是哪個傻比把徐蘭庭攪和了進來?!

軒子:【爺爺我加的,怎麽了?我跟你說,這家夥技術特好,你玩一把就知道了。】沈知夏暴躁得想摔手機。他心虛地瞄了眼身邊的人,見蔣明卓淡定自如地喝着酒,似乎并沒有聽見剛剛沈知夏無意念出的ID。

也是,蔣明卓也不至于連徐蘭庭的微信ID都記得。

沈知夏提心吊膽地坐直了些,生怕蔣明卓一回頭,就看見他正和“初戀”相逢于王者峽谷。還不忘在心裏腹诽:這混蛋,不讓爸爸喝酒他自己倒喝得挺起勁。

沈知夏不知道,蔣明卓是在聽見那個名字的時候,才舉起的酒杯。

借酒澆愁這種事兒,矯情又傷身體,蔣明卓喝了一點兒就放過了自己。

就是覺得自己特別賤。

賤得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蔣明卓厭惡地想:或許,就算沈知夏跟徐蘭庭舊情複燃了,他還會繼續犯賤,等着他回頭。

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眼睜睜看着沈知夏和另一個人在一起。

“蔣明卓,”他在心裏惡狠狠地告誡自己,“你他媽可千萬別賤到去當小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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