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被原諒

除了第一眼見到沈知夏的時候顯得有些驚訝,蔣明卓很快便回歸平靜,似乎真的只是見到了一個投資人,一個尋常的合作夥伴。

蔣明卓拉開辦公椅,慢慢坐下說:“沈…先生,我希望你今天叫我來這兒不是為了私事。”

“沈先生…”沈知夏嗤笑一聲,眼神落寞。

兩人之間隔着冷冰冰的桌椅,沈知夏的視線一直緊緊地跟在蔣明卓身上,而蔣明卓卻沉默地翻閱着合同,連餘光都不曾給過他。

沈知夏深深地望着男人專注的側臉,手指無意識地轉動着戒指。

“蔣明卓。”他忽然出聲,打破了二人之間冷冰冰的氣氛,“我想跟你談談。”

不慌不忙地将資料合上,蔣明卓擡頭和他對視。

他懶得跟沈知夏扯皮,直接說:“如果是感情上的事兒,我想沒有必要。”

沈知夏料到了他會這樣說,嘆了口氣,冷冷說:“你就這麽不想跟我有牽扯是吧。”

“可怎麽辦呢?我給出的投資方案,你們也沒有理由拒絕。”沈知夏自嘲一笑,他沒有想到,到最後,兩人之間能談的東西居然只有錢。

蔣明卓:“一千萬?沈總,你要知道投資并不是你們那群貴公子們的金錢游戲,一千萬的資金,你确定你拿的出來?”

沈知夏盯着蔣明卓高挺的鼻梁,舔了舔唇,笑得有些邪門,“我樂意啊。話說,甲方不都是爸爸嗎,你對爸爸就是這樣的态度?”

“如果沈先生真的有投資意向,那麽我想我們公司會拿出最大的誠意。”

沈知夏早就耐心耗盡,他恨不得将蔣明卓那副冷靜禮貌的假面撕下來。

“誠意?”他站起來走到蔣明卓身後,暧昧地說,“那你的誠意是什麽?包括…跟投資人上床嗎?”

蔣明卓:“抱歉…”

沈知夏打斷他,拔高了聲音:“蔣明卓,我知道你跟陸恺是不可能的,你別想騙我。就陸恺那樣兒的,我弄死他輕而易舉,你最好不要再提他。”

蔣明卓只想快點離開,這裏的一切都讓他窒息:“沈先生,我還是比較關心你這筆錢的來路。”

“你是打算用沈家的錢,去投資沈氏的敵對公司?”蔣明卓覺得太過荒唐,皺眉說,“你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想什麽…”沈知夏雙手搭在蔣明卓椅背上,慢慢俯身,靠近蔣明卓耳邊,“想你啊。”

蔣明卓輕易地避開了他,在合同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遞給了沈知夏。

“合同我看過了,如果沈先生真的想合作的話,簽個字兒就成,接下來的細節會有人來跟你對接。”

蔣明卓并不在意沈知夏的目的,也不在乎這筆錢是怎麽來的——要是能用沈氏的錢來對付沈氏,他更喜聞樂見。

就是不知道沈母是不是又要被氣得進icu了。

“蔣明卓。”

蔣明卓開門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回頭。

“我…”沈知夏的聲音忽地很低,像個犯了錯急于彌補又怕不被原諒的孩子。

“戒指,我找回來了,”在蔣明卓看不到的地方,沈知夏徒勞地擡起手,轉了轉戒指,“我找了好久呢。”

“你都想不到它掉了在哪兒了,”沈知夏故作輕松,“居然,居然就在茶幾下面。我還跑了好幾個地方去找…”

他緊緊抿着唇,忐忑又期待地看着蔣明卓的背影。

最後,在沈知夏迫切的目光下,蔣明卓沒有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臨近傍晚,下班高峰。蔣明卓被堵在了高速路上,他一邊慢慢地挪動車子,一邊跟公司幾個股東電話會議。

“蔣總,不是我們不相信你,而是這個情況根本就沒有回旋的餘地啊。上次你跑了趟美國拿了一筆錢回來,可這錢也是遠遠不夠的啊。”

“是啊,對面是沈氏,我們…”

蔣明卓聽得煩躁,“諸位,我想這次會議不是讨論用什麽姿勢投降比較體面。”

幾個小股東陷入了沉默,周助理又在電話那頭勸說了很久,才堪堪穩住了幾個意欲倒戈的小股東。

一場小會議鬧得十分不愉快。

可也總算有好消息。周助理:“蔣總,我們這邊聯系到了逸風傳媒。逸風傳媒背後是霍家,他們最近剛好跟沈氏不太對付,我們還是有希望的。”

蔣明卓捏了捏眉心,放松了肩背。

在高速堵了近兩個小時後,蔣明卓終于将車開到了入住的酒店附近。

最近他忙着公司的事情,搬家找房子的事情被陸恺一手包攬。

蔣明卓信得過他,并打算在安頓好之後再多分點分紅給他。

他知道陸恺的心思,知道陸恺并不想要自己的報酬,更不想兩人之間總是這麽客氣生疏,可蔣明卓卻始終保持着距離。

蔣明卓不愛陸恺,因此不想給他任何希望。正如蔣明卓愛着沈知夏,所以才逼着自己放手。

酒店裏的東西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蔣明卓先是去樓下泡了個澡,便回了房間,打算再跟周助理聊聊逸風傳媒那邊的進度。

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

蔣明卓的私人號碼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私生活單一且枯燥,唯一生動點兒的那位,最近還被他拉黑了。

他想不到大半夜誰會打過來。

“蔣明卓,是你吧?”——一個陌生的聲音。蔣明卓:“哪位。”

電話那頭的人低聲爆了聲粗口,跟沈知夏那孫子的做派有些相似。蔣明卓隐隐覺得熟悉。

“你管我是誰呢,你丫今兒跟沈知夏說什麽了你,他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擱這兒拿酒當水喝呢…”

蔣明卓不耐煩地挂斷了電話。打電話來的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鳥樣,讓人反感,蔣明卓索性不再理會,專心處理公事。

只是,在聽到沈知夏的名字後,蔣明卓內心的煩躁感愈發揮之不去。

他在氣自己,也在煩沈知夏。他只想過好眼下的生活,平平靜靜地往前走,而不是三不五時地被人打擾。

電話又不知死活地響起。蔣明卓接了起來,沒等對面出聲。

“我想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我和沈知夏已經分手。現在是半夜兩點,我想,我沒有必要去理會一個陌生人是否在半夜喝醉。”

蔣明卓沉聲說着:“你聽好了,他沈知夏是死是活跟我沒有半點關系,他就是醉死了,也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就在蔣明卓要挂斷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蔣明卓,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可我…”

電話那頭低低地喘息着,像是難過得太過,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讨厭我,蔣明卓,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蔣明卓像是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下意識地将電話挂斷了。他不想再聽他哭,更不想再聽他的聲音。

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蔣明卓彎下腰,深深地喘了口氣。再擡眼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冷靜。

冬日再漫長,也總會過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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