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杏城下了一整天的雨了,天空被厚重陰沉的雲壓着,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上午過來的時候,姜畫特意選了個視野開闊的廊檐,為的就是能好好觀摩學習前輩們的表演,可是現在她突然有些後悔選這個地方了。
此時傅斯寒靠在廊柱邊上,兩個人之間就隔着一步的距離,對于一男一女來說,這個距離着實有些暧昧。因為這一會兒的功夫,姜畫就注意到了每個來往的工作人員都會向她投來探尋的目光。
她不自在地後退了一步,因為緊張連手裏的劇本都被捏得有些皺了。
“傅總……”姜畫小聲叫他。
“這裏是片場。”
姜畫原本是想說自己先走了的事,一時沒弄明白傅斯寒提醒她這裏是片場做什麽?!她又不瞎,自然知道這裏是片場。
傅斯寒見姜畫藏在圍巾後面的小臉上全是茫然,輕笑了聲,難得耐心地跟她解釋:“片場只有傅導,沒有傅總。”
原來是這件事,姜畫從善如流,改了口:“傅導。”
聞言,傅斯寒深邃的眸子裏帶了點笑意,他發現,小姑娘是真的乖。
姜畫不知道傅斯寒心裏在想些什麽,周圍八卦的目光越來越多,劇組是個閑話多的地方,她并不想剛進組就惹出什麽不太好聽的“桃色新聞”。
輕咳一聲,姜畫躲開傅斯寒的視線,“傅導,我先回酒店了。”
說完這句話,姜畫就覺得像是得到解脫一樣,繞過傅斯寒就要往外走,結果人還沒走出長廊,就被人拽着手腕拉了回來。
姜畫吓了一跳,有些惱地看着傅斯寒。
“看不見下雨了?”傅斯寒用了些力,将姜畫拉到自己面前站好,“在這兒等會兒,我去交代幾句,順路開車載你回去。”
“傅導不用了。”姜畫下意識拒絕,上次坐他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從商場到公司的一段路姜畫尴尬得幾乎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
“那你打算淋雨回去?”好意被拒絕,傅斯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頓了頓,姜畫找了個借口:“我先不回酒店,就不麻煩傅導了。”不過她也不算騙人,她等下的确要去商場買些東西。
姜畫說話的時候一直垂着頭,好看的唇瓣抿着,一副固執的樣子,傅斯寒睨了她一眼,沒說話,轉身走了。
等到男人的腳步走遠了,姜畫才有些心虛的擡頭,她總覺得傅斯寒剛剛似乎生氣了,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畢竟他和傅斯寒不熟,他提出載她不過是因為客氣而已,哪有人會因為這個生氣的。
姜畫輕輕搖頭,試圖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
臨近傍晚,雨比上午小了些,不過卻刮起了風。
刺骨的風灌進長廊,姜畫下意識顫了顫,她擡手将羽絨服的帽子扣在頭上,确定自己裹得密不透風之後這才快步走出片場。
上午和張柔坐車過來的時候,姜畫注意到沿路有個小商場,她得去買點治感冒的藥。
傅斯寒叫幾個工作人員開了個短會,十分鐘的會議裏傅斯寒一直黑着臉,大家以為是今天哪個工作環節出了岔子,一個個吓得大氣都不敢出,全程極為認真地記錄着傅斯寒說的每一句話。
只是一直到散會,大家預期中的暴風雨都沒來臨。
傅斯寒跟副導演打過招呼,一個人開車往酒店走。
影視城位于城郊,少有車來,不過好在和酒店隔得并不遠,走路二十多分鐘就到到。
明明心裏憋着氣,傅斯寒開着車目光卻老是不自覺地往人行道上瞥,果然沒多一會兒就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即便裹着羽絨服,姜畫的背影依舊瘦削,傅斯寒甚至覺得要是外面的風再大點,這人被吹走都是可能的。
有一瞬間傅斯寒是想一腳油門開過去的,眼不見心不煩,可是活了這麽多年來卻是第一次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車已經穩穩地停在路邊了。
降下車窗,傅斯寒有些不爽地按了下喇叭。
冬日城郊的車并不多,姜畫一回頭就看到了一輛有點熟悉的車停在路邊。
她愣了下,這好像是之前她蹭過的那輛路虎,上個月沈钰的助理還聯系了她讓她賠了一筆不少的修理費。
往前走了兩步,姜畫看清駕駛座坐着的人正是傅斯寒。
姜畫:“……”
傅斯寒沒什麽表情,他又按了下喇叭,“上車!去哪兒我送你。”
姜畫趕緊擺手,她指了指身後的商場:“我就在這兒買點東西,傅導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傅斯寒突然就有種用了力卻打到棉花上的感覺,他嘲諷地勾勾嘴角,發動車子。
姜畫站在原地,在傅斯寒留下的汽車尾氣中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在外面吹了一整天風,姜畫的感冒似乎有發酵的痕跡,想到明天一大早還要拍戲,姜畫也不敢在外面過多折騰,迅速選了點退燒消炎的藥,又去超市買了兩個充電熱水袋就回了酒店。
姜畫拎着一堆東西刷卡進房間,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包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傅思眠打來的。
姜畫将買的藥放到桌子上,然後接起。
“姜姜,你今天在劇組第一天還好吧?”
“還好。”
“那個……你是不是被我……被傅總罵了啊?”
姜畫疑惑,不知道傅思眠為什麽會這麽問,“思眠姐,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傅思眠這會兒也懵着呢,因為航班延誤,她被航空公司安排到酒店休息,剛睡下就被傅斯寒的電話吵醒,這人對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說她簽了藝人又不負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樂,現在連個助理都不知道給藝人配。
然而傅斯寒似乎只是想找她發洩一下,連辯解的機會都沒給她,就挂了電話。
傅思眠只覺得又憋悶又委屈,第一反應是在劇組的姜畫觸了傅斯寒的黴頭。
傅思眠把傅斯寒的訓話精神簡單給姜畫傳達了下,不過忽略掉了那些傅斯寒臭罵她的話,所以簡而言之,就是勸說姜畫應該把找助理的事提上議程,畢竟之後她接的通告會多起來,有個助理多多少少會方便一些。
姜畫忽然就想起了傅斯寒說她“挺會替公司省錢“的話,猶豫了下,還是應下了這件事。
晚上吃過感冒藥躺在床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姜畫總覺得傅斯寒生氣的點在她下午接二連三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所以故意借着找助理這件事借題發揮。
可是轉念一想,姜畫又覺得傅斯寒并不像是這樣的人。
想不出個所以然,好在剛剛服下的感冒藥有助眠的作用,沒一會兒姜畫就睡着了。
統籌發給姜畫的安排表上寫着今天七點半開工,所以五點整姜畫就被自己昨晚設的鬧鐘吵醒。
摸索着關了鬧鐘,姜畫擁着被子坐起來醒神,昨晚吃的感冒藥似乎沒什麽作用,她只覺得此時身上隐隐有些發燙。
想到今天第一天拍戲,姜畫不想掉鏈子,撐着不太舒服的身體洗漱完後,她又吃了幾粒藥。
姜畫出門的時候五點五十,昨天劇組的微信群裏有通知,今早六點劇組會安排車接工作人員和演員去劇組,她打算搭個順風車。
坐電梯到酒店大堂,姜畫剛出電梯就看到從另一部電梯走下來的傅斯寒,不禁挑挑眉。
七點半開工,她作為演員需要提前去化妝,倒是沒想到傅斯寒也這麽敬業,作為一個大導演和一幫小演員起得一樣早。
這樣想着,姜畫有些佩服他的敬業了,她笑了笑,跟他打招呼:“傅導,早啊!”
可誰想傅斯寒就像沒看到她這個大活人一樣,連眼神都沒分給她半分,徑直從她面前走出了酒店大堂。
姜畫:“……”她這是被傅斯寒拉入黑名單了?!
雖然姜畫看着性子軟,但是并不代表她會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給她甩臉子的人,何況她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
看着傅斯寒的背影,姜畫輕哼了聲,昂首挺胸上了載工作人員的商務車。
姜畫到片場化妝室的時候,張柔和她師傅已經等在裏面了,看到姜畫,張柔忍不住悄悄跟她揮了揮手,姜畫笑着點點頭,然後禮貌地同化妝老師打招呼。
化妝老師在圈內很有名氣,姜畫有所耳聞,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有名氣的人都不茍言笑,整個化妝過程中他幾乎都是板着張臉,連帶着姜畫都緊張了不少。
好在他化妝速度很快,這樣冷硬的氛圍并沒有維持太久。
“好了。”化妝老師直起身,示意一旁候着的張柔收拾東西。
姜畫對着鏡子看了看妝容,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見“嘩啦”一聲,張柔手上的化妝箱掉落了一地,她注意到那一瞬間張柔的臉幾乎是慘白的。
她剛準備幫張柔收拾,化妝室的門就被工作人員敲響,“小姜,傅導說開工了。”
☆、第十二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