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傅斯寒認識姜畫這麽久, 他見過小姑娘紅着眼眶的委屈樣子,也見過小姑娘安安靜靜流眼淚的樣子, 像此時這樣不顧形象地哭得這麽傷心, 傅斯寒還是第一次見。

小姑娘委屈的哭聲像是一條帶刺的荊棘, 一下下地鞭笞在傅斯寒的心上。

剛剛心裏所有的不悅和所有的憤怒都在此刻盡數變成了擔心和心疼。

傅斯寒兩步跨到離姜畫最近的欄杆, 擔憂地看着縮成一小團蹲在地上的人, 叫她:“姜畫, 你過來給我看下撞到哪裏了?”

然而小姑娘卻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哭着,甚至聲音越來越大。

傅斯寒放柔了聲音又叫了她幾聲, 姜畫依舊哭得專心。她其實聽到了傅斯寒的聲音, 只是這個人剛剛實在是太讨厭了,所以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理他。

“姜畫,聽話, 去門口給我開門好不好?”

剛剛那一下撞得不輕, 傅斯寒擔心姜畫真的有哪裏撞壞了,而且小姑娘都愛美,要是真受了傷耽誤了治療以後可不得難過死。

姜畫還在賭氣, 而且她現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那裏有臉見人,她連頭都沒擡一下, 将臉埋在膝蓋裏甕聲甕氣地答了句:“不開!”

“姜畫……”傅斯寒有點無奈。

姜畫脾氣已經上來了,不自覺地就開始和傅斯寒使小性子,她輕輕哼了聲:“說了不開就是不開, 你煩不煩呀?!能不能別再叫我了!”

傅斯寒:“……”

之前他心裏煩躁,又只顧着和姜畫生氣,倒是沒注意到小姑娘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衣就出來了,此時她蹲在那裏,身體微微輕顫,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哭的。

傅斯寒心裏自責的不行,他一個大男人,還比姜畫大了七八歲,也不知道和一個小姑娘置什麽氣。

見姜畫是真的沒有要給自己開門的意思,也沒有要從地上起來的意思,傅斯寒垂眸看了眼面前的欄杆,大概估算了下兩個陽臺之間的距離。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他雙手往欄杆上一撐,扶着牆上放置空調壁機的框架站穩身體,長腿一跨,下一秒就穩穩地站在姜畫這邊房間的陽臺欄杆上。

姜畫還保持着将頭埋在膝蓋裏的姿勢,對剛剛傅斯寒這一系列的危險動作沒有一丁點的察覺。

傅斯寒眸色深沉地嘆了口氣,屈腿從欄杆上跳下去。

傅斯寒雖然不胖,但因為常年健身的緣故,身上的肌肉都挺結實,而且他身高也高,所以整個人的體重并不輕。

他跳下去的時候,姜畫感受到身後的地板輕輕震了下。

她有點驚訝地轉頭,就看到穿着黑毛衣黑色休閑褲的男人站在她身後,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姜畫愣了下,呆呆地仰視着傅斯寒,問他:“你怎麽過來的?”

話音剛落,姜畫突然想到什麽,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将目光落在傅斯寒身後的欄杆上,甚至因為驚訝都忘記了哭泣。

“傅斯寒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四十二層樓?!”

姜畫的臉上的緊張盡數落在傅斯寒眼裏,原來能被小姑娘擔心的感覺這麽好,傅斯寒好心情地揚唇笑了下。

姜畫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很搞笑嗎?你這樣根本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傅斯寒在姜畫旁邊蹲下來,替她捋了捋剛剛她自己擦頭發時弄亂的發絲,淡淡說:“我知道這裏是四十二層樓。”

“那你還爬過來!”姜畫別開頭,不去看他。

“昨天就告訴過你了,”說着,傅斯寒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姜畫的下巴,讓她把頭轉回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我會擔心你。”

傅斯寒的眼眸深邃漆黑,讓人一眼望不到底,也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凝視着傅斯寒的眼睛,姜畫覺得整個人像是一點點滑入一汪深潭,然後被這平靜得沒有一絲水波的潭水溺斃。

趁着姜畫發呆,傅斯寒仔細檢查了下她的臉,順便用手輕輕在姜畫小巧秀美的鼻子上捏了捏,确定沒有傷到,才真正放下心來。

鼻子上輕微的捏觸感讓姜畫回過神來,眼神剛一聚焦,就看到傅斯寒和她湊得很近,而他滿臉擔憂。

因為剛剛哭過的原因,小姑娘隔一會兒就抽一下,加上滿臉的淚痕,實在像是個向主人撒嬌的小貓咪。

傅斯寒覺得心裏就像被貓爪子撓了下,他輕笑着搖了搖頭。

姜畫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如今有些狼狽,她迅速地擡手捂住自己的臉,有些不自在:“你能不能別笑了?!我這樣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都怪我。”傅斯寒好脾氣地順着姜畫,一邊說一邊用了些力将姜畫的手拉開,用拇指替她一點點擦掉臉上的淚痕。

奈何小姑娘剛剛哭得實在太狠,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混在一起,傅斯寒擦了半天也沒能擦幹淨。

姜畫擡手抓住傅斯寒的大掌,有點不好意思:“你別擦了,髒。”

傅斯寒并不介意,他反握住小姑娘冰涼的手,捏了下,“我又不嫌棄你。”

說罷,他索性拉着毛衣的袖子替姜畫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絲毫沒有嫌棄姜畫的意思。

外面的雨還在下,而且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有些大的雨絲被風吹得直往裏面飄,姜畫感覺到冷意,瑟縮了下。

傅斯寒和姜畫靠得近,幾乎是姜畫一動他就感覺到了,他稍微挪了下擋在風口,輕聲征求姜畫的意見:“冷了?要不要進去?”

姜畫覺得傅斯寒真的很讨厭了,溫柔起來的時候像是春風拂面,莫名其妙起來的時候能氣得人牙癢癢。

想到十多分鐘前傅斯寒嘲諷的語氣,姜畫哼了哼,洩憤一般地拽着傅斯寒毛衣的衣袖,狠狠地在自己鼻子上擦了一把,擦完後她還有些得意的看着傅斯寒,似是想看他惱羞成怒的模樣。

惱人的是傅斯寒根本沒有一點生氣,看到姜畫幼稚的舉動反而愉悅地笑了笑,挑眉,“這下開心了?”

“不開心。”

“那你要怎麽才開心?”傅斯寒今晚的耐心極好,面上沒有一絲不耐煩。

“我覺得你莫名其妙,雖然你是導演,是公司的市場總監,無論哪個頭銜都高我很多級。”姜畫說着觀察了下傅斯寒的臉色,确認他沒有生氣,這才繼續,“雖然自古就有‘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說法,但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為所欲為,我真的很讨厭別人不相信我!”

傅斯寒頓了下,聲音生硬了幾分:“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既然不是男女朋友或者不是你喜歡他,你為什麽要叫他魏堯哥哥?”

想到姜畫對着電話甜甜叫“魏堯哥哥”的樣子,傅斯寒就覺得心口哽了一口老血,上不去也下不來,憋屈得慌。

“他比我大,我叫他一聲哥哥有什麽問題嗎?”

聞言,傅斯寒這次接得很快,他哼笑道:“那我也比你大,怎麽不見你叫我哥哥?”

姜畫:“……”

傅斯寒太過于理直氣壯,姜畫被問得眉角一抽。

她低頭,聲音極小:“傅導,我們……沒有……這麽熟吧?”

姜畫的聲音細若蚊吟,但傅斯寒還是聽清楚了,只是他反倒寧願自己沒聽清楚,也省了紮心。

撫了撫額角,傅斯寒雙手扶住姜畫的肩膀,用了點力道逼着她和自己對視,只是小姑娘卻偏偏不如他的意,一直低着頭。

“姜畫,看我的眼睛。”

姜畫搖了搖頭,始終不願意将眸子擡起來。

在這之前,傅斯寒一直覺得姜畫是個乖順的小姑娘,倒沒發現原來這丫頭只是平時不計較,要是真的固執起來還是個十足十的小犟包。

傅斯寒有些危險地眯了眯眼,沉下聲音開口:““姜畫,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确定不要擡頭?”

“确定,确定得不得了。”姜畫賭氣。

剛說完,姜畫就聽到傅斯寒冷笑了一聲,“你自己說的,不要後悔。”

外面又刮起了風,傅斯寒真的沒給姜畫一點機會,直接一手橫過腿彎,一手攬着肩膀将人打橫抱起,用腳踢開陽臺門口的玻璃門,快步走進溫暖的房間,直直地将姜畫放在沙發上。

姜畫不知道傅斯寒要幹什麽,掙紮着要站起來。

只是下一刻傅斯寒就半跪在沙發上,按着姜畫的肩膀讓她整個背部都靠在沙發背上,認真看着她的眼睛。

“姜畫,你是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還是假的不明白?”雖然以前從沒追過女生,但是傅斯寒自诩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姜畫沒理由不懂他的心意。

問完這句話,傅斯寒就沒再開口,似是在等着姜畫的答案。

姜畫突然就有點緊張。

如果說之前還不确定,在剛剛傅斯寒不顧自己的安危,緊張地從對面陽臺翻越過來,并且告訴她“他擔心她”的時候,她好像隐隐就有點明白了。

可是明白歸明白,這并不代表她現在就能接受。

她承認,傅斯寒如今事業有成未來可期,而且長相比起圈內各式各樣的男明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男人真的很容易讓女人對他們有好感。

她自己也不例外,尤其是傅斯寒溫柔的時候真的能溺死人。

可是她看不懂傅斯寒也是真的,這樣的男人心思深沉,她不希望也不想每天去猜要陪自己度過餘生的人在想什麽。

見姜畫不說話,傅斯寒輕聲嘆了口氣,“姜畫,你扪心自問,我們之間的相處,真的是不熟的人能做出來的嗎?”

姜畫垂眸,半晌後,她喃喃道:“我猜不到你在想什麽,我害怕。”

傅斯寒擡手摸了摸姜畫凍紅的耳垂,像是承諾:“你不需要猜,你不知道的盡可以問我,只要你敢問,我就一定如實告訴你。”

☆、第二十四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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