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8 (2)
因為抱定了這樣的念頭,所以當他的身體自內而外開始慢慢愈合,他漸漸恢複神智和感覺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上了天堂或者進了閻王殿。
直到他睜開眼睛,發覺自己依舊躺在這個潮濕的山溝裏的時候,他才确信自己沒死。原本費力的呼吸變得順暢無比,後背上的疼痛也消失了。他看了看骨折的腿,那裏已經完全愈合了,沒有絲毫的傷痕。
怎麽會這樣?
獵人沒有超越常人的自愈能力,他們不像吸血鬼一樣……吸血鬼……顧恩呢?
林越冬從山溝裏爬上去,然後直接奔向路邊,發覺車子依舊停在那裏,可是顧恩并不在車上。他又沿着原路往回找,發覺之前塌方的地方,山體似乎又發生了二次坍塌,整條路和外側的那一片土丘都被泥土埋住了。
顧恩難道被埋在裏面了?這個荒唐的念頭一出現,林越冬便及時打消了。人在極度擔心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往最壞處想,也就是常言說的“關心則亂”。
林越冬記得自己昏迷前,顧恩一直守在旁邊,而且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擔心和慌亂。難道是不忍心看着自己死透,所以找地方躲起來了?
不可能。
林越冬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先前所有的內傷和外傷全部都奇跡般的愈合了,聯想到吸血鬼令人羨慕嫉妒恨的那項天賦,他不得不将此事與顧恩聯系到一起。
可是為什麽他醒來後見不到顧恩,難道是顧恩對他所做的事,損傷到了自身?想到這裏林越冬心裏沒來由開始變得焦急和不安起來。
“顧恩!”林越冬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嘶吼道。
“我又沒聾!”一個聲音略帶不耐煩的道。
林越冬轉身四處尋找,終于将視線鎖定在了幾步之外的一塊窪地中。他踩着地上的泥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過去,果然發現了抱膝窩在窪地一角的顧恩。
“恩恩……”林越冬俯身将人拉入懷中,不過他還沒來得及享受失而複得的喜悅,便被顧恩的慘叫吓了一跳。
顧恩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重新躲入窪地中的那一小片陰影中,身上方才被陽光灼傷的地方快速的愈合着,很快便恢複如初。
“怎麽會這樣?”林越冬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拉過顧恩的手,發現原本應該在那裏的日光指環已不知去向,“你的指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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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恩抽回自己的手,又往陰影裏縮了縮,道:“應該是埋到土裏了。”
“埋到土裏?埋到什麽土裏?”林越冬不解的問。
顧恩悄悄擡眼看了林越冬一下,随即又低下頭,聲音有些悶悶的道:“天亮之前在那邊刨了一會兒坑,估計是那個時候不小心埋到土裏了?”
“你刨坑幹嘛?”林越冬起身道:“在哪兒?我去幫你找回來。”
“那裏發生了二次塌方,埋得太深了,不可能找得回來。”顧恩道。
林越冬看了一眼那片被剝落的山體掩埋住的地方,神色一變,道:“你不會以為我被埋到了下面,所以想把我刨出來吧?”
“現在讨論這個問題還有意義麽?”顧恩悶聲道。
林越冬聞言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然後緊挨着顧恩坐到旁邊,幫顧恩擋住了一側的陽光,好讓他能多一點活動空間,不至于将自己縮成一團那麽狼狽。随後為了以防萬一,他又将自己帶着血跡且沾滿了泥水的t恤脫下來,撐在了顧恩的腦袋上方。
兩人靠得極近,顧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林越冬赤/裸的上半身,發覺那裏的傷痕和淤青都痊愈了,看來他的方法起到了作用。
發覺了顧恩的目光之後,林越冬突然伸手将人摟在懷裏,手臂帶着不容反抗的力道。他的胸膛雖然沾滿了幹涸的泥水,甚至還有斑駁的血跡,但是并沒有給人肮髒的感覺,反倒增添了一種特殊的吸引力,讓人不由浮想聯翩。
“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林越冬問道。
顧恩猶豫了片刻,突然将手伸到陽光之下,一瞬間陽光便在其上留下了灼傷的痕跡。林越冬趕在灼傷加重之前,将顧恩的手從陽光下拉了回來,然後擰着眉不解的望着他。
“我猜想,我們這個族類有着超越常人的自愈能力,大概是因為體內的血液還有唾液都具備某種東西吧。”顧恩望着自己逐漸愈合的手道。
“那你救我的時候,用的是你的唾液還是血液?”林越冬一本正經的問道。
“都有。”顧恩道。
林越冬聞言心裏沒來由生出了一絲巨大的滿足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兩人入今也算是血脈相連了吧?
“我的手機在車裏,你去幫我拿過來。”顧恩道。
“……你親我一下我就幫你拿。”林越冬道。
顧恩盯着林越冬近在咫尺的臉看了片刻,道:“那還是算了吧。”言下之意,倒像是要冒着被太陽點燃的危險自己去拿。
林越冬忙苦笑了一下,道:“我去……我這就去。”他确保顧恩不會被陽光照到,才起身離開。
片刻後林越冬手裏拿着一個睡袋回來了。
“我的手機呢?”顧恩問道。
“沒電了,已經關機了。”林越冬道:“你是想給王陽打電話麽?這一路上好幾處塌方,李峰就是因為半道兒車開不過來才下車走路的,王陽這會兒就算過來接你,車也開不過來。所以,你現在只能和我一起回山城。”
顧恩看着林越冬将睡袋打開,然後面帶猶疑的道:“于言的身份和你一樣吧?”
林越冬點了點頭。
“李峰知道自己要死了,為什麽還要冒着大雨去山城?”顧恩又問道。
“因為獵人死後,身體需要經過一些處理,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的往山城趕。”林越冬道。
顧恩沉吟了片刻,道:“于言也知道我的身份嗎?”
林越冬點了點頭,道:“任何一個獵人都可以輕易識別……你們的身份。”
“如果我說不想回去,你會把我抓回去嗎?”顧恩問道。
林越冬被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刺了一下,随即面色一黯,道:“會。”
顧恩聞言嘴角勾起一絲悲喜不辯的笑容,突然從藏身的角落站了起來。陽光突然肆無忌憚的照在他的皮膚上,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毫無遲疑的灼傷了一大片。
林越冬見狀忙手忙腳亂的将手裏打開的睡袋裹在顧恩的身上,直到确保将整個人都裹嚴實了,這才驚魂未定的将人扛起來,朝停在路邊的黑色吉普走去。
車子裏一切能遮光的東西都被林越冬利用上了,他再三檢查沒有疏漏之後,才打開睡袋将裏面的顧恩放出來。
顧恩坐在後座上,掃了一眼車內的環境,道:“費這麽大周折做什麽,還不如直接把我扔到後備箱裏呢。”
林越冬原本就為顧恩的懷疑和任性有些不高興,聞言之後面色一冷,突然欺身上前,将顧恩整個人禁锢在後座上,道:“我必須把你帶回去,是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把你扔給別人不管。于言是獵人沒錯,山城裏也不止有他一個獵人,但是只要我還活着,不會有人敢動你分毫。”
說罷他又擡手捏着顧恩瘦削的下巴,道:“還有一點你記住,你如果再敢在我面前自殘,我一定會當場就把你操/到求饒,聽清楚了麽?”
顧恩望着居高臨下的林越冬,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如此巨大的壓迫感,他毫不懷疑,如果此刻自己說出個不字,林越冬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當場幹點什麽懲罰他。
顧恩的面色幾經變幻,目光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些許緊張,林越冬将這種緊張理解成了顧恩對自己獵人身份的懼怕,于是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痛。
果然,無論如何顧恩都不可能忽視他的身份。
“回到山城以後,不要提起我受傷的事。”林越冬道。
“哦。”顧恩難得溫順的應道。
林越冬只當顧恩的溫順是來自自己身份的威脅,于是匆匆回到駕駛座,頭也不回的道:“這件事我會當做沒有發生過,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往後你也不要告訴任何人,免得為自己惹來麻煩。”
顧恩當然知道林越冬的擔心,如果吸血鬼的血能助人自愈一事被獵人掌握,恐怕以後會出現很多被當成藥包的吸血鬼。
雖然事情看上去有些殘忍,但吸血鬼和獵人之間的關系原本就充滿了血腥和殺戮。如果獵人的致命弱點被吸血鬼所掌握,吸血鬼同樣也不會手軟。這注定是兩個族類之間難以打破的相處模式。
☆、38|7.28
車子一路駛向山城,最後停在莊園主樓的門廊處,林越冬将車鑰匙丢給一旁的侍應,便拉着顧恩徑直穿過大廳坐電梯上了樓。
回房之後,林越冬摟着顧恩直接将人丢到了浴室,然後扯掉顧恩身上滿是泥漿的衣服,打開了花灑。
花灑起初流出的水有些涼,激的顧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林越冬見狀将顧恩往旁邊扯了扯,待水流變溫之後才将人重新扯回去。
這一天的經歷對顧恩而言太過跌宕,他至今整個人都有些蒙蒙地,所以面對林越冬莫名其妙的怒氣,他一時之間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得盡量順着那個家夥的意,不去招惹對方。
浴室裏很快便水霧彌漫,林越冬一直冷着臉也不去看顧恩,只是專注的在給他洗澡,自己下/身則依舊穿着衣服,只是此刻被水打濕了,緊緊地貼在身上,一眼望去倒是比光着更容易令人産生聯想。
“我自己來吧……”
顧恩伸手去拿對方手裏的洗發液,被林越冬在手背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發出一聲脆響。顧恩收回被拍紅的手,只得垂着手臂立在那裏,目光偷偷的望向林越冬。
那個家夥平日裏都是嬉皮笑臉的,很少有生氣或者不高興的時候,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鬧起脾氣來整個人的氣場就會變得非常特別。饒是平日裏任性慣了的顧恩,此時也突然變得溫順了很多。
“閉上眼睛。”林越冬伸手在顧恩臉上抹了一把,确認對方的眼睛已經閉上之後,才開始為對方塗洗發液。
沒想到這個家夥還挺細心。
林越冬心無旁骛的幫顧恩洗完頭發沖幹淨,然後又取了浴液不緊不慢的抹在對方身上。
顧恩下意識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盡量不去理會林越冬的雙手在自己身體上留下的觸感。可是他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身體的感覺反倒越是明顯,似乎在有意提醒自己一般。
終于,當林越冬的手看似不經意的摩擦過顧恩某個部位的時候,顧恩毫無懸念的硬/了。林越冬仿若未見一般,繼續蹲在地上,将浴液在顧恩的腿上均勻地塗完,一直抹到腳踝才罷休。
顧恩尴尬的立在那裏,祈禱着林越冬趕緊起身,可是林越冬非但沒有起身,反倒蹲在地上擡頭望向顧恩。雖然他的表情很正經,而且目光确實是落在了顧恩的面上,可是顧恩的某個部位太突兀了,在那個角度看過來即便想無視也不太可能。
至此顧恩終于意識到,林越冬在捉弄他。
“有意思麽?”顧恩居高臨下的望着林越冬道。
林越冬聞言,面色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慢慢起身,道:“你不是喜歡玩兒刺激的嗎?我陪你玩兒。”
這家夥是在為他昨晚不告而別的事興師問罪?
看着林越冬那副賤兮兮的樣子,顧恩心頭突然有些火起。
從昨晚到現在整件事情的發生的的确确是超出了他的預判,但是歸根結底錯也不是只在他的身上。驟然被“獵人”的身份被吓蒙了圈,然後一聲不響的跑路确實是有些過分,尤其是兩人也算是勉強确立了關系的情況下。
可是這家夥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遲遲不表露,如果不是李峰和王陽酒後亂性鬧出這麽多幺蛾子,這家夥指不定會把身份瞞到什麽時候呢。
想到這裏,顧恩也不願再繼續給這家夥順毛了。他丢下一句“神經病!”,便繞過林越冬朝浴室外走去,不過他的手還沒摸到門把手,整個人便被林越冬從背後抱住了。
“你不是很怕我麽?怎麽現在又不怕了?”林越冬說話間輕咬了一下顧恩的耳朵,将人拉回來,把身上的浴液沖洗幹淨,然後雙臂一使力将人整個抱起來,直接扔到了浴缸裏。
花灑依舊開着,林越冬不緊不慢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掉,然後站在花灑下把自己身上的泥水和血痂都沖洗幹淨,整個過程中他的目光一直望着顧恩,沒有轉開過。
顧恩幾次試圖将自己的視線移開,都會被林越冬捏着下巴強扭過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強勢的林越冬,下意識的覺得自己确實不該在這個時候惹惱對方。吸血鬼先生,從獵人先生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控制欲和怒氣。
待林越冬将自己沖洗幹淨之後,沖着窩在浴缸裏一動不動的顧恩伸出了一只手。顧恩望着那只手遲疑了片刻,林越冬索性俯身将人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林越冬抱着一絲/不挂的顧恩徑直去了自己的卧室,一腳帶上門,便将顧恩扔到了床上。還未給對方反應的機會,林越冬便欺身壓了上去。
林越冬的吻強烈而失控,絲毫不給顧恩任何猶豫和躲避的空間,他的舌尖在對方的口腔內橫沖直撞,顧恩幾次躲閃不及,終于弄了滿嘴的血腥。
瞬間變紅的瞳孔以及體內驟然聚集的渴望,讓顧恩備受煎熬。他的五指在林越冬背上留下幾道重重的抓痕,随即整個人由于過度的克制而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
感受到了顧恩的顫抖之後,林越冬突然停下了動作,聲音帶着一絲焦躁和憤怒道:“你是在發抖麽?”
“我……我怕……”顧恩的喘息聲很重,帶着過度壓抑所引起的沙啞。
“你怕什麽?”林越冬用很大的力道捏着顧恩的下巴,聲音中夾雜着怒氣和不甘心,“我如果想要殺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沒命了!如果我把你當成獵物,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嗎?”
“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想過要殺我嗎?”顧恩問道。
林越冬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
即便最開始的時候,林越冬的确有過殺意,不過他始終沒能下得去手。可是除此之外,他對顧恩從來都是恨不得哄着、捧着,從來沒有過要傷害對方的念頭。
他不明白自己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為什麽顧恩還是僅僅憑着一個“獵人”的身份就差點将他整個人都否定掉,一聲不吭的不告而別也就算了。昨晚到現在兩人怎麽說也算是經歷生死了吧,顧恩竟然在那之後還怕他,這讓獵人先生覺得很受挫。
“可是自從那次見面之後,我就再也沒想過要傷害你。”林越冬一手拂過顧恩略有些蒼白的面頰,道:“我不允許你怕,知道麽?”
顧恩聞言心中不由一暖,雙臂勾住林越冬的脖頸,道:“我……我怕我會傷害你……你從後面做,好不好?”
林越冬聞言一愣,随即伸手打開了燈。顧恩的瞳孔已經變得血紅,先前因為拉着窗簾的緣故,屋裏很暗,所以他并未留意。
“恩恩……”林越冬望着顧恩突然有些內疚,為自己方才毫無緣由的怒氣和誤解。顧恩或許是在意林越冬身份的,可是自從他決定用自己的血将對方救活的那一刻,獵人便已經不再是單純讓他懼怕和想要躲避的東西了。
察覺到林越冬的視線之後,顧恩用一只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對林越冬血液的渴望,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只要用那兩顆尖牙咬進林越冬的身體,便能輕而易舉要了對方的命。所以,這樣的渴望讓他覺得害怕。一旦他控制不住自己,就不是喝了林越冬的血那麽簡單的後果了。
“恩恩。”林越冬慢慢的将顧恩擋在眼睛上的手拿下來,對方瞳孔的顏色此刻淡了一些,但是依舊沒有恢複如常。他伸手摸索了一下顧恩的牙齒,那兩顆致命的尖牙并沒有長出來。
“你……是不是很難受?”林越冬問道。
“有一點,不過還好。”顧恩道。
林越冬聞言便想起身,顧恩拉着他的胳膊低聲道:“你可以繼續……不過,最好不要讓我有機會咬到你……”
“恩恩……”林越冬俯身抵着他的額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喃喃地道:“我愛你。”
對于林越冬一言不合就說情話這件事,顧恩簡直沒有什麽抵抗的能力,他耳朵一紅,随即想要翻身趴下,卻被林越冬按住了。他有些錯愕的望向對方,便見林越冬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麽?”
“可是……”顧恩還想堅持,卻被林越冬在唇上又印了一個淺吻。
“我知道你不喜歡後入的姿勢,我不想你勉強。”林越冬一手拂過顧恩微紅的臉頰而耳際,道:“而且我剛才說過了,有我在,不許你怕,記住了麽?”
顧恩怔怔地望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眼底的紅色終于漸漸退去,體內嗜血的渴望也逐漸被灼熱的情/欲所替代。
☆、39|8.2
厚重的窗簾拉開了一個角,陽光透過窄窄的空隙照進屋子裏,為屋內大片的昏暗帶去了一絲光亮。
顧恩窩在薄薄地被子裏,迷迷糊糊又有一些要睡着的趨勢。客廳傳來關門聲,随後林越冬推開卧室的門走了進來,顧恩擡眼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把眼睛閉上了。
“你要不要給王陽打個電話?”林越冬問道。
顧恩聞言坐起身,道:“我的手機呢?”
“在充電,你用我的吧。”林越冬說罷将自己的手機遞給顧恩。
顧恩接過手機,面上閃過一絲糾結。該怎麽告訴王陽呢?說李峰被他咬死了?還是說被自己給撞死了?
“如果你不知道怎麽開口,我來幫你說。”林越冬道。
顧恩嘆了口氣,道:“王陽平時沒什麽朋友,好不容易和李峰挺合得來,如果他知道李峰已經……”
林越冬擡手揉了揉顧恩的腦袋,道:“其實你可以不告訴王陽李峰已經死了,因為……”
顧恩手裏的手機突然有電話打進來,顯示來電人是于言。林越冬拿過電話便毫不避諱的當着顧恩的面接聽了。
“越冬,顧編輯在你旁邊麽?”電話中的于言道。
“在。”林越冬看了一眼顧恩,顯然顧恩也聽到了這句話。
“你方便過來一趟麽?或者去另外一間屋子接電話,我有些話要和你單獨說。”于言道。
顧恩聞言便欲起身,林越冬擡手按住顧恩,道:“老于,我所有的事,都不用瞞着他。”
“我知道。”于言道:“可是有的事,不止是你的事,而是我們的事。我想你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比較穩妥。”于言道。
林越冬聞言猶豫了一下,然後俯身在顧恩額頭親了一下,轉身離開了房間。他走到陽臺上坐下,然後語氣略有些不滿的道:“好了,你說吧,有什麽我們的事是不能讓他知道的。”
“在我看來,除了你自己的身份,其他的事都不該告訴他。”于言道。
林越冬冷笑了一聲,道:“那恐怕來不及了,李峰已經死在他面前了,我不可能不告訴他,否則他會把李峰的死怪在自己頭上。”
“你告訴過他李峰死了之後的事麽?”于言道。
“還沒來得及說。”林越冬道。
電話那頭的于言明顯松了一口氣,道:“越冬,你不管有多麽在意他都是你的事,我祝你們終成眷屬,不過我希望你能三思而行。凡事給自己留個底限,畢竟有些事關乎到的是所有獵人的生死,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生死。”
“我相信他。”林越冬道。
“我也不懷疑他。”于言道:“不過越冬,你要知道,留着這個底限,他應該會更在乎你的命。畢竟,只要他一念之差,随時都可以置你于死地。如果他認定你的命只有一條,那麽他總會多加幾分小心,不會輕易對你下口。否則……那可就難說了。”
林越冬挂斷電話,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在确定顧恩真的在意自己之後,他幾乎就放棄了所有的算計。人往往在這種時候最容易樂極生悲,畢竟他也算是個有前車之鑒的人,否則他此前斷然不會處心積慮地瞞着顧恩。
過了許久,背後突然傳來推拉門的響動,林越冬轉過頭發現顧恩正立在門口,身上裹着薄被,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你怎麽出來了?”林越冬問道。
顧恩像一條蠶蛹一樣挪到林越冬旁邊坐下,背對着太陽,道:“其實你不用那麽在意有些事必須瞞着我,我完全理解于言的顧慮。畢竟把死穴握在別人的手裏,的确并非明智之舉。”
“你倒是豁達。”林越冬道。
“這麽多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同類知道你們的來歷和弱點,現在看來,想必知道的人不是被你們幹掉了,就是……”
“……就是被我們幹了。”林越冬一臉笑意的接茬道。
顧恩的臉藏在被子裏,看不清表情,不過看他微微低頭的動作,想必是有些赧然。
“你之前說我不必告訴王陽李峰已經死了的事,為什麽?”顧恩問道。
“因為……”林越冬面上略過一絲不自然,道:“因為王陽并沒有看到李峰的屍體,你如果不告訴他,他心裏應該會好受一點吧。”
顧恩聞言并未繼續追問,他既然說過不介意林越冬有所隐瞞,自然不會對所有的事都追根究底,尤其是涉及到獵人的事。
“你的指環我已經讓小光去找了,只要你能确認它的确埋在了那裏,應該不會有問題,只不過是時間會稍長一些。塌方的路段這幾天會陸續挖通,等路通了之後,我們就可以回程了。”林越冬道。
顧恩應了一聲,不置可否。時間只要一耽擱,他必然就要面臨着進食的問題。從前倒還好,餓了之後随時捕個獵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擔,可是如今他和林越冬好歹算是伴侶的關系,如果他再肆無忌憚的出去捕獵,無論如何也有些說不過去。
平心而論,如果林越冬沒事出去勾搭個人回來,然後給人家打手/槍,最後再在人家的脖子上又咬又舔的,顧恩也會覺得難以接受。雖然捕獵這事兒算得上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過程太簡單粗暴,擱誰心裏也會有些膈應的慌。
吸血鬼先生默默在心裏為自己點了根蠟,“餓肚子”想必不只是在山城要面臨的問題,即便回去之後,只要他和林越冬在一起,“捕獵”就會成為一個難以面對和克服的大問題。
“你今天之所以反應會那麽強烈,是因為到了進食的時間了麽?”林越冬問道。
顧恩點了點頭,道:“不過也不全是這個原因,我平日裏不太熱衷于進食,所以對一般人的血液不會有很強烈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對你的……血……會特別敏感,即使在我不需要進食的時候,也會有些控制不住。”
“你對我的血好像一直都很……熱衷。”林越冬道。
顧恩聞言有些茫然,一時間沒有太在意對方的話。他嘆了口氣,道:“我們這幾天回不去的話,我必須在這裏……進食。”
林越冬聞言“哦”了一聲,面色卻不大好看。可是他也知道,吸血鬼沒有別的選擇,必須要捕獵,所以哪怕心裏不高興,他也不可能阻止顧恩進食。
實際上他對吸血鬼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入,只限于一些他們捕獵時會用到的信息而已。例如,他知道吸血鬼捕獵的具體手段,也知道他們吸食血液的時機,可是他并不是很清楚這其中的緣由,只是大概的猜測,獵物處于興奮之際大概血會比較美味吧。
想到顧恩曾經捕獵過的那些獵物,以及今後可能會繼續捕獵到的那些獵物,林越冬突然就妒忌的有些咬牙切齒。可是妒忌歸妒忌,他也只能在心裏想想罷了,表面上他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免得顧恩心裏有想法。
“其實……進食也不一定要捕獵。”顧恩道。
林越冬聞言面色一亮,道:“難道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讓你進食?”
顧恩頗為勉強地笑了笑,但是瞥見林越冬目光中那抹亮色之後,不忍心将話再咽回去,便道:“山城不是有醫院麽?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存的血漿,只要是比較新鮮沒有放太久的話,應該可以勉強撐一陣子。”
林越冬聞言面色一喜,道:“有有有……我一會兒就去幫你找。”
兩人在外頭待了一會兒,于言又打了電話過來,問林越冬和顧恩要不要去看李峰的屍體。顧恩一直對李峰的死心存內疚,又想起尚不知情的王陽,所以決定和林越冬一起在入夜後去看李峰最後一眼。
山城的小型醫院裏還有專門的太平間,這讓顧恩有些訝異。不過他心裏太亂了,也沒什麽心思去追究這些細枝末節。
兩人到了那裏之後,于言和小光已經立在門口等着了。幾人見面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便有醫生推開門将幾人讓了進去。
李峰的屍體蓋着白布放在房間中央的床上,醫生上前将白布掀開一角,露出李峰蒼白的臉,顧恩微微皺了皺眉,心裏突然有些難過。
如今想來,當初如果不是林越冬的阻止,那晚可能會很有戲劇性,要麽是他把李峰殺了,要麽是李峰把他殺了。他和李峰并沒有很深的交集,但是既然李峰可以和王陽處的不錯,大致也能猜到李峰是個什麽樣的性格。
如果他們都是普通的人類,說不定能成為朋友呢。
從外表來看,李峰的屍體和普通人類并沒有什麽差別。不過于言他們既然是讓兩人來太平間告別,而不是在葬禮上,那就說明他們對于獵人的屍體應該有獨特的處理方法。要不然李峰也不會在死之前,匆匆的趕來見于言。
只是,這關系到獵人的秘密,顧恩也不好多問。
從太平間出來之後,林越冬在小光耳邊說了句什麽,随後便領着顧恩回去了。
兩人回房後不久,小光便拎了一個“食盒”親自送到了兩人的房間。不用說顧恩也能猜到,裏面裝的應該就是血袋。
☆、40|39.8.2
客廳的沙發上,林越冬饒有興味的正翻看手機裏的照片。他時不時的擡眼看一眼顧恩緊閉的卧室門,目光中流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好奇。
他很期待能親眼目睹吸血鬼先生進食的畫面,不過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心思,所以拿到血袋之後就回房反鎖了房門。雖然林越冬手裏有鑰匙,但是他不太想在這個時候惹顧恩不高興。
李峰的死雖然不全是顧恩的責任,可人畢竟是他開車當場撞死的,方才在太平間裏顧恩雖然沒有表露過多的情緒,可是林越冬能感覺到顧恩心裏的自責和內疚。
就在林越冬胡思亂想之際,他的卧室裏傳來了海潮聲,那是他給顧恩設的來電鈴聲。自從兩人回來之後,顧恩的手機一直放在他那屋充電,原本下午顧恩打算給王陽打電話,但是因為李峰的事讓他心情很低落,所以打電話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林越冬猜想,顧恩八成是不願告訴王陽事實,可又不願騙他,所以只能拖一刻是一刻。
他回房拿起手機,果不其然看到來電顯示是王陽。
“喂。”林越冬道。
“……”
電話那頭的人單憑一個打招呼的聲音就聽出來了接電話的人不是顧恩,所以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林越冬大概能猜到王陽的顧忌,于是先開口解釋道:“恩恩的手機放在我屋裏充電,需要我幫你叫他麽?”
“呃……是林先生吧?”王陽終于假裝若無其事的開口道。
“嗯,是我。”林越冬道。
王陽在家等了一天,既沒等到李峰的影子,也沒打通電話,所以他幾乎是自顧自的胡思亂想了一整天。他幾乎已經快要确認李峰就是獵人了,不過沒有了解顧恩的看法之前,他不敢貿然下結論。
可是接電話的人是林越冬,所以他不得不快速腦補了各種情況,其中包括林越冬被顧恩發現身份之後,一怒之下将顧恩幹掉了。
被自己的好基友腦補成屍體的顧恩,此刻正捧着血袋坐在洗手間裏糾結。飯是一定要吃的,只不過念及飯後的副作用,吸血鬼先生心裏頗有點慷慨赴死或者英勇就義的心情。
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他寧願多餓兩天也不願受這份罪。可是如今他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整日和林越冬相處,如果将進食的時間拖得太久,他怕自己會失控做出什麽難以彌補的事情。
他可不想讓林越冬變成第二個李峰。
依然不明真相的王陽,此刻還天真的和獵人先生兜着圈子。
“沒事,你方便的話,讓恩恩給我回個電話就行了。”王陽故作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