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剛繼妹,閃電訂婚(一)
“我是馬背上長大的,別指望我會忍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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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艾可欣是自己騎電動車回去的。霍俨本要送她,被她拒絕了,說這地方離她家遠,她的電動車不好帶回家。于是,她将長裙的裙擺攏在膝上打了個結,戴着她的白色頭盔,宛如剛從舞會出來沒趕上南瓜車的灰姑娘,一路穿越人海。
她接受了霍俨的路見不平傾囊相助,接受高定禮服,接受巴羅達珍珠項鏈,接受前排的嘉賓位,接受一切安排,但霍俨說送她回家時,她拒絕了。除了電動車,她有更加不得已的理由——
她不想讓霍俨知道,她是艾家的人。
到門口已過了十二點,小區大門到別墅區越來越偏,路燈暗且遠,艾可欣借着手機電筒的光才順利打開後門。
她将裙擺攏起兜在身前,另一首拎着高跟鞋,跟着手機電筒的光輕車駕熟摸到一樓角落的傭人房。
“啪!”
還沒摸到門,走廊的燈豁然亮起,刺得艾可欣條件反射地用手擋眼,攏在身前的裙擺因此拖地,優雅輕巧地垂下,似清晨在晨曦裏湧動的浪花。
“我們的大小姐終于回來了?”
廊燈開關處,穿着真絲睡裙的艾茉莉尖酸地環着胸,18歲的年齡讓她臉上洋溢着年輕人專有的膠原蛋白。
只是,多了一股不該在這個年紀出現的妒恨。
沒等艾可欣說什麽,尖細的眼神已經留意到了她手上拎着的高跟鞋,于是更加氣惱:
“JimmyGHOO的水晶跟鞋,看來你的确傍上大款了?”
艾可欣放下遮擋眼睛的手,将高跟鞋緩慢顧惜地放至牆根,直起腰背,再擡頭時,就沒那麽風平浪靜與世無争。
她不是貓,是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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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走廊躲這麽久,就是為了等我?”她诘問,“你自己沒事做麽?”
言下之意,為一個讨厭的人費心費力,只能說明自己在無能狂怒。
艾茉莉本來就揣着火,如今被艾可欣一句話戳了肺管子,心裏便更氣,“等你,你也配?”
她往前走了兩步,傲慢地揚起下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別忘了你自己什麽出身。霍俨不是你能巴結的,你能進電影節,完全是因為別人今天大發慈悲,施舍你而已。”
艾可欣聽出了語氣裏的酸意,唇角微微一勾,“你改天去她面前轉轉,看她願不願意施舍你。”
随後從剛才的話裏提取出“電影節”三個字,“多媒體時代挺好,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霍俨本人邀請了我去電影節,并且請了國內最好的造型師幫我搭衣服做發型。哦對了,你還不知道那條珍珠項鏈的名字吧?巴羅達,它的名字叫巴羅達,有空可以去搜一下,這條項鏈值多少錢。”
一番話說得艾茉莉臉皮抽搐,每一個字眼都在宣示着,她看不起的這個在又荒又偏的草原上長大的女人,這個名義上的大小姐但實際只能住傭人房的女人,今晚成為了電影節的焦點。
“所以呢?你有什麽可得意的?晚禮服而已,我不知道多少條呢,明天,後天,大後天,我每天都可以穿漂亮裙子。你只能今天風光一下而已,得意什麽?”
艾可欣高雅地将碎發撥到耳後,耳廓、下颌線、發絲,剛好勾勒出一幅姣好的水粉畫。
“那你氣急敗壞地來找我做什麽呢?”她緩慢地問,全然拿捏了交鋒的主權,“得意,是淩駕在別人身上的優越感。在沒碰到你之前,我的确沒什麽得意的。”
“所以,”艾茉莉氣得發抖,從小被嬌生慣養讓她跟楚蘭一樣,碰到一個嘴仗稍微厲害一些的便不知道怎麽回了,“你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你全是優越感是麽?”
艾可欣聳肩,這個動作讓她的鎖骨起伏了一下,線條流暢,“顯而易見。”
她拾起牆根的高跟鞋,沖艾茉莉勾了一個志在必得的笑,“晚安了,親愛的妹妹。”
她折身往房間走,不想艾茉莉并沒有落荒而逃,反而高聲嚷嚷,叫來了救兵。
“媽,爸!艾可欣出去鬼混了!”
艾寶華跟趙美妍睡在二樓的主卧,加上房間的隔音并沒有立即聽到艾茉莉的叫喊,直到艾茉莉打了主卧的內線,二人才睡眼惺忪地下樓來。畢竟四十多了,不如年輕人精力旺盛,只是在看到艾可欣這一身不可方物的裝扮,什麽夢都醒了。
“可欣,你這穿的什麽?”艾寶華沉下臉來,“妹妹穿這麽素,你大晚上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給誰看?”
他教育艾可欣,出發點僅僅是單純的——妹妹素顏朝天,你盛裝打扮,你的風頭不能蓋過妹妹。
趙美妍忙拉住他讓他別生氣,看着是做好人,實則将艾可欣又往外推了一步,“大晚上的你跟女兒發什麽火?可欣一看就是剛回來,說不定是跟朋友去玩了,不然,交了男朋友也不一定啊。”
“男朋友?”艾寶華怒火攻心,“我不是跟你說過,讓你把你那些該斷的關系斷幹淨麽?我已經給你選好對象了,別人家世門第樣樣比你好,你談什麽男朋友?”
艾可欣冷笑:“當年你趕着跟趙姨結婚,怕我的存在影響你們夫妻感情,連夜把我送到女德學院,但是我當晚就跑出來了,還打傷了告狀的班長。從那時候起,你就該知道,我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艾寶華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指着艾可欣點了好幾下,放下手,又擡起來指向她,“當年,我就不該讓你去海拉爾,讓你養成這種無法無天的性格!”
艾可欣回敬:“既然知道我是馬背上長大的,就別指望我會忍氣吞聲。”
“反了天了你!”艾寶華大吼,拉架的趙美妍也被他推退了幾步,“其他的我不管,給你安排的婚你必須結,結婚之前,把你那些七七八八的關系給我斷了!不準跟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艾可欣身上的晚禮服絕非凡價,臉上的妝容更是精致又細膩,定是出自大師之手,她今晚一定是遇到了慷慨的好人,一定是幸運的。
但,在整個艾家眼裏,任何可以蓋過艾茉莉風頭的契機,任何表露出艾可欣不聽話的跡象,都是不三不四。
他們只需要一個結婚的工具。
艾可欣在昏暗的廊燈光線裏擡頭,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
“對,別像你一樣,當初媽剛去世,你就無縫銜接二婚,還憑空多出來一個五歲的孩子。是吧?”
語罷,轉身,回屋,一個眼神也未留下,扔了那臭味相投的一家三口在客廳破聲大罵。
“看來今晚是沒好覺了。”艾可欣同情地聽着無能狂怒的叱罵聲,“你們不睡,我睡。”
她到全身鏡前打算脫衣服,這才發覺,她把霍俨的外套穿回了家。
霍俨的個子比她高,但身條卻比她纖細,周身上下透着一股幹練。又瘦又高,估計難以買到合身的衣服。但買到了,別人就很難穿上。
就如這件皮大衣,霍俨穿着剛過膝蓋,艾可欣穿上便到小腿肚了,全然沒有霍俨身上那股用溫柔微風便能壓倒衆人的氣勢。
脫下外套,衣領處似乎留了一點淡淡的香味。她将臉埋進衣料,深嗅,是某種清新內斂的栀子茶香,味道很溫和,跟霍俨的氣質很像。
少頃,她唰地從衣料抽離,如夢初醒——艾可欣,你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