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與姐姐同胞出生，模樣自是相似。”俞錦年垂首，手緊緊的抓着裙子。
奔跑途中不方便，厚氅早就不知所蹤，裏面的衣裳穿得不多。二月天還有些寒，方才不覺得，這會兒停下來，冷風一吹，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蕭辰齡見狀起身，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溫柔替俞錦年披上。
“殿下，這不合禮數……”俞錦年吓一跳，連忙起身推拒。
“事急從權。”蕭辰齡溫聲道，“京城治安一向不錯，發生這樣的事情，讓你無端受驚，原是我們大理寺的過錯。你不必緊張，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出事。”
俞錦年不敢擡頭看他，只覺得臉上熱得可怕。此生還是頭一回，有個不認識的男人，對她這樣溫柔細致體貼。
而且，這個人是高高在上的晉王。
片刻恍惚，俞錦年回過神：“殿下，您将衣裳借給臣女，您……”
“我是男人，身體強健，不比你們女兒家嬌弱。”
說話間，官衙已經将匪徒都給抓獲，俞錦年的族兄與從人，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好在官衙們及時趕到，只有兩個護衛受傷較重。
俞錦年記挂他們的傷，見着馬車過來，連忙起身想要過去。想一想，她回頭看向後面坐着的少年郎。方才晉王喊他“晏兄”，她卻也沒聽過姓晏的世家。
“晏大哥，今日是我的過錯，讓你受驚了。敢問大哥家住何處，待我歸府，定讓父兄登門道歉。”
“不必。”少年郎淡漠了看了俞錦年一眼，執起骨笛，也不管這裏的是非，起身走到随從面前，“這裏太吵，換個地方。”
俞錦年有些呆愣，這個人好生奇怪，與他溫潤的面容完全不一樣。
倒是一旁的蕭辰齡像是見慣了，陪着俞錦年離開十裏亭，解釋說：“那是鎮國公的養子晏霆安，平日就是那麽個不愛搭理人的性子，你不必管他。”
俞錦年點頭，謝過蕭辰齡，這才登上馬車，依偎在嬷嬷懷中。之前都是強自鎮定，當着旁人的面，不肯做出失儀之态，這會兒馬車內只有嬷嬷與丫鬟，她倒是徹底軟下來，眼淚也吧嗒吧嗒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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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俱是驚惶未定，勉強勸慰小姐，說是一切都好了，馬上要入京了。
丫鬟春雲替俞錦年整理衣裳，瞧着脫下來男人的衣裳，她愣了愣問：“小姐，這是……”
“這是晉王殿下的衣裳，方才有些涼，他便……我原是不要，他說什麽事急從權。”
俞錦年有些心虛，擡起頭看向青嬷嬷。
青嬷嬷是祖母年輕時的貼身丫鬟，自梳頭在祖母身邊伺候了一輩子，現如今俞錦年要回京城了，祖母不放心，便讓青嬷嬷陪着她。
京城的規矩什麽的，青嬷嬷最是熟悉了。
她只是略略沉吟便道：“無妨，晉王殿下說得也無錯，事急從權。若論起來，晉王殿下是您的表兄，待得歸府禀了侯爺便是。”
有大理寺護送，一路安穩，很快就到了淮安侯府。門外站着個年歲不輕的嬷嬷，并幾個小丫鬟，見着馬車過來，立刻就迎上來。
“二小姐回來了，快快，二小姐回來了。”芳嬷嬷滿臉堆着笑，“二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夫人與大小姐一直都記挂着您，今晨得了消息，說是您今日要回，可把她們激動壞了。”
她自伸手去攙扶俞錦年，擡頭間見到青嬷嬷，當下心中一凜。
青嬷嬷則微微上前，将她隔開，不讓她靠近俞錦年：“夫人當真記挂二小姐？這麽多年未見，竟只讓你出來迎接小姐歸府？”
“不……不是的，夫人心心念念全都是二小姐，原是要親自來迎，只是夫人略有些不方便，這才……”
青嬷嬷目光微冷，握住俞錦年的手，聲音有些發顫：“二小姐自幼養在邾城，甚少歸京，從前夫人月月寄信，送各種各樣的物什回去，後來漸漸的也就淡了，半年能有一次算是好的。如今好不容易，說是二小姐将要及笄，該接到京城來，可沒想到，竟是這般怠慢。”
“便不說千裏迢迢二十二日路程，說是父兄皆忙，只讓族中兄長去迎二小姐。就說聽聞大小姐夏日去莊子上消暑，都得由大少爺親自去接回來。可今日，二小姐歸府，城郊無人迎，連到了家，竟也只有你一個大嬷嬷相迎？這便是侯府心心念念，想要将二小姐迎回來的态度嗎？”
青嬷嬷字字珠玑，說得芳嬷嬷心虛不已，她尴尬笑一笑，勉強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二小姐還是先進府再……”
俞錦年看了看青嬷嬷，心內微嘆。她不在父母身邊長大，原本也不甚在意這些，但祖母與青嬷嬷，都認為她是俞家女兒，既然要将她接回京城，便不能失了偏頗。
“母親是如何不方便？”
芳嬷嬷小聲道：“大小姐突發頭疾，她身子嬌弱，受不得涼，夫人也是沒有辦法。”
“病得下不來床嗎？何至于讓夫人連二小姐歸府都顧不上？”
最後還是俞錦年拉了拉青嬷嬷的袖子：“嬷嬷，外頭涼，我們進去吧。”
進了府到了正廳，淮安侯早早的過來，見到芳嬷嬷将人領進來，還有些愣怔：“夫人呢？”
不等芳嬷嬷回答，身後便傳來侯夫人陳氏急切的聲音。
“我的兒……我的兒……為娘得有好些年未曾見着你了啊。”
俞錦年回過頭，前頭中年美婦是她的母親，與幾年前并沒有什麽差別。她長大了，母親卻還一如從前。她不是熱情的性子，但這會兒聽着母親帶着哭腔的聲音，忍不住鼻子一酸。
剛要開口喚娘，又見跟着進來的長姐。
“錦年，你可算回來了。”
長姐俞錦清，即便遠在邾城，俞錦年也聽過她的名聲。二人樣貌一般無二，但長姐是天上皎月，而她只是地上微不可見的一顆只螢火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