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月春光大好,是踏青的好時節。京城北郊官道附近的十裏亭內,坐着一名少年郎,不遠處還有他的侍從,牽了馬匹吃草。

少年郎一手執着一柄骨笛,一手拿着帕子,細心擦拭骨笛。他生得十分俊朗,身着竹青色長袍,簡單普通的裝束,像是家境尚可的,将将及冠的小公子。

只頭頂青蓮色玉冠,似有些非同尋常。

十裏亭一邊是官道,另一邊不遠處則是一條小河,河邊垂柳新芽,随風擺動,似有無限風情。

骨笛擦拭好,少年郎拿起放在嘴邊,吹起一曲好聽的笛音。笛音應景,連那喂馬的侍從,也愉快的哼起曲調。

“救命啊……”

遠遠傳來一聲女郎驚慌的呼救聲,打斷了少年吹笛。少年眉心微蹙,眸中一片冰涼,倒是與他清減溫潤的模樣,似有不搭。

擡眼望去,便見着一個女郎,拎着裙子飛奔而來。打扮倒是精致,但狂奔之下,釵環散亂,鬓發随風亂舞,頗有些不雅。

身後一名壯漢,手中拎着彎刀追趕。

有些滑稽,這女郎跑得這樣快,竟沒有被壯漢追上?

女郎是循着笛聲奔過來的,被十裏亭的臺階絆倒,跪在地上。她顧不得疼痛,急急擡頭道:“公子,我是淮安侯府俞家小姐,歸府途中竟遇着匪徒,請公子救我,救命之恩,侯府定當重謝。”

淮安侯府俞家?少年郎垂眸看過來。

俞家女郎聲名遠播,京城裏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人提起俞家長女俞錦清,都得要嘆一聲,只怕是九天仙女下凡塵。

俞錦清是俞家嬌養長大的女郎,樣貌傾國傾城且不提,她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十歲年紀便憑一曲羽衣霓裳舞驚豔四方,成了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女郎。

如今,她也不過十四五歲。

但眼前的這個,雖說與那俞錦清樣貌相似,可只要是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絕不是俞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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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女?”

須臾間,壯漢已經追趕過來,伸手要去抓女郎。女郎機靈,也不顧地上的髒污,一個翻滾躲開,迅速爬起來躲到少年郎身後。

“是,我叫俞錦年,是俞家二女。”女郎看一眼少年手中骨笛,又看了看他頭上玉冠,急急說着,“你不認得我,是因我今年才歸京。”

壯漢追趕上來,□□着揚起大刀:“今兒這是占了便宜,沒想到得了個如此貌美的小娘子,還有個白面書生在這裏!小娘子,就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能救得了你?”

俞錦年慌不擇路,聽得聲音逃到這裏求救,哪裏還有得選?只是見着這俊逸的少年郎,對壯漢的話頗有幾分贊同,就這副書生模樣,大抵也沒什麽功夫。

他手中骨笛非同一般,玉冠精巧,不是普通人戶用得起的。只是不知為何,身邊竟只有一個侍從随侍,那侍從戰戰兢兢,躲在樹後壓根不敢過來呢。

俞錦年心中浮起一絲愧疚,這群匪徒沖着劫財劫色,若她乖乖認命,原本可以不連累這個無辜的少年……

但她憑什麽認命?京城之郊,天子腳下,竟然發生這種事情,天理何在?

求饒的話,方才已經說過了,這群匪徒敢在京郊明目張膽搶劫,必定是那種不要命的,又怎會在意她所說的利誘?

俞錦年後退一步,手縮在衣袖裏,握緊一個藥包。被挾持的時候,對方人多,她無力對抗,現下卻只有一名壯漢,她也略有幾分把握,只用迷倒這個壯漢,他們還有機會能逃出生天。

壯漢□□着上前,大刀舉起,對着少年郎劈過來。俞錦年毫不猶豫伸手推開少年,手中藥包正要出手時,那壯漢一聲嚎叫,驚得二人都是一個冷顫。

只見壯漢眉心中箭,血順着額頭流下來,滴滴答答。他過了半晌,才仰面倒下,沒了聲息。

俞錦年回過神,轉頭看過去,便見着官道上幾匹高頭大馬,為首的官員十分年輕,看着是個及冠不久的少年,但一臉威嚴,身着官服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瞧着官服,這人定是五品以上。堪堪及冠少年,就能官至五品嗎?

官員已策馬過來,目光落在驚惶未定的俞錦年面上,微微有些愕然:“錦清?”

原來這人認識姐姐。

俞錦年定定神,應聲:“大人,我是俞錦年。”

官員繃了繃唇,面色溫和了幾分:“我乃大理寺少卿蕭辰齡,你姐……你兄長與我是好友。”

“蕭大人……”俞錦年懵懵的點點頭,還在思索着族兄與她大概講述的京城世家裏,好像沒有“蕭”這個姓氏。

蕭辰齡側頭看向少年郎,顯然也是認識的,他微微颔首:“晏兄。”

少年郎撣撣身上被俞錦年沾染的塵土,慢條斯理起身拱手行禮:“晉王殿下萬安。”

晉王!

是呢,難怪她不知道“蕭”姓究竟是哪家,原來是皇室。晉王蕭辰齡,是皇上的第二個兒子,去年及冠出宮建府,被封晉王。

俞錦年也跟着行禮:“晉王殿下萬安。”

“俞小姐無需多禮。”蕭辰齡虛扶一番,讓她在亭子裏坐下。

而俞錦年心中記挂着族兄與從人,便是坐,也坐得不安穩,只眼巴巴的望向來時的方向。晉王細心,過來的時候,已經吩咐人,去尋其他的匪徒了。

蕭辰齡語氣溫和,與俞錦年和那位被他稱作“晏兄”的人解釋:“這次案子太大,這些匪徒原本就是臨縣不務正業的二流子。今年年初竟将村內一對新婚夫婦殺害,手段太過殘忍,而後逃亡途中也殺了不少人。大理寺追尋他們多日,今日總算是不負所望。”

因着俞錦年在這裏,蕭辰齡沒有将幾人殘暴行為說得太仔細,怕吓着她這麽個嬌嬌女郎。

“不過半月,晉王殿下便能破案,可見晉王殿下能力了得,大理寺有殿下坐鎮,實乃大幸。”

晏兄說的話明明是吹捧,但他神色淡淡,靠在欄杆處慢條斯理,甚至有股傲慢的感覺。

許是習慣了,蕭辰齡原就是個溫和之人,并不介意。微笑着說了幾句客套話,目光又落在俞錦年身上:“二小姐與俞大小姐生得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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