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這樣嗎?”俞錦年微微蹙眉,看着俞錦清問,“從前宮裏賞賜給姐姐的,也都是這樣處置的?”
俞錦清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賞賜給她的,那就自然是她的了。
“你怎麽配跟姐姐比,她……”
不等陳玉琪說完,便聽原本已經走到廳內的淮安侯怒喝一聲:“住口!”
陳氏也連忙拉住陳玉琪:“玉琪,怎麽跟你表姐說話呢?錦年,她口無遮攔慣了,你做姐姐的,就不要與她計較……”
“若我非要計較呢?”俞錦年冷冷的看着陳玉琪,“母親,我回來之後,她一而再再而三說這些話,倒是讓我覺得奇怪,我與她井水不犯河水,算起來也是她的表姐,為何她要如此?還是說,她聽了旁人的什麽話,覺得我根本不配做這侯府的二小姐?”
“怎會……”陳氏狠狠瞪了陳玉琪一眼,“還不給你表姐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只是母親,我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當初,祖父母要帶我走的時候,我不樂意,拉着你的衣擺求了好久,是你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你只要姐姐,沒有要我,如今,也是你寫信說惦念我,想要我回來的。”
俞錦年深深的看了眼陳氏,沒有繼續說這次賞賜的事情,她轉身就走。
“錦年!”陳氏下意識跟着要過去,可又聽得身後傳來長女的聲音。
“母親,妹妹這是怪我嗎?怪我當初不肯跟着祖父母回去……”俞錦清捂着臉泣不成聲,“是我不好,若是我再懂事一點點,主動求去,也不會讓父親母親那樣為難,也不會讓妹妹記恨我們……”
她是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明珠,淮安侯與陳氏二人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怎舍得讓她這樣上心哭泣?
淮安侯走出來,安撫的攬了攬俞錦清的肩:“怎會,那時候你們只有四歲,更何況是我決定讓她回老家盡孝,與你有什麽關系?”
“是,是父母的決定,怎麽能怪你?再說了,這麽多年我也沒少送東西回去,絲毫不曾忘記她。”
陳氏這話,卻不知是安撫女兒,還是安撫自己。
但好在俞錦清識大體,很快便拭了淚點頭:“父親母親,是女兒不好,女兒不該有這樣的心思。妹妹原就不是家裏長大的,便心中有些氣也是正常,我該多多寬慰,好叫她早日解開心結。表妹,往後什麽配不配的話,可不能再說了,她是我的親妹妹,也是侯府的小姐,哪有不配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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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也覺得是我的錯嗎?”陳玉琪紅着眼睛,擡頭看着俞錦清,“玉琪知道了,她才是你的妹妹,她才是侯府的女郎,而我……”
她吸吸鼻子,草草行了禮告退。
淮安侯蹙眉:“這孩子,真是被慣壞了,她說錯了話,批評兩句也不得嗎?”
“父親,表妹孩子心性,口無遮攔慣了,父親莫急,回頭女兒勸勸她,自會無事的。”
“還是你懂事貼心。”淮安侯感嘆一句,他忙于公務有些疲累,便先進去了。
俞錦清看着他的背影,對陳氏道:“母親,那這些賞賜是先着人收到庫房裏,回頭勸着妹妹來挑嗎?”
“不必了,送到聽雪堂吧。”
俞錦清一愣,驚訝的看着陳氏。她幫着母親管家,如何不知剛剛母親的心思,可沒想到現下母親竟然改了主意?這樣多的好東西,可抵得上府上的一半了,全都給俞錦年?
俞錦年回聽雪堂沒多久,芳嬷嬷便帶着禮單與從人,将大批的賞賜全都送過來。寧姑姑連忙帶着人接手,再次清點,一一送入聽雪堂的庫房。
“宮裏的賞賜這樣多,咱們小庫房怕是都放不下了。”春雲秋雨兩個都去幫忙,只祿兒捧了湯飲過來伺候俞錦年喝。
還是青嬷嬷蹙着眉看着,小聲道:“小姐,奴婢與阿寧說說,叫她好生對一對,可莫要将裏頭的東西給換了。”
“不必。”俞錦年靠在榻上,撥弄着手腕上那只白玉镯子。
今日太後當面送給她的時候,她并沒有很在意,以為這就是見面禮。當時母親與姐姐的表情各異,母親略有些不悅,而姐姐似乎很滿意。
那會兒不懂,這下全明白了。
母親是覺得太後娘娘的禮有些輕,畢竟她多少年不曾見着太後,何至于只贈一枚白玉镯。而姐姐滿意,是因為賜賞只是普通,可能還比不上平日太後随意賞賜姐姐的物件。
大概那時候,她們都沒想過,太後會送上這樣多的見面禮。
“不會換的。”
青嬷嬷并沒說什麽。
外頭燈火通明,聽雪堂的從人忙忙碌碌,都在清點這些賞賜。忙不過來,青嬷嬷有些不放心,便想要過去幫忙。
“青嬷嬷。”俞錦年喚住她,“祿兒,你也去幫忙吧,讓青嬷嬷陪陪我便好。”
下午忙到晚上,連晚膳都沒有用,但是俞錦年并不想過去正廳與他們一道用膳。她滑下榻,趿拉着鞋子走到青嬷嬷身邊,讓她坐在椅子上,自己則搬了張春凳倚在旁邊,靠在她肩上,兀自紅了眼睛。
“小姐受了委屈?嬷嬷替小姐寫信告訴老夫人。”
俞錦年搖搖頭:“這麽點委屈,不算什麽。嬷嬷,我只是有些想念祖母了。”
青嬷嬷将俞錦年攬入懷中,拍着她的肩:“小姐,你是俞家的嫡小姐,任何時候,都不必委曲求全。”
她也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
雖說從小祖父母與二叔嬸娘對她都很好,可到底不是自己家,總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她自小便會看人眼色。
歸京回到侯府,又怎可能不知父母與兄長眼中,對姐姐與對她是完全不同的。客氣而疏離,她一早便明白得很。
原以為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但真正見到差別,心中還是會有細細密密的難受。
“太後娘娘待我不錯。”俞錦年伸手給青嬷嬷看那白玉镯子,“本來她只賜一枚玉镯,沒想到後面還有那麽多東西。她應當早就備好了禮,只是我在殿內,與她說起祖父,叫她改了心思,今日的禮,大概都是換過的。”
聽了這話,青嬷嬷面色卻有些古怪:“小姐,休怪奴婢多言,只是太後娘娘……小姐可以敬重着,卻莫要太過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