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其他人都聽命去忙,青嬷嬷一直站在旁邊看着,繃着唇不言不發,等人都出去,她才走過來認真看着俞錦年,鼻子一酸,就紅了眼。
“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算委屈。”俞錦年笑起來有一顆小虎牙,便顯得格外俏皮。她擡頭看着青嬷嬷,“先前在邾城,祖母與我說過京城的事情。她說京城與邾城不一樣,邾城民風樸實,加之二叔二嬸都是單純性子,所以家中姊妹親和沒有異心。但是京城家家的貴女,最會的就是內宅之争,在閨中時争首飾衣裳,出嫁後争寵愛名聲。青嬷嬷,我不是沒回過京城,對父親母親,我從未有過任何期待,所以,我不覺得委屈。”
她越是這麽說,青嬷嬷就越心疼:“若是老夫人知道小姐的遭遇,該有多心疼啊。”
“青嬷嬷,這些事情,無需告訴祖母。我是祖母養大的,若連這麽點小事都處理不了,也白費了她教養我的十年了。”
第二日天天剛朦朦亮,安排來給俞錦年梳妝的兩個婦人子就過來了,但是俞錦年一概推拒,只說自己不習慣,身邊的姑姑丫鬟也都會梳妝。
那婦人子得了夫人的令,笑道:“二小姐身邊的人自是頂好的,但她們久不在京城,哪裏知道京城如今流行的裝扮?奴婢等會挽發妝飾,一定比她們做得好。”
“可是裝扮之前,不是要全福娘子來梳頭嗎?”
婦人子面色尴尬,勉強說着:“二小姐,您與大小姐是雙胎,同日及笄,全福娘子不好請兩個的,是要先去大小姐那邊,再過來替您梳發。現下,奴婢等可以先伺候您更衣。”
俞錦年也不多言,先将裏衣中衣內裳都穿好,便阻止婦人子要繼續替她穿衣的手:“太重了,現下離得吉時還很早,到時候再穿吧。”
二人對看一眼,一個想要說話,另一個伶俐的連忙按住她的手,微微搖頭便又笑起來:“二小姐且先歇息着,奴婢等去外頭候着,等全福娘子過來,再進來替您更衣梳妝。”
她們自出去,祿兒立刻着急的小聲說:“小姐,不如将她倆抓起來,不讓她們去正院通風報信吧。”
俞錦年噗嗤笑着,在祿兒額頭戳了戳:“聽雪堂的從人這麽多,你還怕沒人去通風報信?何況我只是更換了衣裳,也沒做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你那般在意做什麽?放心,無事的。”
天光大亮,便聽到小丫鬟在外頭小聲讨論,說是已經來了什麽賓客之類的話。淮安侯府畢竟是太後母族,在京城頗有聲望,雙女及笄宴,世家自是早早的過來捧場。
聽雪堂也迎來了第一個賓客,正是唐阿媛,她身後還跟着另一個少女。
“我便說了吧,及笄禮這麽大的事情,怎好沒有小姐妹作陪,你院子裏,竟然一個姐妹都沒有?”唐阿媛大大咧咧,說話也十分随意,“啧啧啧,你那姐姐怎的沒有注意這些?不曾讓她的姐妹,勻幾個過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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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堂便有幾個婆子丫鬟變了臉色,十分不滿的看着唐阿媛,覺得她是胡說,故意挑撥二位小姐的姐妹關系。
其實唐阿媛說得一點錯都沒有,若是陳氏與俞錦清當真有心,怎會叫弄玉小築裏全都是莺莺燕燕的笑聲,而聽雪堂裏陪伴俞錦年的,卻只有丫鬟仆婦?
但俞錦年并不在意,只輕笑着說:“及笄宴這樣大的事情,都是姐姐操持,她如何能想得這樣周全?更何況,這不是有你們來陪我了嗎?”
說罷,便看向唐阿媛身後那位少女,那少女即便點了口脂,也還是能看出面色蒼白,且她身形消瘦,行動也略有緩慢。俞錦年只看一眼,便知道她有沉疴頑疾。
這個俞錦清與她說過,京城貴女裏頭,是有這麽一味病秧子,正是鎮國公的獨女齊琳琅,也是那位晏霆安的妹妹。
第一次見,俞錦年行了禮:“齊姐姐萬安,且快快進來。”
唐阿媛也不拘束,進了屋坐下方道:“你怎麽知道她是齊家女?你們之前見過?”
俞錦年腦海裏想起那日,她想要父親幫忙謝過晏霆安救命之恩,但父親眼中還有些不耐,明顯看不起鎮國公府的模樣。俞家與齊家沒有任何往來,她又怎麽會見過齊小姐呢?
她搖頭笑道:“我們不曾見過,但是早就聽聞,齊家有女天姿國色,今日一見,便只名不虛傳。”
天姿國色的齊家女,卻不是說的齊琳琅,而是她的姑母齊淼淼。齊淼淼因國色天香,又端莊持重,很早就被先帝看上,最後許了當今聖上,正是那久居中宮避世不見人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避世,母族齊家也凋零沒落,雖為公府,卻遠不及炙手可熱的侯府俞家。
有那麽一位出色的姑母,齊琳琅自然也是不差的,可惜她胎裏不足,自幼多病痛,一年總有數月是躺在病榻上度過的。她的容顏昳麗,便是與堪稱角色的俞錦清一起,也絕不遜色,只可惜形銷骨立,又有誰,會稱贊一個病秧子呢?
“二小姐謬贊,二小姐才堪得一聲國色天香。”齊琳琅今日精神不錯,略略打量聽雪堂內室的裝扮,有些富麗堂皇,倒與眼前的妙人似有差別。
“你們兩個就別客套來客套去了,左右認識,也不用我多介紹。錦年,這是京中與我關系最好的女郎琳琅,琳琅,這位你也識得,是我新認識的姐妹,她性子可與她姐姐不一樣,反倒與我十分契合。”
聽得唐阿媛這麽說,俞錦年略有些驚訝。主要是唐阿媛活潑好動,不喜尋常女郎的棋琴書畫針黹女紅,更喜歡賽馬射箭,打拳練功。可這位齊琳琅體弱多病,看起來更是格外柔弱,她倆是怎麽走到一起去的?
齊琳琅見俞錦年驚訝,便微笑着解釋:“是我九歲時有次出門上香,在半山上與家人走失,又臨時發了病,掐遇着她背我走了好長一段,自此我二人便成了知交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