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容易被海關截住,而一旦截住,就是人贓并獲,想打脫罪名比登天還難。

沈氏也有黑生意,但在這種掉腦袋的環節,別說是自家人,就連重用的親信都不會派去,白飛揚讓她去涉險,看來是壓根不把她當人用。

他蹙着眉頭兀自沉思,那邊白之音也在盤算接下來該怎麽做才能成功續上這段關系。這麽一用腦,眉心越發疼得厲害,最後沒想出個究竟,後腦仁反而嗡嗡作響。

算了,眼下她實在沒精力跟他鬥智鬥勇,還是走為上策,“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先走了。”

“我送你。”沈牧梵自然地接過話。

白之音搖頭,“不用,我其實就想在上面開個房間睡覺。”

沈牧梵略怔,沒追問她為什麽不回家睡,而是建議,“如果你想睡覺,最好換一家酒店。”

“為什麽?”白之音不解。

沈牧梵手朝上虛指了一下,解釋道,“樓上婚禮結束後有焰火表演,據說這家酒店隔音不是很好。”

壓住發疼的眉心,白之音在考慮要不要換一家酒店,可轉念一想自己沒開車,現在去找新的更耽誤時間,而且現在離婚禮結束還有一兩個小時,她多少可以眯一會兒。

于是,她跟沈牧梵說,“不用了,我沒車,換換也麻煩。”

“不麻煩,我帶你去。”不等她反駁,沈牧梵徑自握住她的手臂,半拉半拽地把她拖到車上。

白之音早見識過他的霸道,明白他決定的事很少能撼動。上車後她也不跟他争論,乖乖系上安全帶,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或許真的太累,盡管她努力保持清醒,終究抵不過瞌睡蟲召喚,車從紫荊酒店開出沒多會兒,她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只覺得有人在叫自己,她想睜開眼,奈何頭沉沉的,怎麽都睜不開,只好又睡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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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着頭一偏再次陷入沉睡的女人,沈牧梵輕輕嘆口氣。剛才在路上聽見她低低的鼾聲時,他就曉得她是累得厲害了。所以車停下後他一直不忍心叫她,還輕手輕腳地放平了她的座椅,想讓她睡得舒服些,可眼見兩個小時過去,她絲毫沒有醒來的趨勢,他只好叫她,結果……

夜涼如水,擔心她睡下去會感冒,沈牧梵只得打開車門,彎身将她輕輕抱起。

白之音微微嘤咛了聲,臉貼着他胸口蹭了幾下,接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看她沒被吵醒,沈牧梵霍地舒口氣,不過手上腳下的動作更輕了。

這家酒店是沈氏旗下的産業,頂樓有個套房屬于沈牧梵專用,電梯直達,私密性極強。從前,他都是從地下車庫直接上去,可今天他抱着人,騰不出手刷卡,只好去大廳請值班經理幫忙刷卡。

值班經理在這兒做了五年,見過沈牧梵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帶女人來。不過身為老員工,她謹記閑事莫管,進了電梯就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盡量控制,力求做個透明人,直到把他們送進屋,帶門離開後才慢慢籲口氣。'

下樓的路上,她對着電梯內的鏡子捏了捏臉,兀自感慨,“同樣是女人,人家怎麽能生那麽漂亮呢?”

把白之音放到床上後,沈牧梵進浴室擰來一把熱毛巾,本想替她擦臉,但看她上了濃妝,擔心擦不幹淨,只能轉做幫她擦拭脖子和手。

擦好後,低頭一看她身上還套着緊身禮服,沈牧梵薄唇微抿,默了會兒,手伸向她後背的拉鏈,不過在還差一厘米的地方又收了回來,轉身走進隔壁房間。

**

如果不是胃部抗議,白之音真想一直睡下去。

睜開惺忪的眼,她伸了一個懶腰,好久沒這麽舒服地睡過了。擁着被子翻了過身,她盯着頭頂的射燈有一刻的怔楞,下一秒,瞳孔倏地放大,像被燙了似的,猛地彈起。

灰色的床單、偏冷色調的裝潢,這絕對不是她的房間。意識到這點,她慌張掀開了被子,目光落在身上純棉的睡裙時徹底呆住。

如果她沒記錯,昨晚她穿的是禮服,這睡裙肯定是別人幫她換的,只是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是睡太死,還是被人下了藥?

緊緊擰眉,白之音努力回想昨夜的事,她記得是在酒店遇上沈牧梵,接着他說要帶她找酒店,然後她上了車,困得打了個盹,再接下裏的事就斷片了。按照這個推測,應該是沈牧梵把她帶到這裏,替她換了衣服……

等等,他替她換衣服,不是什麽都看光了?想到這個可能,白之音臉不由一陣發燙。雖然她早就做好感情攻勢不成就撲倒他的準備,可到真刀真槍時還是有些難為情。

捏了捏自己纖細的胳膊,又隔着睡裙鞠了下胸部,白之音杞人憂天的想最近瘦太多,會不會這兒癟下去,他會不會嫌她太小?

沈牧梵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她低着頭在“玩”自己的豐滿。腳步一滞,他被口水嗆得咳嗽出來。

突如其來的聲響把白之音吓了一跳,擡頭看見是他,下意識拖高被子擋在胸口。

沈牧梵勻過氣,沒事兒人一樣走到床邊,問道,“睡醒了?”

白之音嗯了聲,問出關心的話題,“這是哪兒?”

“麗生。”沈牧梵屈指抵住唇瓣,解釋道,“昨晚你睡太沉,我叫不醒只好把你帶上來。”

白之音哦了下,斟酌着問,“那我的衣服……”

“我讓值班經理替你換的。”沈牧梵打斷她的話,“禮服上有很多串珠,我怕你睡起來不舒服,所以讓人幫你換了睡衣。”

“謝謝。”白之音舒口氣,可不知怎的,心裏竟有點失落。

沈牧梵看她擁着被子發愣,又問,“你餓不餓?”

“很餓。”話剛落,肚子立刻應景地發出一串咕咕聲,弄得她不好意思地讪笑。

沈牧梵也笑,“不餓才怪,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看她搖頭,他接着說,“5點半。”

“5點半?”白之音訝聲,“下午?”

"對。"沈牧梵颔首,“下午五點半,你睡了快20個小時。”

白之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真的假的?我怎麽可能睡那麽久?”

沈牧梵要笑不笑地說,“我也想知道。”

早上他去上班時,見她睡得正香,沒敢叫醒她。中午開完會,他突然想起她禮服換下後,沒有換洗衣裳,特地打電話回來吩咐經理給她送整套衣服,哪曉得經理卻說,“那位小姐好像還在睡覺?”

還在睡?沈牧梵擡手看了看表,午餐時間都過了,她這麽睡下去都不會餓嗎?沉吟片刻,他交待經理,"讓廚房給她準備點吃的,等醒來就送上去。"

盡管該交待的都說了,但下午審計部來彙報年度審計項目時,他依然走了好幾次神,中間還不時就看表,想她有沒醒。等審計老總離開,他再次打電話回酒店,被告知她還是沒醒,他坐不住了,抓起鑰匙直接開車過來。

到房間一看,她裹着被子睡得正舒服。他站在床前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讓她再睡會兒,準備晚飯時再叫醒她。

對自己睡到隔天的行為,白之音難為情地吐吐舌頭,“可能最近老是熬夜,所以特別能睡。”

沈牧梵也知道她睡成這樣必定是身體疲憊到了極致,所以并沒多說,只叫她,“趕緊起來洗洗,我帶你去吃飯。”

他可不想她剛補好覺,再傷了胃。

**

白之音洗漱好,換上酒店準備的套裝走出浴室。

睨視她幹淨的面孔,沈牧梵嘴角微微翹起。他還是喜歡她不施粉黛的樣子,很清新,透着股靈氣。

上了車,沈牧梵問她,“想吃什麽?”

“随便,只要能吃飽就行。”白之音随手從肩後扯過安全帶,“我快餓死了。”

見她扣了半天都沒對上,沈牧梵傾身過去,接過她手上的安全帶插-進卡槽裏,“那我請你去吃大餐吧?”

“山頂嗎?”白之音随口問。

“你想去山頂?”

白之音歪頭望向他,“不是你說要請我吃大餐?”

沈牧梵愣了一瞬,笑容在臉上暈開,“誰告訴你吃大餐就要去山頂?”

“明珠臺啊。”白之音答得一本正經,“電視上不常說,晚上請你去山頂吃大餐。”

沈牧梵注視着她,笑意更甚,“好吧,晚上我們就到山頂吃大餐。”

看他噙着笑發動車子,白之音在心裏給自己比了個V。其實作為公關經理,她怎麽會不知道真正的大餐在哪裏,她之所以裝無知,不過是想拐他去山頂,在那個全港最俗,也最适合戀人約會的地方,最适合暧昧情愫發酵。

他們挑了家口碑還不錯的西餐店,白之音是真餓了,菜一上來也不裝矜持,埋頭吃起來,頃刻功夫,一份牛排就下了肚。

沈牧梵見狀,揚手叫來服務生,追加了幾樣菜,并叮囑她,“你一天沒吃東西,最好不要吃太多,八分飽就行。”

秉持着這個度,白之音把桌上的菜每樣都掃蕩下三分之一便放下筷子。

“飽了?”沈牧梵問。

“八分。”白之音微笑着答。

沈牧梵揚唇,給她續了點紅酒,故意問,“大餐好吃嗎?”

白之音聳肩,“還行,沒想象的好吃。”

沈牧梵笑容更大,“沒事,下次我帶你去吃真正的大餐。”

“那我等着。”白之音爽快地說。

兩人就美食聊了會兒,臨走前,白之音說要去趟洗手間,沈牧梵坐在位置上,剛想叫服務生來結賬,桌上的手機突然作響。

他接起,“Polo,有事嗎?”

“沈先生。”那頭遲疑了片刻才道,“唐小姐來了。”

“唐糖?”沈牧梵蹭地站起來,“她在餐廳?”

Polo嗯了下,趕緊說正事,“不過她一直要酒喝,我看她快醉了。”

沈牧梵一怔,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外往奔,一路小跑着交待,“幫我看着她,千萬不要讓她一個人出去……”

白之音從廁所出來一看座位上沒人,還以為沈牧梵在前臺結賬,便徑直往前面走,可沒走到玄關就被服務生叫住,“小姐,不好意思,您那桌還沒買單呢?”

白之音一頓,探頭看向前臺,“我朋友不是在買?”

服務生搖頭,“您朋友已經走了。”

白之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呵呵一笑,沈牧梵這是玩她吧,她錢夾和手機都在裝髒衣服的袋子裏,而袋子在他車上,他居然沒結賬就把身無分文的她扔在山上。

咬緊後槽牙,白之音從齒縫裏逼出兩個字:"混蛋"。

☆、15 相親

餐廳經理聽完白之音的解釋後并沒有多加為難,只留下她的聯系方式,叫她回家後再把餐費轉給他們就好。

白之音千恩萬謝,一再表示會第一時間把錢打來才離開餐廳。确定看不見她的背影,服務生問出心中的困惑,“經理,你就這麽放她走,萬一她不打錢來怎麽辦?”

“放心吧,她不會賴賬。”經理非常篤定。

“為什麽?”服務生不解。

經理白了她一眼,“你見過穿香奈兒新款和開賓利來吃霸王餐的人嗎?而且,如果他兩真吃霸王餐更好,咱們趁機能宣傳一把。”

服務生瞪大眼睛,愈發迷惑。

見她一臉懵懂,經理沒好氣地問,“你不知道跟她一起吃飯的男人是誰嗎?”

看服務生搖頭,她無奈翻個白眼,“你說你平時都幹嘛呀,沈牧梵都不認識。他可是沈氏集團主席,全港十大富豪之一。”

小服務生眼睛瞪得更大了,天呀,他們餐廳居然能接待這麽牛B的人物,早曉得她應該去合個影。

下屬震驚的神情讓經理很受用,決定再給她普及點知識,“那女的是白之音,前段時間報上說他們快訂婚了,後來又說是假消息,不過依我看,他倆肯定是在拍拖。”

他們的餐廳是情侶約會聖地,來這兒的大多是情侶,對經理的推斷服務生也認同,可随即又皺眉,“不對呀,如果他們在拍拖,沈牧梵幹嘛丢下她走了,還賬都沒付?”

“這個嘛……”經理想了想,給出個合理解釋,“估計是兩人鬧別扭,你沒聽白之音說,她的錢包和手機都在他車上,肯定是沈牧梵生氣故意走了。”

“難道是分手了?”服務生腦洞大開。

“我覺得不會。”經理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道,“男人要是真想分手,根本不會玩這種吵架跑開的游戲。”

“八成是被氣到了,想讓她主動打電話找他,不過……”經理挑眉,想起剛剛白之音果斷地拒絕求助沈牧梵,想來沈主席企圖讓她先求和的算盤要落空了。

**

從餐廳出來,白之音沿着車道往山下走。初冬的夜晚山上溫度很低,她只穿了件薄薄的風衣,夜風打在身上,冷飕飕的,令她禁不住打起哆嗦。不過,跟腳比起來,冷根本不值一提。

沈牧梵只給她準備了換洗衣服并沒有鞋子,她現在腳上穿的是昨晚參加舞會的細跟皮鞋,7寸高,小尖頭,站久了都費力,更別提走下坡路。走到後面,白之音只覺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疼得她想把腳鋸了。

好不容易走到山下,她借了路人的手機給連曦打完電話,也顧不得形象,一屁股就坐到路邊的花壇上。脫掉鞋子一看,腳後跟和腳趾都被磨破了皮,右腳底更是被磨出兩個大水泡,亮锃锃的,疼得她直吸氣。

連曦趕來見她一雙腳破成這樣,既心疼又氣惱,“你幹嘛要走下來,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忘了。”白之音委屈地癟嘴,“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可四周人都沒有,找不到電話。”

“你呀,平時那麽聰明,今天怎麽變笨了?”連曦嘆口氣,“就算沒路人,你也可以随便攔輛公交車或者出租車,再不行,你招停私家車借個電話也行啊。”

被他一罵,白之音也恍悟過來,她只記着自己身無分文沒法坐車,怎麽忘了可以先坐上去,再聯系連曦來付錢嘛。都怪沈牧梵,把她氣得暈頭,連最基本的推理都喪失了。

白之音咬緊後槽牙,心念等那混蛋落在她手裏,一定要以牙還牙,讓他好看。

第二天,她怒氣沖沖地打電話問他索要手機和錢包,順便譴責了他逃單行為,本以為他就算不解釋,出于禮貌也會補請一頓賠罪,然而沈牧梵只虛禮地說了句抱歉,就連手機和錢包都是派助手送來的。

白之音氣得胸口發疼,成天想着睚眦必報,可惜那天後,沈牧梵再一次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惶惶終日的半個月後,習慣掌控節奏的白之音再一次嘗到挫敗的滋味,那顆想逃離白家的心慢慢回歸平靜。就像妍熙所說,各人各命,留在白家做牛做馬或許就是她的命。

**

心力磋磨下,短短半個月,白之音又瘦了幾斤,就連老頭子都看出她憔悴不少,專程叫她到辦公室,問她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就是最近有點忙,休息得不好。”白之音笑着敷衍。

“這段時間事情是比較多,不過出完這批貨,年底前就不用再交單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白飛揚睨了眼她尖尖的下巴,“你最近瘦了不少。”

“有嗎?”白之音作出雀躍的樣子,“看來減肥有效果。”

白飛揚瞪了她一眼,“減什麽肥,你們年輕人淨是瞎折騰,筱薇也是成天嚷着胖,我看女孩子有點肉才好,男人可不喜歡一把骨頭的。”

說到這兒,白飛揚突然想起前些天老友聚會時聊起的一件事,話鋒一轉問道,“對了,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問你了。”

白之音心一咯噔,直覺他會問有關沈牧梵的事。

果不其然,白飛揚問的正是,“你和沈牧梵是怎麽回事兒?我聽說你們在交往?”

“不是交往。”白之音擡起頭,眸子裏蓄滿委屈,“他只請我吃過幾次飯,後來就沒再聯系過。”

白飛揚把她的怨念看在眼裏,權當她是因為沒法跟沈牧梵有進一步發展感到遺憾,于是擺出好爺爺的姿态,寬慰了兩句,“沒聯系也好,這種人就是感興趣玩玩,不會跟你來真的。而且,他的身份地位跟你也不合适。”

沈牧梵或許是許多人心中的佳婿,不過白飛揚比較務實,比起攀一門高高在上的姻親,不如找一個能聽他話的女婿,或者招一個進來,讓白之音死心塌地留在白家賣命。

“你是我最疼的孫女,婚事上我會幫你張羅的。”白飛揚慈愛地說。

一聽這話,白之音心涼了半截,讓他張羅,她這輩子就真的完蛋了。壓住急躁的心緒,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爺爺,我現在還不想嫁,等姐姐出嫁再說吧。”

“你姐跟王鵬就是挑日子的事,倒是你連個對象都沒有。”白飛揚繼續扮關切,“不過你不用擔心,爺爺一定幫你物色個好對象。”

**

那天談心之後,白飛揚果真開始幫她物色對象,并且很快就确定了人選。

“華仁運輸的二公子,叫馬瑞兵,32歲。”白飛揚拿出一張照片遞到她面前,“你看看,人長得還不錯,跟你挺配的。”

白之音瞥了眼照片上油光粉面的男子,心裏怒氣翻江倒海。俗話說沒功勞也苦勞,她為白家鞠躬盡瘁那麽多年,到頭來老頭子還是想着怎麽利用她。

她知道他為什麽選馬瑞兵。華仁手握深圳、珠海兩條航道,私底下也幹點走私倒賣的勾當,如果百葉與他們聯姻,以後文物進出會更容易。可這馬瑞兵是圈裏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前些日子還鬧出一宗幼女猥-亵案,老頭子居然把他作為第一人選。

眼底一片酸澀,白之音咬住下唇,緩緩呼出一口氣,“爺爺,我還不想結婚,讓我再在百葉幹幾年吧。”

“就是讓你去見見,覺得合适就跟筱薇一樣先把婚訂了,結婚再等兩年也沒事。”白飛揚打着哈哈,“至于你想留在百葉,我當然願意,不過一切都得等你嫁過去,看馬家什麽态度。”

聽他這語氣,白之音便明白,什麽去見見,八成他早跟華仁達成了合作協議。

抑住胸臆間的苦澀,她做最後努力,“爺爺,我不是很喜歡馬瑞兵。”

“人都沒見着就說不喜歡。”白飛揚厲聲喝道,“是不滿意我給你挑的人嗎?”

“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麽?”白飛揚打斷她的話,黑眸陰厲,“你自己是什麽身份忘了嗎?說難聽點,馬家沒嫌棄你已經很好了,你還挑三揀四?”

白之音垂着頭,指甲因為握得太用力,深深嵌進了掌心裏。

看她不說話,白飛揚當她是認錯,語氣緩了幾分,“之音啊,你以為爺爺為什麽給你挑馬家?還不是為你好。我知道,馬瑞兵在外面名聲是不怎麽好,可男人嘛,都那樣。”

“但你要知道,不管他在外面怎麽樣,你才是明媒正娶的馬太太,誰也撼動不了。你看你爸就是典型例子,筱薇媽沒死前,他再怎麽亂來,也不敢把女人領進家。”

見她依舊低着頭,白飛揚循循引導,“你可能不屑馬太太的身份,可是就算你不考慮自己,你總得想想小天吧。”

白之音身子一僵,猛地擡起頭看着白飛揚,這讓他非常滿意。這丫頭的死穴永遠是那個白癡弟弟,只要拿捏住這點,就不怕她不聽話。

白飛揚裝模作樣的嘆口氣,“筱薇他們不喜歡小天你是知道的,萬一哪天我走了,你又沒個靠山,你說小天該怎麽辦?”

白之音聽出他畫外音是告誡她,一旦失去他的支持,小天在白家的日子就堪憂了。

這麽多年,她精心僞裝讓他以為自己是個給點甜頭就感恩戴德的傻子,把他哄得團團轉,可一直來有一點他摸得很準,那就是她不可能丢下白天不管,所以他用小天要挾自己,屢試不爽。

顯然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緩緩籲口氣,白之音點頭應諾,“好,我去見見馬瑞兵。”

白飛揚露出這才對嘛的表情,交待道,“明天晚上六點,在芸香園。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打扮得端莊點。”

**

連曦聽到她要跟馬瑞兵吃飯,氣得跳起來,“你瘋了,居然要跟那個登徒子相親”

“你忘了,前年在老頭子壽宴上,他還偷看你換衣服,想占你便宜。”連曦提起這事就恨咬牙,那流氓一見白之音就兩眼放光,故意裝醉把一杯紅酒撒到她胸前,又趁她上樓換衣服時偷偷跟上去,躲在門口偷看,當時要不是白韋德恰巧路過,把他拎走,指不定他會借酒行兇。

白之音當然記得那件事,不過她有什麽辦法呢?誰叫她沒能力帶走小天。

見她趴在桌上眼睛直直的,連曦知道越說她越難過,便不再多言,只私下吩咐連朗明晚偷偷跟着她,如果馬瑞兵敢亂來,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周五的下午,白飛揚特地讓她早點回家打扮。按照他的指示,白之音挑了一套中規中矩的衣服,發型上則是疏了個蜈蚣辮,用蝴蝶結盤在腦後。

白飛揚對她典雅淑女的裝扮非常滿意,帶着她高高興興地赴約。馬家父子早就等在餐廳,看到她,馬瑞兵兩眼發亮,那眼神像是蒼蠅見了肉,猥-瑣得讓人作嘔。

酒過三巡,兩個老人便找借口離開,臨走前白飛揚溫柔地叮囑她,“跟瑞兵好好聊聊,小天我會找人照顧的。”

婉轉地警告,卻很受用。至少白之音不敢他前腳走後腳就開溜。

大人一走,剛才還人模狗樣的馬瑞兵立馬原型畢露,一雙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你比原來瘦了。”

“有嗎?”白之音敷衍道。

“有啊,下巴都尖了。”馬瑞兵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停在她胸口,賤賤一笑,“不過胸還是挺大。”

白之音皺眉,忍住打掉他狗牙的沖動。

見她沒動怒,馬瑞兵想起父親介紹她屬于性格偏軟型,覺得她好拿捏,語言愈發露骨,“你這麽白,胸是不是更白啊。”

白之音眉頭緊蹙,一臉嚴肅,“馬先生,請你說話注意點。”

這麽一句不鹹不淡的指責聽在老油條耳裏,簡直跟女人在床上說不要一樣,給了他得寸進尺的勇氣。伸手抓住她的柔荑,馬瑞兵笑嘻嘻地說,“白小姐,我說話不行,但其他方面很厲害,你要不要見識下?”

白之音被他抓着,氣得再顧不得裝典雅,手一翻剛想扭斷他的鹹豬手,突然身側帶過一道勁風,一個黑影閃過,接着就傳來馬瑞兵的慘叫。“啊,啊,我的手。”

白之音擡頭看去,見到了一臉怒氣的連朗。

“小姐,你沒事吧?”連朗着急地問。

白之音搖頭,瞪了馬瑞兵一樣,剛想吩咐放了他,誰知馬瑞兵卻突然吼道,“白之音,你瘋了,居然找人打我。”

“誰叫你不規矩。”連朗替她做了回答。

馬瑞兵疼得臉都白了,嘴上卻不饒人,“你他媽裝什麽矜持,你以為你多金貴,不過是個野-種,要不是老子想上你,啊……手、手。”

“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讓你這只手廢了。”連朗說着又加了幾分力,疼得馬瑞兵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兩眼一黑,痛暈了。

望着倒在椅子上一攤爛泥樣的馬瑞兵,連朗問白之音,“小姐,怎麽處理?”

“扔這兒。”白之音扯來濕毛巾狠狠地擦了擦被他抓過的手,再把毛巾啪地摔在他臉上,臨走前不解氣,還把桌上的水和飲料一股腦潑他頭上,順便照着他下面踹了兩腳,這一踹把馬瑞兵疼醒了,單手捂着下-身直呻-吟。

白之音厭惡地掃了他一眼,帶着連朗走出餐廳。上車後,她坐在後面一聲不吭。連朗以為她難過,忙不疊安慰道,“小姐,你別生氣,為那種人不值得。”

白之音靠在椅背上沒說話。她是在生氣,胸口有翻騰的怒火,可這些不全是因為馬瑞兵,還氣沈牧梵,更氣自己的無能,想到今後可能真的會嫁給一個馬瑞兵那樣的混蛋,她眼眶一酸,眼淚猝不及防跌落眼眶。

連朗從後視鏡裏看她哭了,頓時慌了,“小姐,你別哭,要不我把車開回去再揍那混蛋一頓。”

白之音抽噎着搖頭,別開臉看向窗外,路過一副舞蹈班的招生廣告時,她心念一動,拍了拍連朗的肩膀,“去上環,我想去酒吧。”

“小姐……”連朗欲言又止,“我們還是回家吧。”

“那不是我家。”白之音用手背擦幹眼淚,“我更不想回去。”

連朗知道勸不動,只好把車開到上環,不過特意挑了口碑較好的酒吧,免得裏面魚龍混雜。

白之音坐下就點了一瓶烈酒,看她一杯接一杯灌,勸阻又無效,連朗只好給連曦打電話,“哥,你快來happy hour,小姐快喝醉了……”

他怕大哥沒聽清地址,挂了電話又編了一條詳細信息,等發完擡頭一看,發現剛才還在吧臺喝酒的白之音沒了。

☆、16 巧遇

連朗腦袋一懵,趕緊站起來尋人,四周一圈巡視終于看到了正在舞池裏跳舞的白之音。

白之音有厚實的舞蹈功底,這會兒喝了酒,心裏又憋着股怨氣,舞跳起來更是肆意張揚,令人倍感奔放活力。

Happyhour屬于高檔酒吧,來這兒的大多有點身份且都是常客,白之音的突然闖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加上她出衆的外貌,沒多久她身邊就聚了一群男人,不過還算規矩,只是乖乖站在外圍。

連朗大步走過去,撥開人群拉住舞得開心的白之音,“小姐,咱們回去吧。”

“我不回去。”白之音揮開他的手,不悅地擰眉,“我只是想跳舞,這也不行嗎?”

連朗知道她一肚子的委屈是需要宣洩的途徑,便不再勸,而是默默站在邊上,警戒地盯着四周的男人,肅穆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寫着,誰要是敢輕舉妄動,他就能擰斷他們的脖子。

身邊杵着個大山一樣的男人,其餘人自然不敢亂來,不過離開的人并不多,倒不是真想趁連朗不注意對她怎樣,而是她的舞跳太好,看着就賞心銳目。

白之音越跳越起勁,可胸口那熱騰騰的怒氣好像怎麽都發洩不完。憤憤地脫掉外套,她伸手扯散盤好的發髻,一頭烏亮的頭發瞬時披散下來,襯出跟剛才迥然不同的風格——灑脫、飄逸帶着點火辣辣的狂野。

她裏面穿着Gi的合身連衣裙,包裹在洋裝下的嬌好身段讓不少人看傻了眼,不知是誰帶頭吹了個口哨,接着人群裏便想起此起彼伏的哨聲,燈光和DJ非常配合地把光束聚在她頭頂,一時間整個酒吧的目光都被她吸住。

**

二樓的VIP包房內,沈牧梵望着對面沙發上已經灌下整瓶紅酒的好友,不疾不徐地問:“是不是又跟林因吵架了?”

“別提她。”嚴征咬牙切齒地說,“我今天不想聽到她的名字。”

沈牧梵依言點點頭,端起紅酒呷了一口,帶着松木香的佳釀滑過齒間,有點澀,就像他今天的心情。

下午他在圓方碰見唐糖和那個她愛上的男人,看着她能放下顧慮開始一段戀情,還有了寶寶,他應該高興,可那些育嬰用品和她臉上幸福的笑卻刺得他心髒突突的疼,特別是宋博彥那番言論,讓他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又迷茫了。

宋博彥說,愛一個人是有各自的世界卻彼此依賴。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對唐糖的感情算愛嗎?他懂她,事事遷就,專注傾聽她的喜怒哀樂,卻從未好奇過她的世界;他可以把世界捧到她的面前,卻不一定能愛屋及烏。

注視着水晶杯中的紅色液體,沈牧梵悠悠地問,“嚴征,你是真的愛林因,還是因為習慣了守候。”

正在倒酒的嚴征動作一滞,握着酒瓶陷入沉默。夜闌人靜時,他不止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每一次都用千百個理由說服自己是真愛,可是心理醫生告訴他,“當你對一件事産生質疑時,從某種意義上,你已經否定了它。”

他不敢想,如果守了那麽多年的感情都不叫愛,那這世上還會有愛麽?如果有,又該是什麽樣?

給空杯續上酒,嚴征端起杯子緩步走到包房的落地玻璃前,用沉默回答了沈牧梵的提問。

這間房間的玻璃是特殊材質,外面看裏面是黑漆漆的,裏面看出去卻一清二楚。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聚光燈照耀下的白之音。

嚴征一愣,惆悵的情緒剎那被沖淡,忙不疊回頭招呼沈牧梵,“你趕緊過來。”

“幹嘛?”沈牧梵淡淡地看着他,并沒有動。

“你看那個人是不是白之音。”嚴征剛說完,就見剛才還巍然不動的人倏地站起來,大步來到窗前。

嚴征再次确認了一眼,“是她吧?”

沈牧梵颔首,目光落在她身邊挺拔的男人身上時,眉頭輕輕挑起。如果沒記錯,那男人是拍賣會時跟她一起的,起初他以為是她的保镖,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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