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前塵往事
沈牧梵取消聯姻的事果然引起軒然大波,石家大佬,天榮集團現任主席石憲銘先把“哭哭啼啼”的孫女痛批一頓,再找沈牧梵“談話”,以切斷雙方合作為脅,逼他履行婚約,奈何沈牧梵不為所動。
天榮顏面受損,石家一怒之下扯回與沈氏合作案的資金,并發動幾個老牌企業聯手打壓沈氏,一時間沈氏股價受挫,集團內部那群沈家元老也對沈牧梵悔婚招來的禍頗有微詞。
“牧梵,按理說你的婚事我們無權過問,可你不能因為私事連累公司啊。”親戚A說。
“可不是嘛。”親戚B附和道,“我們跟天榮合作那麽多年,盤根錯節,現在他們要撤回資金,外面都在傳我們要垮了。”
“是呀、是呀。”其餘人點頭應和。
沈牧梵掃了眼會議室內各懷鬼胎的親戚,慢慢彎起嘴角,“既然你們那麽怕公司垮,不如我溢價收購你們手上的股票,如何?”
衆人沉默,下一瞬嘩然。
“你這是什麽話,我們也是擔心公司安危嘛。”
“就是,沈氏是你爸的心血,我們也不想它有什麽事。”
“它不會有事。”沈牧梵打斷衆人的話,緩緩站起來,陰鸷的眸光射向那個發言最積極的堂叔,“我能讓沈氏從黑到白,就能保它一世安穩。”
衆人噤聲,紛紛低下頭作忙碌狀,獨留那人顫巍巍地迎着目光,背脊一片冷汗。于是,一場設計好的“興師問罪”就這樣被一道凜冽的眼神給折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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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沈牧梵從不提及,白之音還是從各種途徑知道了天榮打壓沈氏的事,為此很是擔憂,“公司不會有事吧?”
沈牧梵正在給她做蛋糕,手裏攪拌着蛋液,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事的,別擔心。”
“可是……”
“把蛋糕模遞給我。”沈牧梵打斷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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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之音哦了聲,遞上模具,小聲低估,“要不,我們的婚事先緩一緩?”
沈牧梵仿佛沒聽見似的,專注地把蛋糕液倒進模具,震掉氣泡,再放進預熱的烤箱,設定好烘焙時間。待一切弄好,他才摘下隔熱手套,雙手環上她的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先問你個問題,如果有天我變窮光蛋,你怎麽辦?”
白之音橫了他一眼,“你以為我愛你的錢?”
“我知道你不是,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會怎麽辦?”
白之音抿了抿嘴,略作思考後,認真作答,“如果你真的變成窮光蛋,我會陪你東山再起。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即使從零開始,你也能再建起一個沈氏。”
“這麽信我?”沈牧梵嘆口氣,“東山再起很難,我舍不得你吃苦?”
白之音切了聲,“這算什麽苦?只要能跟你一起,就算鹹菜饅頭也不算苦。”
“好吧。”沈牧梵狠狠親了下她的臉頰,朗聲說,“就沖你這話,我也要讓你一輩子享福。”
白之音當然知道憑他們的能力,哪怕沒了沈氏,都不可能吃鹹菜饅頭,只是她不希望因為私事影響到公司發展。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沈牧梵摟着她笑道,“傻瓜,你忘了我從不做虧本買賣?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和石韻雅已私下達成協議,我幫她背黑鍋,她趁這次天榮打壓沈氏,幫我收進那群不安分叔伯手上的股份,而且她是天榮準接班人,沈氏跟他們的合作還會續上,現在這點損失以後一定補回來。所以這筆買賣,虧不了。”
前後聽他說了幾次石韻雅,白之音不由好奇,“她這麽大費周折,損名虧利到底為什麽?”
沈牧梵爽朗一笑,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跟你一樣,為了拐個好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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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沈牧梵解釋,白之音把心放回肚子裏,可就在她安心養胎時,卻來了位意外之客。
白之音靜靜端詳着對面的老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對他,她一點都不陌生。沈遠洋,臺灣雲洋集團主席,祖籍寧波,黃埔軍校生,曾任國民黨空軍上将,同時,他也是沈牧梵的外公。
她在觀察他,沈遠洋也在給她打分。容貌比照片上更出色,氣質娴靜,夠自信大方,絲毫沒有私生女的怯懦和小家子氣,特別是那雙眼睛,靈動生氣,一看就是個有智慧的孩子,難怪他那挑剔的外孫會衷情于她。
輕輕咳嗽一聲,沈遠洋打破沉默,“白小姐,這麽冒昧叫你出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之音搖了搖頭。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牧梵的外公,沈遠洋。”
“你好。”白之音淺笑,并沒有如他所願的叫一聲“外公”。
沈遠洋眼底閃過一絲失望,臉上卻不露聲色,“牧梵沒跟你提起過我吧?”
“沒有。”白之音如實說。
這次,他眸底的失望更明顯,半是回答半是自語,“我想他也不會提起我。”
關于沈牧梵跟沈遠洋的事,白之音只調查出個大概,只曉得他的母親是沈遠洋在去臺灣前就生的女兒,直到18歲才被接到臺灣,20多歲時又突然回到上海,沒多久便生下沈牧梵。
白之音不敢直接問他個中原委,便側面打聽,“您跟牧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她本不奢想沈遠洋會告知,哪知他居然直接回答,“他怪我對不起他的外婆和媽媽。”
沈遠洋長嘆口氣,緩緩講述往事,“他的外婆叫雲晚,是我家賬房的女兒……”
跟那個年代所有凄美的愛情故事一樣,沈遠洋與雲晚的愛情遭到家人強烈反對,沈父為了隔開他們,将雲晚一家驅出慈溪,并給他讨了個門當戶對的妻子。成親當晚,痛失愛人的沈遠洋趁夜離家出走,南下從戎,加入抗日隊伍。
也許是上天注定,國共戰争爆發後,駐守杭州的沈遠洋居然再次遇到雲晚。經歷過離別,兩人感情更加炙熱,于是私定終身,并有了孩子,也就是沈牧梵的母親,沈衿。
“那是我這輩子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仿佛是陷入回憶裏,沈遠洋蒼老的臉上帶着甜蜜的微笑,“小衿既漂亮又聰明,7個月就會叫爸爸……”
可惜,就在他以為可以同女兒和雲晚一直幸福下去,國黨在內戰中節節敗退,蔣生開始為今後打算,派心腹先到臺灣,并陸續撤人撤物,一大批将領因擔心□□秋後算賬,紛紛卷起細軟跟随蔣生退守臺灣,而沈遠洋也做了一件讓他後悔終身的事。
因為怕累及家人,他準備帶着父母、雲晚和女兒登上去臺灣的軍艦,可是頑固的沈父沈母卻堅持不準帶雲晚母女同行。
“為了這個賤人,你有家不回,棄父母發妻不顧,我絕不會讓她跟我們去臺灣。”父親态度強硬。
母親更是不顧他的哀求,以死相挾,“你要是帶她們去,我就立馬碰死在你面前。”
沈遠洋左右為難,一邊是生養自己的父母,一邊是心愛的妻女,斟酌權衡間,雲晚幫他做了抉擇。
“百善孝為先,你先帶他們走,等安頓好再來接我和小衿。”她體貼地說。
沈遠洋躊躇再三,鄭重許下承諾,“好好照顧自己和小衿,等我回來接你們。”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一別,從此天涯相隔……
由于擔心有人通共,許多将領一上島就被嚴密“控制”起來,沈遠洋經過半年多的努力才打通關系,托人去接雲晚母女。
“他沒有找到她們,她們住的小洋樓被政府接管了。”
“你沒到其他地方找找嗎?”白之音問。
“找過。”沈遠洋慚愧地低下頭,“但放棄得太早。”
剛開始幾年,他一直在想法子找她們,可終究抵不過時間和現實的考驗,娶妻生子,一手創立了雲洋集團。
“你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她們嗎?”白之音問。
沈遠洋搖頭,“73年時,她們聯系上了我。”
彼時正是內地最動蕩的年代,雲晚因為曾是國民黨高官的女人,被列為走資派,遭受非人折磨。為了保住女兒,她輾轉聯系上沈遠洋的老部下,花重金打通關系,把沈衿送到了臺灣。
“她為什麽不一起走?”白之音不解。
“沒有錢。”沈遠洋離開時曾留下了一大筆錢,但這些錢早就同那幢小洋樓一樣被收繳充公,只有一對瓷盤被雲晚拼死藏了起來。
“那是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一對雍正粉瓷。”沈遠洋說。
白之音睜大眼,“雍正粉彩富貴平安盤?”
沈遠洋颔首,“是的,就是之前牧梵拍下的那個盤子。當年,她外婆就是買了這對盤子,湊齊了她媽媽來臺灣的費用。”
白之音恍然大悟,難怪他這麽多年一直在黑白兩市尋覓,難怪他知道平安盤是一對,還不惜一切代價要湊齊,想必是他從母親那裏聽聞過這段往事。
白之音記得,沈牧梵曾說過他和外婆在上海生活過一段時間,她很想知道為什麽沈衿會回來。
“你說牧梵的媽媽被送到臺灣,可是……”她頓了頓,試探道,“我聽牧梵說,他是在上海長大的。”
提到這事,沈遠洋的神情驀地暗了下來,自責之情溢于言表,“這都怪我……”
因為覺得虧欠她們母女,沈遠洋對沈衿甚是疼愛,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以彌補這麽多年缺失的父愛。而另一方面,內向的沈衿卻很難融入這個新家庭。她挂念仍在國內受苦的母親,又敏感地察覺到後母和兩個弟弟對自己的仇視,所以性格變得更內向,常常偷偷掉淚。
沈遠洋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一心想讓她快樂起來,總鼓勵她出去社交,多認識幾個朋友,可她老是搖頭,成天地躲在屋子裏看書。
也許是緣分,沈衿大學畢業那年,沈遠洋堂兄的兒子沈長青從香港來臺灣,竟對沈衿一見鐘情,并很快俘獲她的芳心,偷偷談起了戀愛。
看着女兒臉上日漸增多的笑容,沈遠洋也就随他們交往,并暗示沈長青,只要女兒願意他不反對這門婚事。
“四叔,謝謝你。”沈長青興奮地搓了搓手,鄭重承諾,“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愛她一輩子。”
可惜,到最後這句承諾只兌現了一半。
沈長青到死最愛只有沈衿,卻沒有履行一生陪伴照顧的諾言。
沈家是香港有名的黑幫,勢力大,仇人更多。就在沈長青從臺灣回去準備請父親上門提親時,沈父遭幫裏兄弟設計,被仇家暗殺。
沈家亂成一團,身為獨子的沈長青為了平息內亂,穩住父親的江山,不得不與另一個幫派聯姻,娶了對方老大的女兒。
“四叔,我是真的愛小衿,除了她,我不會碰任何女人。求您給我點時間,等我安定好幫內的事,就辦離婚。”
在沈長青的哀求和保證下,沈遠洋心軟了,答應幫忙隐瞞已婚的事。
“長青父親剛剛過世,你們現在結婚,不合禮法,再等等吧。”他對女兒說。
沈衿是明事理的人,自然說好,還體貼地安慰沈長青要他先處理好香港的事,婚事不急于一時。而沈長青則是兩地跑,以解相思之苦。
如果沈衿沒有意外懷孕,結局也許會是另一個樣。
得知女兒懷孕,沈遠洋再也坐不住,他可以給沈長青時間,但絕不能讓自己的外孫重複私生子的命運。
就在他打電話逼問沈長青什麽時候離婚時,沈衿在門外清楚地聽到了一切。出乎意料,她既沒有吵也沒有哭,異常冷靜地聽他們的解釋,就像每一場暴風雨來前的天空,平靜得讓人害怕。
沈長青不眠不休地守了她一周,一再保證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會在孩子出生前辦好離婚。
“我們都以為她答應了,可沒想到她居然早就有了主意。”沈遠洋回憶說,“長青走後,我看她表現得挺正常的,還慶幸她想得明白,沒有鑽牛角尖。”
所以,當沈衿提出想去日本看櫻花時,沈遠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也好,出去散散心,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別給爸爸省錢。”
怕她一個人沒照應,沈遠洋還特地派了公司的一個女助理跟她同行,然而就在她到日本一周後,女助理突然驚慌地報告,“大小姐不見了,她的護照還有随身行李都不見了。”
沈遠洋吓壞了,立即派人去日本,幾番打探才發現她已經離開了日本,經香港回到了大陸。直到沈牧梵12歲時,她才主動聯絡沈遠洋,而那時她已是胃癌晚期,想把兒子托付給他們。
沈遠洋告訴白之音,沈長青一直沒有放棄找沈矜,得知她的消息後立即趕到了上海,陪她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牧梵跟着他媽媽吃了很多苦。”沈遠洋哽咽道,“我沒照顧好他們母子,更辜負了她外婆。”
兩代人,兩段感情,令人唏噓。孰對?孰錯?不過是錯誤的時間遇上不該遇見的人。
沈遠洋用拇指揩掉眼角的淚水,平靜好情緒後遞給白之音一份文件,“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
白之音瞥了眼文件頭,是一份股權轉讓的合同,轉讓人一欄已簽上了沈遠洋的字。顯然,他是想把雲洋的股份贈予沈牧梵。
“這個我不能收。”她把文件推回去。
“我可以叫你小音嗎?”沈遠洋突然問。
得到她同意,他輕輕叫了一聲,“小音,我給這些并不是為了補償我犯下的錯誤,我欠他們的,一輩子都還不起,我只是想像一個普通老人愛護孫子一樣,給他珍貴的東西,哪怕他不缺,我也想給。”
他嘶啞的聲音讓白之音心微微一軟,但最後還是狠下心說,“對不起,您還是親自給他吧。”
她知道這樣會傷老人的心,但于她而言,沈牧梵的心情更重要。
因為聊太晚,回家時沈牧梵已下班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望着他俊朗的面孔,白之音想起下午沈遠洋說的那些話,不由感從心來,如果沈遠洋堅持帶雲晚上船,如果沈矜不是一味地成全,就不會讓彼此留下最深的遺憾。
有時候我們一廂情願地覺得所謂的退出是為對方好,卻沒想過在一起才是愛情最完美的結局。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抱住沈牧梵的腰,“老公,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我們都要在一起。”
沈牧梵靜靜地凝視她,眼眸裏有流光閃動,仿佛過了一古,他俯下頭,輕輕貼上她的唇,“已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番外沒有男女主的互動,算是正文一些事的交待,為大家解開一些之前埋下的引線。
秋又開始讀書了,剛開學,各種忙,這篇番外足足寫了小半月才成型。累覺不愛。
接下來估計還會有一兩個甜蜜的短番外。副線已經開始在寫了,已有兩章的量,但秋的打算是寫完初稿後,再開始放。這樣能保證更新速度,免得你們看着看着又斷了,等得撓心抓肺。
時間嘛,7月底吧。我會逼自己的。
最後,甩個新文的文案鏈接。新文是雷厲和潘辰,名字是無路可退。喜歡的親,可以先收藏。
男主前期渣,但不是純渣,而是有點二缺,後期超忠犬。全文1vs1,結局絕壁He,過程甜多虐少,但是!!有一段過程很虐(大虐),心髒承受不了的親,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