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到沈曼瑤表現的如此“嬌嫩脆弱”、“不堪一擊”,姚娉婷掐腰挺胸,纖細修長的脖頸高傲的揚起,露出她形狀較好的下巴,居高臨下目光冷冽之餘,很是不屑的撇嘴冷笑,渾身毫無忌憚的開出一種“你有種跟我搶男人你倒是有種跟我撕逼啊”的嘲諷氣勢。其霸氣外漏的表象,實在是讓現場衆人不忍直視。紛紛感嘆“八卦周刊,誠不欺我”,果然這姚大小姐的性子擔得起“驕矜彪悍”四字。
姚家與李家雖然同屬晚城豪門之列,可因為業務上素無往來的關系(李家主要經營百貨公司與房地産,而姚家卻是帝國船業龍頭,旗下生産的豪華游輪與私人游艇在國際市場上十分暢銷,且姚家祖上以□□業發家,背景難免複雜一些),平日裏兩家也不過是點頭之交。今日捧場而來,不過是礙于同屬晚城世家之流,不好推辭罷了。卻沒想到沈家的女兒在訂婚典禮上居然爆出這麽大的醜聞,還連累的自家也跟着沒臉。
不過饒是如此,姚娉婷如此舉動依然缺少禮數,略顯過分。只不過姚娉婷乃是姚家長房這一輩的獨生女,從小嬌生慣養,備受寵愛,姚父舍不得責備罷了。何況今日之事事關姚家顏面與女兒終身,也難怪姚娉婷會發飙。私心裏暗搓搓的為自家女兒找了個借口,姚家家主姚啓林十分抱歉的走到李家人面前,開口寒暄道:“實在對不住李兄啊,小女放肆了。”
容修之父李秉亨聞言,少不得也陪笑着說了句“哪裏哪裏”,然後一臉苦澀的說道:“事到如今,我又豈敢怪罪姚小姐。還望姚兄不要怪罪我們李家家門不幸,反倒連累了姚家聲譽才是。”
若說晚城這些豪門子弟,在婚姻之事上大多是“商業聯姻”,婚前婚後各玩各的,甚至每每登上八卦小報之事也屢見不鮮。可如沈曼瑤與遲君睿這般在訂婚典禮上就爆出醜聞的事,實在少見。李容修在此前的舉動李家早有準備,因而今天在典禮上的表現雖然驚惶茫然,不敢置信,可大家心中有數,想必沈家與遲家也不會一點兒也不知情,唯有姚家是真正的毫無所知。用句現在流行的話說,實在是躺着也中槍了。
既然如此,李家又怎好責怪姚娉婷方才的大發雷霆?
而姚啓林雖然不如李家、沈家與遲家知道的多,可他在商場上縱橫多年也不是白給的。他不相信這件事純屬意外,因為以李家在商場上的名聲和手段而言,倘若連訂婚典禮上的小小意外都控制不住,那偌大的李家早被那些餓虎群狼吞噬了,又怎麽可能會屹立多年而不倒,家族生意反而蒸蒸日上。
因而兩家家主心照不宣的客氣了幾句,便将此事揭過不提——雖然姚家在此事上顏面無存,十分被動,可私底下姚啓林還是十分感謝李家的。原因無他,只因姚啓林是真的溺愛姚娉婷,他這麽多年挑挑選選,最終卻選擇了與其他豪門相比,家世背景都略有遜色的遲君睿為女婿,除了覺得遲君睿其人頭腦聰明,手腕不俗,頗有經商天賦之外,最重要的還是看重遲君睿與姚娉婷感情不錯,兩人留學期間是自由戀愛,交往了四年多也沒紅過臉,而遲君睿在他面前更是表現出對姚娉婷百依百順,情深意重——
想到這裏,姚啓林不由得心下一動,目光閃爍之餘,想到的卻是從方才照片中顯示的信息來看,遲君睿與沈曼瑤茍合之事明顯不是一兩天內的沖動。既然如此,以他姚啓林在晚城黑白兩道上的身份地位來看,關于此事他不應該沒接到半點兒風聲。可事實上他真的對此事一無所知。這就意味着在掌舵姚家的這幾年裏,他已經不能事無巨細的知道姚家人身上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或者說……有人不希望他姚啓林知道的太多……
腦中所思之事雖多,可于姚啓林而言,這些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靈臺通明罷了。雖然足夠他對此事提高警惕,卻也不用在大庭廣衆下沉吟許久,因而在聽到李夫人莊美茹笑着誇贊自家女兒姚娉婷是性情直率,天真嬌憨的時候,也不由得笑着誇了李家的孩子幾句——
不過大多數溢美之詞都是放在李家長孫李容毓的身上。至于次子李容修……以姚啓林之機智善辯,也只能誇一些“天性聰慧,相貌俊美,孝順伶俐”等泛泛之詞。只因李容修除此之外,在學業實務上,着實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這廂李家大人與姚家大人寒暄客氣着,另一廂李容修卻不得不叫來李家的家庭醫生和訂婚典禮的工作人員,将“昏厥”的沈曼瑤扶到裏面去休息。
沈夫人孫敏秋惦記着女兒的身體,也憂心忡忡地想要跟着進去照料女兒。臨走之前,還恬不知恥的拽着李容修的手,不斷解釋道:“容修你放心,曼瑤跟遲家的那個小子不過是一時沖動,斷然不能長久。她最終喜歡的還是你,要嫁的還是李家門。這件事我給你們做主,我不會讓曼瑤亂來的。”
沈夫人之所以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無外乎是覺得這幾年來李容修與沈曼瑤在交往之中,一直處于下風。李家的小子對自家女兒到底迷戀到什麽程度,沈夫人自然心中有數。因而雖然出了這樣的事,可沈夫人覺得李容修不會就此放手,到時候只要她好生勸勸女兒放下身段兒哄哄李容修,男人嘛,都是吃軟不吃硬。到時候只要李容修松口了,再回去跟李家一鬧,以李容修在家裏受寵的程度來看,李家就算惱怒,也絕對不會堅持太久。
要知道他們這些豪門大戶的,誰家子弟在結婚之前沒有過幾次戀愛經驗。更何況她女兒那麽優秀,難道還配不上李家一個不事生産的纨绔子弟……
沈夫人算盤打的很好,只可惜她從未看透過李容修這個人。上輩子沈曼瑤悔婚,李容修當時還不曉得沈曼瑤已經與遲君睿私定終身,已非完璧之人,只因為感情潔癖,都不肯重新屈就,之後十多年與遲家為難,不過是覺得沈曼瑤與遲君睿聯手耍了自己,心裏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上輩子李容修都如此決斷,這輩子沈曼瑤的清譽都沒了,也無法在公衆面前繼續保持自己優雅溫婉,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李容修就是為了李家的名聲着想,也不會再行接納沈曼瑤。
只是沒等李容修兩兄弟開口說話,站在一旁的姚娉婷卻有點兒忍受不了沈夫人如此無恥的言論。她向來心直口快,是非分明。瞧見沈夫人如此癡心妄想,不由得開口譏諷道:“我真是佩服你們沈家人調教女兒的手段,正所謂一家有女幾家求,這行情可端的是搶手。只可惜啊,門風不正的人家就算是僞裝的再好,這有些秉性卻是遺傳來的。我聽說十幾年前你們沈家一位姑奶奶就在結婚前夕爆出未婚懷孕的醜事,沒想到十幾年後又是如此。就算你們沈家人自恃奇貨可居,卻也不能把別人都當傻子——你女兒都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了,你不說跟孩子的父親談,卻跑來糾纏李家。難不成是覺得遲家的家業不比李家大,所以舍不得李家這個金窩。既然如此,你女兒為什麽又來搶我的男人?”
“……我只聽說有些男人覺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卻沒想到你們沈家的女人也會覺得隔鍋的飯香。只可惜了這麽開放的脾性,卻配上了那麽一張清水寡淡的臉。”
同姚娉婷的明豔動人甚至美的有點兒咄咄逼人的氣質不同,沈曼瑤的美就仿佛春天剛剛開化的河水一般,自有一股溫暖清澈的韻味,絕不是姚娉婷口中的清水寡淡。她之所以會這麽說,不過是芥蒂沈曼瑤搶了自己的男人,有意在戰略上蔑視敵人罷了。
可沈夫人并不知道姚娉婷的心思。聽着姚娉婷越說越不像話,原本還因着沈曼瑤與遲君睿的事兒有些發虛的她頓時怒火中燒,向着姚娉婷冷笑道:“素來聽聞姚小姐牙尖嘴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女人吶,如果攬不住男人的心,也不能總是責怪男人見異思遷。由己推人,誰願意成日裏同一個掐尖賣快,争強好勝,絲毫沒有女人味兒的男人婆交往。所以我勸姚小姐,還是留點兒口德的好。”
姚娉婷方才出言相譏,不過是因為沈曼瑤與遲君睿的醜聞暴露在大庭廣衆下覺得沒臉,所以才想出一口惡氣。話說完了,倘若沈夫人肯放低聲氣,她也不會再做糾纏。卻沒想到沈夫人非但不反思己身,竟然還借由此事戳着她的傷口叫嚣,姚娉婷生性嬌蠻,自然不會因為沈夫人幾句話就覺得自己如何如何,更何況沈夫人還是事件的過錯方。因而姚娉婷被說的心頭火起,毫不細想,伸手一個巴掌打在沈夫人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之後,沈夫人驚愕的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看向姚娉婷。她素來知道姚娉婷嬌蠻任性,是個不好相與的,卻沒想到姚娉婷竟然蠻橫至此,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下對長輩動手。
沈夫人與姚娉婷的交鋒立刻引起了現場衆人的注意。正在寒暄的姚家人與李家人,乃至一旁不斷糾纏的遲家人與沈家人全部趕了過來。其他還未撤走的賓客見狀,覺得事件升級絕對不能再行旁觀,否則會有掉坑之憂,因而一反方才磨磨蹭蹭的常态,腳步飛快,行雲流水般離開了現場——
也真難為這些人,穿成這樣還能保持風度的快速離開。
一時間現場只剩下了被此事牽扯其中的四家人。沈父瞧着沈夫人臉上紅腫不堪的模樣,有些不滿的皺眉說道:“姚家家教果然不俗,我們沈家甘拜下風。”
一句話未落,姚娉婷越發彪悍的說道:“你們家家風才讓我五體投地。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自家女兒搶了別人的未婚夫,當媽的不以為恥,反而借此譏諷我是男人婆留不住男人活該。沈先生也是不問事由就想把所有責任推到我身上。可惜我不是李家人,沒那個被人帶了綠帽子還能寬以待人的雅量。就你們這滿身髒水自顧不暇的還敢教訓我?真以為我們姚家是紙糊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