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決賽日(上)
這老賊長得就不像個好人, “還比嗎”三個字,說得挑釁意味十足,完全可以加個字替換成“還敢比嗎”。
“童長老說笑了, 尊主定的連比五場,我就算傷勢再重,也不能不比啊!”喻辰揚着臉說完,先飛身上了擂臺, 然後居高臨下道, “還請童長老手下留情。”
她有意讓風逐先跟在姜乘身邊,不跟她上擂臺, 所以童印盡管看見人傀儡也在, 也只當是姜乘用什麽辦法弄過來的, 與喻辰無關, 便放心地飛身上去, 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也請姑娘手下留情。”
項越落到兩人中間, 微笑道:“兩位都手下留情, 咱們這擂臺,稍後可還要用呢。”
他的場, 喻辰還是要捧的, 便笑一笑道:“昨日給項護法添麻煩了。”
“不要緊。”項越轉頭看一眼童印, 意帶警告,“那就說好了, 點到為止。”
童印也不敢得罪項越,甭管心裏怎麽想,面上還是應道:“是是是,點到為止。”
項越這才宣布比試開始, 離開擂臺。他擔心這場比試出事,甚至沒有上尊主觀戰的高臺,就近落在了中心擂臺下面。
童印倒也沒想過在擂臺上就要了喻辰的命,他只打算先吓唬吓唬這小娘們,過後再找機會收拾她,所以項越一離開擂臺,他立刻就抛出一個布口袋,當頭向喻辰罩去。
喻辰飛身後退,童□□中暗笑,悄悄放出一條深黑間白色環形紋的劇毒銀環蛇,這蛇經過他的馴化,毒性更強,行動迅若閃電,眨眼之間就游到了喻辰腳下,張嘴要咬。
觀戰衆人齊齊發出驚呼,與此同時,布口袋突然變大到能裝下一個人,裏面先後飛出拖着長長毒針的巨型黃蜂、手掌大小吊着蛛絲的紅斑蜘蛛、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色彩斑斓的飛蟲。
眼見喻辰光是看到這些,就已經面上變色,小臉煞白,童印得意一笑,只等她認輸求饒。
然而轉瞬之間,擂臺上就漫起縱橫劍氣,銀環蛇蛇信将将舔到喻辰腳後跟,一道劍氣劃過,鮮紅蛇信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接着是斬成幾截的黃蜂、腿斷了個幹淨的紅斑蜘蛛和汁液橫飛屍橫遍野的飛蟲。
童印眼見劍氣交織,已飛速斬向他的百煞袋,當下顧不得許多,先将袋子收進儲物袋,再祭出蛇杖,厲聲道:“誰在搗鬼?”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徐徐落在喻辰身前,那黑影身穿鬥篷、頭戴兜帽,手持一柄又細又長的利刃,正是人傀儡。
“你……”童印大驚,忍不住回頭去找臺下的姜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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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辰躲着滿地蟲屍,跨出一步,笑道:“讓童長老見笑了,這傀儡我剛收為己用,還用得不大純熟,誤傷了您這些寶貝,實在抱歉,喻辰認輸,咱們就此罷手,如何?”
童印比誰都知道這人傀儡的威力,心中頗為畏懼,見喻辰主動認輸,自己長老之位還在,便順着臺階下來,一拱手道:“姑娘好手段,童印佩服。”然後自己收了蟲屍和斷了蛇信的銀環蛇,跳下擂臺走了。
這一陣太太平平結束,項越也松了口氣,他叫上姜乘,飛身上去,先照着三十六強名單和四個複活名單點了一遍名,然後宣布将由姜乘和喻辰出任親衛隊的正副隊長。
這個結果,許多人都感到意外,大家眼看着喻辰奪了兩個長老的寶座,都以為尊主至少要給她個長老之位,誰想到居然只是親衛隊副隊長。
“今日對陣次序,便由姜、喻兩位隊長來抽簽選取。”項越不理會下面人的議論,将寫好最終四十強名字的字條放進一個不透光的箱子裏,讓姜乘和喻辰分別來抽。
姜乘第一個抽到的是個叫嚴光的光頭男子,喻辰抽到的是個染紫毛的殺馬特少年,這兩人便是第一組對陣選手。他們先一口氣抽完五組,然後讓出擂臺,看這五組對陣。
喻辰帶着風逐,跟在項越、姜乘後面上了楊無劫觀戰的高臺。
能進四十強的沒有特別弱的,而且大家都戰過四輪,有什麽本事,對手多少都見識過,這一戰便都比較謹慎,誰也不敢冒進,五個擂臺,五組對手,一時還都沒有明顯的強弱之分。
“姜隊長,要不要打賭?”喻辰想着自己還欠這人四件事,又躍躍欲試想贏回來,“咱們猜勝者,誰輸了誰就要為贏家做一件事。”
“好啊。”姜乘沒意見。
“第一組我猜紫毛。”
姜乘:“巧了,我也猜他。”
“你怎麽這樣?我先猜的,再說光頭可是你抽出來的。”
“我們猜的是勝者,跟誰抽的有什麽關系?”
喻辰:“……”倆人都猜一樣的怎麽賭啊?
項越聽着忍不住笑:“姜乘你怎麽還是這個脾氣?以後就要一起共事了,還不讓讓喻姑娘。”
姜乘認認真真道:“項護法有所不知,這個隊長,是她硬安給我的。我不記恨她,都是我寬宏大量了。就像我不記恨你一樣。”
項越:“……”
楊無劫本來冷眼看他們胡鬧,姜乘這麽一說,倒把他逗笑了,“那你記恨我嗎?”
喻辰和項越都有點為這個直脾氣的書呆子懸心,誰料姜乘毫不猶豫,搖頭道:“入魔說到底是屬下自己選的,尊主沒騙過屬下,屬下沒什麽好記恨的。”
“唔,你家裏知道了嗎?”楊無劫狀似随意地問。
姜乘神色一變,搖了搖頭。
“那君天山一戰,你作何打算?過家門而不入嗎?你要向何敘真複仇,就必然會給人認出來,你家人早晚會知道你入魔了。”楊無劫語氣平淡,言辭卻鋒利地直指核心,“他們要麽和你斷絕關系,視你為敵,要麽被別人仇視,從此無法立足。”
姜乘臉色更加難看,卻直到五組比試打完,都未發一言。
這是姜乘的私事,喻辰不好開口,便只當自己是個木頭人,抽出下一輪五組選手後,就帶着風逐下了高臺,去各個擂臺邊溜達。
這一輪正好抽到姜乘昨日說過的鐘鵲,她的對手是個身材高大、偏偏塗脂抹粉穿着裙子的女裝大佬,喻辰很好奇他們這一組的戰況,便先去了他們這邊。
有趣的是,她帶着風逐一路走過去,本來摩肩接踵的人群,立時讓開一條可供兩人并肩前行的通道,也不知道敬畏的到底是她,還是她身後的風逐。
不過不管是誰,這種感覺都挺威風的。喻辰享受着這種敬畏又走了一段,聽見擂臺上響起清脆悅耳的鈴聲,便不再走近、遠遠站定,見鐘鵲手裏拎着個銅鈴,正在輕輕搖晃。
女裝大佬手持一柄畫着仕女圖的團扇,虛虛扣在胸前,腳下邁着曼妙的步子,竟配合鈴聲跳起舞來。
“這幹嘛呢?還打不打了?”有人不耐煩,正要轉身去看別的擂臺,臺上忽然響起咚的一聲鼓聲。
鼓聲毫無韻律,好像一個小孩子拿着鼓槌随便亂敲,吵得人心煩意亂,然而回頭看時,臺上并沒有鼓,只是那女裝癖在敲扇子而已。
“他這扇子還能響啊……”“是啊,前面只看見他拿這扇子做盾牌,沒想到還能響。”“這可有趣了,看誰把誰吵死。”
衆人議論紛紛,臺上鐘鵲卻沒受鼓聲影響,她把鈴铛往腰上一系,鈴聲頻率陡然加快兩倍,同時手上多了一支金燦燦的笛子。
臺下觀戰人群,一見這笛子,齊齊退後五步,喻辰本來在人群後頭的,讓他們這一退,反倒變了前排,心裏還想:“至于嗎?”
下一秒,笛聲響起,清越激昂,慷慨豪邁,喻辰瞬間就被拉入了武俠片的情境之中,少年相交、意氣相投,仗劍策馬、快意恩仇,何其快哉?然而轉眼之間,朋友背叛、至交反目,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前路何在?
憤怒絕望充溢心頭,就在喻辰幾乎忍不住要做點什麽的時候,心裏像突然吹進一縷清風,憤怒絕望都被吹淡,只留下簡簡單單三個字:“是幻覺。”
喻辰恍然回神,才發覺自己中了魔音的招,忙凝神靜氣,将笛音隔絕在外,再看臺上時,女裝大佬也不再敲他的扇子,而是手舞足蹈地到了擂臺邊,眼看就要跌下來。
觀戰衆人都覺得鐘鵲贏定了,只等這人掉下擂臺,誰知就在女裝癖到了擂臺邊,下一腳就要踏空時,一個紅衣紅裙的女子忽然跌跌撞撞從人群中鑽出來,沖到擂臺下。
喻辰一眼看出那女子正是沒能被複活的水令令,立即叫風逐去把她拉開,免得迷失神智的女裝大佬掉下去,誤傷着她。
風逐動作極快,一得命令就飄了過去,然而就在這時,鐘鵲的笛聲忽然停了,女裝大佬擡着一只腳停在擂臺邊,好似金雞獨立。
衆人屏住呼吸,只聽鐘鵲和水令令同時開口:“令令你幹嘛?”“鵲鵲當心!他有暗器。”
風逐已到水令令身旁,她一把拉住水令令,飛回喻辰身邊,喻辰卻望着臺上——女裝大佬在兩個姑娘開口同時,忽然轉了個身,擡着的腳指向鐘鵲噗噗噗連發三組暗器,每一組都密如飛蝗、去勢勁急。
鐘鵲躲開了第一組,也用鈴铛将第二組大部分打落,但到第三組,無論如何難以抵擋,只好含恨跳下擂臺認輸。
水令令忙飛奔過去:“鵲鵲你沒事吧?對不起,都是我沖出來分了你的心……”
鐘鵲臉色很不好看,卻搖頭說:“不怪你,他本來就是裝的,要在最後關頭給我致命一擊。”
女裝大佬最終勝出,自是得意,笑吟吟走到擂臺邊,翹着蘭花指說:“兩位妹妹感情真好,我看着着實感動,只可惜擂臺比試不能相讓,對不住啦。以後你們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用不着!”水令令一臉嫌棄,“醜人多作怪!鵲鵲我們走。”
女裝大佬臉色一變,剛要還嘴,就看見他們親衛隊的副隊長喻辰過來了,忙跳下擂臺,恭恭敬敬打招呼:“林藝佳拜見喻副隊長。”
喻辰點點頭說了聲“恭喜”,便繞過他走向兩位真正的妹子。
水令令看見她身後的風逐,想起還沒道謝,忙迎上一步,行禮道:“多謝喻副隊長施以援手,方才沒來得及道謝,還請您不要見怪。”
鐘鵲也上前行禮,喻辰一手扶住一個,笑道:“不必多禮,我有幾句話,想同二位談談,不知二位現下方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