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糜稽的拖延症等不到痊愈的那一天了。
他躺着陽臺的長椅上頂着太陽舉着psp游戲機上上下下的按着按鍵,陽光從天穹散漫開來,不遠初是蔓延向下一望無盡的碧海,天朗氣清,綠蔭清晝,天地寥廓的日光都讓他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睡過去。
混吃等死的米蟲富二代生活今天也過的如此悠閑。
游戲音效并不大,滴滴答答的有些催眠。但糜稽在下一刻聽見的似乎隔了很遠距離的一聲巨響。他茫然的擡頭看看,肯定不會是游戲裏面的聲音,游戲恰巧進展到回憶,BGM換成了無比治愈憂傷的調子。遠方的叢林中沒有任何異樣,小孩眨眨眼,并沒有做太多關心,繼續舉起了游戲機玩了起來。
陽臺的門卻刷的一下被拉開了。
來人不是蘆音。小孩疑惑的将游戲暫停,跳下椅子站起來看着這個沒有見過面的西裝男子。男人留着并不厚重的絡腮胡,帶着眼睛,躬身行禮說:“糜稽少爺,我是執事長梧桐。夫人吩咐讓我帶您暫時帶您離開,去別的地方。”
他想到自清醒後的那一次對話後,就連眼神都吝啬給予的女人。她對他的隔離與厭惡濃重的幾乎要實質,糜稽屢次控制自己不要去在乎那麽多——但他也從來沒有料想過她會主動吩咐他做些什麽。
去別的地方?去哪裏?
“……為什麽?”
“夫人吩咐我将您帶過去,請跟我來,糜稽少爺。”
小孩子扭過了頭,下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裏的游戲機。
“……我才不要去。”
梧桐重複:“請跟我來,糜稽少爺。”
這一個也是那一個也是,除了蘆音,這家裏的所有人都喜歡沒理由的強迫別人嗎!
糜稽莫名的惱火,從未有過的破壞欲甚至想讓他砸了手上的東西。那股湧動上來的火焰在下一刻被顧允生生的壓制下去。上輩子顧允是個非常溫吞的人,他甚至沒有找到有關任何的自己發怒的記憶,陌生的感覺扼住了他的喉嚨,糜稽咽了口水,低下了頭。
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和破壞欲吓住了他。
Advertisement
“請跟我來,糜稽少爺。”梧桐重複第三遍,他的聲音沉穩平淡,“如果您真的不願意去,請原諒我使用暴力手段。”
……
“我去就是了。”
梧桐走的很快。他腰板挺的筆直,一板一眼的大步在走廊上向前走。糜稽幾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梧桐的腳步,他幾次氣喘籲籲的想開口請求梧桐慢一點,但是話語到了嘴邊又被吞了下去,像是不甘心般,一言不發的跟在越走越快的梧桐身後。揍敵客主宅房間多且雜亂,糜稽每次被帶着繞來繞去都覺得自己是在一處迷宮裏。但明顯的是,梧桐并不是帶他去主宅的哪個房間中的。他們出了主宅,他快速的帶領着糜稽行走在樹林間偏僻的道路上。
“蘆音呢?”運動能力缺乏的小少爺跌跌撞撞小跑着跟在梧桐後面,喘着氣問。
“夫人吩咐她去做更重要的事了。糜稽少爺,請将注意力集中在調整呼吸上。”
“我做、做不到的——”
“您已經覺醒了念,身體素質已經可以負擔這種程度的行動了。請将注意力集中在調整呼吸上。”
小孩試着專心專一的進行追趕,疲憊還是輕易的纏繞在他身上,不過并沒有太沉重的令人不适。樹木和灌木叢從他身側錯落過去,陽光從樹葉間的罅隙中一點點漏下來,甚至他可以聽見蟬鳴,夏天第一次清晰明确的在他面前展開了模樣。但更清晰的是突然爆發的巨響,就像戰争片裏炸彈的爆炸音效一樣,遠遠的“轟”的一聲炸裂開來。
梧桐回頭看了眼,糜稽也跟着回過了頭去。綠汪汪的樹葉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零星可以看到一小塊沒有變化的藍天。
下一刻,梧桐突然蹲下身來将他抱了起來:“少爺,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
樹林飛快的向後倒退,光影錯落的交織開來,糜稽還沒說出的話被呼嘯而過的風給堵在了喉嚨裏。他緊緊抓住管家的肩膀,隐約間仿佛看見不斷遠去的對面升騰而起的不詳黑煙。
他們在叢林深處的一處矮小的房子前停下,梧桐将糜稽放了下來。在那裏守着的是兩個同樣西裝革履身材颀長的青年,梧桐向他們點頭示意後對着糜稽鞠了一躬:“請您在這裏歇息片刻,很快我将接您回去。”
巨大的不安烏雲一般的籠罩在頭頂。
小孩向前一步扯住了梧桐的衣角:“……為什麽?”
梧桐躬身回答:“稍後将向您說明。”他看向另兩位守衛的青年執事,糜稽松開了手,後退一步,注視着這個男人迅速的消失在的叢林掩映中。
青年對視一眼,做出“請”的姿勢。小孩在寂靜的林海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被放大到清晰可聞。他歪着頭想了想,卻沒能得到結果。他幹脆轉頭進了那棟房子,繞過大廳和擺放着書架的偏廳,他在一邊的房間裏看見了自己的弟弟。
兩個小嬰兒親密無間的貼在一起睡着了,另一頭坐着一個陌生的女傭。女傭看見他進來,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糜稽安靜的趴在搖籃邊看了一會兩個睡的正香的小家夥,悄聲走了出去,随意拿出書架上放置的一本書坐在地上就開始看了起來。
但是完全讀不進去。
隐隐的不安在他胸腔內騷動着,書頁上的字符他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怎麽都無法拼湊成句。小孩煩躁的将書頁合上,趴到窗戶上向外張望。
陽光窸窸窣窣的在房屋前落了一地。兩個同樣像是執事的青年站在房門兩頭沒有任何動作。但糜稽仍然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一種奇特的氣息,他回憶起書上說的“凝”,試着慢慢的将念能力調動起來。“纏”很快發動了,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念跟着他的意志有了輕微的移動,轉移的很慢且非常遲緩。半個小時後糜稽才喘着氣将念集中到了眼部位置,但只堅持了一瞬,念就熄滅了。
糜稽靠在牆上平緩着呼吸。只是這樣他就覺得比跑步還累。精神力被強迫壓榨到極點甚至讓他的腦袋有些疼。可不安卻仍然肆虐不止。疲倦稍稍舒緩一些後,糜稽再次站起來,發動了“凝”。
這次的“凝”只堅持了三秒鐘。
但這三秒鐘已經足夠讓糜稽看清楚了,青年執事均是保護姿勢,其中一個像是使用了“圓”,圓将整棟小房子給包裹了進去;而另一個執事的念則像是變化了質地,光滑堅韌的念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擋在“圓”的面前。
小孩呼了一口氣,靠着牆壁慢慢的坐了下去。
他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侵略而來。
那是現在的揍敵客家族很難抵擋的了的。
基裘站在高處。
陽光明媚的天氣本該是視線最通透的時候,但是紫色的煙霧從枯枯戮山的不同地方袅袅的升起。煙霧模糊了遠方的景象,她的表情冷淡,一處處将煙霧的起源處點出來。這些煙辛辣刺鼻,很明顯的毒素。這種毒不會影響伊爾迷,也不會影響基裘,但是揍敵客家大部分傭人将不會那麽幸運。
她從樹梢上跳下來,悄無聲息的站到巨大的樹木之後。入侵者有組織有計劃,人員衆多,更重要的是,很強。
基裘的手微微揚起,極速竄向前方的男人猛然間齊整的被分割開幾塊,零散的軀體和血跡跌落在地上。女人微伏的身子躲過身後持刀男人的利刃,瞬時消失在叢林中。原地的男人“發”更加洶湧了,他警惕的環顧四周邊走邊伺機而動,但下一刻,左側地上躺着的被切割開的手腕突然握住男人的腳踝。男人一個踉跄下,還未摔倒,身首就已分離。頭顱咕嚕嚕的滾落到地上。
女人微微擺動手指,從樹林中隐去了。
除去傭人,現在整個揍敵客家中的戰力只有她和伊爾迷。累贅則有三個,還是萬萬不能失去的累贅。
敵人很多,基本都會念,念力強大者有三人。他們并非從試煉之門進來,進來後也并非從一條路而上。
基裘俯視着整座枯枯戮山,宛若看見了那些惡心的蟲蟻正揮舞着可笑的爪牙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
梧桐的聲音從耳機裏響起。
“已将少爺們安置完成。”
“啊啊,真的真的好煩啊,趁着親愛的和爸爸不在時就一擁而上的複仇者,居然還到了要靠家裏的主人來将他們掃除的地步!”
“……抱歉,是屬下失職。”
“已經強到三毛和你們都不能掃除幹淨的地步了嗎——”
“是。”
穿着黑色和服,發髻精致的女人嫌惡的皺住了眉頭。
她感知到強大的念壓從主宅的右側傳來。影子般的女人朝那個方向幾個閃身,就徹底消泯了蹤跡。